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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進展

“是什麼人?”蘇婉如側耳聽了聽,馬蹄踢踢踏踏,嘈嘈雜雜應該不少人,“要下去嗎。”

沈湛蹙眉,回道:“是幾位皇子並著幾個府的世子。”

趙胥,趙駿,趙棟,以及趙駿未來的大舅子,永嘉伯府的世子蔡成志,以及定城侯的二爺馬鈺驍和芝蘭公主趙奕玉,還帶著不下百十個的內侍和侍衛,浩浩蕩蕩可謂是熱鬧非凡。

“回去吧。”蘇婉如覺得掃興,“這麼多人,沒什麼可玩的。”

沈湛沒什麼可顧忌的,只是不想蘇婉如被這麼人看見,她肯定也不想露臉,沒必要認識的人,根本不需要應酬,“我們換條路上去。”

蘇婉如點頭。

“四皇子。”沈湛並沒有下車的打算,“好巧,在此處遇見大家,沈某略吃了點酒,不宜吹風,就不下車了。”

趙胥挑眉和趙棟對視一眼,隨即趙胥開口道:“沒事。都是自己人。”又道:“你這是要上山燒香,沒想到你也信佛啊。”

“閒著,就來走走。”沈湛眉頭微擰,“和方丈說好了,今年的頭柱香給我。”

他話落就聽到一道女聲響起,“原來是給你了,我道什麼人搶了我的頭柱香。”說著,催馬跑了過來,長鞭子一伸,想要掀開車簾,“鎮南侯,你……”

簾子唰的一下被放下來,趙奕玉沒有掀開簾子,她愣了一下,就聽沈湛淡漠的聲音響起來,“公主,沈某今日不宜吹風。”

“你不能吹風還來山上幹什麼。”趙奕玉一頓,還要再說,趙棟已經咳嗽了一聲,蹙眉道:“小妹!不得無禮。”

芝蘭公主趙奕玉,比芝陽公主趙善茹要小三歲,開年剛滿十五,性子比較跳脫,不喜歡和女子來往,反而願意跟著幾位兄長後面騎馬射箭,還聽說七八歲時跟著趙之昂上過戰場,不但不怕,回來後就吵鬧著要習武。

趙之昂很喜歡這個小女兒,所以就由著她鬧騰去了。

“七哥。”趙奕玉咕噥了一句,可到底不敢再放肆,就盯著馬車不說話,沈湛出聲,“各位殿下,告辭!”

盧成駕車,車轅上坐著閔望,慢悠悠的拐了條道,趙奕玉奇怪道:“他們不從這裡上山嗎。”

“這裡也能走,只是繞些山路而已。”趙棟盯著馬車看了一會兒,就喊著道:“四哥,五哥,我們走吧。”

大家頷首,拍馬往山頂衝,一邊衝一邊吆喝著,半邊的山頭都被他們的火把點亮。

蘇婉如靠在車壁上,聽到後面傳來的吆喝聲,道:“他們這也是上山來燒頭柱香?”

“不管他們。”沈湛拍了拍她的後背,“前面的路馬車不好走,想不想下去走走。”

在冬天的半夜裡爬山,蘇婉如這輩子沒做過,就笑著道:“好啊。”

沈湛先下車,扶著她下來,馬車就停在半山腰上,盧成和閔望跟在後面,四個人前後的走著,蘇婉如脫了大氅,“我不冷,穿著累贅,還重。”

“我拿著,一會兒冷了又該鬧騰。”他將她的手爐和大氅都接了過來,蘇婉如回頭看著他,笑著道:“這樣看,有些像我的小廝。”

他輕笑,咕噥了一句,“又不是沒做過。”

她沒聽到負手走在前面,慢悠悠的道:“不過,讓堂堂鎮南侯爺做小廝,我也是有福氣。”

“天底下獨此一份,且甘之如飴。”他湊過來,騰出一隻手來牽著她,“地上滑,小心些。”

蘇婉如嗯了一聲,由著他牽著往上走,其實山不高,走了半柱香的時間就看到了亮著燈的法華寺,他們從後面上來,一上來就看到掛在後面的一口大鐘,高高的,點著燈籠,露著一種莊嚴的肅穆。

“還有點時間,你去廂房歇會兒,我去找方丈。”話落,盧成敲開後門,小沙彌開了門一見是沈湛,忙念了阿彌陀佛,“還以為侯爺今夜不來了,公主她鬧著要頭柱香。”

“不管她,”沈湛牽著蘇婉如進去,小沙彌忍不住看了一眼蘇婉如,頓時一愣,隨即收了目光走在側面,沈湛又道:“找間乾淨的廂房,先讓我們歇腳。”

小沙彌應是,引著他們穿過後院往一排排的廂房而去,過著年廟裡的人很少,廂房裡沒有燒炕,小沙彌就燒了爐子提過來,銀霜炭的爐子煙少,可到底還是嗆些,沈湛開了點窗戶,給蘇婉如倒了茶,問道:“冷不冷?”

