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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花會如書

第二百七十四章 花會如書

三天的日子晃眼就過,楊憐兒雖然不甚喜歡那幾個東西,但也還是每天都去院子裡看幾眼,免得它死了自己無法交代。雖然說這宮裡眼下就數自己最大,但總是有幾個不要命只圖嘴皮子爽快的,再者說,自己雖風評良好,但始終名不正言不順,只能如履薄冰似的活著。

這天早上,楊憐兒睜眼就聽到蓮月在外面張羅。花會準備在下午,所以大清早的就開始搭臺子擺盆子,吵得她心神不寧的,只能坐起來梳妝。

今天也算是大日子。往年她和卿睿凡在潛邸的時候,別說宴客,就是人稍微多幾個她都會害羞,卿睿凡也知她面子薄,鮮少讓她拋頭露面。而今自己也是要去應酬的人了,她還是從他手心裡的寶變成了腳邊的草。

她看著銅鏡裡仍舊青春靚麗的面容,姣花照水似的溫婉可人,明明自己是沒有改變的那一個,卻活生生的長成了被放棄的那一個。她想起很久以前,當卿睿凡的眼睛裡還有溫柔的色彩,當自己目光裡的期望溢位眼眶,那時的她們,從未想過如今。

“嘶……” 頭髮突然被扯到,惹得她從回憶脫身的同時,也低低叫了一聲。她的髮質屬於偏軟的那種,輕輕一扯就會掉一縷,所以給她梳頭需要極大的技巧。也就是因此,一般情況下除了蓮月還沒旁人動過手,只是因為她在外間忙,才臨時換的人。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那丫頭跪下低頭,一個勁的在求饒。楊憐兒也懶得計較,直接揮了揮手讓她去傳蓮月來。大清早的她不想誤了自己並不高的興致,而且今天還有大事要做,一個丫鬟算不得什麼。

“娘娘,都安排好了。”蓮月在外面停留了一會才走進來,看到楊憐兒披頭散髮的樣子,輕輕走近,拿過犀角梳開始替她篦頭,一邊還不忘稟報事情進度。臺子已經搭好,蘭花也都各在其位,之後就只是順理成章的故事,她們都只需要看戲。

“嗯,杜如書那邊可都打點好了?”楊憐兒看一眼面前放著的簪盒,微微低下頭,仔細的衡量著戴哪一支比較好,說話是一貫的輕柔,看在蓮月眼睛裡卻是十足十的冷漠。楊憐兒的心性從來都是高傲的,即使是有人送了枕頭,她也會拍打一番再來高臥,美名其曰安全。

“回娘娘,都安排好了。杜姑娘會和李夫人一道進宮。”之所以會有這一茬,是因為那杜府沒有夫人。一家主子除了杜如書之外全是男子,而讓一個閨閣小姐自行入宮又於理不合,所以給她安排了李夫人,左不過都是住一起的,也不會惹人懷疑。

而能讓楊憐兒這一問的,自然還有別的東西。前兩日也不知道是誰傳了杜如書的小訊息,在京城裡廣為傳播,若不是楊憐兒出手,杜如書的清譽就已經見不得人了。但是對方不知道的是,這是自己設的局。杜如書出身武將,內裡無論如何都是留了幾分灑脫曠達在的、

而這點性格,說好聽是心性直爽,說不好聽就是頭腦簡單。雖然楊憐兒這一局並不高明,但只要杜如書入了甕,知道聽自己的話,那就算是不虧。她就是這樣,即便得了李夫人的再三保證,她也還是要敲一棒子。等人到了跟前再給顆棗,這事兒才算是徹底定下。

她並不擔心杜如書知道真相後反悔,人只要一旦進了宮,就會自動擇良木而棲。這宮裡放眼望去,能夠給她依靠的就只有自己。她要是個聰明人就不會計較,若是不是,那就給她點苦吃好了。如今自己一手遮天,從杜如書答應李夫人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是騎虎難下了。

“嗯,那就好。”楊憐兒終於選中了一支點翠鎏金喜鵲銜枝墜雲紋流蘇的釵子,自己在鬢邊比劃比劃,才讓蓮月戴上。這曾經是她閨閣裡最愛用的一支釵,上面的雲紋甚至是卿睿凡親手畫的圖樣。只是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終究還是過去了。

她用完早膳,到院子裡看了看那幾盆花,沒說什麼,然後進了偏殿的書齋,在裡面耗費了整個上午。中午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輕快的。蓮月從臥房走出來,看到楊憐兒這般的意氣風發,心裡嘆口氣,然後快步跟上她,往小廚房走去。

