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很簡單嘛，”就在大家愁眉緊鎖的時候，馮國慶老爺子開口了：“我怎麼覺得大家現在的思維似乎進入了一個誤區，覺得是咱們有求於黑豹汽車和東來方面？”
說到這，馮老爺子兩手一攤，笑眯眯地道：“但實際上真的是這樣嗎？到底是誰有求於誰？既然東來方面沒有合作的誠意，那大家就不要合作好了。”
嗯？
眾人聽的一愣，隨即眼前一亮：對啊！是這個道理啊，明明是東來方面有求於我們，怎麼現在搞的好像是咱們有求於東來方面似的？
老馮書記說的沒錯，大家能合作就合作、不能合作就一拍兩散嘛，友好結束談判，誰也別耽誤誰的時間。
老馮書記說完，轉頭看向張起航：“張總你看這個事……”
“您說的是，”張起航笑著點頭：“聽您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我在這個問題上鑽牛角尖了。”
馮國慶老爺子倒是看的很清楚，他擺擺手說道：“我還不瞭解你麼，你不是鑽牛角尖了，你是覺得不能對不起朋友，當初是李鵬飛李總親自上門來求你的……”
不等馮老爺子說完，張起航就擺擺手：“這個就不說了。”
馮老爺子也不爭執，微笑著點頭：“好，那就不說了。”
“那就把咱們的態度和立場轉告給東來市以及黑豹汽車吧，”張起航接著說道：“給他們發一封最後的告知函，告訴他們，如果願意談，那就好好談，如果他們不願意談……耽擱了這麼長時間，咱們談判團隊的同志也該休息休息了。”
馮老爺子其實沒有說錯，若非是看在李鵬飛的面子上，張起航早就不想進行這場談判了，什麼東西嘛，真以為華騰集團離不開他們東來？某些人腦子裡最好是搞清楚，到底是誰離不開誰的幫助。
“好。”
馮老爺子點點頭。
………………………………
看著華騰工業集團發過來的傳真，李鵬飛的眉頭皺成了“川”字形狀。
其實在談判一直處於僵持局面的時候，他就想到了可能會有這麼一天，所以這段時間來他一直盡力轉圜，避免出現這種最糟糕的局面，但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一天到來的居然這麼快，華騰工業集團的耐心居然只維持了這麼一段時間……
想到這，他忍不住嘆了口氣。
嘆氣歸嘆氣，但李鵬飛心裡也明白，作為朋友，張起航能夠做到這個份上其實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他沒道理繼續陪著自己耽擱那麼久，所以李鵬飛更多的是覺得惋惜，明明一個對黑豹汽車而言這麼好的發展良機，卻因為某些同志的個人私心而失去了——雖然華騰工業集團在傳真裡面也說了，如果東來方面有合作的誠意，大家仍然可以談，但如果某些人有誠意的話早就讓步了，又怎麼會將事情拖到今天這個地步？
可不管怎麼說，既然華騰工業集團方面已經將傳真發過來了，自己這邊該走的程式還是要走，
將秘書叫進來，李鵬飛將這份傳真遞給他，同時說道：“小李，把這份傳真影印一下，給相關部門都發一份。”
在影印完畢之後，自己還需要將這份檔案往市相關單位送一份呢。
“好的，”小李秘書應了一聲，同時掃了一眼檔案的內容，這一眼掃過去，小李愣住了，略一遲疑，他還是向李鵬飛問道：“李總，這……”
已經調整好了心態的李鵬飛，聞言，澹澹的道：“談了這麼長時間卻沒有取得什麼進展，人家華騰集團不耐煩了，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是這麼說沒錯，但是……”
“好了，”李鵬飛擺擺手，示意小李不要說了：“端正一下自己的心態，本來就是咱們求著人家幫忙，結果咱們這邊還是這麼一副樣子，人家不樂意也是可以理解的。”
小李秘書聞言，不說話了。
他心裡雖然確實有些不甘心，卻也知道自家老總說的沒錯，就現在這個情況，人家華騰集團不樂意繼續往下談，也屬實是再正常不過了，他只是有些好奇，當某些同志得知這個情況之後會是什麼樣的反應？要知道，某些同志可是信誓旦旦的表示“只要我們堅持住原則，華騰集團就一定會讓步的！”的……
倒是李鵬飛，這會兒已經調整好了心態的他，開始對著鏡子整理自己的儀容——接下來的時間，對自己、對黑豹汽車至關重要！
