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流放下手中那塊蛇肉，轉頭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司鈺也幾乎同時看了過去，只不過她手裡的食物沒有放下，牙齒也沒有停下。
那吼聲非虎非狼，卻蘊含著一種極其狂野的氣勢，瞬間原本蟲鳴鳥叫的山林中已經變得安靜一片，數秒後，遠處揚起了一股滔天煙塵，直衝這邊而來，同時響起的還有巨大的腳步聲。
“你猜來的是啥。”司流問道。
“還能是啥。”司鈺嚼了幾口，嚥下口中的肉，“總不見得是推土機吧？推土機叫喚起來也不是這個聲啊！”
“看來這就是我們要找的妖怪了。”司流擦擦嘴，“也不枉我費那麼大勁找來那麼些味道能傳很遠的草藥了。”
“哦？怪不得！”司鈺若有所思，“難怪我吃著味道有些特別，原來是你下了藥！”雖然這麼說著，但她嘴裡依舊不停……
來者的速度極快，其腳步聲較之前已經近了很多，而且可以聽到樹木被推倒碎裂的脆響，照這種速度，估計過不了多久就會來到二人的面前。
好在他們做蛇肉串燒的這地方比較空曠，還算適合戰鬥，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找了這麼個地方。
沒多久，發出巨大聲響的傢伙已經從山林中鑽了出來。
這居然是一頭巨大的奇形野獸，看起來有點像老虎的樣子，不過更加強壯，身上大體是白色，間雜著深棕色的條紋，腳上的一根根利爪如匕首般閃著寒光，腦袋的形狀則有點特殊，不像老虎，反而有點像龍，雙角長鬚，滿口尖牙，尤其是兩根如劍齒虎一樣的虎牙，估計能直接洞穿一頭牛。
最可怕的是這野獸的體形，其身高足有三米以上，體長超過六米，身後的尾巴隨意揮掃，輕鬆打斷了旁邊的一棵樹，渾身肌肉虯結，威勢十足，正盯著司流他們流口水。
“吼！”這虎形野獸又大吼一聲，雖然距離還有幾十米遠，但司流仍舊感覺到了其聲波的威力，甚至能聞到其口臭……
“嗯……突然感覺肚子有點不舒服。”司流道，“這玩意兒就交給你了，你撐住，我一會就回來支援你！”說著，他一溜小跑消失在了樹林中。
“切！膽小鬼！”司鈺不屑地啐了口，她依舊沒有放下手中的食物，盯著那野獸大嚼著，一邊說道，“你！我看你咋這麼眼熟呢，是不是以前我在哪裡欺負過你？”
那野獸也有些懵，它似乎沒想到眼前這人看到自己居然不趕緊跑路，反而是一副毫不擔心的樣子，於是愣了兩秒後，它牟足了勁兒，再次發出了一聲更兇狠的吼聲。
這次其聲音幾乎可以說是一種攻擊了，那波紋甚至肉眼都可以看見，不遠處的湖中都因此掀起波浪，只不過到了司鈺面前時……
“叫喚什麼叫喚！”司鈺隨手一拍，就把那聲浪拍散在了空氣中，“大中午的吼什麼吼！影響人家睡覺怎麼辦？就算是在森林裡，說不定也有可愛的小動物在午睡啊！話說你都張這樣了，莫非還聽不懂人話？”
那野獸會不會說話不清楚，能不能聽懂也不清楚，反正看它這樣子跟體形，怎麼說也應該成精了才對。
野獸見對方對於自己的怒吼全無反映，愣了一會後，才有些遲疑地伸出爪子，試圖動用點武力。
“呦呵！小樣，你還敢跟我動手？”司鈺挑挑眉，也不見她做出什麼動作，整個人已經消失在了原地，當她再次現身時，已經是在那野獸的爪子底下了。
當然了，司鈺不是被拍住，而是自己站了過去，她只是伸出左手，攥住了野獸的一根利爪，後者的爪子便再也揮不下去了。
“讓我教教你該怎麼吼人。”司鈺道。
說完後，她深吸一口氣，胸膛因吸氣而微微挺起時，她的肩部以上，包括脖子、咽喉以及小半張臉陡然發生了變化，瞬間長出了一層深紅色的鱗甲，上面似乎還帶著點點火花，而且她口中的牙齒都變得尖利了幾分。
“吼……”
老實說，她這一聲喊的聲音並不大，跟野獸的幾聲吼完全不在一個量級，但是其中蘊含的能量與威勢卻完全不同。相較之下，野獸幾乎完美詮釋了一個詞……外強中乾，就像風暴中的一個屁那樣無法引人注目。
