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我不逃亡【叄】
“小姐還在醫館，我先去看看她。你的易容套子還是早點做好吧，等小姐醒了咱們就走。”清河看著窗外已經落下去的太陽。現在是冬天，不是它大放光芒的時候，所以連退場都帶了蒼白和掩飾。雲朵之間，白色的圓盤蒼白得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這個冬天，實在是太長了。
伊墨下午也是忙得腳不沾地，要不是醫館的學徒給他端了兩杯茶，他幾乎要渴死在原地。等到好不容易結束，就看到清河斜靠在門口，神色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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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為什麼她會被挑斷手筋嗎？”伊墨以為清河知道，但清河搖了頭。他這才想起，不管是雲穆還是龍衛，都有很長一段時間和顧陵歌脫節，這段時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不然心湖都平靜得好像深井的顧陵歌，不會出現氣血逆行，又添新傷的狀況。
“我雖然施過針，但是她現在昏迷著，根本喂不進去藥，所以我們只能等。”伊墨神色似有不忍，但他別無選擇。清河不知道要等什麼，所以直接問了出來。在他看來，不就是把人弄醒了好喂藥麼，怎麼一臉吞了黃連的樣子。
“等她自己疼醒過來。”顧陵歌是不可能安眠的，特別是這段時間。一到後半夜，她渾身上下必定會疼得睡不著覺，所以他們現在的機會，只能等她自己醒。清河聽到這個，似乎意外，但最終還是沒說什麼，沉默的守在了顧陵歌身邊。
伊墨見他待在這裡，心裡多少有點寬慰，打了招呼後回了自己的房間。他已經思索了一下午了，難得顧陵歌在這裡，下回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所以他一定要給風伊洛寫信，告訴她現在顧陵歌的狀況，一起想想辦法。
伊墨要了驛站最快的馬，然後用清河的錢加了酬謝，使得馬兒第二天下午便到了風伊洛手裡。風伊洛看到是從伊墨那來的信，整個人都精神了。
“姐姐見信好，昨兒小姐昏迷在白馬鎮，我恰好做義診遇到，她被賊人挑了手筋，多了氣血逆行之症，且寒毒已入骨間，雖已扎針，但未見清醒，萬望姐姐快些給拿個主意，我留不了他們多久，順帶給繁兒帶個好。”風伊看完信，整個人臉色一白，感覺空洞的心上湧進來了北境的風。
臉色白的不僅僅是她，還有在宮裡的皇帝。自從上次風伊洛鬧到他面前，心灰意冷的退下之後，卿睿凡就特意撥了一個小隊專門盯著風伊洛，平常細微的動作他都不會過問，一旦有人想要跟她聯絡，不管是什麼形式，他都會讓人給截下來，自行審視聯絡內容。但也就只是看看，多的也不會做什麼，看完就送回去。
他一直都知道雲穆在找顧陵歌，據他的估計，上上下下該有三股隊伍在找她，只是她自己謹慎，也一直都沒有定所，所以一直不是去遲了就是去早了，鮮少有找到人的。哪怕上次在山上的破廟，他的龍衛就晚了那麼半步，但還是沒來得及。但也就是那次，他察覺到了另外的人。
雲穆的人他是最不擔心的，反正他們不會對顧陵歌不利，從某種意義上還是在幫自己的忙，所以不會打草驚蛇。但他們前段時間停了搜查之後，本以為會對形式有所裨益，但從這幾天的彙報來看，也不是這樣。龍衛的最新消息斷在了茶博士那裡，但也說了茶博士是另一方的人。因為這件事不可聲張，所以要查那個茶博士是誰的人頗費了一番工夫，但好歹是查到了——卿睿廷和卿睿揚。
這個時候他才想起來，這倆人一直都在找顧陵歌，因為某些他都不知道的原因而對風鬼琉璃充滿了仇恨和執念，恨不得殺人千刀剮人萬遍的。之前剛登基的時候，他還能拿阿芷這個身份糊弄他們，反正他們從沒見過顧陵歌的真面目，她又易了容，更是不可能看出來。但現在顧陵歌並不在宮裡，他就是想要保她，都要頗費心思，更何況，她身上還是那麼個狀況。
藍衣站在一邊，低眉垂眼，不發一言。卿睿凡這個樣子是決計不會讓顧陵歌孤身在外了，那派人前去當說客就是勢在必行的事情，現在的問題不過就是派誰去。顧陵歌自己可能不清楚，但她身邊確實是群狼環伺，想到那個女子，藍衣心裡也是一陣的不落忍。如果她在卿睿凡身邊的話，至少是一生無虞的。