她昨晚上就寢前想起了以前在江南的時候吃到過的槐花飯,趁著現在時日還早,所以想去試試看。她已經好久沒想到自己的故鄉,連帶著也沒夢過自己的父母。她進了宮之後,最常夢見的就是自己走在皇后的寶座上,身邊百鳥降落,千花俯首,幾乎快成心魔。

她鮮少下廚,即使是在最兵荒馬亂最狼狽不堪的時候,她也從來沒有自己下廚。但槐花飯她是做得來的。這是唯一一個她自己願意學的東西。她並不覺得這東西多麼好吃,她就只是喜歡看著東西在烈火裡翻滾,自己拿著鏟子主宰生殺大權。暢快,且自由。

等到從內務府拿了原料過來,楊憐兒捲起袖子三兩下弄好,然後讓宮女端上桌,一路上都飄著槐花的味道。走到花廳放下。她坐在鋪著綢墊的圓凳上,看著門外的君子蘭,聞著面前的飯,表情柔婉且悲憫。

吃了飯沒多久,楊憐兒就迎來了杜如書。她站在滿頭珠翠誥命官服的孫氏旁邊,清清爽爽倒是一點沒被壓下去。她讓蓮月擺了瓜果茶點來,看著這和和睦睦的兩個人,面色溫和。她看著她們倆行禮,也看著她們在自己面前不卑不亢,心裡的懷疑一閃而過。

要說的話,這人和顧陵歌實在是有幾分相像:對著誰都是一樣的,從不過分熱情,也絕不過分攀附。她對這種人從來都說不上喜歡,但現在卻要靠著她去抓住皇帝,想想就令人反胃。但總是要忍的,她和顧陵歌之間的鴻溝,總是在那兒的。

“聽聞李夫人說,杜姑娘才貌雙全,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楊憐兒斜靠在美人榻上,看著面色沉靜的杜如書,開始敷衍。“本宮記得之前杜大人生辰,杜姑娘一句’天恩時有不需慮,人間百味才作珍’當真是作得極好。”

杜如書心裡咯噔了一下。她倒是沒想到這人人稱道的婉貴妃開頭就是棒子,而且明明那首詩裡還有別的句子,怎麼就被抓住了這句來做筏子?但她面色上卻一點為難都沒有,落落大方,“貴妃娘娘容稟。”

“臣女作此詩獻於家父時,家父正因頂撞皇上而擔憂,因此臣女作詩寬慰。”杜如書的那點筆墨不如何高明,但不至於就落人把柄。“臣女心想,皇上雖日理萬機,但素來是喜歡直言勸諫的良臣,天子心胸浩蕩,是如何也不會和家父一般見識的。”

“況且這人生於世,定然都有苦衷,哪兒能一帆風順呢?”杜如書目不斜視的看著楊憐兒,那雙眼睛裡充滿了淡漠如紙的寧靜,楊憐兒心裡的不喜又生髮出來,還未發作又聽她道,“常人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個道理,家父不明白,娘娘該是能體會的。”

楊憐兒雖然名聲在外,但她也不是個任人拿捏的主,哪裡聽不到杜如書說她現狀悽苦,正是需要助力的時候?“果真是個好丫頭,知理明辨又為人著想。”牙尖嘴利未必就不是個優點,就是她的直白讓楊憐兒覺得不舒服。但她說了這番話,自然也就是準備好了的。

“娘娘,夫人小姐們都已經在外殿等候了。”楊憐兒正想著要不要敲打兩句,蓮月就掀開簾子走了進來,她也就把話咽了回去。既然人都已經站在自己這邊了,那什麼時候敲打自然都是可以的,急也不在這一時。

“那便走吧,今兒的主角可不是本宮,那些花兒嬌貴著呢。”楊憐兒和二人說說笑笑的往外走,到了外殿,鶯鶯燕燕的足有二十來號人。她們一窩蜂的給自己行禮,她坐在主位上彷彿在做夢。宮裡已經許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就是這個脂粉味讓她有點頭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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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起來吧。”楊憐兒站起來,理了理衣裙上的皺褶,溫婉柔和一如既往,連聲音都如同風中蒲柳,“今兒天氣不錯,春風煦暖的。本宮想著許久沒見各位夫人小姐,又遇上陛下送來幾盆鮮見的春庭蘭花,就貿然給各位發了帖子來共同觀賞,還望各位乘興而來,盡興而歸。”