躲在一棵樹後的司流靜靜地看著，暗自感嘆道：“這丫頭，居然已經掌握了區域性變化的能力，而且……”
在他的視線中，發出吼聲的並不是自己的妹妹司鈺，而是另一只野獸，一隻雖然不大但卻狂暴無比的野獸，或許已經不能稱之為野獸了，鬼神還差不多。
“真是長大了啊……”司流輕嘆了口氣。
而另一邊，那頭虎形野獸在被司鈺吼了一嗓子後，幾乎陷入了呆若木雞的狀態，而且開始散發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嗯？”司鈺歪過頭，有些奇怪的看了眼。
只見那原本體形巨大的怪獸，居然……開始縮小了，它渾身顫抖著，以一種不慢的速度開始收縮，一邊收縮著，還在變形，其體表的毛髮逐漸減少乃至不見，皮膚也變得光滑，並且從野獸的形態慢慢成了……人形。
僅僅過了十幾秒，原本那估計足有幾噸重的怪獸，已經變成了一個看起來頂多三四歲的小男孩，胖乎乎的，沒衣服，身上只披著一件花白色的獸皮，頭上有兩根不到一釐米的角，而且他的一根手指還被司鈺攥著。
這野獸變成的小家夥，或者說是恢復了原形的小家夥，他也沒幹別的，第一時間撇撇嘴，接著便哇哇大哭起來。
“哭你妹啊哭！”司鈺抽回手，一巴掌拍在小家夥的腦袋上，“剛才不是還挺兇的嘛！稍微嚇唬一下就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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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也不再理這小家夥，轉頭就往火堆旁走，剛才的這時間裡，她手裡的蛇肉已經吃完了，得再去拿塊才行。
但是沒走出兩步，司鈺感覺腿上一沉，低頭一看時，發現那小家夥雙手雙腳環抱著自己的一隻腿，像個樹袋熊一樣掛在了上面。
“給我放手！”司鈺甩甩腿，沒能成功把小家夥甩開，於是她威脅道，“再不放手我可打人了！”
小家夥居然挺有骨氣，這次沒被嚇住，不過他倒是真的沒繼續哭，而是轉而用哭腔喊道：“媽媽……”
這時，剛才逃跑了的司流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而且手上還拿著一個不知道從哪裡摘來的果子，正在大嚼。
“呦呦呦！”司流道，“我這到底是離開多久啊，該不會是一年吧，怎麼回來你連兒子都有了呢，辦事還挺利索哈！”
“你少給我胡說八道！”司鈺有些氣急敗壞，她瞪了司流一眼，又看向自己的拖油瓶，“還有你，瞎叫什麼！我才十八，哪來你這種便宜兒子？不就吼了你一嗓子麼，居然想訛我？告訴你！本大小姐是被訛大的，別給我來這一套！”
司鈺伸手去摁那小家夥的腦袋，後者倒也絕，閉著眼死命抓著就是不放手，一時還真就僵持住了。
“放手！”司鈺道。
“媽媽……”小家夥道。
“哈哈哈！”司流在一旁樂得直拍大腿，眼淚都快笑出來了，“老妹啊，要不你就養了吧，這麼個娃其實還挺不錯的，白白胖胖的，還省的你受罪！”
“還瞎說！”司鈺瞪了他一眼，“小心我連你一塊揍！還不快趕緊給我想辦法！”
“好好，哈哈哈……”司流大笑著走開了，過了一會兒回來時，手上已經多了一大塊蛇肉，起碼有三四斤的樣子，而且跟剛才相比，這時的肉顯得稍微焦了點，但香氣更勝，金黃色的油順著肉流下，滴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聲茲拉的輕響。
司流把肉往司鈺腿邊一放，那小家夥鼻子動了動，接著猛地張開眼，都顧不得鬆手，直接一口咬了過來。
司流眼疾手快，往後一躲，小家夥便自動離開了司鈺的大腿，撲向了近在眼前的烤蛇肉。
“看吧。”司流有些得意地說道，“對付你們這樣的傢伙，沒什麼比好吃的更有效了。我看他根本就是衝著烤蛇肉來的。”
