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提著陰長野的刀,陰長野提著白墨的劍。武器的優勢徹底逆轉了,陰長野恢復了鎮定,白墨也沒有慌亂。
驚雷乍起。
似有龍吟。
陣陣秋風更加濃烈,將白墨與陰長野的衣袂吹得徐徐飄動。
要變天了。
白墨舔了一口刀背。
“天人感應麼?”
白墨雙目微闔,似乎在調整自己的心境。
“小墨子!”
“乖兒子!”
“喂,叫你呢,給老爹‘拿’壺酒去!”
“拿什麼拿,直接說偷就好了,我告訴你啊,那老孫頭早知道是你幹的事了,人家懶得搭理你而已!”
“嘿!你丫說什麼呢你,咱們俠者的事兒,能叫偷麼?那叫拿!所謂天下大同,正是個天下的東西都是大家的!”
“死老頭,你的思想很危險呀。”
“哼,咱憑本事拿的東西,有啥危險的?”
“你就不怕把你兒子教育成一個小賊?”
“那是你的事,與我何相幹!便是天地傾覆,江河倒滾,又與老子何想幹哉!”
“你丫……真是忒不負責任了。”
所以,我沒把你當過自己的父親。
刀刃翁鳴。
白墨深吸了口氣。
但我把你當做了自己的朋友。
咔嚓!
一道炸雷,從天而降,沒入遠處群山之中。
“吾既殺真龍,便不會再去除偽龍。偽龍既除,世上無龍葉,吾兒除孰也與?!”
學得屠龍技,世上已無龍。
那便與人鬥好了。
其樂亦無窮也。
“白墨,請受此死!”
陰長野爆喝一聲,提劍衝來。白墨依舊微闔著雙目,只是這柄已經殘破不堪的長刀被他換到了左手。
“剮鱗。”
白墨手中長刀立即化作殘影,三道五道十道百道千道,已出人之眼力所能分辨的極限。陰長野頓時愕然不已,想要抵擋,卻已不知從何抵擋。
“開膛。”
入腹一刀,豁開了一道長長的刀口。
“剜心。”
長刀一旋,陰長野肋骨處便破出了一個大洞。這一瞬間,陰長野猛然爆發出了生命中最後一絲氣力,歇斯底里的吼道:“白墨,你難道不想知道……”
長刀一挑。
鮮血染紅了白墨身上的白衣,一顆火熱的,仍在跳動的心臟,帶著四處噴灑的血液,滾落到冰涼的瓦片上,又順著瓦片間的縫隙,滾落到呂西風的院子裡面。
白墨也隨之吐出了一口鮮血。
長刀落地。
“果然……”
“人不是龍,才解到一半,就死了。”
白墨一瘸一拐的走到陰長野屍體跟前,撿起了自己的甲午一。但方才那柄長刀並沒有奉還給陰長野。
“抽筋與取珠之技,此生大概不會有必要使出的時候了。”
剮鱗開膛抽筋剜心取珠。
吞金寶籙,屠龍技也。
白墨輕輕撥開陰長野臉上的半片假面,露出了之前隱去的半張面孔。那半張臉已經失去了大片皮膚,牙齒就那樣暴露在空氣裡,眼睛也已丟失,現在只剩下眼眶中黑漆漆的凹洞,裡面似乎還滾動著什麼東西,令人作嘔。
陰長野已經得到了報應。
雖然白墨清楚,罪並不在陰長野之身,但有因必有果。
李十二學成回鄉後,挑戰的第一個高手,就是陰長野。就是那一戰中,陰長野失去了半張臉,李十二也因此留了他一條命,因為在李十二心中,陰長野所犯下的罪過,不是死亡能夠抵消的。
這卻又是何苦呢?
白墨不想遷怒於誰。
所以他給了陰長野一個痛快。
這時,宅院之中才傳來一聲慌張的大吼:“愣著幹嘛,還不快去幫幫白縣令!”
……
“昨夜本縣令官邸之中發生了一起駭人聽聞的遊俠襲擊官佐的事件,被襲擊者,還是我朝前廷尉白墨白子殊大人,以及前衛尉徐漸徐行來大人!”
白墨坐在椅子上,擺了擺手:“現在我只是個縣令!”
呂西風笑著點了點頭,繼續道:“這是我井陘建縣以來,乃至我大晉朝立國以來,最惡劣的治安案件,一定要嚴厲查處,絕不放過此獠半個同謀!”
井陘縣縣尉呂東青連連附和。
這呂東青眉目與呂西風有六分相似,應該是自家兄弟。白墨暗道:一縣之中兩個最重要的主官,縣令與縣尉,皆被呂家執掌,看來這地方,呂家經營得很深。
白墨拂袖道:“給徐縣尉治傷要緊,我沒什麼大礙。”
他對所謂“嚴厲查處”甚至有些嗤之以鼻。很明顯,陰長野是“寶劍”的人馬,寶劍屬於誰?理論上屬於朝廷,實際上屬於蕭衍蕭大將軍。而蕭大將軍正是呂西風頂頭上司的老大,這案子能查個所以然才見鬼了。
“是是是……”
呂西風訓示完了,有些緊張的將目光移向了白墨。這位公子甭看長得眉清目秀的,殺起人來真是比他這一生中見過最窮兇極惡的歹徒還要惡毒,他看到陰長野那殘缺不全的屍身時,甚至直接嘔吐了起來。尤其是……
呂西風分明清楚,那陰長野正是上面派來的高手!
上面當時只給了呂西風一個命令。
不惜一切代價穩住白墨,事成之後,加官進爵。
這次的行動,可以說本來是勢在必得,這個高手有多高,呂西風想都不敢想。可這樣的高手,居然被白墨弄死了?
這白墨,究竟是有多強?
而且,刺客讓白墨殺了,這白墨,還用不用繼續穩住了?
呂西風一陣頭大。
給白墨送出的那些禮物,看來是要打水漂了。
“白縣令,使君赴任在即……”
“呂縣令,白某還不急著走,這井陘畢竟有舊年風物在,時節正堪懷,故人故物,白某都想在去會上一會。”
“好說……好說……”
呂西風的聲音變得有氣無力的。
白墨微微一笑,走到呂西風身邊,在他耳旁小聲道:“呂大人,上回您送的那些東西……白某滿意得很,尤其是那一對雙生彼岸花,香氣逼人,風姿嫵媚,更難得的是尚無人染指,就算在京城著名的倚醉樓裡,也是難得的好物啊。”
呂西風打消了心中的緊張之感,長舒了一口氣。
“白縣令喜歡就好,我大井陘別的沒有,女人啊不,這彼岸花多得是,使君想要多少,只管採擷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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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
白墨與呂西風相視一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