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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世上豈有兩千石的縣令!(下)

徐漸自出鳳京起,心頭便湧現出一股陰霾。他開始著手攻擊太僕汪道明時,設想過許多情況,唯獨沒有料到蕭衍之用了一句話便將自己打回了原型,而陛下卻連一句抗辯都沒有說出口。這讓他開始懷疑自己的選擇,此例一出,未來還有誰敢為真正的天子效犬馬之勞?用粗俗一點的話講,作為老大連自己的小弟都罩不住,未來還會有誰來投你?

而且,現在陛下的身體情況還不太好。

難道這大晉的江山,真要二世而終了麼?

他相信陛下保留了自己的俸祿,是期待有朝一日可以有機會讓自己東山再起,重歸中樞,但這是建立在蕭衍不干預的情況下,問題是,可能嗎?蕭衍可能不就著這個機會痛打落水狗嗎?白墨跟自己的確根基太淺,在九卿的任上才幹了一個多月,但好歹是食祿兩千石的大員,不可能祈求蕭衍把自己當成無關緊要的棋子而無視。

徐漸的劍匣中,只有王霸、清罡二劍。蕭衍的劍匣裡,“寶劍”可多著呢。

座下寶馬的汗水已經浸溼了徐漸的褌袴,馬的耐力其實還比不上人,跑得越來越慢了,到最後無論徐漸如何抽打,都再不肯向前邁進一步。徐漸無奈,跳下了馬背,時間已經接近傍晚。徐漸坐在道路旁,眼睛向著夕陽,心裡正進行著無數複雜而艱難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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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墨與孟惑的車馬隊伍追了上來,看到正在發呆的徐漸,他們決定今夜就在這裡安營紮寨。孟惑笑呵呵的走下馬車,遠遠的對徐漸道:“徐縣尉,見到本官怎的不來拜見?”

徐漸冷哼一聲,沒搭理他。

孟惑氣呼呼的就要走上前去呵斥一番,被白墨拽住了衣袖。

“老大人,讓徐卿自己發發呆調整調整吧,他這人就這樣,還請老大人不要往心裡去。”

孟惑笑道:“還是白縣令說話中聽,那好,老夫堂堂秩一千八百石的郡守,不跟他一般見識。”

晉國為了體現中央的權威,凡京官都比理應平級的地方官高出半級。做到郡守,已是地方官的極限,秩一千八百石,郡尉秩比一千八百石,郡丞秩八百石,縣令秩五百石,縣尉秩比五百石,縣丞秩二百石。而到京官,位列九卿秩二千石,三公秩五千石,但地方官的好處是能多些油水,享受在轄區中說一不二的快感,因此某些位列九卿的人也想外放個郡守噹噹。孟惑本來只是去做個縣令,卻因為白墨跟徐漸貶謫的事兒破格擢升為郡守,可以說是祖墳冒了青煙,也就不奇怪這老家夥為什麼如此嘚瑟。

孟惑一直擺著上官的架子,營寨搭好後,又對白墨語重心長的道:“白小友啊,不是老夫說你,你說你當初一下子就位列九卿,這已耗了多少先輩遺留下來的福澤?怎能不如履薄冰、如臨深淵呢?做事太過輕佻張揚,聽說沒幾天就把孔庚孔大人捉了進去,唉,孔家不會饒了你的,這回遭貶,對你來說也許是件好事,以後在官場上可得多加小心,千萬不能再犯了以前的錯誤。”

白墨微笑道:“老大人教訓得是。”

“沒關係,再過二十年,老夫估麼著你就歷練得差不多了,二十年後,說不定陛下就……額,瞧我這臭嘴,陛下洪福齊天,定能長命百歲,二十年後,說不定太子殿下就能登上大位,執掌神器,聽說你跟太子殿下私交不錯,這是你的資本,可也不能因此太過自傲,老夫相信,只要白小友肯好好幹,太子登基之後,一定不會忘了你,說不定都不要二十年,只要十多年,你就能回京了。當然官復原職是不可能的,那麼大的官你也不會做,只能先在京中當個諫議大夫之類的,再好好磨練磨練。”

孟惑說著,捋了捋自己的鬍鬚,彷彿看透滾滾紅塵的智者一般,對白墨諄諄教誨。

白墨不可置否:“多謝老大人提點,不瞞您說,我們這回左遷至雲中郡,乃是因為得罪了大司馬大將軍。唉,大將軍手下的驕兵悍將們估計現在正想活活撕了我倆,這一路,估摸著得來幾波刺客啥的呀,愁壞我了。”

孟惑神色一變,有些緊張的道:“此言當真?老夫知道,上柱國大人手下除了那些掃滅秦國的虎狼之師外,還掌管著皇家的死士,白小友可莫要嚇唬老夫。”

“哪兒能啊,這麼大的事兒,下官哪敢跟老大人開玩笑?”

孟惑聞言,怔仲良久,才道:“怪不得你們帶了這麼多人扈從……老夫失算了啊,唉,老夫也是頭一回做官,家裡養不起這麼多兵馬……這些人都從哪招來得呀?”