“方才爬山出了汗,現在倒有點冷。”她捂著熱茶,笑著道:“沒事,等會兒就好了。”

沈湛蹙眉,將大氅給她裹著,陪著她坐在炕沿邊說著話,等過了一會兒小沙彌來敲門,隔著門道:“侯爺,您……要不要去前院看看,公主他不依不饒,連我們方丈都被驚動了。”

沈湛蹙眉起身,和蘇婉如道:“你在這裡歇著,我去去就來。”

“好。”蘇婉如才不說不好辦就不要燒香了,明明是沈湛先定的,沒有理由讓出去,“快去快回。”

沈湛頷首出門而去。

前院裡,幾位皇子並不在,只有趙奕玉和馬鈺驍在和一位大師傅說話,小沙彌跑過去低聲說了幾句,趙奕玉就看到了沈湛,立刻衝著他走了過來,道:“鎮南侯,你能不能把頭柱香讓給我,以前每年法華寺的頭柱香都是我的。”

沈湛負手而立,面容嚴肅露著不近人情,“公主明年請早。”

趙奕玉哪裡想得到有人會和她搶,滿京城的人都知道頭柱香是她的,“那我們打個商量行不行,要不,我們一起?”

沈湛掃了她一眼,敷衍的拱了拱手,“沈某酒未醒,就不和公主多言。”說著轉身就走。

趙奕玉年紀不大,但個子在女子中不矮,新年裡穿著一身大紅的對襟襖子,下身是條紅色的馬褲,裹著她修長的雙腿,露著一種京中女子少有颯爽幹練之美。

她的容貌也非常的精緻,和蘇婉如的嬌俏不同,她長眉入鬢,鼻樑高挺,眼睛大且黑亮,有著勃勃生機的朝氣。

尚公主做駙馬,雖不能入朝為官,可京中依舊有許多不需要撐門庭的公子跟著她後面轉,顯然是甘願為美人入贅皇家。

“沈湛!”趙奕玉攔住了沈湛,“我看你身上根本就沒有酒氣,你醒什麼酒,分明就是不想和我說這件事。”

管她天仙還是姐兒,沈湛一律不買賬,他不說話,只掃了一眼馬鈺驍。

“公主。”馬鈺驍心頭一抖,忙上前拉住了趙奕玉,“算……算了,我們換去同福寺也是一樣的,那邊我都給您約好了。”說著,拖著趙奕玉走。

“閉嘴。”趙奕玉反手就是一巴掌,“你算什麼東西,我憑什麼要聽你的。”

馬鈺驍眼底劃過惱怒,但只是一下便就散去,蹙眉道:“您看不出來嗎,鎮南侯今天是帶著女眷來的,以他的性子不會想來燒什麼頭柱香。不是他不讓,而是他的女眷不讓。”

“女眷?”趙奕玉一愣,“我父皇還沒給他賜婚,他哪裡來的女眷。”

馬鈺驍只覺得趙奕玉單純,無奈的道:“哪個男人在外面沒有幾個紅顏知己,何況鎮南侯這般地位風姿。公主,今年就算了,方才幾位殿下也說了,我們就來坐坐,聽聽方丈大師說幾遍經文就回去。”

“哼!”趙奕玉一回頭,就發現沈湛早就走了,她氣的一拳打在牆壁上,怒道:“婚都沒賜,就帶著女人來廟裡,我要去看看帶的什麼女人。”

說著,一陣風似的往後院而去,馬鈺驍頓時臉色一變,轉身就跑去找趙駿幾人。

趙奕玉並不知道沈湛在哪個廂房,就一間一間的看,找哪間是亮著燈的,剛找過去,趙駿和趙胥就趕了過來,一把將她拉住,怒道:“你發什麼神經,跟我們回去。”

“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好奇他帶的什麼人來的。”趙奕玉指了指院子裡,“就在裡面。”

幾個人也朝院子裡看了一眼,趙駿拉著她走,“回去吧,一會兒要去給父皇還有母後拜年了。”

“五哥。”趙奕玉好奇的回頭去看,“你拉著我做什麼,我又不和他打架。”

趙駿蹙眉,趙胥就冷笑一聲,道:“你打得過他?”

