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教壞聖人
劉慧明不知王夫之那兩個“難怪”是什麼意思，只得哈哈一笑，道，“過譽了！我連毛筆字都寫不好，何談著書立說？”
幾人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何歡笑著解圍道，“大人自幼在西洋長大，確實不會用毛筆。”
幾人這才如釋重負。
劉慧明道，“人生有四大喜事，一曰久旱逢甘霖，二曰他鄉遇故知，三曰洞房花燭夜，四曰金榜題名時。雖然我不是湖廣人，但好歹在湖廣做過幾天官，勉強也能算是各位先生的故知，咱們既然在京城相遇，不妨找個地方聚一聚，如何？”
幾位舉子長途跋涉而來，在這千里之外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舉步維艱，今日難得撞了一次大運，居然得到當朝兵部侍郎主動邀請喝酒，哪還有不答應的理？
劉慧明找了一家檔次不錯的青樓，把所有人都安排了進去。
王夫之雖然年輕但卻不怯場，一路都和劉慧明、何歡談笑風生。當他看到劉慧明帶他們去逛青樓，臉上還是尷尬了一下，不過其他人則一臉的興奮，他們雖然在湖廣都是名門望族，但是一路北行到了京城也都頗為拮据了，特別是王夫之兄弟二人，連吃飯都成了問題，更別說去青樓這種銷金窟裡花天酒地了。
一個媽媽桑見一大票人湧了進來，連忙出來迎接，“哎喲，這位大人真是好眼光，我們來鳳樓是京城最好的青樓了，也只有我們才配得上大人的身份。”
商石敬一拿出一沓銀票揮了揮，喝道，“少廢話，這裡我們包了，把其他人轟走，把所有的姑娘都請出來，明天午時之前不要來打擾。”
媽媽桑一愣，隨即便反應了過來，連聲道，“好，好，奴家知道了。”
現在才下午兩點多鍾，青樓還未營業，劉慧明此時包場正是時候。
劉慧明帶著王夫之等人來到二進的閣樓，商石敬等人自動在外面警戒。
眾人一坐定，王夫之就向劉慧明請教邏輯學，他對他剛才提出的邏輯推理和理性思維非常感興趣，不住地問劉慧明這樣那樣的問
題。
王介之看到三弟這樣孜孜不倦的求學一邊感到欣慰的同時又覺得尷尬不已，因為劉慧明明顯已經招架不住了。
劉慧明對邏輯學本來研究得就不多，只是隨便提了一些命題、推理、演繹、謬論等一些沒營養的詞彙，至於經典的三段論，他倒是知道，只不過必須用紙筆才能寫出來。
“而農啊，這些東西我也只是在西洋聽說過一些，並無深入研究，你就不要再問我了，我是真不知道了”，劉慧明不得不舉手投降，“但是我明白一點，咱們大明的學者不怎麼注重這一塊，希望你們能多研究研究。”
王夫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人勿怪，學生一向嗜學如命，聽到新鮮的學問總想一探究竟。”
劉慧明讚道，“這是好事啊，做學問就要有這種鑽研精神，還要有質疑精神，要敢於對一切現成的理論質疑。”
何歡插話道，“大人曾經說過‘大膽假設，小心求證’，而農可以細細品味。”
“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王夫之一遍一遍地念著，“嗯，好，好，精闢。”
隨即又對王介之、夏汝弼等人說，“幾位兄長，弟覺得大人這句乃是至理名言，我們一定要謹記在心。”
包世美疑惑地道，“難道聖人之言也能質疑嗎？”
不等劉慧明點頭，王夫之首先點頭道，“嗯，我認為聖人之言也能質疑。”
管嗣裘立馬搖頭，“而農小聲點兒，京師重地要慎言。”
王夫之不以為然地說，“我輩讀書人，行頂天立地之事，立光明磊落之言，何須事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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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旁若無人地爭論著，特別是王夫之，連兩個花枝招展的姑娘坐到了他旁邊都渾然不覺，劉慧明心想偉人就是偉人啊，不論在什麼場合，做什麼事都能專心致志。
劉慧明忙招呼眾人，“而農、石崖，管先生、包舉人咱們邊喝邊聊，不要冷落了美人，你們看，美人都要哭了。”
王夫之這才注意到自己身邊已經多了兩個姑娘，連忙拱手招呼，“小聲衡陽王夫之，剛才唐突了姑娘，請教姑娘尊姓
大名。”
左邊那個姑娘用團扇遮著嘴，抿嘴而笑道，“小女子月紅見過王公子。”
右邊那個姑娘連忙斟上酒送到他嘴邊，小聲道，“奴家嬌娃見過王公子。”
王夫之局促不安地坐著，不知該如何應對，雖然他早已成親，但自小家教就很嚴厲，加之又有兄長在場，一時竟有些手忙腳亂，只好把求助的眼光投向王介之。
王介之此時比他還難受呢，作為家中長子，他從小就以身作則，從不踏足青樓半步，劉慧明今天不分青紅皂白地把他們全部請了進來，實在讓他有些難為情。
劉慧明見狀，忙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是非善惡都有一桿秤。今日不妨放從容些，好好放鬆放鬆，玩痛快了，以後好好備考，大家覺得如何？”
夏汝弼早已左摟右抱，聞言點頭不已。
管嗣裘最是豪邁了，大大咧咧地道，“石崖兄、而農弟，咱們好不容易遇到這麼闊氣的老鄉，豈能不痛痛快快地吃喝一頓，啊哈哈哈哈！”
眾人轟然大笑，氣氛一下就輕鬆了。
劉慧明哈哈大笑，“是啊，人生得意須盡歡嘛。我一人在北京很孤獨的，幸好遇到了你們這些老鄉，以後大家要多走動，你們要是遇到了困難可以來找我，只要不是從賊從虜，我都會竭盡全力地幫你們。”
幾人聽劉慧明把話說得這麼大，紛紛舉杯道謝。
王夫之這才緩過神來，端起酒杯訕訕地笑了笑，道，“大，大人請。”
劉慧明心想我才是主人好不好，端起酒杯呵呵笑道，“你們遠道而來，劉某不成敬意，就提前祝各位金榜題名，早日光宗耀祖、為國效力。”
幾杯酒下肚，加上又有美女烘托氣氛，出了王介之以外，其他人也慢慢放開了，場面頓時旖旎起來。
劉慧明掃視了一眼王夫之，見他並不像王介之那樣無趣，反而和兩個藝伎有說有笑，不時把送到嘴邊的酒一飲而盡，看樣子很享受。
劉慧明心中不禁有些愧疚，自己這麼做會不會把聖人教壞了？要是那樣，自己豈不成了千古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