司鈺照著他肩膀就是一巴掌，“什麼叫我們這樣的傢伙？我們哪樣了？還有我們怎麼就成一樣的傢伙了？”
“切，別不承認了。”司流伸手一指，“你看，你們吃東西的樣子都差不多，難怪他會叫你媽媽。”
只見那小家夥直接坐在地上，大口撕著蛇肉，而且吃的速度極快，牙齒也有鋒利，確實有幾分司鈺的風範。
“吃肉本來就應該這樣吃！”司鈺道。
“哎……”司流輕輕嘆了口氣，“不過說起來，沒想到所謂的妖怪居然是這麼個傢伙啊。”
“是啊。”司鈺附和道，看向小家夥身影的目光難得地柔和了幾分。
“這樣的話就沒辦法拿去換錢了呢……”司流又道。
“結果你在意的是這個啊！”司鈺喊道。
“你說這算是個什麼呢。”司流道。
“現在的話，當然算人了。”司鈺的表情有些黯然，“如果他能控制住的話，以後也可以像個人一樣生活吧。”
“那很困難啊。”司流看向自己的妹妹，“就算是你，如果我不在的話，估計都很難一直保持人形吧？”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司鈺垂下了眼，“偽裝成比自己低階的物種本來就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我們也沒有這麼個基因。畢竟誰又能知道，是人類最終統治了地球呢，其他那些把人類視作草芥的高等級獸類卻滅亡的滅亡，稀缺的稀缺，剩下不多的也只能躲起來苟延殘喘……”
“人類還是有閃光點的。”司流道，“他們的武力未必最強，智力也未必最強，卻找到了一條可能最適合自己發展的路。其他那些仗著天生神力或者異能，整天打打殺殺，反而一直維持在原地踏步。就算現在他們還存在，也未必能敵得過原子彈氫彈之類的大殺器了，更何況人類在數量上也是處在絕對優勢。”
“哎，你說得對。”司鈺嘆口氣，“笑到最後的才是真的強大。”
司流眼見氣氛變得有些沉重，轉移話題道：“不過好在蛇肉還剩下很多，拿回去凍冰箱裡，估計一兩個月都不用買肉了吧，多少算是有點進賬，也沒白來這一趟。”
然而在他們二人重新將視線投向火堆時，卻發現上面已經只剩下一根木頭棒子，還有一串白白的蛇骨架，那小家夥正趴在上面，也不怕火烤，啃著最後一點蛇尾巴。
“你居然吃光了老孃的肉！”司鈺當時就暴走了，雙眼像是在噴火，“給我去死吧妖怪！”
“冷靜！冷靜！”司流忙從身後將其鉗制住，才保住了小家夥一命。
小家夥消滅完了一整條蛇，打了個飽嗝，不明所以地看向這邊，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不過這種食量的話，完全養不起啊。”兩大一小坐在湖邊，微風吹過，波紋粼粼，太陽漸漸靠近了山頭，這地方的氣溫已經開始下降，到了一個比較適宜的溫度。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司鈺道，“吃吃烤肉，吹吹涼風，看著太陽下山。”
“這種事，怎麼輪得到我們呢。”司流也笑了笑，他雙手枕在腦後，“光是像個普通人一樣活著已經很費力了啊。”
“說的也是。”司鈺站起身來，牽過小家夥的手，轉身向來時的方向走去，“走吧，畢竟算是有點親戚關係，我送他回……”
說話的同時，背對著司流的時候，這二人的身體已經發生了某種變化，他們的指甲開始變長，變尖，牙齒開始變得鋒利，嘴角是一模一樣的冷笑，瞳孔中都是猙獰之色，只待後邊的人跟上，就要一擊必殺。
但司流卻好像並沒有感覺到什麼的樣子，仍舊躺在湖邊，一臉愜意，他道：“下面的資訊，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他說出這句話的瞬間，那異變中的二人突然發覺自己不能動了，不只不能動，而且還被一種壓抑的氣息所束縛著，就像一條無形的枷鎖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