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起航眉毛一揚，向楊志軍反問道：“怎麼？老楊你也覺得這筆錢應該由我們出？”
聽張起航似乎有些不太高興，楊志軍不由得一愣，有點不明白張起航為什麼會這麼說，隨小心翼翼的問道：“這個……這有什麼不妥嗎？”
“當然不妥！”張起航倒也沒有故意賣為難楊志軍的意思，給他解釋道：“如果五十鈴GALA客車專案屬於咱們集團自己的專案，我們從五十鈴汽車花錢引進了這款車，今後這款車在華夏市場上的盈利與五十鈴汽車沒有哪怕一毛錢的關係，這筆錢當然要由我們出，但我們與五十鈴汽車是這麼一種合作模式嗎？”
楊志軍下意識的搖頭：“當然不是……”
在GALA這個客車專案上，華騰工業集團與五十鈴採取的是成立合資公司的合作模式，五十鈴汽車以GALA這款豪華客車、管理方式以及少量的資金入股，而廠房、生產線的建設等等需要掏出真金白銀的東西則基本上都由華騰工業集團承擔——沒辦法，現階段國內企業與國外企業的合作基本上都是這個模式。
“那你為什麼還覺得這筆費用應該由咱們來承擔？”張起航反問道：“明明是降低成本的舉措，將來多賺的錢也是我們兩家平分，那為什麼這筆費用要由我們自己出？”
楊志軍聞言，也是愣住了：張總說的沒錯，如果這個專案只屬於我們，那這筆錢是應該由我們出，這沒什麼好說的，可既然這個專案落成後，賺到的錢我們兩家平分，那為什麼這筆重新匹配發動機的費用要由我們華騰工業集團出？
沒有這樣的道理啊。
那為什麼在這之前，我還覺得五十鈴的要求沒有一點問題？
“那……那……”
張起航說道：“你回覆山本副社長，把我的意思轉達一下，就說我們看到了五十鈴的誠意，但這筆發動機重新匹配的費用必須雙方一起承擔。”
“好的。”
熟悉張起航性格的楊志軍，當即應了下來。
“還有，”張起航接著說道：“讓他們在報價的時候有誠意一些，否則我不介意自己做匹配。”
老楊同志驚訝的不得了：“我們自己做匹配？”
我們能行嗎？
發動機與變速箱的匹配、發動機與整車的匹配這麼高技術含量的東西，只是我們一個此前只生產摩托車的小公司能夠玩得轉的嗎？
只是想想，楊志軍都覺得以華騰工業集團目前的技術水平，那根本就不可能。
看到楊志軍驚訝的表情，張起航忍不住笑了：“不是吧老楊，你以為這個東西有多難？”
“不難嗎？”
張起航輕鬆的表情讓之前作為華騰工業集團方面的全權代表參與GALA豪華客車引進談判過程的楊志軍甚至懷疑起了自己：五十鈴的工程技術人員們此前一直在強調重新匹配發動機有多麼麻煩，堅持要求使用五十鈴的10PE1柴油發動機，怎麼聽張總的意思，這事兒其實並不難？
那麼這件事到底是難還是簡單？
“當然不難，”張起航說道：“這樣吧，如果五十鈴那邊還找藉口，又或者報一個高價，你就讓他們給我們送一輛GALA客車過來，我親自做匹配……對於我的母校以及我的老師、師兄弟們來說，這個重新匹配的過程也是一個難得的學習機會。”
“……”
楊志軍聞言，不禁有些無語：您還打著這麼一個小算盤？
無語歸無語，可既然張起航已經這麼吩咐了，哪怕是覺得張起航是在說氣話，楊志軍也唯有硬著頭皮如此回覆。
………………………………
“納尼？！”
看著華騰工業集團的回覆，山本行的眼睛都瞪大了。
在這之前，山本行對於上一封傳真的效果非常有信心，他認為華騰工業集團瞪了這麼久，現在自己鬆口了，對方必然是趕緊一口答應下來，可現實就是這麼離譜，在五十鈴都已經退讓了一步的情況下，對方竟然還提出了發動機的重新匹配費用要由雙方來共同承擔的條件，這簡直就是離譜！
甚至於在這封回函裡面，華騰工業集團還說了，如果五十鈴汽車不願意承擔這筆匹配費用，華騰工業集團可以自己做匹配。
看完華騰工業集團的這封傳真，山本行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自己被華夏人小瞧了！五十鈴汽車被華夏人小瞧了！
帶著這封回函，山本行氣沖沖的找到廣田義一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社長閣下，您看看這些華夏人是多麼的囂張！我認為必須給他們一個教訓！一個深刻的教訓！”
看完了傳真，廣田義一也是被氣的不輕，他重重的點頭：“山本君，你說的沒錯，我們必須用事實教育一下我們的華夏合作伙伴，讓他們意識到技術的價值……說說你的想法，你打算怎麼做？”
