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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戰後

擊殺了怨靈鬼之後,淺井長政留下島左近和宮部繼潤等人帶兵招降俘虜,打掃戰場,他自己則帶著一部分參戰不多,體力較為充沛的部隊繼續前進,六角軍如此大敗,正式他開疆拓土的最佳時機!

此戰之前,圍繞著琵琶湖的近江國十二郡之中,淺井家僅領有淺井、伊香和坂田三郡,但是他先在佐和山城下擊破六角家五千大軍,接著又順勢在野良田擊破一萬三大軍。

除了朽木隊一千人見勢不妙得以保全以外,另外只有從頭到尾圍城築壩,完全沒有參戰的蒲生隊完好無損,而本來人數最多的六角義賢本隊,待他逃到觀音寺城的時候,身邊只有寥寥不到一百多人了。

而淺井長政在戰後也迅速繼續向西推進,數日之後,淺井家大軍一鼓作氣佔領了犬上郡、愛知郡和神崎三郡。

因為六角義賢所發出的動員令,這三郡的武士和足輕都已經被抽調一空,僅剩不多的守軍要麼是聞風而降,要麼就是稍微抵抗了一下,然後被淺井軍輕易擊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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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六角家統治了南近江數百年,可是卻並未真正培養出多少忠誠,雖然的確有一小部分死硬份子,但是當數千大軍趕至的時候,他們大部分人還是選擇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做出了最好的選擇。

如果說不少家臣對於野良田之戰的勝利如在夢中,直到數日之後仍然不可置信,可是在確確實實的佔領了三郡之後,他們卻全都明白了,在少主的帶領下,本家真正的崛起了!

甚至如果不是蒲生軍的五千人都退到了前面的蒲生郡,在邊境嚴防死守,淺井長政一口氣從佐和山城直接打到觀音寺城之下,也並非完全不可能。

在留下三千大軍,並且命令島左近暫時鎮守神崎郡之後,淺井長政暫時帶兵返回小谷城,等待下次出擊的機會。

對面的蒲生郡是南近江六角家的政治、經濟和軍事中心,他們的老窩觀音寺城就在那裡,蒲生家的日野城也位於此地,所以防守也是最嚴密的。

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他倒也不必急於這一時。

而且一旦攻下了蒲生郡,整個六角家將幾乎再也沒有任何抵抗之力,屆時淺井家長驅直入,直接覆滅六角家也並非不可能。

那可就太過於敏感了,因為京都就在旁邊。

原本就挨著京都的勢力也就算了,外地大名這麼做,怕不是想要上洛?

屆時包括早已經將京都和大將軍視為禁臠三好家,以及石山本願寺等在內的諸多近畿勢力,恐怕第一時間都會召集軍隊,準備和淺井家決戰了,甚至他們組建起包圍網,對淺井家群起而攻之,也並非完全不可能。

就算淺井長政憑藉自己超凡的力量,成功抵擋了這種浪潮,但淺井家也必定會損失慘重,不過是為王先驅,白白替他人做了嫁衣。

而且蒲生郡旁邊就是甲賀,萬一自己逼迫太急,讓六角義賢狗急跳牆,冒天下之大不韙,不惜代價請甲賀五十三家全部出手,使用暗殺、下毒等黑暗手段的話,也是個相當大的麻煩。

自己固然是無所畏懼,但是本家眾多的家臣們,卻很難在甲賀忍者的面前全身而退。

所以在和沼田祐光、島左近,以及一眾家臣們召開了幾次討論會議之後,他們一致決定暫緩軍事行動,哪怕磯野員昌對此也是沒有任何意見。

他在本家之中當然是最恨六角家的,可是他的仇恨卻不會壓過他的理智。

不過在拿下了這三郡之後,因為目前還沒有正式檢地,所以不知道具體的石高數,但多了不敢說,七八萬石絕對是有的。

再加上得自六角家的一部分屋子,就算除去一部分用於封賞家臣們,淺井長政也能收穫非常之多,畢竟他是大名,除了土地以外,包括俘虜、金銀和糧食等戰利品在內,大頭全都是他的。

在本次戰鬥中,也有大批精銳足輕從中脫穎而出,再加上原本就經歷過數次戰鬥的步兵們,以其為核心,淺井長政很快就能繼續擴軍。

恰好經過沼田祐光初步統計,這次他們除了俘虜了六角家少主六角義治和重臣後藤賢豐以外,還俘虜了上萬名武士和足輕。

能夠被六角義賢徵召為軍隊,就算他們不如淺井長政那些經過職業訓練的步兵,但至少也都是些青壯年,在確保了忠誠之後,他們都將是十分合適的兵源。

戰爭打得就是人口、糧食和資源,現在淺井家石高數和六角家相差無幾,糧食本來就不缺,再加上這次的戰後收穫,越發豐富了他們的儲備,人口的話,新近佔據了三郡,又俘虜過萬,他們更是不缺了。

可是六角家的大敗卻讓他們一次性損失了近兩萬青壯年,接下來還怎麼和淺井家對抗?

