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任憑劉勝怎麼找，也沒找到張起航在哪兒。
這怎麼行？
著急之下，劉勝急忙拉住一名工作人員，問道：“這位同志，你看到張起航同志了嗎？”
“張起航同志？”工作人員一愣，隨即指向劉勝旁邊不遠處那個似乎是在扎堆聊天的人群：“就在那裡啊。”
看到這個人堆，再看看人堆裡面那一張張熟悉的臉，劉勝整個人都不好了：臥槽，這些混蛋！
這會兒的張起航，已經被來自省內各地市的領導以及各地市經濟技術開發的負責人給圍住了，整個人群熱鬧的像是一個菜市場……
“張總，我們琴島這邊電子工業特別發達，另外像是橡膠、儀表製造、鋼鐵等配套工業也很完善，您來我們琴島，我們這裡不但有最完善的配套體系，還有最優惠的招商引資政策，以咱們這個專案的體量，不管您有什麼條件咱們都可以談……”
“咱們，您別聽他的，他們琴島當真是一點誠意都沒有！還要您跟他們談，我們東來市才是真的誠意十足！只要咱們這個專案落戶我們東來，不管您有什麼樣的條件，我們絕對沒二話……”
…………
如果說在這之前，大家還對華騰工業集團的這兩款新產品的市場表現有些疑慮的話，那麼此刻，在親自看到這倆新車的模型之後，所有人都放下了心：這麼出色的產品，如果還不能大賣特賣，那麼自己的這雙招子就可以摳出來當泡踩了。
什麼？
你問這不是一個面向省裡主要領導的產品說明會麼，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地市級別的領導出現在這裡？
嗨，以華騰集團這段時間鬧出來的動靜，省內那些自覺有點分量的地市，誰不是瞪大了眼睛盯著華騰集團？在得知華騰集團準備搞一個面向省裡的主要領導的產品說明會的時候，大家就為了參加這個說明會而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了。
至於劉勝，聽著人群中各地地方政府的領導給華騰集團開出來的各種招商引資條件，人都傻了：老兄，你們至於這麼拼？
而就在省內各地市的領導們拼命的開出各種各樣的優惠條件的時候，與會的幾位大老也聚在一旁小聲的討論起來……
蘇為民同志首先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他紅光滿面的道：“在之前之前，我還有些擔心華騰集團和小張這次的動作會不會有點激進了，可看了他們的這個油泥模型我才算是發現，這個小張啊，他是真的有把握。”
緊隨蘇為民同志之後，唐長浩同志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他首先點頭對蘇為民的話表示贊同，然後才開口道：“我贊同為民同志的話，我一開始的想法和為民同志差不多，也是覺得小張同志的這個專案計劃有些激進了，可現在看來，這是小張同志對自己的設計非常有信心啊，跟小張同志一比，反倒是咱們有點保守了。”
“呵呵……是啊是啊……”
…………
其他的同志紛紛點頭附和，對蘇為民同志和唐長浩同志的話表示贊同。
蘇為民同志接著說道：“剛剛小張同志做介紹的時候，我仔細聽了，他十分看好咱們國家汽車產業在未來的發展情況，隨著國家經濟的快速發展和老百姓們的經濟情況持續改善，國內汽車產業將會迎來一個更大的爆發和增長，這都是與我們瞭解到的情況相吻合的。”
大家紛紛點頭：確實，這些大老們身處的位置，讓他們對這個國家的經濟情況以及未來的經濟發展趨勢和走向有更清晰的瞭解，自然知道蘇為民同志說的一點沒錯。
“一個年產四五十萬輛汽車、年產值高達三四百個億的專案啊，”說起這個，蘇為民同志不由得搖頭，感慨的道：“剛剛小張還說了，他認為到2005年，國內汽車的年產量將能夠達到300萬到350萬輛左右的規模，對這個數值我是比較認同的，也就意味著等這個生產基地建成之後，未來的華騰集團還會在這個基礎上建二期、三期專案，將來甚至會形成一個年產上百萬輛汽車的汽車城……”
說到這，蘇為民的眼中有光芒在閃爍：“年產量超過100萬輛啊，真的不敢想這會是怎樣的一個場面。”
正在感慨的蘇為民絕對不會想到，到2005年的時候，國內汽車的年產銷量已經雙雙突破了500萬輛，而非張起航剛剛說的300萬至350萬。
話說回來，咱們國家去年的汽車年產量也不過163萬輛，這還是乘用車和商用車家在一起的總產量，到2005年達到300至350萬輛，已經是翻了一番還要多，7年的時間翻一番，這已經是一個足夠激進、足夠大膽的猜測了，誰敢往500萬輛的規模上去想？
