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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第一百六十章

北冥之海,沉雲萬里。

蕭春風覺得自己幾百年沒這麼累過了。

他自己轉著輪椅繞各個陣眼看,陣紋繁複晦澀,看得他眼睛酸脹幾欲流血,他越看越氣,咬牙切齒:“媽的…要是有下輩子,打死老子也不做陣法師……勸人學陣,天打雷劈。”

“你拉倒吧,這是人家醫修的詞。”

旁邊捏著拳頭做準備的金陽雷堂主頓時嚷嚷:“明明是勸人學醫天打雷劈,你看你那都不押韻!”

蕭春風陰森森瞪向他,拉長聲音:“那—你—來——”

雷堂主不吭聲了。

那不中,看蕭春風那髮量,再熬幾年都比不上禪剎的和尚了,他可幹不了。

“這時候還鬥嘴,你們倒是閒得很。”

正在算妖力節點的天照靈苑長老冷笑:“有這個功夫,若記得幹點正事,說不得人都救出來了。”

“姓田的誰不幹正事兒!”

雷堂主一聽就冒火氣:“最急的就是我們!我們兩家困在裡面的孩子最多!我們心裡煩說兩句怎麼了,不然乾著急急死在這嗎?!”

“他們又沒有弟子被困在裡面,當然有心情陰陽怪氣咱們。”

蕭春風也冷笑:“他們天照靈苑最是雞賊,這種該正道同心的時候了硬是一件鎮妖秘寶都不拿出來,不就怕被妖主給毀了日後在九門地位下降?連學宮都捨得取出洛河神書,我無極陣道更是敢把命扔在這兒,你們這最該對妖族傾盡全力的天照靈苑卻是畏手畏腳,白瞎了當年滄瀾祖師爺定的萬世盟約!”

天照靈苑田長老臉色驟變:“蕭春風你胡說什麼!!”

“你們吵什麼。”

龔長老看這邊情況不對,他站在一個重要的陣眼不能動,遠遠望來揚聲喊:“別吵了別吵了!大家心裡都不好受互相體諒體諒,這種時候最該同心協力,大家都少說幾句快幹活兒!”

田長老臉色青白交加。

妖主若是墮魔這天下還不知會怎樣,他們天照靈苑當然要給自己留些底牌,況且雖然捨不得至寶,到底也派來了他這幾位長老,也算對得起職責了!

可萬仞劍閣呢?堂堂三山之首竟只派了一個龔肖過來,那不比他們靈苑更不負責?偏偏所有人都當沒看見一樣,可真是劍閣放個屁他們都當是香的!

田長老心裡有怨氣,但他不敢說,這種時候他絕不敢因為鬥氣壞了大事,他更承擔不起置喙劍閣的罪名,便重重冷哼一聲,把感應出來的妖力節點標記下來甩到蕭春風腳邊。

蕭春風彎腰撿起來,用比他還大的聲音更重冷哼一聲,轉身推輪椅高高昂著腦袋走了。

田長老:“……”媽的,腦子有病!

太顏長老好笑望著這一幕,再轉頭,卻望著那浩大無邊的血色光球。

他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殆盡,捏著袖口裡的洛河神書,唯有沉沉嘆一口氣。

歸元大陣整整設了三日三夜。

北冥海面點起鮫燭光火,明金色的波光照亮昏暗天幕,厚重的烏雲層層疊疊,灰到發黑的雲層如旋渦緩緩攪動,穿插閃爍著深紫色的雷光

——整個天幕像是下一瞬就要轟然墜下來。

楚如瑤望著天,忽然都快忘了,她已經多久沒在這裡見過晴朗&30記340;天空了?

她和鄔項英及其他僅剩的一些首徒晚輩一同站在海城海岸,目光從天空下移,遙遙能望見那海天之間,聲勢浩大的血色光球。

它已經吸盡了整片海面的光點,如雄峰峻嶺浩大佇立在深海,沉沉壓在海底那幾近支離破碎的金色屏障上。

巨大的法陣被萬千支鮫燭灼耀出流光溢彩,六位元嬰後期大能以乾坤八卦位鎮坐內環,六十位元嬰以太極九宮位分列外環。

海上忽生蓮花。

楚如瑤怔怔看著數道流光入海,轉瞬凝成蓮花,徐徐浮出海面遙遙延伸直海中央,僧人緩緩踏步而上,踩著步生蓮,一路走向大陣中央,緩緩盤坐而下。

從楚如瑤這個方向,只能望見這位尊者的側臉,他面如菩陀柔和,目光虛望浩海清澈而悲憫,披帛袈裟迎風飄然,若仙若佛。

所有人都在望著他。

所有人都在等著他一聲令下。

也許一剎那,也許久遠。

他雙手合掌,緩緩闔目。

一朵蓮花緩緩自他雪白眉心浮現。

“阿彌陀佛。”

大陣驟然亮起。

峻嶺浩大血色光球轟然墜入海底,數不清的螞蟻般細小的人影從它細碎的縫隙中衝出來撲進海水,然後下一刻,血色光球炸開。

滔天的血海噴湧,狂暴可怖的妖力倏然炸響——

一個身影在血河中浮現,黑袍獵獵,六條赤色長尾如孔雀華美尾羽屏展。

所有人瞳孔驟縮。

“妖主!!”