“打不過又怎麼樣,我也不怕他。”趙奕玉哼了一聲,“他能把我怎麼樣。”

趙駿掃了她一眼,帶著她一行人風似的下了山。

“時間到了吧。”蘇婉如看了看時間,“我們去前面?”

沈湛頷首,把她裹緊了出了門,盧成和閔望跟著上來,一行人去了大雄寶殿,方丈大師親自在門口迎他們,遞了香過來蘇婉如接了,方丈一愣看了一眼蘇婉如……

原來鎮南侯堅持要燒頭柱香,是為了此女子。

看著面生,穿著打扮也不像大戶人家的閨秀,倒是奇怪。

這念頭在心裡一閃而過,方丈就放下了,陪著念了經文,蘇婉如雙手合十跪在蒲團上,心頭念著,“父皇,母後,您們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二哥平安,保佑我能順利救出他來,我們兄妹能有一番作為,即便不能搶了這天下,也決不能讓趙之昂那個賊人好過!”

“你們的仇,我們一定報!”

她心頭唸完一轉頭看著沈湛正站在不遠處和方丈說話,他側顏深邃,不是嬉皮笑臉的時候,顯得異常的嚴肅……她看著嘆了口氣,又閉上了眼睛,“母後,您不用擔心,我不會為了兒女情長壞了大事,我現在只是身不由己,只是……難自控。”

“我知道事情輕重緩急,也不會做什麼蠢事情,壞了你們的在世的英明。”

她念著,睜開眼睛沈湛已經走了過來,柔聲道:“我們去後院敲鐘。”

“好。”她起身,和方丈行了禮,方丈也微微頷首引著兩人往後院而去,等出了大雄寶殿,方丈回頭看著蘇婉如,含笑問道:“女主今年貴庚?”

蘇婉如頓了頓,回道“新年滿十六。”

“正是好年華。”方丈含笑,“女施主等閒可常來,這後院有蓮花池你可以走走看看,若貧僧有空,女施主也可以來尋貧僧下棋喝茶,如何。”

蘇婉如和沈湛對視一眼,她笑著道:“大師是覺得我有慧根嗎。”她可是頭一回來,主持方丈的態度有些過於熱情了。

“姑娘聰慧,自然有慧根。”方丈念了一句阿彌陀佛,“姑娘記得常來。”

蘇婉如撫額,頷首,道:“近日怕是沒有空,不過只要我空了,一定來聽大師講經。”

“阿彌陀佛,貴在心誠。”方丈說著,上了鼓樓,沈湛示意蘇婉如敲鐘。

蘇婉如頷首,咚的一聲響後,兩個人隔著碩大的鍾看著對方,相視一笑。

許多年後,蘇婉如若回想沈湛年輕時的容顏,便首先想到的是此刻,他穿著一件寶藍的直裰,站在對面,看著她露出柔和的笑意,和他深邃的有些冷硬的五官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很好看,讓人過目難忘。

方丈看著兩人,莫名嘆了口氣,笑著道:“起風了稍後該會下雪,二位施主今晚是住在廟中,還是回城裡。”

“回去吧。”蘇婉如看著沈湛,他頷首,道:“走!”

閔望將車趕到正門,蘇婉如有些困,就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沈湛過來抱著她,問道:“許的什麼願?”

“說了就不靈了。”她白了他一眼,道:“現在回城行嗎,守城的兵會給你開門嗎。”

沈湛眉頭一簇,道:“敢不開。”

蘇婉如點著頭,朝他豎起個大拇指,道:“是,侯爺出馬,誰敢不從。”

“你。”沈湛親了她一下,捏著她的臉,扯著,“這世上現在就你不給我面子!”

她拍開他的手,昂著頭道:“我為什麼要給你面子,也沒瞧見你給我面子嘛。”

“爺……我已經夠給面子了吧。”他撓著她,將她攬在懷裡,“蹬鼻子上臉的小東西。”

蘇婉如笑了起來,想到今天的芝蘭公主,便問道:“韓世子開年還來京城嗎。皇長孫是不是過年沒有回來。”

“皇長孫沒回來,他怕是要年中。”沈湛又道:“至於韓子陽,他在守孝,至少要等孝期過後。”

蘇婉如眼睛轉了轉,問道:“芝陽公主年紀不小了吧?”