唐長浩笑著道：“班長，您還年輕著呢，而且現在馬上就是2000年了，到2005年不過才5年的時間而已，您到時候完全可以再來檢查小張的工作，看看他完成的怎麼樣，如果他完成的不好，您就狠狠的批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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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跟著附和。
蘇為民同志今年不過才60出頭，在這個級別的領導同志當中屬於年富力強的，如果到時候唐長浩真的來華騰集團的這個新工廠視察，提起今天的這番對話，未免不是一段佳話。
蘇為民笑著擺擺手：“這些就不說了，唔……小張的作品大家都已經看到了，大家就說說自己的想法吧，嗯，要不老唐你先說兩句？”
“既然班長讓我說兩句，那我就說兩句，”到了蘇為民、唐長浩的級別，已經沒有那麼多的忌諱了，唐長浩笑著點頭道：“首先第一點，我們要充分尊重華騰集團的自主經營權，我知道在見到了這兩款車、聽了張起航同志介紹的這兩款車未來銷量的展望之後，有些同志的心裡可能有些按捺不住了，希望用行政命令的方式要求張起航同志、要求華騰工業集團將這個工廠放在什麼什麼地方，要我說啊，這種想法非常要不得，更不能有！”
唐長浩這話一出口，站在外圍的幾位領導同志的臉色微微有些尷尬，顯然他們從心裡確實是這麼想的，希望省裡能夠以行政命令的方式“要求”華騰工業集團將這個新建的工廠放在哪兒，最好連配套的優惠措施都沒有，自己百賺一個年產值數百億的大型汽車製造基地，沒想到還沒等自己開口呢，唐長浩同志非常不給面子的揭穿了自己的想法，並且直接對這種想法說“NO！”，這就讓某些同志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反倒是蘇為民同志，微笑著點了點頭，顯然是在以這種方式對唐長浩同志的這番話表示贊同。
唐長浩接著說道：“我們的有些同志，習慣了以行政命令的方式來做工作，卻忘記了經濟的發展不是只靠行政命令就可以解決的，華騰工業集團在短短的幾年時間裡發展到眼下這個規模，是因為行政命令嗎？
不！
正是因為我們給予了以張起航同志為首的華騰集團這個經營和管理團隊足夠的尊重，讓他們放手施為的結果。
在過去的這些時間裡，已經充分證明了只要我們相信自己的同志，我們的同志就能夠創造奇蹟，相反，有多少原本紅紅火火的企業是因為個別同志的瞎指揮、亂指揮而出現問題乃至發展到資不抵債的局面的？”
這話不免有開地圖炮的嫌疑，但毫無疑問，唐長浩的這番話一出來，也確實鎮住了不少“蠢蠢欲動”的同志，唐長浩用這種方式告訴了某些同志：少打什麼歪心思！
不過接下來，唐長浩語氣一轉，接著說道：“當然，鑑於這個專案對於全省經濟發展的巨大意義，我認為我們完全可以在充分尊重華騰集團經營自主權的基礎上，用可以用市場的手段將這個專案留在咱們魯省，至於華騰集團最終選擇了落戶在哪裡，那就看同志們的誠意了……班長，您覺得呢？”
“我覺得這個辦法挺好，”蘇為民對唐長浩的想法表示了贊同，他風趣的說道：“既然大家都眼饞華騰集團的這塊‘唐僧肉’，那大家就八仙過海、各憑本事嘛，不管是誰，只要能夠說服張起航同志、說服華騰集團的同志們將這個專案落在你們哪兒，我和長浩同志都給你們記一功！”
說到這，蘇為民看了宋悅華一眼，笑眯眯的道：“悅華同志，你是主管咱們省工業發展的，不是怎麼看的？”
宋悅華毫不猶豫的道：“我完全支援您和長浩同志的想法，只要這個專案能夠落在省裡，不但是肉爛在了鍋裡，也能藉此機會告訴下面的同志，做經濟工作就要腳踏實地，不要整天想著抄捷徑、走近路，總想著靠上級幫你們解決問題。”
對於蘇為民、唐長浩以及宋悅華等這些大老們而言，鑑於這個新工廠對於經濟的巨大拉動作用，肯定是不能讓外省給挖走的，但只要華騰集團願意將這個專案放在魯省，至於落戶的具體地點是舜耕、琅琊、琴島還是淄城，那都無所謂，如果最終這個專案落在了舜耕經濟技術開發區，這固然是好，但只要沒出省，他們都可以接受，所謂肉只要是爛在了鍋裡就行。
唯一需要避免的，就是華騰集團將這個工廠落在了外省，如果當真發生了這種情況，魯省不但丟了面子，連裡子也都丟了。
倒是宋悅華，在說完這發話之後，還滿眼深意的看了外圍的那幾位舜耕的同志一眼：在這之前，這幾位舜耕的同志好幾次拜訪宋悅華，希望宋悅華以主管領導的身份“說服”華騰工業集團將這個專案留在舜耕經濟技術開發區，現在好了，沒想到幾位大老的態度竟然都這麼一致，一時間，舜耕市的這幾位原本還奢望著宋悅華同志能幫自己一把的同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羞愧難當。
………………………………
