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王孫公子間,也傳美人榜,只是這畢竟只是一些肉食者的口口相傳,沒什麼權威性,如白墨這般將京城裡的美人編纂成集,直接刊發出來,還是頭一遭。
“如果效果好,以後還要弄臨風譜,將這鳳京城裡被人念想比較多的俊俏男兒也寫入譜中,這個大可以讓徐漸或雲彩心第一,我排個三四五六就行,畢竟咱不是靠臉吃飯的。”
冷玉煙照白墨的吩咐一一記下。
“對了白墨,這甲午一,你用著可還趁手?”
白墨笑道:“我用什麼都趁手,不過一寸長一寸強,手中有劍畢竟比手搏給力,這是當然的。”
冷玉煙幽幽道:“你仗著這身藝業,在江湖中做個遊俠兒豈不是更快活逍遙?”
“遊俠兒,吃什麼?”白墨搖頭道:“到最後免不了還是成了哪位權貴家裡養的狗,況且我如今可以算作身陷囹圄,我要是只會這個,現在大抵已經成了死士,死在皇宮裡面了吧。”
冷玉煙沉默了,他說的確實很有道理。
這近百年來的遊俠兒,最出名者,要離、蓋聶、蕭衍,這三位無一例外都當了死士,只有蕭衍一人春風得意,由死士成了家臣,由家臣變成將軍,到現在權勢彪炳,連皇帝都要怵上三分。
至於那位殺伐品第一,在南疆成神成聖的柳如風,武學只是他的愛好,神棍才是他的主業。
白墨在空曠寬闊的比劍場中,卓然獨立,掃視著周遭氣象恢弘的亭臺樓閣,語氣略帶輕蔑:“而且,如我所料不差,這所謂的京城第一名門大派,早就是朝廷的鷹犬了,說不定現在朝廷手下的死士,也都源於此地。”
這種說法冷玉煙倒是第一次聽聞。
國雅派在江湖中的風評很好,唯一的神秘之處是,無人知曉它現在的掌門人是誰。
老掌門張中淳早已在十數年前仙逝,現在江湖中一般認為國雅派是由劍宗、刀宗二宗主共同主事,由那神秘的第三宗宗主居中調和。
冷玉煙沒見過雲採心,之前白墨去找呂歸塵時,冷玉煙也不在場,自然不知道雲採心曾對白墨透露出某個細節。
掌門不在。
說明這裡仍舊存在掌門。
呂歸塵邀約白墨時,有人垂簾聽政,則有資格垂簾聽政者,如何能比呂歸塵地位更低?
隨後,尹龍孫便說,他已經見過了白墨。
這個神秘的掌門人到底是誰,也就呼之欲出了。
而且,尹龍孫這個化名,取得有點顯眼啊。
他似乎,並不十分避諱有人猜到他是誰。
白墨朝南望去,神遊極遠。
“鉅子非要叫我經由科舉之途入仕,定然有派系方面的考慮,煙煙,下次你去找秦戈的時候,幫我問一問,白某若與東宮往來密切,則何如?”
與東宮來往密切,確實算得上是個終南捷徑。
可是如今朝中局勢詭譎,白墨在這件事上還真的不敢自作主張。
今上北冥真肅,可是正值壯年啊,他未來一個太祖爺的廟號跑不了,卻不是真的開國之主,他年輕時接手的就是一個在當時已經強大無比的國家,掃平宇內,大勢所致而已,也沒費多長時間。
如果跟著東宮這條線走,出頭之日,很遠。
冷玉煙低聲應諾。
她的本職工作只有兩個,那就是充當白墨與秦戈之間的中間線,以及與老楚一起起到保護與監視白墨的作用。
其實她不必幫白墨出謀劃策。
她也真的看不太懂。
白墨伸了個懶腰,扭頭道:“俯城,歇會兒吧。”
魏擊用仍帶著些血跡的衣袖輕輕拭去額頭上的汗水與魚鱗,深吸一口氣後,直接坐在了地上。
雄刀秋月十分隨意的扔在一旁。
白墨嘿嘿笑道:“累不累?”
“不累。”
魏擊嘴上這麼說著,身體卻很誠實的直接變坐為躺,像死人一樣癱在地上。
白墨繼續道:“走去倚醉樓樂呵樂呵?”
“別……倚醉樓的花魁不都讓你給買走了?”魏擊無語得很。
“俯城啊,你還是個懵懂無知的處子吧?”
魏擊警惕的看了一眼白墨:“你想幹什麼?”
“我這是為你著想,男孩子和男人是完全不一樣的。”
魏擊堅定的搖頭道:“謝君美意……我……”
白墨笑容更甚:“你不會是不敢吧?”
魏擊憋紅了臉,吞吞吐吐說不出話來。
冷玉煙扯了扯白墨的衣袖:“別說了,帶壞人家孩子怎麼辦?”
