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監考員有限的資料邏輯中, 大概從沒出現過碰瓷一詞彙。他們驚悚地看著倒地不起的女,一時竟沒有人動彈,似乎不能決定是強制執行還是等待唐心訣恢復。
眾目睽睽下, 女咳嗽了半晌才稍有停止的意思, 一邊咳一邊斷斷續續道:“我花粉過敏,個班級好像全是花粉的味道, 太刺鼻了希望你們清理掉,咳咳咳……”
監考員一言不發,唐心訣絲毫不急, 頂著一眾瘮人的目光繼續咳嗽。
試探到現在, 她已經摸索出了規律。
監考官像一個自動維持系統運轉的程式,只要事態不離譜到大肆破壞高考的程度, 他們會自我升級修復, 直到把事情解決為止。
約秒後, 人群向兩邊默默分, 一名長相溫柔和藹的女老師走了進來,親切地向唐心訣伸出手:“同學,有什麼可以幫助你的嗎?”
來了,監考官n+1版本。
唐心訣沒有伸手, 虛弱但執著地將訴求重複了一次。女老師臉上溫和的笑容絲毫未變:“我們之後會進行處理, 先把你送回考場好嗎?”
一邊說著,她一邊溫柔扶住唐心訣的胳膊, 將人向上拉起。
咔吧。
女老師動作一僵, 表情閃過一絲不可思議。
唐心訣輕輕嘆一口氣:“老師,你把我胳膊拉脫臼了。”
“……”
“不過沒關係,脫臼的是左手。”唐心訣揚起堅強的笑臉:“右手一樣可以考試。”
……
短暫寂靜後,女老師笑容僵硬地轉移話題:“你說哪個考場有花粉?可是影響考試的重大情況, 我們要好好調查。”
說完,緊閉許久的508教室門發出吱拉一聲,自動打。
透過縫隙,唐心訣向內望。只見教室裡安靜整齊筆聲沙沙,學們姿勢大同小異埋頭做題。乍一看,和他考場似乎沒有區。
不。唐心訣眯了眯眼睛。
還是有區的。
視線盡頭,一個乾瘦的男老師慌慌張張從教室後方走過來。看見一眾監考者後連忙將門徹底拉,小聲彙報:“508考場一切正常!”
他監考員:“有考舉報裡有花粉導致她過敏。”
男老師:“?”
他奇怪地左右看看,又看了眼做題的學們,回頭確認:“裡沒有花粉。”
“沒有他能讓人過敏的物質嗎?”
“沒有。”
——有鼻子的能聞出來沒有花粉味,唐心訣挑挑眉,內心毫無波瀾。
畢竟裡不是現實世界。理上來說,副本成的考場教室不僅沒有花粉味,甚至沒有任何人類的氣味雜音等干擾,堪稱絕完的考試環境,任何指控顯然是無理取鬧。
但她是來講道理的嗎?
男監考員話音剛落,聽到一個女聲清晰地插進來:“你確定嗎?”
他才看見被圍在人群中間,不知道為什麼坐在地上的年輕少女。此刻正抱臂仰頭一臉嚴肅,擲地有聲道:“我的鼻子不可能聞錯,你是在懷疑我的嗅覺嗎?”
“位老師,我反而懷疑是你的嗅覺能力有問題。”
唐心訣正言辭:“我需要和另外一位監考老師溝通一下。”
男監考員一噎:“嗅、嗅覺?”
監考竟然還需要嗅覺?
他確實沒辦法回答唐心訣,甚至場上有一個算一個,從表情上看像是第一次知道還有種功能。
……沒關係,他們可以進化。
冷靜下來後,女老師溫溫柔柔下達指令:“讓另一個監考過來,我們在五分鐘內解決問題,五分鐘後為名同學單獨抽調房間考試。”
唐心訣明,是副本目前給出的最高容忍限度。
然而男監考員微微一愣,卻沒有第一時間接收命令,嘴唇翕動兩下,沒發出聲音。
女老師皺眉:“你好?聽到了嗎?”
唐心訣嘴角揚起一抹細微弧度。
每個考場,正常情況下應該至少匹配兩個監考老師,不可能出現中一名無緣無故缺席的情況。
除非……個考場發了意外!
隨著男監考員身上出現肉眼可見的慌張和侷促,唐心訣忽然冷不丁口:“老師,如果我剛剛沒看錯,間教室裡好像有一個空缺的考試位置。”
她笑了笑:“那名同學,該不會和我一樣是花粉過敏吧?”
空缺的監考員、空缺的考。
現在不用唐心訣說,他們意識到真正的問題出在哪了。
男監考眼珠亂轉,終於囁喏著承認:“那是個意外,我們本想自行處理,只是目前還沒有恢復正常。”
唐心訣不給他反應時間:“人在哪裡?”
監考猝不及防被問,下意識回答:“消失了。另一個找他,然後失……”
“行了!”
女老師重重打斷他,因嘴角向兩邊扯得太大,導致臉上一成不變的溫柔表情詭異起來:
“我們已經知道情況,你可以休息了。”
話音落下,男監考腦袋無力地向下一垂,身始小幅度痙攣抖動。須臾抖動停止,“他”再緩緩抬起頭,已經儼然變成了一名相貌截然不同的中年男子。
“監考始。”他聲音沙啞、一板一眼回答。
注視著一幕,唐心訣若有所思地看了女老師一眼。
是副本的力量,還是監考者本身的能力?