“不知道。”沈湛連後宮一共有幾位公主都沒注意過,更別提年紀了,“閔望,芝陽公主年紀多少。”

閔望愣了一下,回道:“她比寧王爺小四歲,比芝蘭公主大三歲,今年應該有十八了吧。”

“那年紀不小了,聖上願意讓她等嗎。”蘇婉如歪著頭想著,沈湛看了她一眼,頓了頓,道:“她母妃是後宮的孫婕妤,並非皇后親生,聖上似乎也更喜歡芝蘭公主一些,對她並沒有多關心。”

那就是芝蘭公主不想等也得等嘍。

蘇婉如心頭動了動沒有說話,沈湛問道:“怎麼突然問起宮中的事,是不是今晚那位公主讓你不舒服了。”一副要給她出氣的樣子。

“有什麼不舒服的,她是公主,享有特權高高在上沒什麼。”蘇婉如想別的事,隨口道:“沒事,我就隨口問問,好奇而已。”

兩個人閒聊著,車只在城門口停了一刻就順利進了城,蘇婉如道:“我回繡坊去住,明兒一早起來給姑姑拜年,拿壓歲錢。”

“見錢眼開。”沈湛敲了她的頭,道:“我給你的還不夠花嗎,惦記別人的有什麼意思。”

她瞪眼,道:“能一樣,這就是圖個吉利。送我回去。”

“明日一早我送你。”他抱著她親了親,“現在回去房裡都是冷的,我不放心,還有二狗子還在我那邊呢。”

蘇婉如不以為然,“就讓它跟你待一夜好了,明天一早讓它自己回來,它精明的很,自己能找得回來。”

“沒良心的東西。”沈湛哼了一聲,道:“我今晚回去就把它給燉了。”

她輕笑,捏著他的臉道:“記得給我留塊肉。”

沈湛也笑了起來,到底沒有強迫她,抱著她跳牆進了繡坊,又賴著待了一會兒才走。

她一走,蘇婉如就小心的開了夾道的門進去,段震正搓著手來回的走,她急忙上前,道:“等久了吧,我才從城外回來,怎麼樣,事情辦的可順利。”

“今晚就動手,事情都安排妥當了。”段震將經過和她說了一遍,她聽著點了點頭,“那就好,事情不在我們的可控範圍內,若有什麼意外,以自身安全最重要,不要管別的,大不了以後再找機會。”

“那女子很機靈,一定做的好。”段震話落,蘇婉如忽然想到什麼,低聲道:“你讓梅子青回醫館去,並在醫館門口掛上值宿的燈,一會兒定然有用。”

段震聞聲一怔,頷首道:“知道了,屬下這就去喊梅大夫。”他說著就跳了圍牆走了。

蘇婉如又在夾道裡逗留了一會兒,心裡很激動,若今晚的事成了,那麼他們離目標又近了一步……就這麼一小步,他們也算是費勁了心思。

此刻,親恩伯府依舊很熱鬧,剛散的宴席,女人們嬉笑著散了各自回自院子,吳忠君喝的半醉,抱著新搶來的美人春蘭回房。

春蘭遇到純屬巧合,他和朱珣在一家筆墨鋪子的外面見到的,當時他瞧見時就是眼睛一亮,隨即派人跟著,費了不少的心思才將人弄到手。

果然如他所料,春蘭不但長的美,在床上也是銷魂蝕骨,這一院子的女人,還不抵她一個得用。

“回房接著喝。”吳忠君抱著美人,心馳神搖迫不及待的,春蘭笑著應是,扶著他回房,倒了酒遞來,笑著眼神勾著的吳忠君暈乎乎的,一口喝了杯中酒,就撲了上去。

春蘭笑著,將他推倒在床上,吳忠君正要說話,人便打了個哈欠,頭一歪就睡了過去。

春蘭從床底摸了一把匕首,照著段震教他的手法,尋了肋下的一處位置,扎了下去,力道不輕不重,是重傷卻不要人命。

刀下去,吳忠君徒然驚醒過來,瞪大了眼睛看著春蘭,捂著刀口怒道:“賤人!”

