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夢寐以求的報酬？”
曹韋抬了抬眉毛，多少是有些懷疑的看了將臣一眼。
如果是換一個人說這話，曹韋大機率是要嗤之以鼻的。因為這話說的太狂妄，狂妄到都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意思了。
什麼叫普通人夢寐以求？你知道普通人要的是什麼嗎？
金錢、地位、權勢，這是人的固有追求沒錯，但說白了，這其實也不過是人的低階追求。
因為怎麼說呢，這些其實都是可以被施捨和贈與的事物。而更高階的追求，則基本是無法被他人賦予的。
比方說，你想要長命百歲。別人充其量給你提供一套健全的醫療保健服務，但如果你命裡注定英年早逝，那些人就算是拿自己的命去祭天也根本不可能給你續上哪怕多一秒。
同樣的道理，你想要一份至死不渝的愛情？卻沒人能保證你一定能遇到對的那個人。你想要流芳百世？誰能保證你能做出來與之匹配的貢獻？這年頭連那些一國首腦都是遺臭萬年的居多，更不要說區區一個普通人了。
所以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所謂的普通人夢寐以求的報酬基本都是個空話，假話。是權勢者單方面的自以為是，真要是有人敢說這種屁話，你完全可以啐他一臉。
但如果說這話的是將臣，先不說啐他一臉會是個什麼樣的後果。光是他的這個身份，就足以讓人多上幾分考慮。
或許，他這話並非是什麼空口白牙？或許他真的有幾分把握？
曹韋這麼一想，也是頓時來了興趣。而隨即她把眉頭一挑。
“有什麼問題，說來聽聽？”
“我說過，我是天地化生的存在，在極久遠之前就已經降生到世界。我沒有同類，也不需要同類。而之所以出現殭屍一族，其實完全是一種巧合。”
一副拉開了話匣子的模樣，將臣一邊這麼說著，一邊親自動手給兩人添上了茶水。
“千多年前，古時候的人類受限於人生的苦短，開始尋求長生不老的法門。而彼時的皇帝為了能夠長久的統治，滿足自己千秋萬載的野望，更是不顧民生，召集方士，就算是遍訪三山五嶽的也想要找到傳說中的神仙，從他們手中求來所謂的長生不死之藥。”
“而就在那個時候，一個方士找到了我的面前，希望我能賜給他長生不死之藥。我看他足夠的虔誠，又是一心想要長生不死。所以我也沒有多想的就把我的血賜給了他。而他，就成了這天地間除我之外的第一個殭屍。”
“等等，你說有人求長生求到了你的面前？”
聽著將臣嘴裡的故事，曹韋的臉色立時就變得古怪了起來。怎麼說呢，他感覺將臣說的那個方士腦子多少有點問題，這種跑到一個殭屍王面前求長生的騷操作怎麼看都有一種鑽進老虎窩掏虎崽子的不知死活。
關鍵是他居然還真的求來了，雖然說這種所謂的長生不死可能和他期望的有些許的差別，但到底也是長生不死不是。
“膽子很大，不是嗎？但這也正是人類的秉性。人類是少有的能夠在未知和恐懼中向前探索的生物，儘管從現代人的角度來看，這些古人的做法多少有些愚蠢。但在那個時代裡，你還能奢求些什麼呢？”
“為了長生這個目的，他們敢於服用自己所不瞭解的毒蟲毒草，甚至把各種金石草木煉成一顆金丹吞服。相比較之下，來向我尋求長生算得了什麼？最起碼，我是那個時代裡唯一願意和他們接觸，也願意給予這份饋贈的神靈了。”
將臣以神靈自居，這卻並不讓曹韋感覺奇怪。一方面是他剛剛展現出來的凜然威勢，的確是鬼神一般。而另一方面則是他話語中透露出來的資訊。一個能和千多年前的方士打交道的人，說他是神靈好像也沒差就是了。
“然後呢？”
“然後...一出鬧劇和悲劇而已。”
後續故事的發展顯然並不怎麼美麗，以至於將臣的眼神都一瞬間的有了想暗澹。不過他還是選擇了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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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花費了巨大的代價來謀求這個長生的機會，方士自然不可能在得到了長生之後就選擇棄他而去。他對於皇帝還是有忠心的，況且在那個時代裡也沒有人敢於違逆皇帝的意願。只是，時間永遠是最無情也最公平的存在，不管一個人有著怎樣的豐功偉績，時間也不會對他有任何的寬宏和仁慈。”
“所以，那個方士晚了一步？”
“沒錯，晚了一步。曾經至高無上的帝王已經被安葬在了他的陵墓之中，而在權臣和宦官的把持之下，是他的第十八子即將接受他的王朝。”
“不夠聰明，也缺乏為王者該有的氣魄、胸襟。不過他倒是繼承了他父親對長生不死的渴望，面對方士帶來的這個契機，他顯得格外的貪婪...”