不過眼下嘛,淺井長政先是交給了島左近兩千人,讓他們在神崎郡修築臨時工事,以防禦六角義賢狗急跳牆。

又交給了磯野員昌一千人,讓他們修復在戰爭中受損的佐和山城,剩下的一萬餘俘虜,則統統被他帶回了小谷城,準備充作勞動力。

他之前就想著要在小谷城修路、建立完善的下水道,以及挖一條通往琵琶湖的水渠甚至是河道,這些俘虜正好派得上用場。

說起來在這次大合戰之中,淺井家累計擊破了六角家近兩萬大軍人,可是戰後一統計,真正被當場殺死的,也才剛剛超過六分之一而已。

而且其中差不多有一小半都是宮部繼潤的鐵炮隊建的功,剩下的有一部分是被怨靈鬼所殺,也有一部分是在逃亡的時候,自相踐踏而死。

真正被刀槍殺死的,也只有一千多人。

但就是這個比例,六角家的大軍仍然一潰千里,這不得不讓人感嘆足輕的不靠譜。

在知道這個具體的數字之後,眾多家臣們一時間也是面面相覷,這就是傳承了數百年的名門,也壓制了本家數十年的南近江霸主-六角家嗎?

主公僅僅憑藉兩千名職業步兵為先鋒,就取得了這樣大的勝利,那如果將這個數字擴大十倍,豈不是立刻就能橫掃整個近畿地區,甚至問鼎天下?

一想到這裡,所有家臣們都是心中火熱,暗自下定了決心,哪怕砸鍋賣鐵,也要響應主公的號召,培養出一些真正的職業步兵來!

很快,野良田之戰的大概經過,以及最終的結果,也很快就被呈上了周圍諸多大名的面前。

他們中大多數人第一個反應都是不可能,淺井家向來以孱弱無力而聞名,石高又差不多僅有六角家的一半左右,實力相差極大,一直以來都完全是依靠朝倉家的庇護,才能保持到現在。

他們無論怎麼想,都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是這個結果。

也許佐和山城之下的那一戰,可以理解為淺井軍採用了偷襲,可是野良田合戰,他們卻是堂堂正正的決戰,偏偏人數更少的淺井軍,反而硬生生的正面擊敗了六角軍,甚至損失還不算特別的大!

這就讓他們百思不得其解了,難不成那個男人真的如有神助嗎?沒想到那個尾張的大傻瓜,竟然會是第一個看穿對方的人!

現在六角家一次性失去了三郡,正龜縮在蒲生郡,依靠地利來防守,而淺井家卻似乎仍在整軍備戰,雙方攻守之勢已然逆轉,這樣一來,也許是時候重新審視和淺井家的關係了...

隨著大量忍者帶著情報四處奔走,“近江之龍”淺井長政的大名也得以迅速的傳遍整個近畿地區,乃至於整個尼朋。

之前織田信長宣稱他是近江之龍,許多人聽過了也只是笑了笑,就拋之腦後了,畢竟他當時只是區區北近江淺井家的少主而已,怎麼能配用“龍”字?

但是現在許多人卻覺得,他已經完全配得上這個稱號了!

作為世代盟友的朝倉家第一個反應過來,勉強算是半個熟人的朝倉景鏡帶著大量禮物前來道賀,並且再次重申兩家的友誼將永遠那麼牢固。

齋藤家則同時有數封書信到來,分別是前任家督齋藤道三、現任家督齋藤義龍,以及在淺井長政面前謙稱為弟的智者竹中半兵衛。

前兩者都是道喜,只不過一個是真心,並且邀請淺井長政隨時再次造訪他的鷺山城,後者則是在書信中也十分明顯的客套。

雖然齋藤義龍還是淺井長政的姐夫,但說實話,他們之間從未見過面,自然也談不上是有多少感情了。

而竹中半兵衛則不同,除了賀喜和恭維以外,他對於淺井長政擊敗六角軍的過程非常感興趣,並且表示自己在陰陽術有了一定的進展,但同時也有許多疑問,想要親自前來拜訪,就是害怕打擾到淺井長政,畢竟現在他已經是淺井家的大名了。

淺井長政自然表示了歡迎,他的時間雖然很寶貴,精力也有限,但那也得看是針對誰,如果是竹中半兵衛這樣的英傑,他哪怕時間再怎麼有限,也會表現出極為歡迎的。

界鎮、京都、三好家、石山御坊、興福寺、長島城、出雲、清洲城、春日山城、雜賀城、伊賀之裡、甲賀之裡...

除了近畿的諸多勢力,連更加偏遠的地方也開始逐漸將目光放到了近江區域,不知不覺間,淺井長政和淺井家的行動已經牽動了許多人的心。

不僅僅是因為淺井長政一戰擊敗了尼朋公然強勢大名之一的六角家,更在於最後六角義賢潰逃時,他擊敗了那頭突然出現的妖怪。

對於一些有心人來說,他們開始更加關注淺井長政的另外一個身份-傳說中的陰陽師。

畢竟,妖魔鬼怪已經越來越頻繁的出現在整個尼朋,哪怕再怎麼心存幻想,他們也都逐漸意識到,一個危險的時代似乎即將降臨了。

甚至在一向宗本願寺的大本營,石山御坊之中,此刻也有一場激烈的辯論剛剛結束。

頭髮花白的老和尚很是有些失望,又有些悲傷的看向上首一名年輕的和尚:“所以,法主,我的兒子,以及那幾百名精銳的武僧,就這麼白白死掉了嗎?”