“國舅爺。”春蘭嚇的不輕的樣子,“妾……妾也是迫不得已,若不刺這一刀,妾的全家就沒有命了。”她說著,噗通的磕了三個頭,開門頭也不回的出去。

吳忠君是醒著的,可全身都沒有力氣,他躺倒在床,吼著道:“來人。”

喊了幾聲才有人進來,一看房中的情形頓時嚇的不輕,吳忠君怒道:“蠢貨,還不快去抓住那個賤人,再去請大夫來。”

“是,是!”來人應是跑了出去,一頓吆喝,院子裡立刻燈火通明,親恩伯府翻了天,一邊派人去請大夫,一邊滿府的找春蘭。

有人喊道:“伯爺吩咐,不要去請太醫,去請大夫來。”

“今兒是過年,哪裡能請得到大夫。”管事慌了神,發了腰牌遣了七八個人出去找大夫,幾個人拍了幾條街的醫館也沒有哪個醫館是開著門的有人在,直到去了西街上,才看到一家醫館前掛著燈籠,拍響了門,裡面有個年輕男子披著衣服開門,請人的小廝也不解釋,喊著道:“你是大夫?”

梅予頓了頓,暗暗松了口氣,公主料的不錯,國舅府果然派人來請大夫了,他忙點頭應是。

小廝就立刻道:“提著藥箱穿好衣服,跟我走一趟。”

“好。”梅予回去穿了衣服將早就準備好的藥箱提了,跟著小廝騎著馬往親恩伯府而去,吳忠君的傷不要命,可血流的不少,一屋子的女人哭哭啼啼的好不熱鬧。

“大夫來了,大夫來了。”梅予被人拉著穿過一群群花枝招展的女人,進了房內。房中瀰漫著血腥味,吳忠君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一看到他就道:“你是大夫?”

“是,在下姓梅,國舅爺不要動。在先要先看看傷勢。”梅予上前去,動作嫻熟的剪開了衣服,傷口被人撒了止血的外傷藥,血流的不如早前的快。

“怎麼樣,傷的如何,疼死我了。”吳忠君簡直是氣的頭暈,可也隱隱知道,這傷勢應該不要命,因為他除了疼以外,並沒有別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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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幸,萬幸。”梅予露出松了一口氣的樣子,“雖傷勢很重,但沒有傷到要害,國舅爺您忍一忍,在下將刀取出來。”

吳忠君臉色一變,咬牙忍著,“取吧!老子今天只要不死,非要弄死那個小賤人不可。”還有小賤人背後的指使者,此仇不報,他就不姓吳。

“侯爺不用忍著。”梅予說著拿了個帕子出來,“在下有麻沸散,您不會感覺到多疼的。”

他說著,衝著吳忠君笑了笑,用帕子捂住了他的鼻子,一會兒工夫吳忠君就暈睡了過去,梅予取了刀,上藥包紮,等吳忠君再醒過來時,傷口都已經處理好了。

“你居然有麻沸散!”吳忠君很驚喜,和管事道:“這位大夫不錯,重重的賞。”

梅予不推辭,“在下暫時要留在這裡,國舅爺需要休息,等中午時分再給您換一次藥,在下就回去,明日再來。”

還很負責,吳忠君極其的滿意,“那就有勞大夫了,你先去隔壁等著,時間到了再過來。”

梅予應是,由小廝領著出去。

“找到人了嗎。”梅予一走,吳忠君就變了臉,府中的管事回道:“沒有找到人,連外面的街上都找了,毫無音訊。”

吳忠君沉著臉,一拳打在床板上,吼道:“她家裡呢,去過沒有,將她家人統統抓了。”

“去了,她家裡根本沒有人,一個人都沒有。”

吳忠君抿著唇,臉色陰鷲,“看來,老子是著了別人的道了!”又道:“這間房裡,給我仔細的搜,老子就不相信,她能做的乾乾淨淨,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留下來。”

他現在回頭去想,從遇到春蘭,到春蘭進府,每件事都費了一些功夫,可每一件的功夫都恰到好處的,既不讓他因為難辦而大發雷霆,又不讓他因為容易到手,而失去興致。

吊足了胃口。

管事帶著人搜春蘭的房間,將她進府後所有的東西都查了一遍,並沒有多大的收穫,只有一條半舊的帕子上,繡著一匹馬!