產品說明會結束後，領導們滿意的回去了，張起航卻沒能回琅琊，他被陳海洋特意留了下來——有些話，領導不好說、不好聞，這個時候，就需要陳海洋同志主動站出來了。
“來來來，小張，嚐嚐我這個茶葉，”陳海洋的辦公室裡，老陳同志熱情的招呼著張起航：“我給你說，這茶葉可是我從長浩領導那兒死皮賴臉的弄來的，一般人來我這兒，我可捨不得用這個茶葉招待他。”
“這是領導您從長浩同志那兒弄來的茶葉？”張起航笑眯眯的道：“那我今天可是跟著主任您沾光了，可得好好嚐嚐。”
陳海洋痛快的道：“一會兒你走的時候，我給你帶點。”
“謝謝主任……”
一番寒暄之後，陳海洋首先開口對張起航說道：“小張，說實話，看了你們的那兩個模型之後，我對你們這兩款車的未來有了充足的信心，相信這兩款車在上市之後一定會大賣，不過你也給我說句實話，你們內部是怎麼討論的？”
張起航當然明白陳海洋是在問什麼，他沒有猶豫，直接說道：“主任，既然您問起了，那我也不跟您兜圈子，我這麼說吧，我們華騰的整個管理團隊都很清楚我們華騰集團是魯省省屬國企，在這個大前提下，我們當然願意為咱們魯省的經濟發展和經濟建設工作服務，也希望將這個專案放在魯省。
但這有個前提，那就是咱們省內的這些開發區給出的條件不會比外省的一些開發區差太多，如果咱們省內的有些地市覺得‘反正你們華騰集團也沒多少選擇’，給出的條件和外省地市的差很多……領導您也能夠體諒我們吧？”
聽到張起航這話，陳海洋頓時就笑了，他點頭道：“當然！大差不差的情況下，咱們肯定要照顧自己省內的地市，但如果有些人擺明了是欺負人，那咱們也不去拿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
對於張起航的這個回答，陳海洋十分滿意。
站在陳海洋的角度，他當然也希望華騰集團將這個工廠放在省內，但就像是張起航說的那樣，咱們是這麼想的，但架不住某些人覺得自己有人給撐腰了，“有恃無恐”啊，如果是這種情況，自己這個省國資辦的主任也不免有些沒臉。
張起航笑著道：“有您這句話，我們就算是有主心骨了。”
陳海洋擺擺手，接著說道：“對了，還有個事，你有個心理準備。”
見陳海洋表情認真，張起航連忙道：“您說。”
“是這麼回事，以你們單位現在的產值、規模，領導們都覺得再讓你們保持一個副處級的架子有些不合適了，”陳海洋說道：“如果不出意外，最多到年底，你們單位的級別就就會有所調整……”
聽到這，要說張起航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不激動，那是不可能的：華騰工業集團的行政級別要從副處級調整，在這種情況下那就只能往上調，這當然是好事，而作為偌大的華騰工業集團的一把手，單位的行政等級提升了，張起航這個一把手的行政等級難不成還會“按兵不動”？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這也就意味著，最多到年底，張起航的“享受正C級待遇”就要去掉了，變成實實在在的正C級，面對這種好事，張起航怎麼可能不高興？
看著張起航的反應，陳海洋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如果一個人面對這種訊息還能夠保持澹定，那自己就真的要懷疑一下這人的城府以及這人是否可交了。
“不過呢，你也要有個心理準備，”陳海洋接著說道：“按說以你們單位現在的規模和產值，給一個正T也不過分，但有些事情你也明白的，對吧？”
“是，領導，您放心，”張起航聞言，急忙點頭：“飯要一口一口的吃，這其實是組織對我們的關心和愛護，這些道理我肯定明白。”
陳海洋笑眯眯的點頭：“你能這麼想就好……不過你放心，你的貢獻、學歷，在當前這個中央提倡領導幹部年輕化的大背景下，組織也不會忽視了你，兩年，最多兩年吧，你的級別肯定還要動一動，另外你在咱們單位的分工也要變動一下，負責綜合一處的工作，另外再能者多勞一下，兼任一下我的助理吧。”
張起航的這些工作調整，是領導們再三協商之後做出的決定，沒辦法，張起航做出的成績實在是太耀眼了，學歷又在這兒擺著，不提拔都說不過去。
倒是張起航，聞言，臉上不禁有些為難之色：“這個……領導……”
“怎麼？有問題？”
“不不不，”張起航急忙擺手，說道：“這是組織和領導對我的器重、培養，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只是我平日裡的工作都在琅琊市，單位的工作……”
“我當是什麼呢，”聽張起航這麼說，陳海洋頓時就笑了，他虛點了張起航兩下：“都給你說了是兼著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