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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46章 戶部

這自動抄作業機的效率顯然還是很不錯的,僅僅十來秒之後,白紙上已經出現了一幅圖案,而機器也沒有停,不知道用什麼作為動能掀開這張紙後,又在其背面繼續作畫,只不過這一回畫的時間要多了許多。

倒不是因為第二幅畫的內容豐富,而僅僅是因為細節比較多,哪怕是司流這種不懂畫的,也能看得出作畫的精細,這要是拿出去放到景區給人畫肖像,一幅怎麼不得掙個十塊錢……

總之不長時間後,抄作業機的動作停下了,固定住鉛筆的部位翻轉過來,鉛筆尖還很有趣地冒了一陣煙。

“看來是出來結果了呢……”尤先生喃喃說著,將紙張拿出來,輕輕吹了吹上面的碎屑。

司流跟阿秀同時湊過來看,後畫的這一面似乎是一副風景畫,傾斜構圖,最中間是一條長長的走廊一直延伸過去,走廊的一側是接近九十度的峭壁,峭壁上有爬山虎攀巖而下,另一側的角度稍微舒緩一些,不過也很陡峭,遠處可見水面,空中飄著雲。在圖畫的最中央走廊的上方,還有一個木製的小懸亭傍山而建。

“要是有這麼個住處可真是此生無憾了,不過一般人大概都買不起吧……”司流一邊自語著,一邊將紙翻過來,看到另一面上畫的內容跟這面完全不同。

別說具體內容了,就連畫的究竟是什麼都看不清楚,全是錯綜交叉的粗線條。要比喻一下的話,就像是在一隻蝸牛身上沾上墨水,然後讓它在一張紙上隨意爬行,最後出來的很可能是一條彎曲的線條,可能還有拐彎。然後將一隻蝸牛換成一百只,再讓它們來爬,最後爬出來的大概就是紙上所畫的了。

“什麼啊這是……”司流緊緊地皺著眉頭,將那張紙調轉方向,然後再次掉轉,卻依然看不出東西來,“這是某種迷宮?還是某種程式碼?我覺得自己看的都快瞎了……”

阿秀同樣是緊皺眉頭,她還沒有司流認識的東西多,自然也看不出來什麼,有心卻沒辦法幫上忙,實在是一種挺不爽的感覺。

司流抬頭看向尤先生,卻見這位正在往那抄作業機上塗油,頗為用心保養的樣子,隨後再次叫來企鵝人將這機械拿了回去。

“胖子。”司流道,“給個說法啊!”

尤先生一愣,似乎對於這個稱呼有些陌生:“什麼?”

“這上邊畫的是啥啊!你不給解釋解釋?”司流揚了揚手中的紙。

“哦哦,你說這個啊,早說啊!我還以為你們知道呢。”尤先生樂呵呵地回道,他接過那張紙,用肥肥的小短手指著風景畫那面,“這個呢叫做素描,而且是寫實風格的素描,可以看到上面的內容十分詳細,栩栩如生,如果填上顏色的話,跟實物都不會有太大的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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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流垮著臉,用一種魚腩般的表情看著尤先生道:“我現在突然有個想法,如果把你的那頂小禮帽用力往下拉,一直到把整個腦袋都罩在裡面,然後用你的領帶系上一個扣,你能堅持多長時間不死?”

“哈?先生你可真會開玩笑,禮帽這麼淺,怎麼能把我的腦袋放在裡面呢?”尤先生開始時還是滿臉堆笑,但是沒一會兒就有些變了,因為他看到司流往手心啐了一口唾沫,然後挽起袖子,隔著桌子便伸手過來拽他的領帶……

二人的身高差距是蠻大的,手臂的長度自然也差了不少,因此這種事對於司流而言並不多麼困難,進行的還挺順利。

沒一會兒,尤先生便喘著粗氣喊道:“請……請快停下,我快喘不上氣來了……雅蠛蝶……”

司流又等了幾秒後才鬆手,坐回自己的椅子上道:“快說,不然下次我可不會再停手了!”