“拿來我看看。”吳忠君拿著帕子,翻來覆去的看,其實他在京中要說仇人,那定然是有的,可要說有生死之仇的,他自認還真是沒有,畢竟以他的身份,尋常就算恨極了,也沒有人敢對他怎麼樣。

“馬……駿馬……”吳忠君眼睛一亮,頓時想到了趙駿,“一定是他,除了他沒有人會想要殺我。”

管事有些想不通,“國舅爺,五皇子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恨我。當年,他兄弟過運河回京淹死的事,他和她母妃一直以為是我做的。”吳忠君啐了一口,一用力胸口就疼的厲害,“如今他手裡的差事,他以為我一直惦記著,想要搶走。上一回在宗人府裡給我放針的事我都沒有找他算賬,他居然還有膽子派人來殺我。”

管事覺得吳忠君說的有道理,可又覺得哪裡不對,只能跟著點頭,“……要不,再派人去查查。”

“沒什麼可查的。”吳忠君道:“在京城,除了他沒有別人。”

他沒有去細想,他和趙駿之間的事,怎麼就上升到你死我亡的地步。

天漸亮,昨夜親恩伯府鬧騰的事並不算大,他請大夫的事,別人只當他府中的哪個女人被他弄傷了,請大夫去看看,畢竟以吳忠君的作風,要是有什麼事,定然鬧的天下人皆知。

一早,歇在宮中的幾位皇子給趙之昂以及皇后吳氏拜年。

皇后和趙之昂同歲,過的也不好,眼角有著深深的紋路,但精神卻很是不錯,她穿著正紅的廣袖宮服高坐在上,十二個兒子兩個女兒依次磕頭行禮拜年。

趙駿跟在趙胥之後,抬頭看了一眼上位,他母妃並不在,上頭只有趙之昂和皇后。

趙胥說了吉祥話,領了壓歲的打賞退了下來,趙駿上前行禮磕頭,剛一跪拜,不知怎麼,趙之昂帽子上的龍珠居然就咕嚕嚕的掉了下來,徑直的滾到了趙駿的腳邊,他一愣伸手就撿了起來。

趙之昂的臉色一沉,整個鳳梧宮裡的氣氛立刻就壓了下來。

怎麼會這麼巧,趙駿上來磕頭,帽子上的龍珠就掉下來了,這難道是天意,是在告訴天下人,這帽子,這皇位是趙駿的?

“朕還有事!”趙之昂拂袖而起,慍怒道:“今天就到此為止,散了吧。”

說著,頭也不回擺駕走了。

趙駿捧著明珠,臉色蒼白,跟著膝行了幾步,喊道:“父皇……”趙之昂已經走了出去,他只得跟著去追杜公公。

杜公公擺著手,低聲道:“殿下莫要來,等聖上的氣消些您再來解釋。”

“這珠子……”趙駿捧著珠子,就跟捧了個燙手山芋似的,丟也不敢丟,拿也不敢拿,杜公公何嘗敢接,擺著手道:“殿下自己想辦法吧。”

說著,跟著趙之昂走了。

趙駿回頭噗通一聲跪在皇后面前,喊道:“母後,兒臣實在是冤枉啊。”他就磕個頭,又沒碰過父皇的帽子,這珠子自己掉下來的,和他有什麼關係。

“定然是內務府那幫蠢貨無用。”皇后怒道:“都發落了,一個不留!”

裴公公在外頭應了一聲是,帶著人去辦事。

“都起來吧。”皇后擺了擺手,“你們都散了,一會兒還有外命婦進來,也不要聲張,免得事情傳的不像話。”

眾位皇子應是,沉默的退了出去。

“你也是,這珠子掉了你撿了做什麼。”皇后白了趙駿一眼,“你這孩子從小就實誠,但凡聰明機靈一些的,稍微停頓一下,自然就有人撿了,倒是你手快,自己找不自在。”

趙駿欲哭無淚,“求母後幫我和父皇解釋一句,這事,兒臣實在是冤枉。”

“珠子給我,你先去你母妃那邊等著吧,免得她聽說了又擔心你。”皇后接了珠子,趙駿千恩萬謝的出去,他一走,皇后就靠在椅子上,看著手裡的珠子,冷笑,“跟我玩心眼兒,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一個宗人令的差事,就能讓你尾巴翹上天了,也就這點出息!

她說著起身,理了理衣袍,道:“去乾清宮,本宮得勸勸聖上才是。”

鳳駕去了乾清宮,趙之昂正板著臉聽杜公公說話,她等了一刻才等了宣,推門進去,趙之昂一見她就怒道:“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兒子,蠢的朕想一巴掌結了他的命!”

