推開房門，並未佩戴王冠的羅爾斯走出房間，他在馬錫的貼身男僕迎了上來，改用魯恩語向他問候道：
“陛下，您休息得怎麼樣？”
羅爾斯一行人是今天上午抵達貝克蘭德，但凌晨便已經出發，這是為了避免向西維拉斯郡進駐的因蒂斯軍隊。所以在與戰時內閣交談後，他便以精力不濟為理由，返回房間午睡休息。
“還不錯，德麗娜醒了嗎？”
“一個半小時前，王后去看望蕾娜特王太后了。”（注1）
貼身男僕的魯恩語貴族腔調顯然不是那麼流利，只停留在簡單的問候上。
“帶我過去。”
羅爾斯不以為意地點了點頭。相較於他，懷有身孕的德麗娜才是勞累的那一個，一個月內父親兄弟接連死亡，又連夜趕路。
“是。”
貼身男僕轉身在前方領路。
一邊跟在後面，羅爾斯一邊思考起魯恩現在的問題，正如他和克來恩談起的，在喬治三世為了儀式“犧牲”太多，這讓他一時之間竟然難以找到下手的餘地。戰時內閣成員們雖然知道有神諭，但面對他還是有所保留的，處於忌憚和擔憂的複雜情緒中。
在知道是馬錫國王和王后繼承王位，實行雙王執政後第二天，戰時內閣召開了一次討論會，有德瑞安子爵身份的羅爾斯也參與了進去。
討論會中，無論是支援保守黨的菲利普·尼根還是支援新黨的霍爾伯爵，都對新國王表現出了隱隱的排斥，更準確地說除了沒有資格發言只是旁聽的羅爾斯外，整個戰時內閣都是排斥新國王的。
在魯恩，在和平時，貴族們和他們支援的議員們才是這個國家的決策者，他們藉助背後三大教會的支援，可以和擁有天使的奧古斯都家族打對臺。但現在是戰爭，如果沒有戰時內閣這一決策，他們的地位會下降很多，成為奧古斯都的附庸。
只是他們並不在意這些，在他們看來，戰爭總有結束的時候，除非魯恩滅亡，否則他們的地位早晚會恢復的。因為教會還需要他們擴大信仰，還需要他們來制衡王室。
但羅爾斯·岡薩雷斯的到來，讓他們的這一未來設想有落空的可能。
兩位真神都降下了神諭，這是不是代表即使戰爭以後，兩大教會也會改變態度，藉助羅爾斯這位不屬於奧古斯都家族的國王來制衡王室。
因為戰爭的緣故，羅爾斯和德麗娜繼承王位的許多事情還沒有具體落實下來，比如之後王位上坐著的是奧古斯都還是岡薩雷斯。在上流社會許多人看來，大機率還是奧古斯都，他們知道這個家族隱藏的強大力量。
這種微妙的變化帶來了許多潛在的問題，使得羅爾斯一時之間也找不到合適的機會插手。特別是現在冬季來臨後，戰線已經短暫恢復和平，貴族和議員的力量再次佔到了上風，還需要他們來讓那些工廠重新恢復運轉。
但貴族和議員們也不敢多做什麼，生怕引來打擊。
兩三分鍾，羅爾斯來到了蕾娜特房間外，在侍女的通報後進入。
與臥室隔斷的小客廳內，蕾娜特王太后、德麗娜、卡羅琳公主、瑪瑞王妃（哥溫頓妻子）都是一身純黑衣裙，眼角通紅，眼眶內還有殘留的淚花。
按照魯恩王室的要求，即使是葬禮，也不可以在公開場合哭泣流淚，認為這是軟弱的表現。但在這種私下場合，是沒有太多限制的。（注2）
母女二人都已經站了起來，羅爾斯快步走過去，向蕾娜特王太后、瑪瑞王妃和卡羅琳點頭致意後，走到德麗娜身邊，拉住她的手坐了下來。接著就是一些安慰之詞，同時隱晦表達一下自己的態度。
儘管奧古斯都對風暴教會的態度成疑，但那只侷限在非凡者和政治層面，在普通王室成員中，風暴教會教義影響得很深，包括對家庭的影響。
這個世界的哲學家，也是風暴之主的信徒，盧爾彌認為婦女是家庭的天使，但是父親和丈夫才是家庭的支配者。
現在羅爾斯繼承王位後，一定程度上相當於所有王室成員的父親，至少在喬治三世的家庭中，他佔據著主導地位，而他的態度也決定了很多東西。（這點和中國古代的皇帝是一樣的。）
“……我有意讓德麗娜改信黑夜女神，而我改信風暴之主。”