夫人小姐們自然是連聲稱是,然後跟著楊憐兒往院子裡走。她專門騰了個院子來放總共六盆蘭花,間隔有序,曲曲折折的放著,四下放了些圓凳小几,旁邊還搭著些牡丹,月季之類的點綴,到最前面也就是最頂點,放的是那盆幽谷來的嬌蘭。

“既然進了院子,那就是自家姐妹了,各位可隨意觀賞,務必得要熱熱鬧鬧的才好。”楊憐兒今日穿的一身天藍衣服和這院子的花都不搭,很有辨識度。但她說的話卻又溫溫和和,挑不出錯處,但無人敢輕看了她。

應聲答應了之後,眾人四散開來。楊憐兒也沒閒著,讓蓮月張羅著送上瓜果茶點,自己就坐在角落裡和李夫人閒聊。這一堆人裡她並沒有特別熟識的,朝中大員的家眷刨開李夫人其他的好像都沒來,所以她也就只能跟李夫人閒聊些家長裡短。

雖然說是花宴,但真正賞花的人畢竟在少數。本身因為太后崩逝,朝中的往來就少了許多,這會剛好逢著機會,各家夫人都跟蜜蜂蝴蝶似的到處交際,熱鬧倒也是真的熱鬧。

而小姐們也是聚在一起,對著那幾盆蘭花,吟詩作對的大有人在,特別是最前面的那盆幽蘭。刑部尚書的姑娘是個跋扈的,乾脆讓人抬了小幾在旁邊比拼作畫,看得夫人們還以此打趣了幾句。

“皇上駕到。”藍衣的聲音向來是可男可女,這會聽著卻是有些突兀。就卿睿凡踏進門的片刻,滿院已經沒有站得筆直的人了。楊憐兒站在首位,膝蓋微曲,低著頭和一大群人一起道:“恭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卿睿凡上前一步,先把楊憐兒扶起來,神色溫和:“愛妃不必多禮。”然後轉頭看著一大票人讓她們平身,算是給足了她臉面。楊憐兒沒有忽略他虛扶著自己的手,心裡毫無波動,只裝出了最平常的笑容。

“朕倒是沒料到,今兒居然這麼多人在。”楊憐兒知道他在誆人,但也只能陪他演戲,他們之間已經許久沒有叫做情愫的東西在轉動了,“皇上賜了臣妾稀世蘭花,臣妾自然是想著獨樂了不如眾樂樂,這才讓各位夫人來共同觀賞,畢竟好物要同看才漂亮。”

卿睿凡表面上是笑著的,然後環視一圈,目光看定一個方向,然後拉著楊憐兒走過去。站在角落的杜如書看著皇帝走近,屈膝再次行禮,按照她京兆尹父親的官位,也不算是僭越。她聽皇帝站在自己旁邊,問道:“這蘭花旁邊怎無一人觀賞?”

原來,每盆蘭花都或多或少有人停留,作詩作畫,彈琴品茗都至少留了個小幾在那兒,幽蘭那兒更是有好幾張几子,但就這盆花旁邊,啥都沒有,冷清得完全不像話。杜如書站了起來,走近蘭花,素手輕輕撥開花葉,露出泥土上白色細碎的根來。

“回皇上,這花根部不足,品相並非完美,所以鮮少有人在此停留。”她的聲音裡沒有一點嬌羞的樣子,實事求是,給人毋庸置疑的感覺。“這世間萬物多半如此,不合心意者有之,追求完美者有之,遇得多了,便也就習以為常了。”

她的一番話倒是讓卿睿凡有了興趣,他笑著問道:“那應當如何做方才最佳呢?”他未必就不知道答案,但能夠說出這些話的女子總是讓人有興趣的,而且她的氣度有些像阿陵,讓他下意識的想要親近。

“聖人兼而採之,方可·不蒙不蔽。如高宗所傳,唯有陰陽相濟,兼聽則明。”她說的有些沒頭沒腦,也算是站在皇帝面前的緊張。卿睿凡聽得清楚,雖然臉上是笑著的,但心裡明鏡一樣。這人雖有相像,但畫骨不成。顧陵歌才不會折中,她會選擇誰都不聽,自己觀察。

“你叫什麼名字?”得了名諱之後,卿睿凡笑呵呵的宛如彌勒佛,“藍衣,傳旨下去,杜氏之女,柔嘉淑惠,機敏貞純,賞金玉如意一對,青女雲母屏風一扇,蜀錦三匹,白銀三千兩。”說完又拉著楊憐兒坐了一會,便就回了雍元殿。

而杜如書就順理成章的惹了貴妃青眼,留在宮裡陪伴,並未和李夫人一道回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