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天天過去，寂滅死氣化作老人的面孔越越來越清晰。
那一團濃郁黑氣，甚至把老人眼神中強烈的不甘都呈現出來。
高謙站在天臺上，仰望著巨大老人面孔，有時候他甚至感覺那張面孔在呢喃著什麼。
也許那面孔並沒有說話，散發出的強大怨念卻如同實質。
到了這一步，就是普通人都能看到天上那張老人面孔。
街道上已經看不到人了，所有人都藏在家裡不敢出門。
這幾天的時間，高謙就看到有數百人當街發瘋，用各種方式自殘自殺。
普通人感應不斷邪氣也就算了，一旦感受到了邪氣，就和邪氣建立了聯絡。
這種互動，對於普通人的傷害太大了。
一旦被陰氣侵入神魂，必死無疑。就算當時阻止對方發瘋，也無法挽救他的神魂。
高謙對此也無能為力。
凌雲宮的大陣已經完全運轉起來，把寂滅死氣隔絕在凌雲宮內。
寂滅死氣只憑著一張幻化的老人面孔，已經足以讓看到它的人發狂。
造化宗上下都沒有處理這種事情的經驗，雖然想盡辦法，也無法避免人員的傷亡。
辟邪符、破邪符都已經賣脫銷了。
造化城兩千多萬人，就算造化宗修者眾多，也不可能有幾千萬張辟邪符、破邪符。
事實上，大多數人根本買不到辟邪符破邪符。
趁著這段時間，也有不少修者大量批發各種低劣法器，號稱能驅邪辟邪。
就是這種毫無作用的法器，都賣的脫銷。
造化宗現在只能約束所有人待在家裡，不要看天空上那張面孔。
靠著宗門的強勢，加上大批人發瘋死亡，現在普通人到蜷縮家裡老老實實，沒人敢出門。
整個城市，也進入了一種停擺的狀態。
空蕩蕩的街道，讓整座城市都失去了活力。
高謙隱隱覺得這座城市也藏著什麼問題，有種讓他不安的氣息。
可惜，寂滅死氣太濃重了，九識神掌都受到強烈干擾。
這個時候感知越是敏銳，越容易和寂滅死氣建立聯系，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高謙只希望造化宗高層能給點力，做好應對突發鉅變的預桉。
只看造化宗現在的狼狽情況，只怕他們也沒餘力去做應變預桉。
這不是智力問題，而是沒這份力量。
五名金丹應對一名垂死的元嬰真君，已經是竭盡全力了吧？
日落時分，一抹如血殘陽映照在天際。
天空上巨大老人面孔突然發出一聲淒厲哀嚎，那聲音直上九天，引得天上雲氣震盪。
哀嚎聲越來越尖利，最後直至無聲。
高謙因為全神觀察那寂滅死氣，已經和對方建立了一種聯絡。
尖利到極致的哀嚎聲，已經完全超過了人能捕捉的極限，但是，那聲音卻如一根尖利鋼針般直刺入高謙神魂。
高謙眉心深處的本命星辰勐然閃耀，這才切斷了哀嚎聲。
受此重擊，高謙身不由己退了幾步，雙眼、雙耳流出的鮮血在他臉上拖出四條澹澹血痕。
“好厲害……”
高謙知道元嬰真君的強橫，可隔著法陣尚且有如此威能，讓他也很是驚訝。
哀嚎聲沒有別的，就是元嬰老祖最後的怨念爆發。
凌雲宮上一座巨大法陣都被激發出來。
這座法陣由千百個金色齒輪組成，就像是一個異常複雜的機械。
高謙還是第一次看到凌雲宮法陣真面目，雖然呈現出的光影不過是法陣靈力的折射投影，卻也能看到法陣大概情況。
整座法陣看起來異常精密，又有種經歷無數時光的滄桑厚重。
高謙雖然吃透了太乙煉神經、太乙金身決，對於各種基本法術符文也都有很深刻理解。
對於眼前巨大法陣，卻還是看不明白。
高謙心裡也是感嘆，幾萬年底蘊大宗門，還真是有點家底。
一個個金光齒輪轉動，整座巨大法陣不斷收縮，形成一個巨大金色方形空間，把寂滅死氣所化人臉困在其中。
天地間無盡的靈氣都被法陣強行抽走了，高謙哪怕對靈氣不太依賴，這會也覺得很不舒服。
那感覺就好像從涼快舒適空調房跑到了炎熱的沙漠裡，他還能忍受，卻哪哪都不對勁。
靈氣遍佈八方，無窮無盡。
凌雲宮大陣，卻把方圓數萬裡範圍內靈氣瞬間抽乾，形成了一個近乎靈氣真空的環境。
四周無盡元氣雖然在迅速填補這個巨大空洞，短時間內卻不可能讓環境恢復如初。
高謙有些不解，法陣如此狂暴抽取靈氣，對於造化城內的修者影響極大。
對於法陣本身，都未必是件好事。
但他轉即想明白了，造化宗正是透過這樣的手段強行改變靈氣環境，杜絕一切可能出現的意外。
手段很粗暴，卻非常有效，稱得上高明。
凌雲宮內，三位金丹正在全力控制中樞金鼎，操控天羅大陣運轉。
死去的六合老祖，已經化作一團飛灰。他臨死是不甘的怨念卻被寂滅死氣吸收，轉化為強大邪魔。
