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
車在公路上飛馳, 風從車窗外擦肩過。
收音機滋啦作響。
一開始,裡面只調頻的雜音,隨開始出細碎的音樂, 唐心訣就任它在裡面放著。
數資訊碎片在她腦海裡飛速轉動,碰撞拼接。
臉小孩的表述、餐廳老闆怪異表、大腦裡的刺痛與不詳預感……種種線索撥開迷霧,露出了模糊的輪廓。
唐心訣終於找到了一切異樣的源頭——
從一開始,她所見所知所感, 都錯的。
憶起,在敞篷車裡睜眼開始,先入為主的環境令她以為這就考試開局:室友不知分散在何處, 只有她獨自一車。
但若……這根本不真正的開局呢?
透過視鏡,唐心訣以一種全新角度審視敞篷車的內部, 主副駕駛和座,正好坐下四個人。
或許,真從一開始便已昭然:這場考試根本不單人開局, 應該四人同坐一輛敞篷車!
這才普通大學生結伴進行“公路旅行”的正常配置。
她為何對此一所知, 為何找不到其他人……唐心訣敲擊著方向盤, 一個詞浮上心頭。
周目迴圈。
踩下剎車停靠路邊, 唐心訣閉上雙眼,感知漫溢出。
她沒有關記憶, 但一旦確定框架,依舊以透過對自身和室友的瞭解,逐步推測曾發生過的事。
空白識海里, 逐漸勾勒出一幅幅畫面。
最初第一周目, 車上人員應當齊全的。
看到瑪雅斯奶奶的任務,四人妥善保管好禮盒,由唐心訣掌駕駛位開車上路。
距離初始點沒幾步, 便一間小咖啡屋,npc送給她們以報銷的咖啡,然在選單上粗暴地劃了四道。
繼續開車,一間公路快餐店,店裡有笑容詭異的老闆和一個沒有五官的小男孩,給予了她們同樣以報銷的餐點。餐館老板應該並沒有做出攻擊性舉動,只冷颼黏膩的目光一直在幾人身上徘徊……不願久留,幾人匆匆上路,很快到達加油站。
變故發生在加油站嗎?
唐心訣睜開眼,看著霧氣濛濛的前路,將這一分支劃掉。
不,她們大抵成功從加油站離開,甚至一路開到了公路盡頭,試圖尋找瑪雅斯奶奶的家。
然變故發生了。
任務未能成功完成,副本被重啟——或者說,她們重新到了公路起點。只不過這次,卻從四人變成了人。
同樣茫然醒,以為考試剛剛開始,匆匆上路,遇到咖啡屋、快餐廳、加油站……沒人知道消失的那名室友去了哪裡。
唐心訣覺得二周目的自己應該意識到了什麼,所以她們在餐廳裡把郭果的手錶給了沒有惡意的臉小鬼。當然,她們留下的記號應該遠遠不止這些。
但當第周目到,記號伴隨郭果一起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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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越少,公路對她們言就越加危險。在第二或第周目中對她們出手的餐廳老闆,未知的加油站,以及最終法避免的失敗結局。
就像小鬼用動作比劃的那樣,寢室四人一個接一個聲息被抹去……直到第四周目,就在。
這場公路旅行,只剩下唐心訣一人。
室友存在過的痕跡,只有咖啡屋選單上道凌亂的鉛筆劃痕,揣在小鬼口袋裡的手錶、還有唐心訣腦海中的刺痛。
她終於意識到,這股疼痛自於哪裡——
危險傳喚器。
在考試前,她與張遊合買的危險傳喚器,一旦張遊處於危險環境,傳喚器就會自動向她發出訊號。危險越大,訊號越強烈。
進考場前沒機會試驗,當危險高到一定程度訊號會變成什麼樣,以不需要再試驗了。
唐心訣分出一隻手按住太陽穴。
訊號會變成腦海裡的刺痛,時時刻刻向她發出危險警告。
不過同時,這訊號傳遞著一個資訊……
張遊還活著!
***
“滋滋……”
時間逼近五點,天際漸漸覆上一層不明顯的昏暗,昭示著黃昏即將到。
收音機在漫長且嘔啞嘲哳的音樂,終於重新變成混亂的訊號流,似乎想重新凝聚成什麼。
唐心訣在覺得那個契約果真有幾分效力,能已判斷出她給伍時的“友誼”不值幾分錢,就把收音機修成了這幅半死不活的模樣。
到目前為止,最大的用處就摧殘她的耳朵。
[鑑定:這一個不太靈光的車載收音機,但偶爾會提供一點有用的資訊,能要取決於你的運氣]
聽著收音機斷斷續續的噪音,唐心訣敏銳地發,視線盡頭的霧氣似乎沒有一開始那麼多了。
公路似乎終於在漫長的,一成不變的延展中,發生了一點變。
精神力在識海中突突跳動,不什麼好的預感。
放緩車速,唐心訣屏氣凝神,腦海中的所有資訊都時刻不在轉動,拆解尋覓著破局之法。
最壞的能性,這次依舊失敗,她成為最一個消失的人,周目將再不會重啟。
她們將永遠失去從公路直接通關的機會,甚至能會被永遠困在這場副本裡。
……,資訊太少了。
即便知道了周目輪的規則,要想破局,還缺少一個重要信息點:觸發失敗機制的原因。
在遊戲中,達成be結局有兩種能性:一沒有沿著既定的道路,二完全沿著既定道路。
前者犯錯出局,只需要按部就班不觸發錯誤點,就能安全通關。
者,就要棘手得多。
唐心訣遙遙注視著公路前方,在黃昏漸漸漫開的金色光輝中,公路變得越越狹窄。敞篷車法再變道,只能沿著路的中心繼續前行。
即便還未到達終點,她心中已有了預感。
這場副本的危險之處,應該正者。
沿著既定的道路,哪怕履薄冰什麼都沒做,同樣會向死亡。因為它的存在本身,即執行著失敗程式,讓她們在知覺中滑向不逆轉的深淵。
只有找到獨特的出口,才能打破輪桎梏,找到以“瑪雅斯奶奶家”為名的任務目標。
這一條筆直的,法頭的公路。沒有任何旁逸斜出的分岔點,甚至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給她。
等等。
唐心訣忽然雙手一緊,腦海中似乎有某個本以為死路的邏輯線豁然洞開,露出一個從未想過的答案。
不,她曾有選擇機會。
那個選擇機會甚至曾比清晰地出在她面前,果真的與之有關,果只剩下最一個能性……
果這一推測沒錯,那麼她就還有機會!