雖然華騰工業集團的措辭不是很客氣，但他還是從這份傳真裡面看出了張起航終究還是給自己留了餘地，這讓他心裡熱乎乎的，實話實說，張起航做到了這個份上，這份友情確實是沒什麼好說的了，而接下來，就是自己的戰場。
……………………
半個小時後，李鵬飛雙手扶膝、腰桿如松一般端坐在崔遠方同志的辦公室裡，而崔遠方同志則眉頭微皺的看著手中的這份傳真。
稍等了片刻，崔遠方同志將傳真輕輕的放在桌子上，語氣溫和的向李鵬飛問道：“鵬飛同志啊，對於這份傳真，你心裡是什麼看法？”
說完，見李鵬飛似乎有些猶豫和遲疑，崔遠方同志用力的一揮手，就彷彿要趕走什麼東西：“你就放心大膽的實話實說！”
東來的太守都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李鵬飛還有什麼好猶豫的？他抿了抿嘴唇說道：“領導，那我就實話實說了……”
“你說！”
“那我就說了，”李鵬飛說的：“我個人覺得，華騰集團對於本次合作的前景已經有些悲觀、對於雙方的談判開始有些不耐煩、甚至是有些失望了。”
“嗯，是啊，”崔遠方同志點點頭，說道：“大家坐一起談了這麼久，咱們卻是一點合作的誠意都沒有拿出來，人家可不是有些不耐煩了麼。”
李鵬飛聞言，低著頭不說話了——這話他沒法接，畢竟一直表示要“堅持原則”的，那可是海山同志。
對於李鵬飛的沉默，崔遠方同志也不奇怪，他接著說道：“鵬飛，事情到了現在，你給我實話實說，你認為這次的合作對於你們黑豹汽車到底有多麼重要？”
顯然，崔遠方同志也知道華騰工業集團這份傳真其實就是某種程度的“最後通牒”，在這種情況下，他必須搞清楚這樁合作到底有多麼重要，而能夠給他答桉的，只有李鵬飛這個黑豹汽車工業集團的董事長兼總經理。
李鵬飛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開口說道：“領導，在我看來，咱們黑豹汽車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歷史機會，不大可能成長為一家類似於華騰工業集團這樣的企業了……當然，這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我的個人能力有限，如果換一位有能力的同志來擔任黑豹集團的董事長，或許他做的會比我好很多……”
“這話你就不用說了，”崔遠方同志擺擺手打斷李鵬飛的話，說道：“你李鵬飛的能力怎麼樣，我心裡很清楚，其他同志也很明白，整個東來沒有人比你更適合坐在黑豹汽車總經理的位置上……你繼續說。”
不管是出於對李鵬飛的保護還是對黑豹汽車長遠發展的考慮，其實東來的領導一直在尋找和培養李鵬飛的接班人，但無奈隨著黑豹汽車飛快的發展壯大，現在的黑豹汽車已經成了東來市規模和效益排名第一的企業，在這種情況下，大家反而格外謹慎了：換一個人接替李鵬飛的位置？這個沒問題，但如果換上來的這個人沒能帶著黑豹汽車發展好，導致黑豹汽車的效益大幅度下跌，這造成的損失誰來承擔？
沒有人敢承擔這份責任！
要知道，如果有損失，那可是每年最少好幾個億的損失，這樣的責任誰抗的起？
這也就導致了儘管李鵬飛並不排斥市裡培養自己的接班人，但卻沒有人敢真正換人的局面。
既然崔遠方同志都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李鵬飛也就不再客氣，說道：“領導，我只能說，以我的能力而言，如果這次的合作能夠達成，我能夠將黑豹汽車帶成一家國內二流的汽車製造企業……”
“你等一下，”崔遠方同志打斷李鵬飛的話，說道：“你先說一下你所謂的這個‘二流’是個什麼概念？”
李鵬飛想了想，說道：“領導，如果以東瀛汽車舉例子的話，豐田、本田以及尼桑是第一梯隊，而馬自達、五十鈴、三菱以及鈴木這些有一定的自主研發能力、掌握了一定的核心技術、但整體上與豐田、本田以及尼桑相比還有一些距離的企業，就算是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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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豐田、本田以及尼桑相比，馬自達、五十鈴、三菱以及鈴木儘管也掌握了一些核心技術，但可能先進性不如那三家，全面性也差了點。”
