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樣的事？！”
電話這邊，陳海洋震驚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這怎麼可能？小張你這不是什麼小道消息吧？”
前面我們說過了，在這個時代，聯翔電腦就是咱們國家在計算機行業的旗幟，地位和影響力比十幾二十年後的菊花廠那叫有過之而無不及，而聯翔電腦為什麼這麼牛X，真的只是靠他們能組裝電腦麼？
當然不是！
靠的就是他們強大的研發能力和科技實力——這一時期的聯翔電腦，那真的是國內高科技公司的代名詞，研發實力強大的一批。
所以此前，雖然不少高層對於聯翔電腦解聘倪院士的舉動都有些微詞，但老劉的公關做的不錯，再加之倪院士一轉身又去做晶片了，大家也就預設了老劉的舉動，可現在，張起航居然說老劉居然連軟體研發中心和整合電力設計研發中心也要在實際上撤掉，只象徵性的保留一些，這讓陳海洋怎麼可能不震驚？
如果聯想電腦這麼做了，這跟武俠小說中的武林高中自斷經脈、散去了辛辛苦苦苦修了苦修一甲子的內功有什麼區別？
所以此刻，陳海洋極度懷疑張起航是不是搞錯了。
“領導，我知道這事兒聽上去挺難以置信的，但這確實就是事實，”張起航嘆了口氣，說道：“其實一開始我也和您一樣，難以置信，覺得這不可能，聯翔電腦的那位劉總這麼聰明，應該不至於犯這種傻，但我還是抱著唯一的心態透過我在京城網際網路和計算機領域的朋友瞭解過了情況，誰知道這件事在京城已經是大家都在討論的事情了。”
“……”
陳海洋沉默不語，但他已經決定了，打完電話就找自己在京城的朋友瞭解一下情況——張起航這小家夥在京城有不少朋友，可自己在京城的朋友也不少不是？
張起航則是接著說道：“您知道的，我之前不是準備上馬EDA專案和晶片專案麼，對這方面的資訊叫比較敏感，所以在這之前，我得到的訊息是聯翔電腦準備對自己的軟件設計中心進行大幅度的瘦身和裁員，我就想著聯想電腦那麼多的高手，如果他們真的要裁員的話，我過去招聘一些人手過來不是挺好的事麼？”
陳海洋點頭：“嗯，有道理。”
他也覺得張起航的這個想法沒問題。
“我過搜乎網的張狐狸與聯翔電腦軟件開發中心的副部長許多同志，然後昨天緊急趕往了京城，”張起航說道：“我當時想的是如果能將許多同志邀請過來，在軟體方面咱們就算是有了帶頭人了，可誰知道在於許多同志的交流當中我才知道，聯翔電腦要大幅度裁員的不僅僅是軟體中心，還有積體電路設計研發中心——領導，我剛剛提過，軟體中心、小型機研發部和積體電路設計研發中心都是倪老擔任聯翔電腦時一手推動和成立的部門，現在再一琢磨，聯翔電腦這分明就是要向社會成規模的輸送人才啊，既然他們聯想電腦要向社會輸送人才，咱們這邊又緊缺人才，這不正好就對上了麼？”
聯翔電腦向社會輸送人才？
聽到張起航這話，陳海洋差點兒笑出聲來：什麼輸送人才，這分明就是那位劉總在取得了“鬥爭”的勝利後，用這種方式在清除“倪氏餘孽”啊。
不過明明是在清除反對力量，可被張起航這麼一說，陳海洋瞬間覺得“話還能從這個角度理解？”，心裡卻是放心了不少，摸著下巴道：“如果是這樣的話……嗯，你做的倒也挺合適。”
“謝謝主任誇獎，”張起航笑著道：“既然人家聯翔電腦要向社會輸送人才，那咱們邀請幾個人才加盟咱們魯省的研發開發事業，我覺得這完全沒什麼問題啊。
隨後在於許多同志的聊天中得知倪老與方舟公司鬧的不愉快，已經從方舟公司離職了，我就想著，如果咱們是搞晶片的話，還有誰比倪老更合適麼？所以我們就又去拜訪了倪老……”
張起航的話還沒說完，陳海洋就顫聲道：“倪老也答應了？”
“那怎麼可能嘛，”張起航笑了：“倪老是什麼身份？再說了他又剛遇到這種事情……不過我邀請倪老去我們集團在京城的汽車電子研發中心指導了一下工作，接下來我準備再邀請倪老來我們集團參觀和訪問，主任您看這個安排……”
陳海洋登時明白了張起航的意思，當即說道：“沒問題！這個安排很好！倪老是咱們國家計算機領域和晶片領域的頂級權威，他肯來咱們魯省指導工作，這是對咱們工作的肯定……這樣，回頭我就把這個事情和領導們通個氣，你這邊確定了倪老到來的具體時間之後，立刻將情況給我說一聲。”
“是。”
張起航趕忙應道。
……………………
掛了電話，陳海洋興奮的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張起航這個小家夥，這是又放了一顆大衛星啊！
聯翔電腦的前任總工程師和“方舟一號”晶片的研發總工程師來魯省啊，這對於魯省的積體電路產業和軟件開發產業是一個多大的利好訊息？