“藍衣，你說，這個’他們’是指的誰呢？”卿睿凡就是心裡再翻江倒海，面上也還是平穩的，拿了骨節清晰的手輕輕敲在紫檀木的桌面上，看著不遠處細細密密的珠簾，輕輕地問出聲，也不知道是在問他自己還是在問路過的風。
“聖上素來知道姑娘交遊廣闊，有幾個朋友作陪也是在所難免的。”一句在所難免就點明顧陵歌並不一定就是專門讓人作陪，好歹讓卿睿凡的臉色好看了些許。他裝作不在意的覷了卿睿凡一眼，接觸到卿睿凡古井無波的眼神，連忙低下了頭，然後繼續道，“這也不一定是壞事的。好歹能夠說明姑娘是有伴的，不至於身邊沒人照應。”
卿睿凡心裡的彎彎腸子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些，只是他心裡多少還是過不去。顧陵歌不在身邊她心裡本就不妥帖，連帶著這段時間行事都多有疏漏，大錯沒有，小錯卻是連肩接踵。但有的時候他也在想，他和顧陵歌真的有以後麼？在這麼多事情發生之後，他們真的會有將來麼？
但他並沒說話，反而在入夜時分的時候讓藍衣宣了箬鵑進來。藍衣心上雖然一跳，但他猜到了所以並沒覺得如何，恭順的答了聲是。卿睿凡心裡的煩躁剛剛散去一點，就聽到外面值守的小太監在說婉妃娘娘帶著親手熬的銀耳桂花羹來拜見。
卿睿凡這回倒是沒給她客氣，直接連人帶吃食都給攆了回去。藍衣看到卿睿凡深沉如海的眼眸，心裡猜到了什麼，當下便有了計較，然後小聲問出來：“皇上，懷疑婉妃娘娘？”最近楊憐兒張揚得完全不像她。這宮裡的嬪妃死的死，走的走，禁足的禁足，除開侍疾的皇后，就她一個人品級最高，六宮事務都是她在掌管，皇帝明面上還是跟她相敬如賓，所以她最近可算是春風得意。
“她用不著我懷疑，自己的馬腳到處都是。”雖然話是這麼說，但藍衣聽著莫名很想笑，但他並不能笑，憋得還挺難受。“她還在侍郎府的時候，千嬌百媚的，後來跟著朕，也只一味討巧逗乖，哪裡養得了什麼玲瓏心，不過女兒家眼皮子淺又愛妄想罷了。”
卿睿凡自從有了顧陵歌之後對楊憐兒越發的不滿意。倒不是他見一個愛一個，實在是楊憐兒的所作所為太早的暴露了她並不會是合格的皇后的事實。不能容人也就罷了，心思也越來越偏，雖然說入了後宮的女人都是如此，但她的時機，實在是倉促，甚至沒有分清楚誰前誰後。
“皇上說的是。”藍衣對楊憐兒的觀感一直都不好，只是不妄議主子是基本，所以一直都沒有提，現在正主都說了個明白，他也就不遮掩這些心思。依著卿睿凡的心思，左不過都是要知道的。
慕雲閣。
只要不出意外，慕雲閣每天都是人來人往的。最近嚴冬乍解，更到了置辦春裝的時候，在雲繁的考慮下，前幾日開張的成衣鋪綢緞鋪也是客來如雲。眼看著就是盆滿缽滿，雲繁每天看著賬本都樂得合不攏嘴，一天的疲累也就那麼消了去。
本來今天應該也是數數錢，笑呵呵的一天，結果雲湖堂差了小廝來請她過府，說的是給她請個平安脈。雲繁眼珠子都不用動就知道發生了事，等到了之後看到穆壹，心裡更是確定。雲繁和伊墨本是一對，所以對風伊洛的事情就格外上心些，也算是半個姐姐。穆壹就沒這一層，但這並不妨礙他尊重風伊洛，畢竟她資歷在那裡。
“這是伊墨給我發的信，你們先看看吧。”風伊洛收到信後就沒有一刻是舒心的。她讓長安推了夜間的巡診，給湖月去了一封信，讓小廝喊雲繁穆壹來商量對策。看起來井井有條，但她腦子裡的蜂鳴一點都沒少。
“我們的退出，終究還是害了她。”雲繁就看了一半就已經淚盈於睫。當時是她和穆壹一致決定要退出對顧陵歌的搜尋，免得琉璃莊暴露，也免得千方百計保住的雲穆再陷入困局。他們都以為顧陵歌就算離開他們也會過得很好，天高地闊，碧水青山，她總是那樣的臨危不懼，也一直都會化險為夷。
但也就是他們的退後，惹得顧陵歌被挑了手筋，他們卻毫無作為；也是他們的退後，顧陵歌現在寒毒入骨昏迷不醒，他們仍舊毫無作為；也是因為他們的退後，顧陵歌現在牽扯上的勢力錯綜複雜，已經沒有了他們插手的餘地……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夫人好歹是保佑陵歌的，不然我們也遇不上她。”風伊洛也在自責，但是她不能說出來，總共就四個人在場，三個人都在愧疚，那今天的事情就不用商量了，抱團哭算了。
“我在想，要不要把陵歌接回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