“都是臣妾的錯。”皇后上前認錯,無奈的道:“俊兒那孩子自小性格實在,這一點像他娘。”

趙之昂一愣,這才想起來,趙駿不是從皇后肚子裡出來的。

“都是蠢東西。”趙之昂驀然又想到上次牆上寫字罵他的事,他親生兒子路過都沒停留直接走了,任由他這個老子被人罵。

今天又是,別人沒事,就趙駿磕頭他帽上的龍珠就掉了。

他不認為趙駿有本事敢篡他的位,但是趙駿絕對有膽子去害他兄弟。

“這個孽子!”趙之昂心裡像是扎了刺,想一想就扎的他生疼,皇后心頭冷笑,面上卻是道:“俊兒也嚇的不輕,求著我來和你解釋,您也不要生氣,他的性子你還不知道嗎。”

“朕要知道他這個性子,就在他生下來的時候,丟糞坑裡溺死。”趙之昂越說越氣,皇后給他順著氣,低聲道:“你要是實在瞧著他生氣,就讓他去皇陵監工去,治庭還在中都監祖陵呢,你也不要讓駿兒走遠,就在皇陵待個半年,順道磨磨他的性子。”

趙之昂正有將趙駿轟出去的打算,可趙駿現在的心思他沒有吃準,不能輕易放出去,那麼安置去皇陵就最合適不過了,既能在眼皮子底下,又不會離的遠,讓他背地裡做什麼事。

“你說的有道理。”趙之昂點了點頭,算是應了這事。

皇后就沒有再說,趙駿一走宗人令有他作為前車之鑑,趙之昂不會想要別的兒子上去,那麼吳忠君坐宗人令就水到渠成了。

雖不合以往規矩,可規矩都是人定的,他們這是開朝,規矩就從現在開始。

西五所內,所有皇子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說話喝茶,趙衍靠在窗邊的椅子上,手裡捧著本話本看的入神,趙標過來笑著道:“你這麼大人了,還看話本?”

“就喜歡這些。”趙衍咳嗽了一聲,“以前先生常說我誤了學業,我就在想,等我長大了,就每日買許多的話本回來看,看個夠。”

趙標笑了起來,別的兄弟也跟著笑,趙棟道:“一直以為仲元看的都是老夫子的書,不成想我們被他的外表騙了。”

大家鬨笑,拿趙衍打趣,他並未惱,衝著大家笑笑,又姿態優雅的接著看書。

但眼睛落在書上,一頁一頁的入了眼睛裡,可腦中卻在想趙駿的事,那顆珠子不可能隨意就掉了,只會是有人動了手腳,他想了想丟開書和眾人道:“我去淨房。”說著,就慢悠悠的出了門。

“他這傷勢看上去很重啊。”趙棟看著趙衍的背影,和趙標說話,“太醫是怎麼說的,太子,您知道嗎。”

趙標頷首,道:“他才入宮時父皇就請了太醫給他看過,胸口疼是早年受傷留的遺症,一時半會兒好不了,不過仔細養著問題也不大。”

趙棟就哦了一聲,掃了趙標一眼沒有說話。

“你去看看,國舅爺來了沒有。”趙衍在淨房洗手出來,查榮生扶著他,一聽他的吩咐立刻就道:“奴婢方才去瞧過了,國舅爺來了,不過看著臉色不大好,也不和以前那樣出風頭,而是坐在角落裡,像是……”

“應該是受傷了。”趙衍淡淡說了,道:“知道就行了,別的事和我們無關。”

查榮生應是,又道:“不過,您這邊的二舅爺也來了,正等著召見呢。”趙衍的母妃早年失散,就跟著自己的哥哥弟弟住在一起,在趙之昂以為她們母子死了十幾年裡,他的兩位舅舅一直將他當親生兒子對待。

“是二舅來了?”趙衍眼睛一亮,他給蘇婉如易容的手法,就是跟著二舅蕭翰卿學的,他為人睿智風趣,他幼年時受對方影響很大。

“是!”查榮生見趙衍高興,也跟著高興起來,“應該等這裡散了以後,就會去寧王府找您。”

趙衍點頭,有些期待的朝宮外看去。

從他進宮認親受封後,二舅就離開了,算起來,他有近一年沒見到舅舅了。

“五哥,”兩人說著話,就看到趙駿迎面過來,他上前去行了禮,趙駿朝他笑笑,道:“太子在裡面?”