陳海洋心裡已經決定了，一定要將這件事辦的漂漂亮亮的，至於張起航這小子到底能不能將倪老留下來……這些年來，這小子創造的奇蹟還少嗎？
唔……
這麼一算，似乎張起航這小子還真的沒有吹牛X，他還真的有機會將EDA軟體和晶片產業搞起來——如果張起航真的能將倪老以及聯翔電腦的軟件開發部門和積體電路開發部門給挖過來，這件事有六七成的機率能成啊！
想到這，陳海洋再也無法澹定了：這麼大的事，必須趕緊向領導彙報！
在心裡組織了一番措辭之後，陳海洋拿起了電話……
接到秘書轉接過來的陳海洋的電話的時候，唐長浩的心裡還有些奇怪，陳海洋同志能有什麼急事？
可接下來，陳海洋只彙報了不到一半，唐長浩的表情就變了，變成了激動、嚴肅、興奮之中夾雜著狂喜：天上掉餡餅啊！這真的是天上掉餡餅！
而此刻，電話的那頭，陳海洋還在做自我批評：“領導，這件事其實歸根到底還是因為我的重視程度不夠，雖然此前張起航同志跟我說過他準備做EDA軟體和晶片，但我覺得這兩個東西都太難了，他不大可能成功，也就沒怎麼當做一回事，只是出於不打擊自己同志的工作積極性的想法才沒有反對，可我也沒能想到，這才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張起航同志在前期的準備工作方面竟然就取得了這麼大的進展……”
“呵呵呵……”
唐長浩笑了，他打斷陳海洋的話，語氣也格外的和藹：“海洋同志啊，這個事情怎麼能怪你？就算張起航同志他過來跟我彙報，我也大機率是不相信的，說不定還要批評他幾句，說他最近有些好高騖遠、不夠腳踏實地了，這可是EDA軟體和晶片啊！
你能想著出於鼓勵自己同志的想法讓他去試試，已經十分難得了，誰能想到這小子還真有兩下子，竟然這麼快就被他找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
“領導，您可別替我開脫了，我這會兒還覺得很不好意思呢，”電話這頭的陳海洋滿是慚愧的說道：“歸根到底，還是我對自己的同志不夠信任……”
“好了好了，”唐長浩笑著打斷陳海洋的話，說道：“海洋同志啊，如果你再這麼繼續下去，我可就要批評你了，你這哪裡是自我批評啊，你這分明是在向我表功！”
陳海洋確實是在向唐長浩表功，但此刻，這話是萬萬不能承認的，他連忙誠惶誠恐的說道：“呃……領導我沒這個意思……”
“好了，這些話就不好說了，”唐長浩再次打斷陳海洋的話，說道：“現在的問題是，海洋同志你對張起航同志的想法，是怎麼考慮的？”
陳海洋沒有猶豫，當即說道：“領導，我認為隨著計算機技術和網際網路技術的發展，計算機產品已經以越來越快的速度走進政府、走進企業、走進千家萬戶，發展計算機產業和信息產業也是咱們國家確定下來的大政方針，而不管是計算機產業還是信息產業，都離不開EDA軟體和晶片。
如果說計算機和網路技術是高樓大廈，那麼EDA軟體和晶片就是大廈的地基，我認為我們不但要發展EDA軟體和晶片技術，而且還要在這方面進行大力的扶持。
張起航同志此前給我說過，21世紀是網際網路技術和計算機技術的世紀，他希望在繼汽車產業強省之後，再將咱們魯省打造成資訊科技和晶片技術大省、強省，我覺得他的這個想法很好。”
“嗯，張起航同志的想法很好，也很正確，可以說是高瞻遠矚。”唐長浩首先對張起航的想法給出了肯定，然後又對陳海洋給出了表揚：“海洋同志你也不錯，我可是聽說了，這段時間來，張起航可沒少打著省國資辦主任助理的名義‘招搖撞騙’，沒有你的大力支持，張起航同志的前期工作進行的這麼順利。”
說到後面，唐長浩忍不住笑了起來。
陳海洋有些驚訝：“領導，那些告狀的人都把狀告到您這兒來了啊？”
“也不算是告狀吧，”唐長浩呵呵的笑道：“主要是小張這傢伙這段時間拜訪的那幾家企業都是咱們省內比較有影響力的企業，地方上有自己的顧慮和擔心也是正常的。”
陳海洋默默的點頭：“這倒也是……”
地方上在擔心和顧慮什麼？
當然是稅收，這些地方政府的領導們的想法都十分“樸素”：如果這些企業被張起航給帶歪了，在晶片和EDA軟體方面大舉投入，結果導致地方稅收減少，這個後果誰來負責？這個責任誰來承擔？
但問題在於，張起航的身份和級別在這兒擺著呢，他幹的也不是什麼壞事，所以在思前想後之後，委婉的向唐長浩表示一下自己的不滿，請唐長浩約束一下張起航，就成了這些地方的領導們最佳的選擇。
“不過既然小張連倪老和聯翔電腦的兩個核心部門都要一起打包拿下了，咱們再沒有動作和表示，那就太說不過去了，”唐長浩說道：“海洋同志，你把這件事寫個情況說明，交給小馬，我讓小馬轉達給省裡的主要同志，等週五的時候我在會上和大家一起討論一下。”
