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來旺尷尬地笑了起來。他還真不記得這個叫冰冰的清秀女孩子到底是誰了，但是這個時候如果自己實話實說，肯定會給對方帶來尷尬。
於是，他撒了個善意的謊言。
“冰冰，我怎麼會忘記你呢？咱們好像還真有十五年沒見面了。”張來旺一邊說著，一邊在心裡推算著時間。大學四年的時間，高中三年的時間，初中三年的時間，再往前面推算五年的話，那就是小學一二年紀時候的事了。
這都過去那麼久了，誰會記得呢？再說了，女孩子都是女大十八變，小時候一個樣子，長大後就又是另外一個樣子了。
“來，來，冰冰啊，快坐，趁熱吃。”
“嬸子，其實我不餓。”冰冰笑了笑。
“不餓也吃點吧。這些都是你愛吃的菜。”老媽勸說道。
張來旺看了看桌子上的碗筷，又看了看凳子，他忽然發現以前準備的都是三個人的碗筷，今天竟然早已經準備好了四個人的。看來老媽早已經約下了這位叫冰冰的姑娘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老媽和老爹便找藉口出去遛彎了。房間裡就只剩下冰冰和張來旺了。
兩個人都喝了不少的酒，有點暈頭。
“你說，你到底是誰家的姑娘啊？”張來旺搖晃著酒杯問冰冰。
“小旺，你肯定不記得我了對吧？”冰冰生氣地說道。
“記得。”張來旺還嘴硬。
“你說實話。”冰冰不依不饒地質問道。
“好吧，我說實話。”張來旺搖晃著腦袋說道，“我真的不記得你是誰了。我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我叫胡冰冰，想起來了嗎？”胡冰冰歪著頭盯著張來旺的臉，問道。
“沒有，還是沒有。”張來旺直搖頭。
“那你喝酒，喝酒。”胡冰冰喊道。
“好，我喝。”張來旺說著，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我再給你提供一條線索，我坐在咱們班的第一排。”胡冰冰一邊給張來旺倒酒，一邊說道，“你現在想起來了嗎？”
“坐在咱們的第一排？”張來旺又回想了片刻，此時已經喝的迷迷糊糊了，更想不起來了，“我還是沒印象呢？”
“那你繼續罰酒一杯。”胡冰冰又說道，“我再給你提供一條線索，我那時候特別愛哭……怎麼，還是想不起來對吧？那你就罰酒罰酒……”
“不是，不是，你先等會。”張來旺認真地想了想，“你剛才說你坐在班裡的第一排，而且你還畢竟愛哭。我似乎似乎有點印象了。”
“那你快點說說，到底有沒有想起來啊？”胡冰冰頓時興奮起來，她笑著問道。
“哦，我想起來了。”張來旺搖搖晃晃地說道。
“是吧？快說，我那個時候有個外號，叫什麼？”胡冰冰追問道。
張來旺隱隱約約覺得好像是有這麼一個人，但是現在讓他去說那個女孩當時的外號，他還真的不知道。
“我不知道。”張來旺搖頭說道。
“罰酒，罰酒，繼續罰酒。”胡冰冰說道。
張來旺並不耍賴，雖然他已經喝了很多很多了，但是他還是喝下了“罰酒”。
喝完了這杯酒之後，他忽然說道：“小鵪鶉，你是不是小鵪鶉。”
“小旺？”胡冰冰愣住了，忽然大聲叫喊起來，“小旺——你真的想起我來了。”
“難道你真的是小鵪鶉？”張來旺還是不想相信自己的眼睛。
“對啊，我就是小鵪鶉胡冰冰啊。”胡冰冰一臉自豪地說道。
“不是吧，那個時候的小鵪鶉個子小小的，身子骨瘦瘦的，皮膚黑黑的……而且還不愛說話，動不動就哭鼻子，很多人都不願意跟她玩……甚至……”張來旺徹底想起了小時候的事，但他知道有些話是不能說出口的。
那個時候的小鵪鶉被同學們嘲笑說是野孩子。因為她的媽媽並沒有結過婚，只是出門打了半年的工，回來就懷孕了，也就是懷了小鵪鶉。
出了這種事，村子裡自然都是風言風語。
但小鵪鶉的媽媽並不在乎別人怎麼說，她還是一個人把小鵪鶉帶大了。
那個時候，由於家裡窮，小鵪鶉經常是吃了上頓沒有下頓，經常是餓著肚子，所以個頭長的小，典型的營養不良。所以班裡的同學都稱呼他小鵪鶉，甚至都不記得她的原名叫胡冰冰。
但是張來旺怎麼也無法腦補，過去的小鵪鶉，竟然變成了現在的大美女胡冰冰。
“怎麼後來……後來你就轉學了呢？”張來旺問道。
胡冰冰沉默了片刻，然後端起了桌子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張來旺一直盯著她，就等她開口。
胡冰冰卻顯得不慌不忙，她緩緩地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了一盒女士的香菸，點燃了香菸，吸了一口，說道：“我媽找到了她的男人了，所以就把我帶走了唄。”
“你.媽媽終於找到你爸爸了！太好了！當時同學都是童言無忌，你也別太往心裡去啊。”張來旺說道。
“當然了。”胡冰冰笑著說道，“其他人說我什麼，我都沒有往心裡，你知道為什麼？”
“因為你想開了。”張來旺說。
“不是。”胡冰冰吐著煙氣說道，“因為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在班裡幾乎不跟任何人說話，別人也都不跟我說話，所以那些人在背後是怎麼討論我的，怎麼議論我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而只有你……只有你張來旺說的話，我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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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冰冰的音調越來越高。
張來旺心裡越來越沒底了。
他顫抖著手，端起了酒杯，解釋道：“冰冰，那個時候年少無知，如果有什麼得罪了你的地方，我今天正式向你道個歉！對不起，冰冰！”
說完，張來旺端起了酒杯一口幹了。
沒想到，胡冰冰竟然哈哈地大笑起來。
“傻瓜，我說什麼了？看把你嚇得……”胡冰冰解釋道，“我真正想說的是，有一天放學回家的路上，你悄悄地跑到我跟前，小聲地對我說，小鵪鶉別哭要加油！然後說完，你就跑開了。不知道為什麼，我當時就非常能夠理解你，因為大家都不跟我玩，你如果跟我玩的話，就一定會被大家孤立，所以你鼓勵了我一句話之後，就再也沒有跟我說過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