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之馮靜靜地站在一邊看著劉慧明宣佈一項又一項人事任命,他已經從最初的震驚中恢復過來了,開始思考本兵大人的組織能力了。
他結合前幾天的事情,很快就串成了一條線,也得出了一個結論——這個本兵大人行事囂張卻又心思縝密,自己遠不及也。
他又想起了自己,自己在這裡已經兩年了,但卻什麼也沒做成,不僅羞愧難當。
劉慧明宣佈完最後一項任命,又大聲發表講話,“你們這些人都是暫代的,如果想要坐穩這個位置,得拿出點兒戰功來才行!”
閆險峰領著眾人大聲應道,“請大人下令,我等萬死不辭!”
“好!”劉慧明大聲道,“現在正值夏季,草原上牛羊肥美,正是吃烤全羊的好時機,你們去打點兒獵物回來,戰死了我給你們發撫卹,得了戰功回來了你們就是實授的大明將官!”
朱之馮震驚了,大明已經一百多年沒出過塞了,劉慧明竟然讓他們出塞去打獵,這不是找死嗎?
連久不說話的王承恩也小聲勸道,“德公,這麼做是否太冒進了?”
閆險峰耳朵最尖,馬上答道,“督公放心,末將一定不辱使命!”
其他將領也熱血沸騰起來,跟著閆險峰大聲答道,“督公放心,本兵放心,末將一定不辱使命!”
“好!”劉慧明道,“現在你們就去整頓兵馬,咱們先肅清內奸,三天以後出塞!”
“得令!”閆險峰大吼一聲,其他人也跟著大吼一聲。
劉慧明大喊一聲,“白松齡,出列!”
白松齡剛到一會兒,聽到劉慧明的命令馬上上前,“末將聽令!”
劉慧明道,“本部堂任命你總覽宣府肅奸工作,把所有參與通敵賣國的人都給我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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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末將遵命!”
劉慧明和王承恩對視一眼,大喝一聲,“走,去張家口!”
劉慧明和王承恩帶著趙勤正要離開校場,朱之馮又跑了過來,“本兵大人,老夫也想去張家口!”
“好吧
!”劉慧明想了想,宣府這麼亂,覺得還是把他帶在身邊比較好,道,“你既然想親眼所見,本部堂就讓你見識一下你治下都爛成什麼樣子了!”
嘉靖八年,當時負責長城一線的守備張珍為了商旅通行方便,在當時的長城北城牆開一小門,曰“小北門”,因門小如口,又由張珍開築,所以稱“張家口”或“張垣”。轉眼已經一百多年了,當初那個小口岸已經發展成了一個頗具規模的城鎮了,城裡漢人、蒙古人、朝鮮人、倭人、西域人穿梭其中,甚至連女真人都經常出沒其中,各做各的生意。
這裡雖說是大明的地盤,其實就是個三不管的地方,守備也早已不姓張改姓範了。守備範達是范家的子弟,心裡只有范家沒有朝廷,這一百多年來不僅沒給朝廷上繳一文稅前,反而讓朝廷補貼了不少軍費。
清晨的張家口寧靜而美麗,守城兵丁緩緩地放下吊橋,就像一個剛練完瑜伽的少女盤腿坐在塞北草原上調整著他的呼吸。
趙良棟看著寂靜的邊城,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憤怒。他率領一團新軍於丑時末抵達城外十里處,修整了一個時辰,就迫不及待地往城門移動。
隨著轟隆隆的馬蹄聲傳來,城裡人終於被驚動了。南門百總張英握拳抵住張大的嘴巴,驚得好半天才喃喃地道,“哪來的兵馬,哪來的兵馬?”
一個小校氣喘吁吁地跑上城頭,“百總,是大明的軍隊,大明的軍隊,我們怎麼辦?”
張英終於緩過神來,“快關門,關門!”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埋伏在南門巷子裡的一旗兵馬早就衝了過來,守城士卒一見到殺氣凜凜的敵人便一鬨而散。
旗正曾劍鋒大喝一聲“上城!”
隨即一馬當先衝了上去。
張英見自己已無路可走,只得丟下兵器投降了,“大人,是自己人,我是南門城守張英,自己人,自己人啊!”
曾劍鋒大喝一聲,“綁了,接管城門!”
士卒剛把張英和幾個小校綁在一起扔進了城樓裡,趙良棟的先頭部隊就已經抵達城下
。
曾劍鋒蹭蹭地跑下樓,大聲覆命,“參見團長,末將幸不辱命,已控制了南城門!”
趙良棟捋著鬍鬚,頷首道,“好,不錯!”
不一會兒,負責搶奪東城的婁明、北城的權五、西城的賀芳都派人來稟報,已經成功拿下了城門。
趙良棟大喜,繼續捋著大鬍子下令道,“每門撥一旗人馬,剩下的隨本將接管守備府和知縣衙門!”
四將依令而去,趙良棟長吁了一口氣,朝背後一揮手,大聲道,“兄弟們,入城!”
大明官兵從天而降,而守備範達又恰好不在,城裡沒有一個主事的,早已亂成了一鍋粥。
趙良棟率軍行了一半,就遇到一個文官帶著一群屬官攔路。那文官慌慌張張地衝到趙良棟的馬前,大聲抗議道,“本官張家口知縣胡允敬,不知你們是哪一路官軍,竟敢私自攻城?”
趙良棟從懷裡摸出一到敕令,淡淡地道,“本將京遊擊趙良棟,奉本兵大人之命徹查張家口官商通敵賣國一案!”
“這?”胡允敬一臉惶恐,隨即狡辯道,“下官署理張家口五年有奇,從未聽說有人通敵賣國,你一赳赳武夫,何出此妄言?”
趙良棟不善言辭,也沒空跟他囉嗦,直接一揮手,一哨人馬衝出來不由分說把他們全部綁起來了。
“你,你這赳赳武夫”,胡允敬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老夫乃兩榜進士,朝廷從不敢加刑於身,老夫要上奏參你!”
一群人吵吵嚷嚷個沒完,趙良棟火了,吼道,“把他們的嘴堵上!”
又行了一程,一個偵察兵飛馬來報,“報告團長,張家口守軍全部撤到范家大宅去了!”
趙良棟冷冷地看了胡允敬一眼,沉聲道,“王進寶,接管守備府!孫波,接管知縣衙門!其他人隨本將攻打範宅,胡學金為先鋒!”
“是!”王進寶大吼一聲,帶著一旗人馬如旋風一般消失在街口。
孫波看了看支支吾吾的胡知縣,不陰不陽地吼了句,“大清官,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