白墨表示挺無辜的:“他其實跟我同歲……”
白墨自己在外面租了個別院,魏擊可是還住在彈劍堂裡。
他本人沒表示什麼,白墨也不好強制要求他跟自己走,讓他佔著屋子也好,彈劍堂,他要給大爐子和呂歸塵上課,也是得常去的。
此時,一個容貌清癯的老人推著流雲椅,不慌不忙的走到了比劍場中,見了白墨,立即呼道:“白小友!我還椅子來啦!”
白墨一回頭,來者不是那杜西坡,還能是誰?當下作揖拱手:“杜先生,我現在身體已經痊癒啦,不忙著還。”
“呵呵,裡面的道理我都搗鼓清楚了,再拿你東西,心裡過意不去!”
杜西坡好像走得有些累了,竟直接坐在了流雲椅上。
“好東西啊,我這些天琢磨出了一十八種用法,已經寫成小冊子了。”
白墨有些不明所以,杜西坡繼續道:“我打算開個器作坊,****這種椅子,佐賣一些我自己搗鼓出來的小玩意……”
“那杜先生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杜西坡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了兩聲,低聲道:“你且附耳過來。”
白墨立即躬身側耳。
杜西坡小聲說:“小老兒這不是……錢不太夠嗎?久聞白小友在丞相府當過食客,家底應該比小老兒厚實一些吧?”
白墨有些想笑,因為這老家夥的做派比之前可愛了不少,但又笑不出來,因為他現在也沒什麼錢。
賣流雲椅和各種奇異物件,在這年頭可都是高科技物品啊,白墨並不以此為奇技淫巧。
白墨不好意思的咳嗽了兩聲,低聲道:“俯城啊,你且附耳過來。”
魏擊一臉茫然的爬了起來,走到白墨跟前,垂頭側耳。
白墨小聲說:“那個……俯城啊,這老先生想跟我一起興辦點‘實業’,可白某最近手頭有點那個緊啊……”
魏擊好像松了一口氣。
“我還以為出了什麼事,這事好說,子殊,你說個數目給我。”
白墨復有轉頭面對杜西坡,訕訕道:“杜先生,數目呢?”
“小老兒找了個很有經驗的掌櫃的,他給小老兒算了算,說算上找些好木匠,還得是那種身邊帶了好多徒弟的,然後選址作店、作作坊,到打點官差,一共需要錢十一萬貫。”
杜西坡如是說。
雖然白墨認識丞相孫子,杜西坡身為劍宗詩道教習,各自都有各自的人脈,可是打點官差的錢,真的不敢少。俗話說得好,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打點不好小鬼,那才是最心煩的,大人物們也沒時間天天想著你的事情,所以白墨沒有直接開口就說官差不用打點了這種大話。
白墨訕笑道:“要十一萬貫。”
魏擊點了點頭:“數目不大,我直接叫宮叔送到你那別院去吧。”
白墨直接對魏擊鞠了一躬。
杜西坡也十分感謝:“白小友,你這弟子可真大方,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要不要學個詩詞歌賦什麼的?”
“在下魏擊,字俯城,家父魏文,家祖魏無忌。”魏擊說得彬彬有禮,不卑不亢,而且跟之前慘死的那位韓立比,介紹家人時也沒說什麼亂七八糟的頭銜。
可杜西坡卻被震得說不出話來。
無論在文壇之中無論如何有名望,對那種真正處於朝廷中樞的大員,還是有些發自心底的敬畏的。
“多謝魏公子了!”
杜西坡長揖道:“替我跟魏丞相……不,替我跟魏將軍問聲好就可以了。多謝,多謝。”
魏擊只是微微點頭,自有一番氣度。
得知魏擊身份後,杜西坡再看白、魏二人,怎麼看怎麼覺得這魏擊才是深藏不露,氣態非凡的人。
氣質,跟身份關係挺大的。
魏擊休息夠了,又去砍魚了,白墨則與杜西坡仔細商議起開辦作坊一事來。
流雲椅,仔細想想,確實大有用處。
如今這時節達官顯貴都愛騎馬,愛騎馬,自然摔下來的可能性就更大。
既然有達官顯貴從馬上摔下來,落了殘疾的,必然不少。
一般來說,如果實在治不好,他們只能臥榻等食,偶爾被抬出去,坐著敞篷的牛車溜一圈,既無風度又不自由。
若是窮苦百姓,落了殘疾就只能靠家人養活了,孔子曰:孝,蓋因子弟不孝,這才宣揚,這才有人聽他宣揚,這時代百姓中的父子間能有多少慈孝,可不見得。
那些落了殘疾的窮苦百姓,最大的可能性是被逐出家門,淪為乞丐。
有了流雲椅,殘疾的富人可以得自由,殘疾的窮苦人在得自由的同時,還能靠自己的力量出來擺個攤之類的,找個謀生的手段。
白墨感覺,這生意的前景光明的很呢。
其實找魏擊借錢並非白墨的首選,魏擊雖說不貪錢,卻也不是真的很富裕。這事應該找小舅子,可是,對那個兩面三刀的傢伙,白墨真的沒什麼好感。
與杜西坡談著談著,不知何時,冷玉煙忽然消失了蹤影。
一個來劍宗倒夜香的老者忽然摘下了草帽,露出了一張擠滿了疤痕的面孔。(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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