眾人雖然早有準備，看到這一幕卻都是心有慼慼。
六合老祖活了三千多歲，是宗門的擎天之柱。
結果，死的時候如此悽慘。還引來寂滅死氣化作邪魔。
這個邪魔並不是六合老祖，卻因而得到六合老祖怨念，具有了元嬰真君的威能。
好在邪魔並無智慧，都是靠著本能行事。
憑著天羅大陣，足以把邪魔困住。
邪魔力量極其詭異，想要徹底滅掉邪魔非常困難。
眾人需要研究邪魔特性，才能針對性的使用秘法。
眼看著天羅大陣不斷收縮，邪魔已經被壓縮成一團。
造化宗主八風卻還是緊緊皺著眉頭，一直盯著遍照八方的回光鏡。
回光鏡是造化宗鎮守宗門的至寶，威力巨大，卻只有元嬰真君才能如意駕馭。
此刻，為了鎮壓一切異動，八風還把回光鏡搬出來。
九澄就站在師父八風身邊，一手按在回光鏡上。
作為新晉的金丹，她雖然結成了三品金丹，其金丹層次遠超在座四位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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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對金丹的力量還不熟悉，更無法自如運轉金丹力量。
這會只能靠著精純的金丹力量催發回光鏡。
九澄眼看著邪魔被鎮壓，一切順利，她也松了口氣。
她對師父八風說道：“師父，天木宗的人應該沒來。”
八風瞥了眼天真的徒弟：“你不瞭解天木宗，他們都是嗜血的野獸。聞到了血腥味，他們一定會來！”
九澄正要說話，主持法陣的周八荒突然大喝一聲：“不對，造化城有變，他們來了！”
天羅大陣籠罩方圓數千裡範圍，在這範圍內，任何劇烈靈氣波動都瞞不過天羅大陣。
所以，主持大陣的李八荒第一個發現不對。
就在李八荒示警的同時，造化城中心區域內一顆大樹勐然拔地而起。
八風也察覺到了異變，她神色異常冷厲，“你樹妖，果然是他們的手段，好、好、好……”
她一伸手按在回光鏡上，開始調動龐大靈力催發至寶。
這顆赤紅大樹見風就長，轉眼間就已經穿破雲天。
四面蔓延伸張的樹幹，就像千萬條恐怖觸手，接觸到的一切都撕裂。
造化城非常繁榮，尤其是中心其餘，高樓大廈林立。
瘋狂生長的巨大樹幹，把一座座大樓穿透撕裂，住在大樓裡的人只要碰到樹幹，就會被瞬間吸成乾屍。
一個聚居了兩千萬的超級大城，因為其獨有的現代規劃，人口異常密集。
瘋狂生長的赤紅大樹，只用了幾個呼吸的時間，就把市中心區域完全摧毀。
高謙遠遠也看到了這裡的異變，他拔刀飛掠而至，一刀斬在一條粗大樹枝上。
應龍刀閃過，這條樹枝應刀而斷。
一個滿身鮮血的嬰兒從樹枝斷裂出爬出來，露出異常醜陋的頭顱，對著高謙呲牙尖叫。
高謙一刀下去，這條蔓延數十米的樹枝從中間破開，露出裡面一個個滿身鮮血嬰兒。
這些嬰兒一起瘋狂尖叫。
以高謙的沉穩，此刻臉色也變了。這玩意不但邪門，還異常強大。
力量等級已經達到了元嬰層次，能吸收精血轉化為自身力量，所以，根本不怕靈氣缺失。
高謙猜到了這是天木宗的手段，只是對方一上來就把目標對準了普通人，這手段真是惡毒之極。
但是，不得不說，這手段非常有效。
高謙抬頭看了眼天上大陣，這顆大樹成長的太快了，現在已經是鋪天蓋地。
他斬斷這一條樹枝，對大樹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高謙正要再嘗試，卻突然心生警兆，他毫不猶豫施展無相神掌。
下一刻，高謙已經到了造化城外。
一道煌煌神光從天而降，正轟在覆蓋了大半個造化城的赤紅大樹上。
轟的一聲巨震，神光閃耀中千萬樹枝斷裂崩碎，遮天蔽地的大樹被齊腰轟斷。
如此神威，高謙都是頭皮發麻，他剛才要是沒走，這一下不死也要重傷……
只是天木宗就這樣敗了？高謙又覺得不可能，就憑對方狠毒手段，一定還有後續。
果然，斷裂的大樹突然化作一隻巨大手掌，千萬根系不斷伸展蔓延，瞬間拔地而起一把攥住了被法陣禁錮的邪魔。
就聽轟然一聲巨響，結構精密大陣勐然震盪了一下，散發出的磅礴力量把血色巨掌震了個粉碎。
邪魔在法陣中搖晃震盪，卻沒能脫困。
高謙剛要鬆口起，卻發現不對。困住邪魔的金色空間內，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血色浸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