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象著有人在她的頸後冰冷地呼吸,然後兩塊肩胛骨中間的位置傳來火燒的痛感。
她覺得自己馬上就會看到一把虛影的長槍穿出胸口了。
奇怪,他們明明是鬼魂,怎麼會弄出火星來呢?
這個突如其來的怪念頭惹得她自己也笑出聲來,直到她趴在神廟渦形的木門上猛敲時還止不住。
雷文和她潰不成軍的手下已經在門前又踢又打有一陣了。
“鬍子女士在下,讓我們進去!”雷文扯著嗓子喊,厄運小姐也跟著他一起叫。雷文伸手摸索著門框,說:“門鎖死了。”
“看的出來。”她喘著粗氣,把俄洛伊給她的掛飾扯下來放在掌心,然後平貼在門上死死摁住。
“俄洛伊!”她高聲說,“我準備好踩住那條狗屁鰻魚的脖子了!快給我開啟這扇爛門!”
“鰻魚?什麼玩意兒?你在說什麼呢?”雷文莫名地問。
“不重要。”啪地一聲,她把掛飾拍在門板上。“我猜是個比喻。”
門突然向外推開了,就好像從來沒閂上過。厄運小姐後退一步,等所有人進去之後,她才轉回身看了一眼。
赫卡裡姆暴跳前衝,著火的刀鋒正對著她的腦袋劈下來。
厄運小姐重重地仰面摔倒。
俄洛伊站在門前,平舉著白霧繚繞的石球護在門前。
“此地不歡迎死者。”她說。
雷文和其他人迅速拉上大門,將一根老橡木插進兩側鏽跡斑斑的門鼻兒裡。
外面有什麼東西撞到門上。門板上迸出裂紋,木頭碎片七零八落。
厄運小姐躺在貝殼點綴的泥地上半天沒有動彈。
俄洛伊經過她時說:“你可花了不少時間呢,姑娘。”
厄運小姐奮力地爬起來。
神廟裡塞了至少兩百號人。比爾吉沃特各式各樣的居民都有,原住民、海盜、貿易商……全是跑海的人。
除此之外,還有些旅客模樣的人,也不知該說他們倒黴還是蠢,看來都是蝕魂夜要來之前還沒起錨的。
“那扇門撐得住嗎?”她問俄洛伊。
“能又或不能。”俄洛伊朝著神廟中心一個有許多觸手的雕像走去。厄運小姐努力想看明白那到底什麼,但她很快就被各種螺旋和曲線給看花了眼,最後只好放棄。
“那不算回答。”
“我只有這個回答。”俄洛伊說著,把石球放進了雕像上的一塊凹陷,然後開始圍著雕像轉起圈來。她的一雙拳頭有節奏地在腿上和胸口來回捶打,在場的其他人也跟著她打轉,捶胸頓足,還說著一種厄運小姐沒聽過的語言。
“他們這是幹什麼?”
“將運動歸還世界。”俄洛伊說。“但我們需要時間。”
“會有的。”厄運小姐向她擔保。
盧錫安感覺鉤子深深地咬進他的身體,比北方的寒冰更加徹骨,並且加倍地疼痛。
魂鎖典獄長的手鉗住他的喉嚨,皮膚在碰觸之下彷彿燒傷似的疼。他感到力量正在迅速流失,心跳逐漸慢了下來。
錘石一手將他舉離地面,另一手高擎著燈籠準備收下他的靈魂。
激烈攪動的幽光裡傳出陣陣悲啼,無數遊魂的臉孔和雙手抵在燈籠的內壁上清晰可見。
“暗影的獵手,長久以來,我在尋找你的靈魂。而唯有此刻,才是收取的最好時機。”
盧錫安發覺自己的視野從外到內開始變灰,靈魂正從四肢百骸間慢慢抽離。
他掙扎著想反抗,但是魂鎖典獄長收割靈魂的手藝已經操練過無數次,不可能給他留下機會。
“儘管掙扎。你的靈魂會因戰鬥而更強盛。”錘石的口氣彷彿是在談論一道美味。
盧錫安想要說話,但他發不出半點聲音,只感覺到自己的靈魂隨著微弱的呼吸涓涓而出。
一把發光的鐮刀懸在盧錫安頭頂,浸透了亡魂的怨念。
刀刃的光芒充滿期待地閃爍著。
盧錫安……
一個聲音,她的聲音。
我的愛人……
錘石的鐮刀轉了一下,找到一個更好的角度。
盧錫安從燈籠裡看到一張面孔顯現出來,他猛地抽了一口氣。
那張面孔,雖然在成千上萬之中毫不起眼,但卻是萬千世界中唯一的關鍵。
飽滿的雙唇,一雙明亮的杏眼,祈求著他活下去。
“賽娜……”盧錫安輕呼。
讓我作你的盾。
一瞬間,他明白了她的意思。
正如當年他們並肩與暗影生物搏鬥時那樣,他感覺到賽娜與自己的靈魂緊緊相連。
他鼓起最後一絲力氣,扯斷了頸上的項鍊。月光下,銀鏈微微發亮。
魂鎖典獄長感覺到不對勁,他憤恨地嘶了一聲。
但盧錫安比他快。
項鍊在他手裡轉了一圈,然後飛甩出去,纏在錘石提著燈籠的那只手上繞了幾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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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錘石甩掉,盧錫安從風衣內側抽出了那把銀錐,狠命刺進了錘石的手腕。
魂鎖典獄長戾叫一聲——他已經數千年沒有感覺過痛苦了。
他丟下盧錫安,抱著手腕痛苦地抽搐著。
燈籠中囚禁的亡魂突然間明白了該如何反擊折磨他們的人。
盧錫安感到自己的靈魂再度嵌回了身體裡。
他大口大口地吞嚥著口氣,彷彿是溺水的人剛剛衝出水面。
快,我的愛人。他太強大……
他的眼中變得一片澄明。盧錫安從地上搶起雙槍,極快地瞥了賽娜一眼,然後深深地印在心底。
他再也不會讓她的臉在記憶裡淡去了。
“錘石。”他叫了一聲,兩把手槍瞄準。
魂鎖典獄長抬起頭,虛無的眼洞正燃起狂烈的怒火。
本來到手的靈魂,如今卻放肆地挑釁著自己。
他緊盯住盧錫安,再次揚起了燈籠。但是不安分的亡魂卻再也沒有釋出保護他的黑光。
一連串烈日般的光柱,完美命中。
光芒洞穿了鬼氣森森的法袍,他的靈體被無情地點燃,爆發出地獄般的高熱。
盧錫安一步步踏向錘石,雙槍電光奪目。
魂鎖典獄長痛苦地慘叫著,面對盧錫安無窮傾瀉的火力不斷退縮。
他的靈體完全無法抵擋這對武器中來自遠古的力量。
“不必抗拒,死亡為你前來。如是我言,此時即為終點。”盧錫安靜靜地說。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