白墨如數家珍地道:“瞧,那邊正在給馬刷毛的那個,是國雅派劍宗鐵衛閣閣主洛劍輝,一身藝業出神入化。”

鐵衛閣閣主洛劍輝,孟惑可是久聞其名,聽白墨介紹完了,當下便道:“這麼大人物,咋不早些引薦,老夫先去問候……”

孟惑還沒說完,白墨又指了指一直在地上刨洞聞土玩的中年人:“那位是國雅派刀宗坤輿閣閣主馬土龍,此人曾在欽天監奉職,專為皇家堪輿風水,後來拜入刀宗,最擅繪制地圖、分析土況,風水術嘛,就差了那麼一點點。”

“這位是個大家啊!老夫早有耳聞,車裡那本《雲中郡全圖》,還有《漠北水流概要》都是他出的。”

白墨又指了一位正倚著馬車打瞌睡的帶甲漢子:“那位則是宮裡的儀鸞都尉王俊卿,別看這名字取得雅緻,當年也是軍中排的上號的鐵漢子,據說前些年平定西南蠻亂,他充先鋒立了首功,一人斬級三百餘,只是那一戰中王俊卿也身負重傷,落下了病根,陰天下雨時舊傷處就會痠痛難忍,故而陛下酌情給了個掌儀仗兵的閒差,不過他手下的甲士們雖是儀仗隊,那也都是在軍中百裡挑一選取的好漢,如果皇宮遭遇匪徒、亂軍襲擊,他們也是要出去打仗的。”

孟惑大驚失色:“怎的你們一個縣令、一個縣尉前去赴任還有禁軍護送?老夫身為郡守,卻沒這待遇?不行,你們兩個小年輕不知好歹,老夫不能失了禮數!”

說罷,孟惑正了正自己的衣冠,一路小跑著走到方才白墨介紹過的人身前,一個接一個的奉承了起來。白墨見著此種光景,有些得意的笑了笑,卻忽覺肩膀一沉,回頭看去,正是徐漸將手掌放到了白墨肩膀上。

“怎麼,這麼快就想好了?”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事情,但我知道你肯定在想事情,而不是單純的發呆。”

“一通廢話。”

“我不知道,但是我能猜,嗯,我猜猜,你一定在想那些廟堂上的勢力交織,然後發現蕭衍這樣的龐然大物絕對無法撼動,於是對效忠陛下的信念產生了懷疑;然後呢,你又在想自己今後應該怎麼辦,尤其到了雲中郡後,要不要好好當好縣尉,是把縣尉的職責當做第一位呢,還是把重歸中樞的努力運作當第一位呢,這些東西你都想了,不過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算你僥倖答對,你跟我境遇差不多,這些事情,你都想了,不過你怎麼知道我沒想出個所以然?”

“以為你這人吧,有點笨……別動手!你聽我說,先說蕭衍的事情,他的確強大到難以撼動,不過這只是表象,不然的話,咱們那位陛下如何堅持到現在還沒成為蕭衍的階下囚?我的分析是,他的問題不在他的力量,而在他的心,他的動機。是的,我覺得他根本沒有自己稱王稱帝的意思,也沒有反意。再說現在咱們職責之內的事,我覺得,未必不能把兩條路都走好,咱們可不是孤膽遊俠,不需要事必躬親,甚至不需要想太多,不需要全都自己想,諸事皆殫精竭慮者,終將一事無成。”

“如果蕭衍沒有反意,咱們為何還要與蕭衍為敵?”

“蕭衍沒有,不代表他兒子沒有……哦,他好像沒兒子,但他有僚屬,他有一群鐵桿兒擁泵,還要一位下柱國趙光重,這些人很可能有反心。蕭衍作為他們的主心骨,靠著自己的威望能壓制一時,但身在其位,身不由己,早晚他還是得反。現在他還動搖,他還能壓得住場面的時候,就是咱們的契機。先剪其羽翼,這個思路是對的,等把他的羽翼剪得差不多了,也就不必非得扳倒他了。”

徐漸默然。

白墨笑道:“行來,你看我說得在理不?”

“如果他現在就想除掉咱們兩個,怎麼辦?”

“你不是還有王霸、清罡二劍?我呢……”白墨指了指自己的腰間,“我還有甲午一。想活命,還是辦得到的。你要是還不放心,可以把秦宗主請來,這世上能與她為敵的,恐怕不多了吧?”

“讓我再好好想一想。”

徐漸說罷,剛欲離去,卻聽孟惑孟老夫子大聲喊道:“白縣令、徐縣尉,你們愣著幹嘛呢!還不快來見過王將軍!”

孟惑把都尉說成了將軍,就像後世有些科長有時被人叫做處長一樣,是給抬了面子,只是這王俊卿王都尉聽了孟惑的話,神色有些不渝。

白墨拉扯著徐漸走到孟惑跟前,轉頭對王俊卿道:“見過王都尉。”

而那王俊卿卻猛然間單膝跪地,對徐漸行了一個軍禮:“標下王俊卿見過衛尉大人!”

徐漸淡淡的道:“不要叫我衛尉,我現在只是個縣尉。”

“標下王俊卿見過縣尉大人!”

孟惑愣在當場。

白墨笑道:“行來,有一手啊,這麼幾天就收了個心腹?”

徐漸道:“他打不過我罷了。”

“縣尉大人一身武藝出神入化,王某心服口服!”

孟惑鄭重良久,才如同夢囈地道:“這……這不合禮數!”

白墨不忍再戲弄這位老朋友,對他道出了實情:“這個……老大人呀,其實我一直沒告訴你,現在白某跟徐卿還是食俸兩千石,比你高了半級吶。”

徐漸一言不發,轉身離去。王俊卿起身後,瞄了孟惑一眼,也跟了過去。

孟惑這才如夢方醒。

“這……世上豈有兩千石的縣令!瘋了!真是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