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提出後, 寢室一時陷入寂靜。
附身鬼臉上露出掙扎之色,五官扭曲,痛苦程度甚至比被[正道光]buff灼燒還厲害。
圍觀幾人:……回答個問題這煎熬嗎?
難道是受考試規則約束, 不允許透露?
半晌,“張遊”放棄掙扎,宛如條失去希望死魚:“我,答不上來。”
眼見馬桶搋要落下, 它急忙補充:“不是我不想回答,是你問的太難了!”
經過它磕磕巴巴解釋,眾人才明白了大概。
向它這樣的幽魂小鬼, 多只是被本能和微弱意識支配,連“思考”這件事都做不到, 更別說在腦內完成複雜系統性問題。
像附了張遊身體這位,能思考交流,已經是非常罕見, 有可能繼續升階的存在了。
正因如此, 它格外惜命, 才願意和唐心訣交流。
唐心訣點點頭, “既然如此,那麼你一分鐘時間, 把腦子裡能想到的全部說出來。”
“順便,既然智商有限,就有點自知之明, 不用嘗試撒謊了。”
附身鬼:……鬼生從未如此憋屈過!
不敢耽誤, 它只能硬著頭皮絞盡腦汁:“聞到人氣味,我們就會飄過來。以前一般會被門擋住。但是[春季]不一樣,我們可以隨機進入寢室。人越多寢室, 就會有越多同類進來……哦,對了!”
它忽然想起來什,神情露出一絲恐懼:“當鐘聲敲響,我們就必須離開這裡,跑得越遠越好,否則就會被醒來的——”
“張遊”聲音戛然而止。
[檢測到副本生物存在考試內容劇透,抹殺處理!]
提示聲落入眾人耳畔,張遊身體一抖,身上陰冷感陡然消失,雙眼焦距擴散又收縮,轉瞬恢復清醒。
與此同時,屋內光線忽然陡然一變。
陽臺窗外,不知何時竟從白霧濛濛變為藤枝纏繞,綠色的枝葉密密麻麻擠滿了整扇窗戶,把室內光線也染得昏沉發綠。乍一看,彷彿整個寢室外層都被瘋長的植物層層包圍了。
——隨著寢室內最後一隻鬼被抹殺,最後的障眼法消散,露出了春季真實景象。
“我覺到,剛剛那只鬼消失不見了,就像忽然蒸發一樣。”
張遊心有餘悸地開口。
自從附身鬼被唐心訣一嚇,她就恢復了一點意識。雖然無法支配身體,卻能全程聽到唐心訣與它對話。
活人們面面相覷,一時間誰沒有說話。
“如果我沒聽錯……剛剛是抹殺嗎?”郭果聲若蚊吶,臉上寫滿驚恐。
“沒錯。”唐心訣一邊解開張遊身上綁縛一邊回答:“那只鬼剛剛不小心說出了劇透,所以被考試規則抹殺了。”
她並不意外。
遊戲本就是雙向約束,第一個副本的小紅,就因為沒能給出npc激而被無情懲罰,整隻鬼只剩下一個腦袋。
但除她之外,寢室內三人都是第一次見到規則降下懲罰,一時沒能回神。
“不過既然如此,”唐心訣喚回室友的注意力:“除了當下處境外,我們還要弄懂,它到底劇透了什內容。”
她眸色明亮:“而這份劇透,或許就關係到接下來我們要面對關卡。”
從某種程度上,她們撿大便宜了。
***
按照附身鬼所說,只要春季還繼續,就隨時可能有新的鬼物進入寢室。
未避免再有人被突然附身,四人緊貼著挨在一起,這樣只要身邊人溫度降低,就會立即有所應。
四人圍坐成一圈,張遊拿出自己惡意感應器,郭果拿出具有示警功能的溫度測量表,兩個應道具放在中間,三百六十度感應四周危險。
忙完這一切,幾人才有心思吃早飯。
被鬼趴過背後,不僅渾身冰涼力,健康值降低,連胃口也會下降。張遊等人吃了幾口就停下手,專心等唐心訣吃完一起分析現狀。
被三隻蒼白小臉盯著啃餅乾唐心訣:“……”
三下五除二吃完,她開啟手機,一個沙啞聲音便從裡面飄出來:
“當鐘聲敲響,我們就必須離開這裡……”
室友:“???你什時候錄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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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那時候注意力都在鬼身上,竟然忘了還有這一方法!
“……跑得越遠越好,否則就會被醒來的……”
“張遊”未竟話音截然而止,只剩下盡留白。
“如果沒猜錯,這一段應該就是被認定為劇透的內容。”唐心訣道。
只是問題在於,醒來的是什?鐘聲敲響又代表什?
郭果憂傷地摸了摸腦袋,覺自從遊戲開始,頭就日益變禿,腦細胞死得慘不忍睹。
張遊想了想:“我猜測,它可能在指一個更強大的怪物。當鐘聲敲響,怪物醒來,會吞噬掉這些小鬼,所以它們要逃走。”
郭果摸頭,“沒準醒是個捉鬼道士呢!鐘聲一響,道士就捏著捉妖幡空降寢室,清掃妖邪匡扶正義……”
鄭晚晴雙眼放空,似乎放棄了思考,“那也有可能是奧特曼。”
郭果:“我們現在在討論考試內容,你能不能嚴肅一點?還奧特曼?”
鄭晚晴:“你嚴肅嗎?林正英?”