年輕和尚正是一向宗本願寺的當代法主,本願寺顯如,他聞言當即低聲宣頌了一句佛號:“阿彌陀佛,證惠大人,我非常理解您的喪子之痛,但我們目前並沒有任何直接或者間接的證據,能夠表明謀害他們的就是淺井長政。”

“佐太夫大人剛剛已經說得十分清楚了,是有妖怪突然出現,殺死了那些武僧,雜賀眾也是無奈之下才選擇了逃離,而且佐太夫大人已經答應了,願意為此做出一定的賠償。”

旁邊的中年男子聞言連連點頭:“是啊,願證寺證惠大人,請您放心,既然我們的任務失敗了,我雜賀城以及我們雜賀眾,必定會為此做出賠償的。”

他的態度看起來極為誠懇,但是老和尚願證寺證惠卻半點都不領情,他只是惡狠狠的瞪著對方:“鈴木佐太夫重意,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我可是從甲賀忍者那裡買到了情報,你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現在可都在小谷城裡!”

儘管被對方如此直呼姓名,但鈴木重意卻仍舊面帶微笑,滿臉誠懇的解釋道:“證惠大人,您的確是誤會了,他們是被淺井家僱傭,前往訓練鐵炮兵的。”

“而且我已經私下裡給他們下達了指令,如果有可能的話,一定會幫您收集些相關證據的,若事情真的是淺井長政所為,我們雜賀眾也一定不會坐視不理的!”

旁邊的法主本願寺顯如聽得連連點頭不已,顯然極為贊同。

如果對方還是原本北近江那個孱弱的淺井家,自己號召一下附近的一向宗,一齊向對方施加些壓力也就算了,可是現在已經知道對方是名法力極為高深的陰陽師,自己又怎麼可能為這點事情去交惡對方?

而且佐太夫大人都已經說得非常明白了,對方和這件事情並沒有任何關係,都是路過的妖怪殺得人。

這個願證寺證惠就是仗著自己年紀大、輩分高,竟然膽敢對自己這幅態度?實在是太過無禮了!

雖然眼前這兩個人的態度一個比一個好,但是願證寺證惠卻早已經看透了他們的心思,他頓時越發感覺心涼,以團結一致對抗武士而起家的一向宗本願寺,結果最終也走到了這個地步嗎?

再次冷哼一聲,願證寺證惠轉身就走:“既然二位都不願意插手此事,那就由我長島城願證寺家,以一己之力,對抗萬惡的淺井長政吧!”

老和尚一走,法主本願寺證如的臉色瞬間就拉了下來:“證惠大人未免太過失禮了。”

一如大多數年輕的家督一樣,他雖然十一歲就繼任為法主,並且展現出了相當出色的能力,可是仍然有如願證寺證惠這樣自以為是的老臣,膽敢對自己無禮。

他們似乎忘記了,不管他們到底對本家有多大的功勞,他們都只是臣子,自己才是本願寺家的真正主人!

旁邊的鈴木重意心下暗喜,表面上卻不動聲色,甚至他反而為願證寺證惠說起情來:“法主,證惠大人積極的在長島城開疆拓土,宣揚我一向宗的信仰,他的功勞還是很大的,這次只不過是因為喪子之痛,所以才略微有些失態了。”

他不說還好,一說之後,本願寺顯如的怒氣更甚:“開疆拓土?用一向一揆的方式嗎?”

“我已經告訴過大家多少次了,一向一揆是最下級,同時也是最後的手段,我們應該作為威懾手段,而非利用其去掠奪屬於武士們的土地!”

一揆,是指農民發動叛亂,而一向一揆,則是指由一向宗和尚與信徒們參與,甚至是親自帶領的叛亂。

這種行為的破壞性極大,也會大大引起武士們的反感、厭惡,甚至是仇恨,因為會讓他們損失田地和金錢,甚至還要拿出軍費去鎮壓。

所以本願寺顯如本人其實是非常反對使用這種方式的,他本願寺家既然已經成為了正式的大名,就該用武士的方法去征服土地。

可是目前來看,除了受他控制的石山御坊,以及鈴木重意的雜賀城以外,不管是加賀、越前,還是長島城,都將他的殷切叮囑棄之不顧,他們甚至連表面上的服從都不願意。

連續呼吸了幾次之後,本願寺顯如才努力恢復了平靜,看了看鈴木重意,他當即斷然下令道:“佐太夫大人,我不管淺井長政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我也不會去管長島城的那些死去的僧人,我唯一希望的是我石山御坊能和他保持良好的關係,還請佐太夫大人助我一臂之力!”

鈴木重意頓時心中一凜,明白對方一定是早已經知道了些什麼,只不過一直都沒有說出來而已。

但至少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等將這些資訊都傳遞給淺井殿下之後,那必定能表明自己的善意了吧?

“是,法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