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轟轟烈烈的滅鼠、清理垃圾運動開始了，當老百姓聽說大有錢莊出資一萬兩銀子收購老鼠、垃圾和死屍，不禁議論紛紛起來。有說大有錢莊仁義的，但更多的人卻認為他們傻，花重金收購一些無用的東西，不是傻又是什麼？
也有一些“智者”分析認為大有錢莊此舉是為了討好王之俊公公，“只要幫王公公立了功，何愁以後沒有賺錢的機會？”
一個提籠遛鳥的老者意味深長地解釋道，“大有錢莊據說起源於湖廣，來北京不到半年時間就開了兩家分號，樹大招風啊，不找個靠山怎能在這四九城立足？”
有了資金支援，北京城的街道果然乾淨了許多，死了人至少有人收屍了。
劉慧明又有了出門的慾望，這兩天沒什麼事，就一邊在城裡物色房子一邊到處閒逛，他們一行這麼多人不能一直住賓館啊。
不過，剛一出門，他就打發何歡去找房子，自己則跑到石獅子衚衕來了，無他，這裡有好幾個妓院，他早就想來一睹芳容了。
劉慧明看著那個高深莫測的老頭，不僅想起了清朝時的八旗貴族以及現代社會的北京倒爺，原來北京人愛談政治的習慣這時候就有了，連蔓延全城的疫病都都不能阻擋他們的談興。
劉慧明故意問道，“老先生，按你所言，大有錢莊雖然出了萬兩銀子，但是王公公沒得到啊，豈不是打了水漂？”
老者不以為然地道，“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來得實在？王公公缺錢嗎？他缺的就是有人支援他啊，大有錢莊的東家眼光高著呢，所以說你就只能在這裡喝茶。”
劉慧明見他說得顛三倒四，也不戳穿，繼續問道，“在下聽說他們很橫啊，在告示上公然寫什麼‘就是有錢，豪氣！’之類的，在這四九城裡，有錢的不知有多少，他們這樣豈不是找死？”
一個中年人接話道，“一下拿出萬兩銀子來打水漂，確實豪氣！”
老者哼了一聲，“財不外露，大有號的東家未免也太張狂了點兒！”
劉慧明道，“只是不知大有的東家到底是誰，居然如此藐視北京的豪紳富戶。”
“這個就不得而知了”
，老者道，“總之來頭肯定不小！”
正在此時，一個潑皮模樣的人跑了進來，手裡還拿著一枚銀元，哈哈大笑，“哈哈，真的換到錢了，還是十成足的銀子，比董福祥的都要好。”
剛才那個中年人急忙問道，“你用垃圾換的？”
潑皮擺擺手，“不是，不是。”
幾人同時問道，“難道你抓了一千只老鼠？”
潑皮仍然搖著頭，哈哈大笑，“我用十個死屍換的，垃圾太難撿了，還是屍體快！”
劉慧明聞到那潑皮身上一股石灰水的味道，故意問道，“聽說送過去的屍體必須在石灰水裡過一遍，不知是否屬實？”
潑皮道，“怎麼不屬實？你聞聞我身上，都是石灰水的味道。”
“只是不知道為何要把屍體扔到石灰水裡”，一人問道，“搞得水淋淋的，人死了還要遭道罪！”
那潑皮道，“你沒看告示上寫嗎？石灰水可以殺菌，防止屍體上的毒菌傳染到其他人，要不然，我豈敢去碰！”
“黃老二，萬一朝廷說的不對，你豈不是小命都搭進去了？”有人終於認出來了他就是經常混跡於石獅子衚衕一帶的潑皮黃二。
黃二在一張桌子前坐下，叫了一壺茶，才怒其不爭地道，“我豈能那麼傻！我不知道先看看情況嗎？我前兩天一直在看形勢，我見那些要飯的按照官府的告示去做都沒事，我才去幹的。這次朝廷沒有誆大夥兒，你們要掙錢的，還不趕快，朝廷只收一個月。”
一個矮個子問，“二哥，你能把那銀團給俺看看嗎？俺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黃二摸出那塊銀元往矮個子面前一丟，“看吧，這叫銀元，是大有錢莊鑄的，都是十成足的銀錠，有一兩的，五兩的和十兩的，上面寫的多少就是多少，絕對足秤足色。”
矮個子摩挲著銀元，很想把它揣進自己袖子裡，直到有人叫他“矮冬瓜，把銀元給我看看！”矮個子才不情不願地把銀元給了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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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二把銀元往懷裡一揣，哼道，“你們要想看自己去掙吧，我要走了，還有二十個屍體等著我去弄呢。”
黃二說完一溜煙消失在了街口。
矮個
子隨即也起身離開，“俺也去掙銀子了，你們喝你們的吧。”
幹才那中年人道，“這幫殺才肯定是去幹謀財害命的勾當了。”
劉慧明一怔，心道這些人不會真的去幹那些謀財害命的事吧，那樣自己和王之俊豈不都要遭殃。
喝完茶，他趕緊追上矮冬瓜，和他一起來到東城。
“我的媽呀，這他麼太嚇人了吧！”劉慧明見前面的十字胡同口擺滿了一排排屍體，一些衣衫襤褸的人正在往上面淋石灰水，一些要錢不要命的人隨即把死屍放在門板上，蓋上草蓆，拖著就往外跑。
這簡直就是世界末日啊！
濃烈的腐臭撲面而來，劉慧明一個沒忍住，躲到一邊摘掉口罩就哇哇地大吐特吐起來。
商石敬忙遞來一壺水，問道，“大人可還好？”
“不妨事！”劉慧明尷尬地笑了，看著一個扛屍人迎面而來，嚇得調頭就跑。
一行人出了城來到垃圾場，就見幾個小太監攔在路口，只放那些扛屍人過去，而他們的後面濃煙滾滾，腐臭鋪天蓋地，簡直就是修羅地獄。
劉慧明見此情形拔腿就跑，什麼愛民如子，匡扶社稷，還是算了吧，我出錢就行了。
回到城裡，劉慧明連逛妓院的心情都沒了，準備直接回到客舍療傷，才到門口就聽到一個尖利的聲音嚷道，“呀呀呀，劉大人吶，陛下宣你進宮呢，咱家等你多時了。”
劉慧明定睛一看，正是上次那客棧宣旨的那個小太監，叫王桂喜，是王之心的乾兒子。
“哎呀，桂公公來了啊！”劉慧明忙握住他的手，歉然道，“等久了吧，真是不好意思，我剛才去城外看他們治理疫病了。”
王桂喜嘻嘻一笑，道，“常聽乾爹說劉大人心繫黎民，今日一見果不其然，咱家佩服得緊啊。”
“桂公公過譽了，快裡面請！”劉慧明忙把他請到自己的房間，又給他塞了兩張百兩的銀票，道，“公公稍坐，我換套衣服馬上就隨你進宮。”
王桂喜頓時喜笑顏開，眼眶都紅了，他們這種小太監其實很慘的，很難有發財的機會，劉慧明這兩百兩的打賞，足夠他吃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