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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8章 一招制敵

錢謙益大驚失色,忙穿好衣裳,跪地接旨,結果傳旨的太監慄宗周只說了一句話,“著錢謙益明日早朝宮門外候見。”

錢謙益不明覺厲,忙從家僕手裡接過一打銀票,恭恭敬敬地塞進慄宗周的手裡,陪笑道,“敢問慄老公,陛下此次宣草民覲見,不知有何事?”

慄宗周收好銀票,陪著笑道,“錢大老爺過謙了,是喜事啊,陛下有意擢你到吏部任侍郎,未來有望接李天官的位子呢。”

錢謙益大喜,又跪下朝紫禁城的方向磕了幾個頭。

慄宗周等他磕完頭,才收起笑容,道,“不過嘛……”

錢謙益一聽,腦袋就大了,忙問道,“還請公公指點。”

慄宗周道,“陛下還有一件事,你若依得,未來的天官就是你的,若依不得,大老爺還是早些回籍,以後再也不會有復起的機會了。”

錢謙益一顆心七上八下,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良久才平復了心情,問道,“還請公公示下。”

慄宗周把他的一切表現都看在眼裡,懶懶地道,“陛下知你娶了秦淮名妓柳如是為正妻……”

這死太監話說到一半又不說了,錢謙益嚇壞了,忙道,“公公容稟,下官這就把她降為侍妾,不,不,下官這就休了她。”

慄宗周哈哈大笑,擺手道,“錯啦,錯啦!陛下聞知此事以後,本來也是很生氣的,後來想了想,你是真名士,當然是很風流的。既然木已成舟,陛下也不追究了。”

錢謙益大喜,又砰砰砰地磕了幾個頭,口裡頌道,“陛下生命燭照,叫老臣何以為報!”

心裡卻把慄宗周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慄宗周靜靜地看著他的表演,良久才接著道,“陛下不僅不追究了,聽說了你和柳如是的事以後,還有意賜她一個誥命。”

錢謙益大喜,正要道謝,卻見慄宗週一揚手,道,“慢點兒道謝,陛下說了,誥命不難,只要你上表就成。”

錢謙益的心一下就涼了,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不能起復的原因了。不過,崇禎這一手實在太漂亮了,自己為一個伎女請封,以後別說是東林黨和復社中人,就連閹黨分子都會和他劃清界限的,那他以後就成孤家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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慄宗周見他呆滯半晌,便重重地哼了一聲

,道,“錢老大人,可有主意了。”

錢謙益沒法子,只得躬身道,看著慄宗周哈哈大笑而去。

錢謙益回到內室,心裡沒有一點兒起復的興奮感,而一旁的柳如是早已冷若冰霜,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了。

柳如是一邊收拾行裝,一邊在心裡哭泣,什麼山盟海誓、什麼“我聞室”,什麼“我愛你白的膚黑的發”,都是浮雲,到頭來他最愛的還是官位,當初真是瞎了眼。

錢謙益見此,只好把心事放在一邊,挪動著沉重的步子過來作揖道歉,“夫人,我……我一時口誤……”

柳如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哼了一聲,不屑地道,“哼,口誤,只怕早就是你內心的想法吧。”

錢謙益急得滿頭大汗,祈求道,“夫人,你這是要到哪裡去?”

柳如是沒好氣地道,“你不是要休了我嗎?我不用你動手,我自己回秦淮舊院去。”

錢謙益大驚失色,心道陛下馬上就要給你封誥了,你竟然要重操舊業,讓我這張老臉往哪兒擱,讓朝廷的體面往哪兒擱?

這是哪個挨千刀的出的這個餿主意,我哪裡得罪你了,你要如此害我!

錢謙益嚇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雙手抱住柳如是的雙腿,大聲求饒道,“夫人救我啊,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夫人救救我,救救我啊!”

柳如是被他牢牢地抱著,動也不能動,只得伸手去掰他的手,口裡道,“你去做你的官去,且去奔你的前程,別管我!我不過一青樓女子,原沒想過要做正妻,是你故意作踐我,如今又要求我救你,這是何道理耶?”

錢謙益老淚縱橫,就差嚎啕大哭了,雙手死死地抱住柳如是的腿,就像一個千斤墜,口裡只說一句話,“夫人救我啊,夫人救我啊!”

柳如是掙扎了幾下掙不脫,只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也哭道,“你到底要我怎麼辦?你看不起我,怕我擋了你的前程,要休掉我,我自己走就行嘛,為何你又不讓我走!”

錢謙益只得把其中的緣由說了,說到最後已經惱羞成怒,涕淚橫流了,“夫人啊,也不知道是哪個殺千刀的給皇上出了這一策,我……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柳如是收起眼淚,心裡已經知道是誰在背後搞鬼了,竟然噗嗤一聲笑道,“這是好事啊,

陛下這麼做就是要讓你做一個孤臣啊,你怎麼不明白?”

錢謙益嘆道,“沒有了東林黨和復社的支援,我還有什麼用?”

柳如是道,“你有皇上的支援啊,有劉先生的支援啊,劉先生不也是孤臣嗎?他怎麼就不怕?”

錢謙益唉聲嘆氣連連,正要說話,卻聽外面又有人在喊,“老爺,馮相公和王相公來了。”

錢謙益一聽,忙從地上爬起來,三步並做兩步地來到客廳,卻見馮銓臉色灰敗,雙目幾欲噴出火來,王應熊正在問東問西。

馮銓雙手握拳,惡狠狠地道,“好個劉和尚,竟然把我弄到了雲南,我當真是小瞧了他。”

錢謙益大驚失色,遲疑道,“鹿庵未曾犯錯,陛下為何要將你發配到雲南。”

王應熊也道,“莫非你我之事,被陛下發覺了?”

馮銓臉色紫脹,一字一句道,“沒有犯錯,不是發配,是去雲南做官,雲南巡撫,哈哈哈,雲南巡撫,五日之內離京,哈哈哈!我不去,慄宗周就掏出一根白綾遞與我,哈哈哈!”

錢謙益和王應熊相顧駭然,這一招太狠了,妥妥的陽謀,簡直無解。

王應熊見錢謙益臉色也不好,忙問道,“牧齋也有心事?”

錢謙益便把剛才的事說了,馮銓涵養再好,也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厲聲道,“好個劉和尚,手段真叫一個歹毒!”

王應熊也道,“明天就要上疏,只有兩個時辰了,連轉圜時間都不留,果然歹毒!”

馮銓把頭靠在椅背上,嘆道,“咳,我等謀劃兩月,卻敵不過他一招,我等三人一個在京做孤臣,一個在雲南山溝溝裡耽擱時間,一個回籍養老,從此天各一方,無能為力矣,細細想來,我們就像三個跳樑小醜啊!”

王應熊回想起劉慧明給他傳紙條的事,不禁感到一陣懊悔,自己要是不去看周延儒,要是暗中和他溝通,說不準已經入了閣了,對他們也是一個照應,咳,還是考慮不周啊。

看著垂頭喪氣的兩個人,道,“如今之際,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馮銓一抬手,道,“計劃不變,我走之後,就要多勞煩牧齋了。”

王應熊也道,“不錯,我們四川有句話叫趁渾水摸魚,現在必須把水攪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