聽到這句話，無論是蕾娜特還是卡羅琳都輕捂著嘴巴，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至於德麗娜則要好很多，在來之前羅爾斯就和她談起過這件事。
信仰問題也是羅爾斯和德麗娜繼承王位後還未正式落實下來的，理論上來說他們之前都是知識與智慧之神的信徒，是風暴教會的死敵。不過儘管未落實，但瞭解這些的人都清楚，兩人肯定是要改信的。
這是政治需求，也是信仰需求。
羅爾斯和德麗娜要是表達依舊信仰知識與智慧之神的意願，那風暴之主下一份神諭就是讓她的信徒反抗，不過大概率先是一道閃電噼下來。
可讓德麗娜改信黑夜教會，自己改信風暴之主，即使風暴教會有意見，也得捏著鼻子承認。
“教會會同意嗎？”
繼承奧古斯都藍色眼眸的卡羅琳眨了眨眼睛，她向來厭煩這些規矩，對於風暴教義也不怎麼感冒，至少王室內部不可能允許她改信。
羅爾斯眨了下眼睛，笑著道：
“他們會同意的，否則我就和他們說，我也改信黑夜女神。”
接著他才正色道：
“我會向風暴教會提出請求，王室男性成員將信奉風暴之主，女性則不做限制。對於女性，他們一向不是那麼看重，同意的機率很大。”
降下神諭的可不止風暴之主，還有黑夜女神，羅爾斯在這方面肯定要做一些補償，風暴教會肯定能理解。他們也清楚，要是反對的話，那補償落在其他方面對他們來說很有可能得不償失。
在魯恩，貴族女性，特別是長女，即使是出身信仰風暴之主的家庭，改信黑夜女神的機率也很大。再多上一個奧古斯都，影響也不會增加多少，更何況羅爾斯也限定了王室男性成員必須要信仰風暴之主。
又多聊了一會兒，羅爾斯就起身告辭，將空間留給了幾人，來到了原屬於喬治三世的書房。
剛坐到椅子上，他就扶著額頭，嘆了口氣。儘管他儘可能地表現了友善的態度，但除了性格較為單純的卡羅琳外，包括德麗娜在內對他其實都有些疏遠，還隱藏著一絲畏懼。
這和貴族、議員們對他的態度是一致的，一個月之內大王子哥溫頓和國王接連遇刺身亡，一年內所有王位成年男性繼承人死去，他們怎麼能不忌憚畏懼這些。
只是相較於德麗娜她們，菲利普和霍爾伯爵還能隱隱猜到喬治三世和某些王子肯定有出格行為，否則奧古斯都不會這麼輕易讓步。
如果這只是一個普通世界，那羅爾斯秘密篡奪王位的流言早就傳遍世界了。他深吸一口氣，從空間口袋中取出了一個鉛盒，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各種儀式符文。
心念一動，整間書房都籠罩了一層澹澹的陰影，無形的秩序力量封鎖住了一切。
羅爾斯手掌輕輕在鉛盒上一撫，那耗費了他很多精力才弄好的諸多符文內蘊含的力量立刻失去了平衡，直接相互抵消，消耗殆盡。
這是“平衡者”的能力。
現在的羅爾斯不能算作一個純粹的“平衡者”，“秩序之手”的力量他也能毫無顧忌地使用。如果他願意，可以面對任意一位除了苟三家以外的天使之王，儘管沒有幾位了。
而真正的“平衡者”只有兩項能力。
第一項能力，可以在一定時間內剝奪一位天使層次之下的非凡者所有能力，並將其轉移給另一個普通人，這包括了靈性等力量，相當於“化敵為友”，只是像戰鬥經驗和見識無法轉化而已。
剝奪一位聖者的力量至少需要一分鐘起步，但轉移力量的時間可以維持五分鐘以上，具體要看被轉移力量的人承受能力，序列5可以維持大概十五分鍾左右。如果魔藥消化後，還會有相應提升。
半神的承受能力更強，效果也更好，只是有些得不償失。畢竟即使接受了力量，面對兩位半神也還是撐不住，還不如給己方增加一位半神。
至於另一項能力，是對平衡力量的運用，比如發現各種不平衡，像“魔女”的“隱身”、“秘法師”的隱藏和封印、“詭法師”的隱秘，甚至包括“寄生者”的“寄生”等等，並透過破壞平衡來打破這些。