“行了行了,先別吵。”張遊連忙一人嘴裡塞一塊餅乾,堵住她們嘴。
唐心訣沉吟幾秒:“我覺得張遊推測可能性比較高。”
“萬物復甦,實力較弱的群鬼先行甦醒,而後是更強大的鬼怪,難度依次提升,按照以往副本的關卡順序,是較為合理。”
“小鬼吃人,大鬼未嘗不能吃小鬼。所以它們的活動時間只能在大鬼醒來之。”
郭果拍掌:“這樣的話,那鐘聲就是boss醒來的提示!get!”
唐心訣卻皺起眉:“可如果這句話包含的資訊只有這一個,會被判定為劇透麼?”
即便她們沒提前得知,當鐘聲響起,群鬼逃竄,依然會意識到事情不對,加強戒備防禦。
——但僅僅止步於警戒,因為她們並不清楚關於“boss”更多情況。
總之目前來看,知道與否,對這個寢室的影響,甚至不如瞭解小鬼的出沒規律大。
能被判定為“考試內容劇透”,甚至使劇透者被直接抹殺資訊,會這簡單嗎?
唐心訣眉心緊鎖:“如果我是規則,那麼我至少會認為,這一資訊的透露,足以對考試通關產生決定性影響,改變一整個寢室人命運。”
張遊認真思考:“你意思是,還有隱藏的資訊,我們沒能找出來?”
點點頭,唐心訣亟要開口,四人中間的溫度測量儀忽然響了起來。
張遊的惡意感應器緊隨其後,兩個巴掌大小道具滴滴作響,一聲比一聲急促。預示著敵人的靠近。
有新的鬼魂進入寢室了!
幾人瞬間緊繃起來,唐心訣沉聲道:“凝聚注意力,不要它們可乘之機。”
在與鬼怪附身的博弈中,意志力是相當要一環,此消彼長。一方露怯,就會讓另一方變得更強。
寢室成員手臂兩兩相握,唐心訣分出一隻手握著馬桶搋,鄭晚晴拎著附魔冰柱,兩人站在靠近寢室門一側,最先受到身周撲上來的冷意。
“小心!”
唐心訣一搋子揮過去,把陰冷感拍往鄭晚晴方向,鄭晚晴同時大喝一聲狠狠向下一砸,冰柱發出清脆響聲,一個虛影在空中散開。
一套配合,解決一個!
郭果聲音飛快:“門口還有,心訣小心!”
唐心訣立即反手捅向背後,然而buff比她反應更快:
[叮咚!]
兩隻虛影同時化灰。
唐心訣皺了皺眉。
被動buff最不好的一點,就是無法控制如何使用,容易消耗在並不緊要地方。
幾次下來,腦海裡金色小標誌已經淡得幾乎看不見,顯然沒法再撐多久。
“臥靠!燈上有一個!它掉下來了!”
隨著一聲慘叫,郭果身上氣質驟然一變,五官垮下來,咧嘴咯咯笑起來。
毫無疑問,郭果又中獎了。
張遊和鄭晚晴同時飛快出手,把人死死按住,鬼怪尖嚎著被趕出來,又被三下五除二打散。
“現在暫時安全了。”
帶著應器在寢室內仔細檢查兩圈,確認沒有鬼物藏著,張遊才鬆口氣。
下一秒,應器又嘀嘀響起。
眾人:“……”
還沒完沒了了!
新一波襲擊顯然更加危險,就連隔著寢室門,幾人都似乎聽到了鬼魂們尖銳嚎叫,正朝著門口方向飛速飄來。
門內屏息等待,所有人都繃緊神經,隨時準備動作。
——就在尖嚎即將出現門內一刻,一切動靜忽然停了下來。
“咚——咚——”
鐘聲響起。
迫近陰冷感如潮水般褪去,群鬼奔逃散去。
幾人不約而同看向陽臺外,聲音傳來的方向。敲鐘聲仍在繼續,總共響了十二聲才停下。
“怪物要出現了?”郭果緊張,“我們該怎麼辦?”
唐心訣沒出聲,她在思考一件事,眉心蹙得越來越緊,眸光閃爍不定。
半晌,眉心忽松,她猛然抬頭:“鐘聲不止代表怪物!”
“什?”
“鐘聲不止代表怪物,代表應該是某種規則。”
終於想通了一直存疑問題,唐心訣語速飛快:“而且這一規則,應該直接關係到考試程序——更大可能,它並不屬於春季副本。”
這是她疑慮關鍵:如果附身鬼當時透露的是當下副本內容,為什一句沒問題,偏偏說到鐘聲才被截止?
除非——
“鐘聲和群鬼復甦,並不屬於同一副本。或者說,截至到鐘聲響起時,兩個副本仍有交錯。而到了鐘聲結束,未知怪物甦醒,就已經進入到了下一個副本的內容。故而,遊戲規則才會判定劇透。”
劇透是什?是對未來事物的提洩露。
唐心訣一字一句:“因為它說的,是屬於秋季的考試內容。”
秋季?
張遊遲疑:“可是,現在遊戲並沒有提示春季過去……”
“這恰恰就是關鍵所在。”唐心訣不假思索,“就像沒說過寢室絕對安全一樣,遊戲規則從沒說過,每次季節轉換,都會有提示。”
寢室門第一次能阻擋鬼怪,第二次能阻擋鬼怪,第三次就一定阻擋嗎?
同樣,從冬到夏有提示,從夏到春有提示,那從春季到秋季,就一定有提示嗎?
從沒被明確指出的規則,就不會百分之百生效。
“如果現在是秋季……”張遊臉色發白,“考試為什要隱藏這一點?”
唐心訣撥出一口氣,嘴角輕輕扯起:“一切變化都有目的。讓寢室門的防護作用消失,鬼魂就會對學生產生危險。那麼,讓季節轉換的提示消失,會對我們產生什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