搖搖欲墜的金色屏障在那一瞬間迸裂。

楚如瑤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種場景。

她也許一輩子也忘不了這一幕。

無數金色流光的碎片在滔滔血海中紛揚紛繁碎落,像潑天的大雨,像隆冬的盛雪,紛紛揚揚、浩浩湯湯。

然後大海開始翻湧。

是什麼在深海攪動旋渦,是什麼將海面掀起風暴,是神明的怒吼將波濤勁痕震起,震起萬丈驚浪。

九重白玉帝階之上,黑袍赤尾的帝王抬起了手——

於是一具龐大、浩大的、望不穿盡頭的流金屍骸從海底驟然升起。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

化而為鵬鳥,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怒戾長鳴,覆蓋滿北冥。

千萬年前,滄瀾太師祖劍斬鯤鵬震滄瀾萬世太平;千萬年後,有一人血祭幽冥破禁封,吞鯤鵬裂大道以開天地一線天。

“…原來…”

楚如瑤聽見身邊一直傲慢刻薄的鄔項英很低地說了一聲:“…這才是萬妖之主。”

是啊,原來這才是萬妖之主。

他的姓名叫成紂。

他是妖主,是暴君,是不世的梟雄,是這千萬萬年真正逆天而行第一人。

楚如瑤心中生出道不明白的悵然。

師尊總教導她,正邪是非有時不是眼睛看見的,要用心去看,看‘非’者做‘是’事,看‘邪’者做‘正’事。

她以前總是聽得懵懵懂懂,但今日似乎終於懂了一點了。

她今日見到了這世上最鐵血暴虐的強者,也約莫將親眼見證他的隕落。

楚如瑤怔怔望著妖主,望著他赤尾記鋪展,睥睨覆海歸元大陣,滔天血海迎向那流金鯤鵬屍骸

——她腦子突然閃現一些光影,那一瞬間,竟恍惚覺得眼前的畫面曾經在哪兒見過。

那一瞬間的恍惚太真實,讓她心裡都彷彿升起了那種悵然,隨即翻湧的是某種說不出的驚懼甚至痛苦,讓她喘不上氣——

就彷彿、就彷彿曾經有那麼一次,她也見過這樣的畫面,然後發生了很可怕的事,所以完全不想再看著它發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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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又怎麼可能呢?

在這之前,她也就曾經在燕州時候見過妖主一面。

楚如瑤用力搖了搖頭,不知道自己又莫名其妙在亂想什麼。

她讓自己不再瞎想,但她心口彷彿還殘存著那一瞬間的窒息感,讓她很不舒服,她不想再看妖主。

她想找一找大師兄。

直到現在她都不知道大師兄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只是許多年前的一天她帶著師弟妹們歷練回宗,迫不及待想找大師兄練一練她新悟出來的劍招,師尊卻跟她說,大師兄下山歷練去了,可能有一段時間不回來了。

她最初真的以為只是一段時間,直到她漸漸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被以‘首徒’的教導重新要求。

她聽師尊的,聽長老的,宗門讓她怎麼做她就怎麼做,她做著首徒的事,可心裡卻並不把自己當首徒。

她其實不想當首徒,她不太會交際,時不時說話就不小心氣到人,經常得和很多人說話,讓她沒辦法沉下心來練劍

——她只想當劍閣的二師姐,當未來輔佐大師兄、能為劍閣鎮守一方的冰雪鳳鳴劍。

她沒告訴過任何人,其實她最想回到好多年前,回到還沒結丹、還沒拿到鳳鳴劍的時候;那時她還沒出過劍閣,拿著木劍和師兄弟們比劃,每天得早起去問道閣點卯聽課,在瀑布前的廣場練一天劍,晚上回來,完全不像現在這麼憔悴的師尊雙手叉腰,絮絮叨叨圍著他們問累不累辛苦不辛苦長老講得都有沒有聽懂,然後興沖沖下廚給他們加夜宵。

她一直在等大師兄回來。

好像大師兄一回來,就可以回到從前一樣。

可沒有人告訴她,這個‘一段時間’,會有這麼長。

長得讓她都彷彿看不見盡頭。

楚如瑤的目光緩緩移動,緊緊追著遙遙從海面浮上來往這邊遊的人。

人太多了,師兄她沒找見,但受傷力竭的人不少。

她們幫不上前輩們的忙、更不被允許離開海城海岸,但至少可以把游過來的人拉上岸,楚如瑤決定到海岸邊去拉人,說不準能多救幾個。

楚如瑤大步往前走,朝著海里的人招手:“這——”

然後她突然看見一個人。

遙遙海的中央,一個小小的身影。

妖主的聲勢太過霸道,所有人所有的目光都下意識跟隨著他,以至於幾乎沒有人發現,那血河流淌的九重白玉石階上還站著另一個人。

那是一個少女。

她一直靜靜站在那裡。

她穿黑金華貴翟衣,露出的脖頸天鵝一樣柔軟修長,一頭白髮披散,懷中抱著一條小小的赤色毛領,像是太寒冷&記30340;天氣,那些講究風度的九州氏族貴女學人間少女,抱著一個精緻的手壺或絨團暖手,隨意倚坐,便美得像一幅畫。

她也確實很美。

細白的臉,彎而長的眉,眉毛格外細軟,唇色也是淺淺的,一雙眼眸清亮平靜,黑白分明地倒映著所有斑斕壯闊的色彩。

她的一切看著都是淺淺的,身上黑金重彩的華衣只襯得她的臉她的眼神更淺淡寧靜,像雲煙,像空氣,像水,靜靜地徐徐地流淌,好像一點都不打眼

——但沒有人能在見過她之後,忘記她。

沒有人能忘記她。

楚如瑤望著她,呆了半響,緩緩瞪大眼睛。

她失聲脫口而出:“林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