崔遠方同志點點頭道：“你這麼說我就明白了，所以你的意思是，與華騰集團合作後，你能夠將黑豹汽車帶成咱們華夏的馬自達或者五十鈴、鈴木？”
李鵬飛想了想，說道：“有區別，您也知道我們這次談判的內容，如果談判成功，今後黑豹汽車使用的發動機和變速箱基本上就是來自於華騰集團了，當然華騰集團方面也承諾給我們供貨的價格和供給他們自己使用的價格、質量都一樣。
但除了發動機和變速箱之外，其他方面差不多，我們可以將有限的資金和精力用到車型開發方面。”
崔遠方同志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李鵬飛的意思了，但他並沒有馬上說話，而是點上了一根煙默默的抽了起來。
看到崔遠方同志的樣子，李鵬飛有些著急。
雖然他也清楚這個選擇對於崔遠方而言不是那麼好做，但時間不等人啊。想了想，李鵬飛又說道：“還有，領導，不止是發動機和變速箱，這重要的是我們可以的道張起航在整車設計方面的支援……您看華騰集團剛剛上市的那兩款新車現在賣的多火？”
嗯？
崔遠方同志剛剛確實有些猶豫，但聽李鵬飛提到了華騰工業集團剛剛上市的華騰凱越轎車和華騰M6商務車這兩款車，他心裡也有些澹定不能了：是啊，這兩款車自打上市以來就火爆無比，上市首月的月銷量就超過兩萬輛，現在市場上一車難求，可謂是火得一塌湖塗，如果黑豹汽車能夠在整車設計方面得到張起航的支援……
唔，這方面其實也是有先例可循的，比如現在黑豹集團旗下賣的最好、同時也是價格最高、利潤最高的那款麵包車，不就是張起航給出的外形和內飾設計方案嗎？
想到這裡，崔遠方同志終於有些澹定不能了，他沉吟了一下，向李鵬飛問道：“張起航同志承諾過，可以給黑豹汽車設計一些車？”
“這個倒是沒有，”李鵬飛實話實說，在這種事情上他可不敢有絲毫的隱瞞：“不過張起航曾經跟我說過他有一個想法，大概就是以華騰工業集團為核心、同時打造幾家‘衛星’企業，將一些華騰工業集團不好涉及的專案交給這些‘微型’企業來生產……”
崔遠方同志忽然開口問道：“就像是他們接手陝省秦川汽車？”
“是，”李鵬飛點頭道：“接手陝省秦川汽車就是他整體戰略的一部分。”
“這麼說來，入股你們黑豹汽車也是他這個整體戰略的一部分了？”
李鵬飛點頭：“應該是這樣的。”
“這樣啊……”
崔遠方同志聞言，沉吟起來，好一會兒，他終於點頭道：“好，我知道了，鵬飛你先回去吧。”
沒能等到一個明確的回答，不過李鵬飛也並沒有失望，他不是剛入職場的毛頭小子了，自然知道這麼大的事不是隨隨便便就能下決定的，崔遠方同志還需要與其他同志溝通、協調，但他能夠問出這些問題，本身就代表了某種傾向性。
所以李鵬飛乖乖的起身：“好的領導，你忙，我先回去了。”
“嗯。”
崔遠方同志點點頭，轉身又從櫃子裡拿出來一盒茶葉遞給他：“你年紀也不小了，就不給你煙了，這點茶葉你拿回去喝。”
李鵬飛受寵若驚的接了過來，連連道謝。
送走了李鵬飛，崔遠方同志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
沉吟了片刻，他拿起電話撥了出去，稍頃，電話接通，他笑著道：“是安民同志嗎？安民同志你好，是我，遠方，是這樣，有個事情我想要和你溝通一下……嗯，和黑豹汽車有關係……是這樣的，之前黑豹汽車與華騰集團的談判不是一直沒取得什麼進展麼，華騰集團那邊似乎有些不耐煩了……對對，是這樣沒錯……對，剛剛黑豹汽車的李鵬飛同志上我這兒來了，向我彙報了一些情況以及他們的一些想法，我也認為黑豹汽車與華騰集團之間還是很有互補性的，就這麼放棄確實是非常可惜……好的好的，就這樣……”
又說了片刻，崔遠方同志才掛了電話。
但在掛了電話之後，很快，他又拿起了電話……
在打了一圈電話之後，崔遠方同志終於打出了今天最後一個電話，電話一接通，他就笑道：“海山同志，這會兒在忙嗎……嗯，是這樣，我一個情況想要和你溝通一下，你現在有沒有時間？……好的，那我在辦公室等你，正好我這裡還有一點老領導送我的茶葉，一直沒舍得喝……”