幾乎同時,人群中走出一名監考員。新舊兩人並列視一眼,同步走進了508考場。
砰地一聲,508考場大門重新關合,掩蓋了裡一切事物。
“你該考試了。放心,等高考結束,你的一切問題會被醫治好的。”
女老師低頭看向唐心訣,監考員人群抬出一具擔架,彰顯出無如何得考完試的核心原則。
“何必麼麻煩,高考麼重要,我當然要好好考完。”
唐心訣微笑起來,分配合地起身跟在他們後,脫臼的左手小臂毫不在意,清瘦挺拔的身彷彿察覺不到疼痛。
走之前,她回頭看了一眼,目光落在508門口。
教室門嶄新得如同剛安裝好,上的抓痕徹底消失不見。
……一閃即逝的線索,千方百計找不到的破局點,必須強制走完的考試流程。
好像一切指向了一個不太妙的方向。
個副本,可能比她預計的還要難纏。
***
拿到考試袋,郭果立刻睜圓了眼睛,甚至還有點受寵若驚。
她本來沒抱什麼希望,沒想到朝監考員一頓胡言亂語的說服竟然真的起了效果?
畢竟平常606裡只有唐心訣喜歡npc雁過拔毛,她們光靠著薅鬼怪羊毛已經賺得盆滿缽滿,頗有點不思進取的意思,從沒試圖把門缺德技術推廣實踐過。
還是郭果第一次硬著頭皮上,未承想竟真的讓她瞎貓碰上了死耗子。她心臟嘣嘣跳地打考試袋,以怕監考老師反悔的速度抽出了裡的准考證。
然而剛模糊地瞄到准考證頭像,郭果的心涼了半截。
個頭像,分明是個短髮女!可606裡除了她自己之外,他三人全是長頭髮。
再定睛一看,果真是一張完全不認識的陌孔。視線向下掃,姓名一欄只有一個蔡字,剩下的地方像被膠水塗住了,看不清楚。
“蔡什麼?”她下意識念出聲,手裡的准考證卻瞬間被抽走,“唉等等?!”
“不是你的准考證。”
監考員板著臉,嚴肅時顯得分凶神惡煞。
郭果掂量了一下此刻自己重新回到普通人的實力,又瞄了眼監考員的數量和粗壯的大膀子,立刻慫了:“我,我知道了。”
508考場的門重重關上,郭果連伸頭看一眼沒來得及,只能惆悵長嘆,認命地回到考場繼續答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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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半小時,半小時……
她在心裡默唸。
等最後一門馬上結束,她解放了!
許是因為期盼之情過於強烈,有一瞬間她竟真的有種重回高考的錯覺,像兩個時空的苦命人在一刻重疊在一起,只有焦急的心情一模一樣。
唉,不知道張遊晚晴和訣神她們現在在哪裡,是不是一樣同病相憐。郭果望著鐘錶的倒計時,淒涼地想。
倒數五分鐘。
張遊第三次檢查完卷子,終於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然後屏息等待鈴聲響起。
四場考試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受到副本規則嚴格的限制,她幾乎沒找到什麼有用資訊,又很難聯絡上他室友,無奈之下只能認認真真把高考重新考了一遍。
可惜知識點忘得差不多了,如果是心決和晚晴,沒準真能考出不錯的成績。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張遊輕輕敲擊著准考證,指尖落在“2019”一行字上的速度越來越快,腦海中的思緒走個不停。
到考試結束後,她要的會是什麼呢?
最後一分鐘!
氣氛發悶的教室內,最顯眼的亮點無疑集中在第一排正中央,一位正在奮筆疾書的長髮女孩身上。
一頭濃密的黑長直垂散在她臉頰兩側,精緻出色的五官如果不張嘴說話,可以說是足的大女。
“可惡,怎麼沒時間了?”
鄭晚晴突然重重錘在桌子上,呲牙嘖了一聲,然後馬上加快速度繼續寫。
“……”
四周考若有若無地離她遠了一點。
原來不是教室裡空氣悶,而是坐在她身邊被卷得氣流不通暢了呀。
“叮鈴鈴——”
卡著鈴聲響起前的最後一秒停下筆,鄭晚晴才不情不願地鳴金收兵,看著試卷感覺哪哪不滿意。
不說的,要不是進副本太突然沒找到狀態,她的考試結果絕會比現在要好得多。而且出題人怎麼想的?題目水平極落後且不平衡,讓她知道是誰。
越想越氣,比大學競賽沒拿到第一還氣。她拿起筆在准考證上噸噸噸敲了幾下,還在“2018年全……”幾個字上畫了只豬。
考試結束,考場很快始清人。考們帶著解放的微笑紛紛湧向大門,中間卷著一名意猶未盡的鄭晚晴。
“算了,回再和心訣答案……”
鄭晚晴搖搖頭,嘀咕著邁出大門。
下一秒,她卻嚥下了沒說完的話,收縮的瞳孔緩緩倒映出眼前景象。
是——
“是校門口呀,同學!”
在唐心訣前,一位大媽熱情地為她解答問題:“我看你拿著准考證,是考吧?馬上考試啦,快點進吧!”
大媽手指著她的准考證,“2017年普通高等學校招統一考試”在上格外刺眼。
“我知道了,謝謝阿姨。”
唐心訣乖巧地點點頭,腳步卻毫不猶豫轉了個方向,逆著人群和校門向外走。
她猜的果然沒錯。
四場考試結束,並不是副本的終止,僅僅是另一場輪迴的起點。
——很不巧,是一個迴圈副本。
——更不巧的是,場迴圈的名字,叫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