趙衍頷首。

趙駿就負手進去了,過了一會兒和趙標前後出來,站在牆角低聲說著話。

趙駿雖看上去很鎮定,可臉色卻不好看。

“五皇子這事兒太寸了。”查榮生低聲道:“該是有人暗中動了手腳。”他一說話,忽然臉色一變,就前後聯絡起來,喃喃的道:“這……”

趙衍擺了擺手,沒有說話。

查榮生嘆氣,這就來了嗎,只是因為趙駿暫時在幾位兄弟裡略出了點頭,就有人容不下他了嗎……他看向趙衍,就更加佩服起來,若說出頭,幾位皇子裡最打眼的應該是獨封了王的趙衍。

可這一年,趙衍雖和大家處的不遠不近,可卻沒有一個人對他露出很大的敵意。

他不由感嘆,這想要平平安安拿到封地出京,還真是不容易。

趙衍沒有再停留,回了房裡。

宮外,蘇婉如正和霍姑姑一起打賞,說是打賞其實繡坊裡下人也就兩個婆子,不過,所有繡娘都有,每個人一百個錢,拿紅包包著,散出去,大家哄搶的樣子,還真是熱鬧了一番。

幾個孩子亦是,拿著錢鬧著要去買零嘴,蘇婉如笑著道:“先存著,等過了十五街上的鋪子開了,再去買!”

小孩子也不急,新年裡吃的東西多,就都抱著零嘴坐在暖烘烘的房裡玩兒。

“小祖宗。”杜舟低聲道:“昨兒晚上沒事吧,燒著香了嗎。”

蘇婉如點了點頭,又道:“你回來的時候,可去見過梅子青?”

“還沒有,他按你的吩咐,留在親恩伯府了,不過吳忠君一早去了宮裡,子青恐怕要下午才能回來。”杜舟說著一頓,又道:“春蘭昨晚出了國舅府,就藏在米行裡,今天一早喬裝打扮後就將人送走了,吳忠君找不到的。”

蘇婉如點了點頭,“接下來就看吳忠君和皇后的手段了。”外面的事,她或許能做點手腳,可宮內的事,她只能聽天由命了。

如果吳忠君聰明,今天早上就是極好的時機,新年裡讓趙駿給趙之昂添堵,再加上前面寫字罵趙之昂的事一起,不說殺了趙駿,將他丟去皇陵待個三五個月,是不成問題的。

杜舟對蘇婉如深 信不疑,他自己的主子,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她的能力。

新年過的很平和,一個正月她們就齊力將四十柄團扇做完了,等著孫官人來取,大家閒了半日,又開始繡五皇子府和寧王府的繡品。

蘇婉如剛領著二狗子在後院跑了幾圈回來,杜舟就帶著梅予來了,她眼睛一亮迎了過來,問道:“你怎麼來了,可是有什麼訊息。”

“如公主所料,吳忠君得了差事。”梅予低聲道:“聽說初一那天拜年,趙駿出了點事,惹了聖上的眼,聖上忍了半個月,好不容易等到今天,早朝上就將趙駿的宗人令卸了,讓吳忠君打理宗人府。”

“果然!”蘇婉如松了口氣,宮裡的事她聽沈湛說過了,“你還能去親恩伯府嗎,有沒有得到吳忠君的信任?”

梅予點頭,“他現在對我很信任,家中大小病都找我去看。”也因此讓他在京中的杏林圈子裡打了個好的開頭。

“那你多去。”蘇婉如道:“不用做別的事,做好本職就行。辛苦你了。”

梅予點頭應是,“在下能盡綿薄之力心中甚安,公主不用客氣。”

蘇婉如笑了笑,點頭道:“周姐姐還說今天去請你來吃元宵,你來的正好,晚上就在這裡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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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予臉一紅,點了點頭。

“蘇瑾。”正說著話,周嫻從前院跑了過來,蘇婉如就笑了起來,衝梅予眨了眨眼睛,“周姐姐來了。”

梅予咳嗽了一聲,眉頭幾不可聞的簇了簇,隨即回頭朝周嫻看去。

“蘇瑾。”周嫻匆忙和梅予點了頭,拉著蘇婉如道:“親恩伯府來了個人,說他們府裡有位小姐要出嫁,需要定製幾套繡品,點了名讓人去寫清單核對。”

“親恩伯府?”蘇婉如眉頭微蹙,“非要讓我去?”

蘇瑾點頭,緊張的道:“你……你不是能把臉弄的黑漆漆的嗎,快點弄。你知道國舅爺為人的吧,要是被他看中了,可就麻煩了。”

“混賬東西!”杜舟跳腳,氣的直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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