“咳咳……”尤先生乾咳兩聲,用力將那禮帽拽下來,又松了松領口,嘆口氣道,“哎,好吧,我明白了……”說著,他打了個響指,紙上的畫開始出現一些變化,原本簡單的線條逐漸立體起來,並且有些明暗與陰影,細節也更加豐富。

“現在能看懂了吧?”尤先生道。

“這是……高架橋?”司流盯著圖中,很認真地問道,阿秀在他身邊看的更是一頭霧水,她自然也聽說過高架橋這詞彙,不過還沒親眼見過,所以有些理解不能。

尤其是圖中那麼複雜如迷宮一般的,更是常人難以理解。

“沒錯。”尤先生點點頭,整理了一些儀表,“現在你知道要去哪裡了吧?”

“哪裡啊?遠麼?”阿秀問道。

“是挺遠的。”司流點點頭,轉身看向另一個方向,“而且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地方有這種高架橋……”

在與尤先生告別,並離開驚嚇盒子之後,司流跟阿秀重新來到了正常人的城市。本來如果是按原路返回的話,他們就需要再打車走一段不近的路,為了省下這筆打車費,司流十分有誠意地懇請尤先生再送他們一次。

考慮到種種原因,主要是如果不滿足其要求的話,尤先生擔心會發生一些奇怪的事情,再說傳送也只是舉手之勞,所以他也很誠懇地打了個響指,將司流他們送到了距離機場只隔著兩條街區的某處。

這裡人煙稀少,不會有人撞見他們突然出現,就算看到了,多半以為是一對私下裡見面的小情侶罷了。

“這次坐飛機哦?”阿秀道,“機票可不便宜哦!”

“這有什麼辦法。”司流聳聳肩,“這一回的目的地那麼遠,又沒有時速超過三百的高鐵,也只能坐飛機了……話說,這次買票還是得靠你付錢了,等這事兒完了,我一塊兒還給你。”

“啊,沒事,不著急。”阿秀點點頭,“我這裡還有不少錢呢,估計再往後還有不少要花錢的地方。不過你不用擔心,我都記著呢,少不了你的……我會把利息也好好算著的。”

“喂,我跟你講,放高利貸可是犯法的!”司流瞪著眼喊道。

“怎麼會,別亂講!”阿秀道,“高利貸必須要有牟利的動機才行,咱倆這關係,怎麼可能牟利呢對不對?那都是你自願給我的啊!”

冷汗順著司流的額頭留下,他突然覺得,就算這次能夠圓滿完成目的,自己也勢必會多個債主了。他不禁開始懷疑,阿秀這麼單純的人,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好像、大概、有可能是讓他給帶壞的……

一邊閒聊著,二人走的也不慢,尤其是在有些心急之下,步伐邁地更是快,都快趕上小跑了。

這時候司流的臉色突然變了,變得冷峻無比,並且停下了腳步。阿秀自然也隨之停下,開始時還有些奇怪,僅僅半秒之後,其表情也發生了近乎相同的變化。

他們都感覺到了不遠處傳來的一股氣息,一股十分強大的氣息,距離很近,近到了讓司流都能覺到危險的程度。

雖然司流沒有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周圍,但是居然不小心讓對方到了這種距離上,實在是有些不應該,不過這也說明了對方的強大,如果偷襲,說不定已經得手了。

阿秀的感覺卻不同,因為對於司流而言那只是一個強大的、敵我不明的潛在分子,但是對她而言卻很熟悉,但是並不想見到的人。

司流二人都站在原地,沒有回頭,因為回頭的瞬間將是對方最有可能偷襲的時候。

“好不容易來一次魔都,你都不打算來見見我麼?”一個聽上去不算很有年紀,但是感覺上十分滄桑的男子開口道。

司流用了零點五秒的時候,確定這個聲音完全沒有聽過,也沒有任何印象,他又用了零點二面的時間反應過來,此人是在跟阿秀說話。

“什麼情況這是,阿秀居然有這麼強的朋友?聽這話,好像是鬧分手的小情侶的感覺呢……”司流心想著,居然有一種莫名的醋意,雖然這種感覺有些不合適。

阿秀卻沒有回話,依舊揹著身站在那裡,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弄得司流也不好回身看看。

