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
羅建想要解釋他不是錢曉曦想的那個意思，可他又沉默了，因為他……確實從心裡在排斥這群喪屍進化人類。
“放心，我永遠都不會加入你們人類基地的。”
錢曉曦看他那副沉默不言的樣子越發憤怒起來，連說話聲音都帶了些破音：“滾吧，高貴的人類。”
“不是，我……”
看著機艙大門在眼前轟然關閉，羅建站在草地中無力的抬起了手又垂落而下，心裡五味雜陳很不是滋味。
其實這些天來，錢曉曦和其他喪屍進化人類對他一直都很好，督促他減肥也從剛開始的惡作劇變為了幫助他恢復健康，羅建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他們都是真心的，是真心想和他成為同伴和朋友的。
但他呢……羅建始終都忘不了他們是喪屍進化人類的事實，忘不了之前十年喪屍大軍攻擊基地和同伴的畫面。如果他沒猜錯，錢曉曦他們必然出身於距離曙光基地不遠的廢棄城市中，作為變異喪屍時殺了不少人類同胞，手上沾滿了鮮血。而且是最近才被洛雨找到，服用她的藥丸進化成人類的。
“他們確實曾經是喪屍，手上沾滿了人類的鮮血，可你們不也一樣嗎？”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羅建背後響起，他慌亂轉過頭，才發現是身穿一襲黑裙的洛雨緩步從密林中走了出來，身邊還跟著幾名膚色蒼白，他之前沒有見過的喪屍進化人類。而這幾名喪屍進化人類臉上，無一不掛著冷漠的神色，並將疏離而不屑的眼神投向他。
“你們聽見了……”
羅建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如果沒有意外，剛剛他和錢曉曦的對話洛雨等人應該都聽見了。
“少數群體被多數群體排斥是正常的，你們去往人類基地暴露身份後，人們的反應不會比他好多少。要想成為人，總要付出代價。”
洛雨看了一眼她身邊的幾名喪屍進化人類，然後釋放精神力將機艙門重新開啟，並輕聲開口道：“你們進去吧，直接上三層最後那幾個房間休息，我要跟他談談。”
“好。”
幾名喪屍進化人類點了點頭，便大步繞過羅建身邊，看都不看他一眼就邁步進入了神器一號的機艙。
“洛雨大人，我……”
羅建囁嚅了半響還是不知該說什麼，索性直接在草地上蹲了下來，苦惱的抓了抓頭髮，又長長的嘆了口氣。
“如果我和你一樣經歷過末世十年，我也很難接受他們。”
洛雨能理解他現在窘迫的心理，如果她眼睜睜看著身邊的親人朋友陸續被喪屍殺害，而現在可能是殺人兇手的喪屍卻又變成人類來到她身邊跟她做朋友做同伴，她基本不可能同意。
“沒錯，我其實能感受到大家對我的好，但我……我就是邁不過那道坎。”
羅建滿臉痛苦的抓撓著頭髮，看起來真的非常糾結。
“誰的人生是一帆風順的，可以一馬平川一個坎都不邁就抵達終點？”
洛雨搖搖頭，輕輕捋了一把長髮，然後開口說道：“我之所以會把他們變成人類，有兩個原因，你可猜想過是什麼原因？”
“……你想減少喪屍的數量，讓我們人類基地越來越好，不必被實力高強的變異喪屍殘害？”
羅建想了想，覺得洛雨還是好心的成分更多。她不像當初那位邪惡博士一樣，抱著要把人類毀滅並進化的目的去釋放病毒。
“這是第一個原因，但真正讓我下定決心的是第二個原因。”
洛雨抬眸望向他，一字一句的開口說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當初沒有那場病毒，如果人類可以自由選擇，那麼人類會心甘情願的成為喪屍嗎？”
“怎麼可能會成為喪屍？估計只有腦殘和瘋子才願意成為。”
羅建下意識就開口接話，並在下一秒明白了洛雨的意思。錢曉曦也不想變成喪屍，可她就是變成了喪屍，並且被本能驅使而去攻擊人類。如果她當初有選擇，如果她當初逃過了一劫……那她現在就是一個平凡的人類女人，不必被他這種高貴的人類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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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如果有選擇，很少有人類會選擇變成喪屍。但就算他們千不心甘萬不情願，那場病毒都已經為他們做出了選擇。出現了一個咱們無法否認的事實，那就是這世界上十分之九的人類變成了喪屍，只剩下殺戮的本能，你說對嗎？”
洛雨看向羅建，而羅建沉默的不知該說些什麼。
“仔細想想，對比他們，你們難道是什麼高貴的存在嗎？”
洛雨攤攤手，然後微笑著開口說道：“你們不過是另外十分之一的幸運兒，打著重建家園，拯救世界的名義來合理殺戮這十分之九的倒黴鬼，並且在這倒黴鬼中出現和你們一樣的存在時，便理直氣壯的排斥起他們來了。”
“不是的，我……”
羅建想要解釋，卻發現他竟然想不出任何詞句來反駁洛雨，因為洛雨說的沒錯，喪屍一開始就是人類變得，他們殺戮喪屍……從來都是為了保證自己生存，而不是為了拯救世界。
他們異能者是人類，普通人是人類，憑什麼失去了意識只剩下進食和殺戮本能的喪屍就不是人類了？
“你們的做法沒有錯，你們不可能坐以待斃，你們也需要生存，那麼反擊喪屍就成了你們生存下去的必然法則。”
洛雨抬起頭看了一眼皎潔的月色，聲音突然低沉了起來：“但這麼一看，被病毒所驅使而失去意識的喪屍選擇進食和殺戮，也不過是他們的生存方法而已，他們又做錯了什麼，可以被你們理所應當的殺戮？難道他們在成為喪屍之前，不是人類嗎？”
“我……我……讓我想想。”
羅建一時懵了，從未有人跟他說過這樣一套理論，而當他順著這一思路去走時，反而讓他想不出什麼反駁的詞來了。
“我的第二個理由其實也很簡單，那就是我想給那些掙扎了十年卻又恢復了人類意識的喪屍一次重生的機會，讓他們可以再度變回人類，光明正大的在這世界上生存下來。”
洛雨微微一笑，裹緊衣服朝著神器一號的機艙中走去，只留給羅建最後一句話：“順著你的心走吧，無論你怎麼選擇都沒有錯，我不會關門的，等你想通了就回房間睡覺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