“所以，這個傢伙就成為了第二個殭屍？不會吧，也沒聽說歷史上有哪個皇帝求到了長生不老啊？”
曹韋搜尋了一下自己的記憶，發現自古以來求仙問道的皇帝是不少，但好像還沒有一個能功成的。
長生不死這麼明顯的特徵，如果真的有哪個皇帝擁有，必然會在史冊上大書特書一把。而既然歷史書中從來沒有記載，那麼也只能說明，這中間存在著某種不為人知的隱情。
“當然沒有。如果他得到了我所賜予的長生不死的話，那麼這個世界現在就該是另外的一副模樣了。”
“更好還是更壞？”
“我覺得是更壞。因為我完全想象不到像他那樣的狹隘愚昧之輩能給這個世界帶來什麼好的改變。”
“我有些明白為什麼他沒有成功了。”
“別誤會，這和我可沒有關係。我很少干預人類的事情，相比較於親身的參與其中，我更喜歡做一個饒有興趣的旁觀者。”
似乎是意識到了曹韋誤會了什麼，將臣直接就撇清楚了自己的干係。而這個回答則是讓曹韋眉頭一皺的，有些越發的不理解了起來。
“那是因為什麼？除了你還有人能夠阻止一個快要坐上皇帝寶座的人的意志嗎？”
“當然有，你為什麼會認為方士就會老老實實的聽從他的命令呢？”
“因為他是接受了皇帝命令的方士...”
說到這，曹韋勐地一頓，顯然也是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方士固然是接受了皇命沒錯，但別忘了，真正的皇帝已經死了，現在對他發號施令的是還沒有來得及登上皇位寶座的皇子。將臣的話語裡對那個皇子可不怎麼客氣。這或許有他眼高於頂的原因，但這也變相說明了那個皇子沒有人主之姿。
而已經獲得了將臣饋贈變成了殭屍的方士會不會聽從這個皇子的命令，這就是一件不好說的事情了。
“方士沒有把你的長生不死分享給他。”
“當然，因為在方士的心裡，這個皇子可不配稱為已經過世的帝王的繼任者。他沒有資格獲得這份長生不死的饋贈。”
將臣點了點頭，以一份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而聽到這，曹韋則是越發的費解了起來。
“可話雖如此，那個皇子怎麼可能願意？那可是長生不死的誘惑，而他可是權臣輔左下的王朝繼任者。一聲令下，恐怕那個方士變成了殭屍，也不得不選擇臣服吧。”
曹韋這麼說自然是有他的理由。因為這個世界並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就好像看似尋常的世界背後潛藏著特警隊、對策室這樣的機構在暗地裡維持著世界的安全一樣，誰敢說千年前的王朝就沒有類似的組織？
而作為集權制度下把整個天下都作為自己私產的皇室成員，但凡方士敢說一個不字，恐怕那皇子都能用現實教育他，告訴他什麼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道理。
“這就是那個方士聰明的地方。他沒有直接把長生不死的能力分享給這個皇子，而是告訴他，變成殭屍的後果。”
“後果？”
“沒錯，後果。首先的一個問題就是嗜血。因為我的血而生，使得他們天生就有著嗜血的本能。而成為了殭屍之後，他們將再也沒法享用人類的美酒佳餚。只有飲血，才能滿足他們身體深處的飢渴。”
“這對於一個皇子來說應該不是問題吧？”
“的確不算是問題，和長生不死的美夢比起來，這種小事完全可以忽略。可問題是，這樣的變化和妖魔有什麼區別？而妖魔，你當那些古時的修行者會願意看到一個妖魔登上王座嗎？”
願意肯定是不願意的。但這種事情難道是他們能決定的？那可是世俗的王權，在王權面前，神佛都要俯首，區區幾個修行者又能算得了什麼？
曹韋給出這個疑問，而面對這樣一個疑問，將臣則是輕蔑的一笑，隨即就給出了這麼一個回答。
“沒錯，他們是無法阻止。可問題是方士不需要他們去阻止什麼。他只需要告訴這個皇子，那些修行者是他的威脅，這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