公路越越窄,敞篷車忽然一晃,似乎由平直的公路變成了崎嶇的碎石路,兩邊樹叢越靠越近,最幾乎在艱難地向前穿梭。
到這時,收音機終於嗡地一聲,由電流匯聚為能聽懂的廣播音。
“為了帶動城外公路旅遊發展……為了增加學生對城外旅遊的興趣,提高安全性……我們將忠告下,特此總結為《公路旅行須知》,設為各個大學必修課程,由大學等級設定對應難度……”
“接下公路旅行須知具細則”
收音機的聲音依舊閃爍不定,只有一部分話語能成功傳出。
“請確認攜帶足夠食物,確保旅行過程力穩定……”
“請準備充足大學幣,下載地圖、確認公路建築位置……為了保護學生視力,已統一將建築物刷為綠色。請不要亂扔垃圾……”
這次收音機亂流了很久,終於蹦出最一句話:
“……請提前尋找公路正確出入口,確保進出暢通。果起始點尋找錯誤,很能陷入死循環。近日,教育中心已發多起公路學生失案件,正在著手調查中。”
亂流消失,收音機一聲輕響,重新變為一片寂靜。
與此同時,車終於從崎嶇窄路中開了出去,隨著路面變為平緩,前方的景象映入眼簾。
在視線盡頭,一座窄小的綠色咖啡屋,正靜靜佇立在那裡。
熟悉的廚帽男似乎正貼在窗戶上,露出了一個看不清晰的笑容。
這條公路,一個沒有出口的閉環!
唐心訣踩下剎車,但車並沒停止,依舊以勻速向前開。到了這時,一切似乎已超出了她的掌控,只會機械沿照早已設計好的死亡末路到盡頭。
唐心訣雙手離開方向盤,此時再控制敞篷車已沒有任何意義。玻璃從四面八方升起,敞篷變為閉合,阻斷了學生離開的能性。
這就每週目都重複失敗的原因,當車上的人終於意識到問題所在,一切已不及了。
不及了……嗎?
最幾秒,唐心訣沒有閉上眼,以快到看不清的手速從口袋中抽出一個白色小瓶,將裡面的藥丸一口氣倒進嘴裡。
對於她說,不存在百分之百“不及”的能,因為還有次機率的變數。
早在第一場考試就從轉盤抽出,卻至今沒用的道具……悔藥!
[一瓶悔藥(低階):人生不意之八九,幹了這瓶悔藥,你有百分之的機率以改變過去某個節點的決定。]
[當然,它只能找到與你的記憶契合的節點]
悔藥瓶中,共有顆紅色藥丸。
它們先進入食道,第一顆、第二顆、第顆……
第顆嚥下的瞬間,敞篷車徹底衝上熟悉的道路前,四周場景驟變——
***
一輛敞篷車,靜靜停在寫著[城外公路]的指示牌下。
它的前方不遠處,一間顯示正在營業中的綠色咖啡屋。透過狹小的營業視窗,廚帽男看到車內的少女醒了過,正在下意識打量四周,並下車確認了方斷裂的懸崖。
他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放下阻攔杆,準備好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伸出手上下搖晃起。
然下一秒,少女到車上,敞篷車卻並沒有繼續向前。
唐心訣靜靜看著眼前的一切,霧氣瀰漫的公路,廚帽男臉上擠出的誇張微笑,還有已註定好的旅途。
她開到前面,接下了那杯咖啡,一飲盡。
廚帽男笑道:“祝你旅途愉快。”
唐心訣點點頭,然掛下倒檔,敞篷車開始緩緩退。
廚帽男:???
視線中,廚帽男臉上從僵硬變為驚愕,最整張臉都貼在窗戶上,睚眥欲裂猙獰比——
冰涼的霧氣從方洶湧,咖啡紙杯上的字跡在霧氣中發生變:
[一切從這裡結束]
從頭至尾,這裡既起點,終點。
她們想要尋找的出口,就在這裡。
唐心訣一腳油門踩到底,整輛車逆躍入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