“哎……你是不打算跟我說話麼?”那人又道,“不管怎樣,我始終是你的哥哥啊,禾乃……”

司流瞬間瞪大了眼,表情一秒間變換數次,心道:阿秀有個哥哥?什麼情況,認識十多年了,從來沒聽她說過啊……而且還是這麼強的哥哥?那這應該不是敵人才對,要不拉上一起去幫手吧……但是看阿秀的樣子,好像是有什麼家庭矛盾的樣子,話說在九護的不都是孤兒麼,這算是啥情況啊……

同時想必大家也猜到了,之前進入驚悚樂園時,阿秀的暱稱“戶部禾乃”並不只是暱稱,而是真名,或者說比真名還要真……正如王詡的暱稱“鬼谷子”,以及埃爾伯特的暱稱“德國戰車”,是他們賴以成名的狩鬼者的身份代號,某種意義上比父母取的名字更能代表自己。

這也從某種意義上說明,阿秀心中並非完全沒有家的概念,只是隱藏地比較深罷了。這跟司流他們不同,這名字還有司鈺的名字都是他自己取的,對於上一輩的認知基本沒有,他們在的地方就是家。

“有什麼好見的?我們之間有什麼關係麼?”阿秀緩緩轉身,“哥哥?你覺得自己有資格將這兩個字說出口麼?”

司流見狀,也忙配合著轉過身,看到身後不遠處正站著一個男子,然後他一時忍不住,兩個字脫口而出:“亞索?”

不過喊出這名字之後,司流立刻覺得有些疑惑,因為從外形來看,這位跟疾風劍豪的相似程度並沒有多少,甚至出了都是男性以外並沒有更多相似點。但是僅僅一會兒之後他便明白過來,那種相似並不是外形,而在於內在。

儘管這男子穿著一身很普通的休閒服,腳上踩著人字拖,留著短髮,也沒有造型誇張的護肩,甚至完全不如亞索帥……但是他給人的那種感覺,充滿滄桑與漂泊的感覺,卻如亞索別無二致。

其本人,也正如一把尚未出鞘的劍,劍意內斂,水準顯然已經到了宗師級別,所幸目前為止並沒有表現出敵意,而且根據他們之前的對話,打起來的可能也並不高。

而且在這位的腰側,斜挎著一柄劍,一併看上去造型很古樸的劍,與其一身現代打扮並不太相稱。

他的名字是戶部新左衛門,曾經與王詡是對手,並且作為僱傭兵而存在,敗在後者手下後心灰意冷,為其劍術折服而改邪歸正,現居魔都,以劍術教練為生,不時會去再次挑戰王詡,至今沒有一次成功。

而戶部新左衛門,正是阿秀,或者說戶部禾乃的親哥哥。

“我知道,我沒有資格。”戶部嘆口氣道,“我年輕的時候犯了很多錯,一直到現在也還在犯錯。而離開你,是我一生做的最錯的一件事。”

“你想說什麼?麻煩你快點說好麼?”阿秀依舊面無表情,冷冷地回道,“我跟我朋友還有事,趕時間,謝謝。”

戶部一愣,垂下頭,神情更加蕭索。

“我知道沒有資格祈求你的原諒。”戶部道,“我曾經去過島城,尋訪你的現狀,花了大概三個月的時間找到你……不過我並沒有在你面前出現,因為我看到你很開心,身邊還有朋友。”說到這裡時,他轉頭看了司流一眼,“很好的朋友……我覺得你跟他們在一起生活,比跟我在一起會更好,所以我又離開了。”

“那我得謝謝你。”阿秀道,“幸好你沒出現,否則可能會給我還有我的朋友帶來困擾的。”她攤攤手,“如你所見,我現在過的很好,我男朋友對我很好,現在我們趕時間去旅行,如果沒有別的事情,麻煩你讓開。”

司流聽到這瞥了一眼阿秀,很自覺地沒有多嘴。

“也好,見你一面就挺好了。”戶部抬手,將佩劍解下,遞了過來,“這把劍是我們家傳的,我覺得,現在歸你更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