“嗨！”
面對準備全力支持自己的社長大人，山本行感激無比，他大聲道：“社長閣下，我是這麼想的，既然華騰工業說他們可以自己做匹配，那麼很好，我們支援他們，而為了支援他們做好匹配和測試的工作，我們五十鈴甚至送給他們兩輛SHD版本的GALA客車，希望他們能夠在半年內完成全部的匹配工作。”
聽了山本行的話，廣田義一頓時笑了起來：“哈哈……好，就這麼辦！山本君，你去做吧！”
山本行的做法正合廣田義一的心意：你們華夏人不是叫囂著你們可以自己做匹配嗎？好啊，那我直接送給你們兩輛客車，你們好好地做匹配，怎麼樣，我們五十鈴對你們的工作夠支援的吧？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你們的匹配工作做的不好，那就別怪我到時候不給你們面子、更別怪我們五十鈴下手太狠了。
山本行也沒想到自家社長居然這麼支援自己的工作，也是開心不已，重重的點頭：“嗨！社長閣下，請您放心，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
華騰工業集團很快收到了五十鈴汽車的回函。
面對這個充滿了鄙視和挑釁意味的回函，楊志軍憂心忡忡，覺得張起航在這件事上有些太衝動了，但看到這封回函的張起航卻是哈哈大笑，轉身找到了自己的老師徐青武教授：“老師，現在有個大專案，您有沒有興趣？”
聽張起航說來了個大專案，徐青武教授立刻興致盎然的道：“哦？什麼專案？有多大？”
“把重汽斯太爾的WD615柴油機移植到五十鈴GALA豪華公路客車上，並且重新進行匹配和標定，怎麼樣，老師您有沒有興趣？”
張起航笑眯眯的，他篤定自己的老師一定不會拒絕。
果然，聽到張起航這話，此前甚至曾經參與過華騰工業集團與五十鈴汽車的談判的徐青武教授，頓時就來了興致：“五十鈴的10PE1發動機可是自然吸氣的，19升的排量在哪兒擺著呢，濰柴WD615發動機不但是渦輪增壓機，排量更是只有五十鈴10PE1的一半，想要將WD615移植到五十鈴GALA上，技術上倒是沒有問題，可想要把這件事做好，這個活兒的工作量可不小啊，說不定還要重新調整變速箱各個檔位的齒比。”
“肯定要重新調整變速箱齒比啊，兩個發動機的動力輸出特性完全不同，”張起航煽風點火的道：“老師，我給你說，小鬼子那邊可是很猖狂啊，您看看，人家可是說了，免費給咱們提供兩輛SHD版本、也就是頂配的GALA給咱們做測試和匹配……這說明了什麼？這說明了小鬼子擺明了看不起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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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就別在這兒瞎拱火了，”徐青武教授看了張起航一眼，對於自己這個學生的那點兒小心思，他心裡經營明鏡似的：“我給你說，雖然我看小鬼子也很不爽，可實話實說，給一款車換一個發動機、還想要發動機與整車之間協調的好，這可是很考校功底的，咱們學院可沒做過這樣的活兒，我就不信你不知道這一點，所以說吧，你小子想要折騰什麼？”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張起航自然是實話實說：“老師，我們公司現在還沒有一個專業的汽車標定和測試團隊呢，我其實是想藉著這個機會把發動機以及汽車標定與測試團隊搞起來。
最起碼，先把架子搭起來。
這一點很重要，甚至說是我們形成自主研發能力的起點，畢竟我們不能總是像以前引進的那些車型那樣，只求賺錢，外國人給咱們個什麼咱們就要個什麼，其他的什麼都不管，囫圇吞棗不求甚解吧？如果是這樣，當初提出的‘以市場換技術’的意義何在？”
徐青武教授頓時動容！
望著張起航，他沒想到自己的這個學生竟然有這樣的想法，或者說是野心。
但在震驚之餘，徐教授心中更多的則是喜悅和欣慰，是那種恨不得讓滿天下的人都知道自己教出來一個得意門生的開心：你們看啊，看看我徐青武教授教出來的學生，他有多麼優秀！
“好！我幫你！”
這一刻，徐青武較重重重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