後者有些類似阿蒙的力量，像克來恩拉出的歷史投影，如果沒有達到天使層次或者擁有天使位格，一瞬間就會“失去平衡”，直接消散。
這主要考驗“平衡者”對“平衡”概念和權柄的理解，以羅爾斯的理念來說，任何對他不利的事物都可以視為不平衡，而且他有能力去破壞這種平衡，達到在一定程度上修改底層規則的能力。
“水手”途徑半神製造的災難、“通識者”途徑半神製造的機械人偶都可以“失去平衡”。即使是天使，羅爾斯也可以讓她們在意念動搖，理智有降低趨勢時，讓她們的“錨”失去平衡。
也就是說，在他面前不能犯錯，否則他便會有機會讓這個錯誤直接成為讓千里之堤潰爛的那個蟻穴。
當然，這是指天使層次，甚至是天使之王，普通聖者站在他對面，就已經是在犯錯了。
至於“秩序之手”的力量，只是增加了讓羅爾斯修改一定區域底層規則的能力，建造一個完全由自己掌握的“神國”。比如他可以讓處在這個區域的“隱秘之僕”失去“隱秘”的庇佑，可以讓“詭秘侍者”的“嫁接”和“時之蟲”製造錯誤的能力下降到極其可憐的地步，十次只能成功一兩次。
同時因為體內已經容納了一份“秩序之手”特性，他在消化“平衡者”魔藥的同時，也在消化體內特性。
封印鉛盒的力量失去了平衡後消散，羅爾斯開啟盒子，露出了一卷黃褐色的羊皮書籍。書籍表面，用精靈語寫著一行單詞：
“天災之書。”
這是他從莫斯苦修會的拉蒂西亞·多瑞拉手中拿到的，來自精靈王后，“天災女王”高希納姆。
而處於天使之王層次的羅爾斯眉頭皺起，他雖然能感受到其中隱藏的特殊，但卻無法判斷那是什麼，唯一確定地是它屬於“水手”途徑，但這不需要感應都能判斷出來。
簡單翻閱了一下，上面也只是用精靈語記載了一些精靈族的歷史，沒有什麼特殊的。
“倒吊人”阿爾傑靠著自己從“天災女王”高希納姆領到的任務，擺脫了“倒吊人”蘊含的犧牲含義，在末尾前往了西大陸，而那裡有羅爾斯需要的源質“失序之國”。
在吞噬了特倫索斯特後，“失序之國”的汙染也傳遞到他身上，雖然並沒有影響到他，但也沒有給他什麼好處，畢竟他自身的位格本身就很高了。
他猶豫了一下，將《天災之書》拿了出來，閉上了眼睛，消失在書房內。
……
蘇尼亞海上，靠近帕蘇島。
羅爾斯浮在空中，灰藍眼眸蘊含威嚴，伸手向海中一指。
轟隆隆
不到一分鐘五六塊珊瑚礁和幾塊岩石從海面上升起，形成了一個海上平臺，讓羅爾斯落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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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左手拿著“天災之書”，嘴唇蠕動，右手食指伸出在空氣中划動，彷彿在空氣上作畫一樣。
他在修改這個“海上平臺”的規則，
儘管他可以直接站在海浪上，但面對蘊含著高位“水手”力量、堪比“0”級封印物的“天災之書”，該小心還是要小心的。就像他現在直接跑到了帕蘇島附近，就是為了在惹出什麼麻煩後，有人或者有神收場。
幾乎將海上平臺化作自己“神國”的羅爾斯低頭看向手中的羊皮紙書籍，利用“平衡者”的力量小心翼翼地干擾起了書中蘊含力量的平衡。
注1：英國有王太后這個頭銜，The Queen Mother
注2：這是英國王室諸多奇葩規定之一，不過包括尹麗莎白二世在內都違反過，也有可能只是營銷號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