週五的會議，俗稱S長辦公會，一般能夠拿到這個會上來討論的，那都是對全省經濟發展有著不小影響的大事，唐長浩現在就決定了將這件事拿到週五的會議上來討論，已經充分說明了他對張起航這個想法的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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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海洋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他心中一凜，趕緊答應下來。
…………………………
週五的會上，不出所料，與會的諸位領導都對張起航的想法表示贊同和支援。
也是，能夠參加這個會議的領導，哪一個不是能夠站在全省乃是全國的高度看到問題的？甚至於還需要站在時間的維度上，看到這個專案在未來的10年乃至20年裡對於全省乃至全國的影響。
而不管是站在全省還是全國的角度，各位領導都能夠看出來，隨著計算機技術和資訊科技的飛速發展，EDA軟體和晶片已經越來越成為影響這個行業發展的關鍵，如此重要的技術，怎麼可能不重視？
再加上有唐長浩同志的辦公室提前給大家下發的情況說明，各位領導們對於這件事已經經過了充分的思考，所以很快，各位領導們就就這件事達成了幾項基本性的框架意見：
首先，為了表示對這個專案的重視，成立一個專門的協調小組，負責全面協調和統籌這個專案，小組組長由唐長浩同志親自擔任，陳海洋同志和張起航都是小組成員之一；
其次，考慮到EDA產業和晶片產業需要更高的活力，各位領導都認為這個專案適合採用市場化的運作方式，再考慮到張起航同志的能力，領導們一致同意由張起航同志擔任這家公司的總經理兼董事長；
第三，專案正式立項後，公司所需資金以市場化的方式進行統籌，其中由魯省國資辦代表省裡向該專案進行注資，且注資的比例最低不得低於15%、最高不超過30%——這個安排其實就是一層護身符，有了魯省國資辦的注資，哪怕這家企業是以市場化的方式進行運作，但其實質也是一家省屬國企，不是誰想動就能動的。
最後，領導們的意思是由陳海洋同志將這個框架轉達給張起航，問問張起航有什麼需要補充的。
而張起航在仔細的研究了陳海洋發過來的郵件之後，在電話裡對陳海洋說道：“主任，我研究了那份框架意見之後，認為領導們考慮的非常周到，基本上沒什麼問題。”
“基本上沒問題，那就是還有點問題了？”
電話這頭，聽到張起航這話，陳海洋就笑了：“唐領導特意囑咐我將這個框架意見發給你，就是想要知道你對這個框架意見是怎麼個看法，既然你覺得有問題，那你就儘管說。”
張起航松了一口氣，說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只是領導們沒有意識到網際網路企業和傳統的工業企業的不同。”
“嗯，你說。”
這麼說的同時，陳海洋的心裡也有些好奇：網際網路企業和工業企業有什麼不同呢？
張起航道：“傳統的工業企業，更注重紀律和管理，認為工人們都是給工廠這個機器上的一顆螺絲釘，為了讓工人這顆‘螺絲釘’配合好工廠這個巨大的‘機器’，要對工人進行嚴格的技能訓練和日常操作進行規範，只有這樣才能夠保證工廠這臺‘機器’高效的運轉。”
陳海洋點頭：“嗯，工業生產企業的執行模式確實是這樣的，那網際網路企業有什麼不同呢？”
“網際網路企業更強調的是員工的主觀能動性和創造能力，”張起航說道：“而想要激發員工的創造力，就不能管的太死板了，所以您如果看過米國微軟、思科、雅虎、米國線上等新興高科技企業的介紹，就會發現他們對員工的管理很靈活，很多在工業企業當中絕對不允許的事情，在這些高科技當中當中卻是再平常不過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
陳海洋也是看過不少關於米國高科技企業的介紹的，當時和人說起來的時候還與朋友一起感慨米國的這些企業對員工的管理真的太人性化了，覺得在人性化管理方面，咱們國內的企業和人家歐美企業壓根就沒法比，可現在聽張起航這麼說，他勐然反應過來：不是這些高科技企業願意這麼“人性化管理”，而是這些企業的性質決定了必須這麼管理，否則就沒辦法激發企業的活力和創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