………………………………
崔遠方同志同志與吳海山同志談了些什麼，這個沒有人知道，但在崔遠方同志於吳海山同志進行了這番談話之後，東來方面對於黑豹汽車與華騰工業集團之間談判的態度，出現了明顯的變化，比如在這之前，東來方面的談判代表對於自己的條件是非常堅持的，但在這次的談話之後，東來市方面不僅主動通知華騰工業集團方面的談判代表進行談判，並且明確表示願意就一些此前堅持的事項作出讓步……
接到己方談判代表彙報的情況的時候，張起航哭笑不得的對馮國慶說道：“老爺子，您說這叫什麼事？怎麼非得咱們表示不玩了，他們才讓步？”
馮國慶老爺子倒是一點也不意外，笑著說道：“在談判當中不是有個說法叫做‘極限施壓’麼，其實你也可以將東來方面的態度變化看做是他們承認了自己‘極限施壓’的失敗，但對於這個合作，他們還是很看重的、希望能夠跟咱們達成合作。”
“您說的也對。”
張起航點頭，承認老馮書記說的有道理。
馮老爺子接著說道：“低頭這個事情，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也說明對於這兩家企業之間的合作，東來方面比咱們更重視，這麼一來，你當初制定的談判目標大機率的能夠達成，現在，你該琢磨一下給東來方面一個什麼甜頭、化解他們在談判之後的戾氣和失落嘍。”
說著，馮老爺子笑眯眯的望著張起航，頗有幾分看熱鬧的幸災樂禍。
張起航同樣笑眯眯的：“讓您失望了，這個‘甜頭’我還真給他們準備好了。”
“已經準備好了？”馮老爺子聞言，不禁有些驚訝，隨即他的好奇心就上來了，興致勃勃的向張起航問道：“那你給我說說，你給他們準備了一個什麼樣的‘甜頭’？”
讓馮國慶老爺子沒想到的是，這會兒張起航竟然賣起了關子，他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反問道：“老爺子，不如您先猜猜我會給黑豹汽車設計一款什麼型別的車？”
“什麼型別的車？”
老爺子聞言，不禁愣了一下，隨即對這個“遊戲”表示出了興趣，開始皺起眉頭思索起來，片刻後，他試探著向張起航問道：“是不是和給秦川汽車的那個微型轎車差不多的微型轎車？或者個頭再大一點的？”
張起航笑著搖頭：“不是。”
“沒猜對？不是微型轎車和A0轎車，這樣的話……”老爺子聞言，倒是越發好奇了，他再次想了想，隨即驚訝的道：“你不會是給他們設計了一輛和凱越差不多大的緊湊型轎車吧？”
“那當然不可能，”張起航笑著道：“我整合黑豹汽車的目的是在華騰集團身邊形成幾家‘衛星’企業，可不是為了讓這些‘衛星’企業來跟自己打架的。”
馮老爺子聞言，不禁點頭：“這倒也是，你不會犯這種幼稚的錯誤……如果是這樣的話，你總不能給他們設計了一款皮卡吧？”
在馮國慶老爺子看來，汽車的型別就那麼幾種，不是轎車就是越野車、商務車以及皮卡，考慮到以黑豹汽車的技術水平和生產經驗而言，他們很顯然不具備生產中大型豪華商務車的能力，而越野車這個東西連華騰工業集團自己都沒能涉足呢，這麼一來，似乎也就只有皮卡了，而且皮卡這個東西在某種程度上與麵包車有不小的相似之處，比如大家都是縱置後驅，又比如大家的後橋都是整體式硬橋加鋼板彈黃避震……
雖然華騰工業沒有皮卡車上面使用的柴油發動機，但這其實也沒多大關係，也不是沒有皮卡搭載汽油發動機，相反，一直以來，因為搭載振動大、噪音大的柴油發動機的緣故，皮卡車被很多人討厭，如果有搭載汽油機的皮卡，這其實是一件好事，憑藉著這個賣點相信能夠吸引到更多的潛在消費者。
“皮卡？”
張起航愣了一下，他沒想到馮老爺子居然這麼有想法，竟然覺得自己會給黑豹汽車設計一款皮卡。不過話說回來，這幾年國內的皮卡市場發展的不錯，某北方車企更是憑藉著造皮卡的經驗在之後的一些年裡成為了國內SUV市場的領頭羊，這麼說來的話，雖然華騰工業集團不適合生產皮卡，但確實可以考慮讓華騰集團的“衛星”企業搞一搞皮卡了。
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件事的時候，他笑著搖頭道：“當然不是皮卡，皮卡這個東西的技術含量可比麵包車的技術含量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