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譁！”
一個蓬頭垢面、眼窩深陷的人影機械性的扒開擋路的荊棘。
這人有氣無力、步伐飄虛，身上的衣服也早被樹林中的荊棘撕扯成了絲絲縷縷狀。
臉上、脖子上、手臂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劃痕，有的已經結了痂，有的卻還在往外滲血。
扒開一叢荊棘後，這人根本沒看地面就邁出了步子。
“啊！”
“簌簌簌……”
一腳踏空，從荊棘堆裡走出來的人尖叫著向山下翻滾，一連滾出了十幾米。
“唔……”
因為有藤蔓和灌木的緩衝，十幾米的高度並沒有要了他的小命，只是裸露在外的皮膚又增加了很多新鮮的傷口。
緩緩抬起腦袋，迷茫的雙眼掃過四周。
出現在眼前的不再是荊棘、不再是灌木，而是一片接一片的農田。不遠處的農田裡站著四五個人，全都目不轉睛的看著這邊。
“我勒個娘呀，終於出來啦。”
他用盡全身力氣嚎了一嗓子，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噗噗噗……”
背後的山林裡又滾下來四五個人，這些人身上的衣服全都成了布條。
從一些還在能遮羞的布條上能看出淡淡的灰綠色，這是中國各地軍隊最常見的軍服顏色。
“他娘的，你怎麼帶的……”
一個掛著王八盒子，領章上是少尉的軍官從地上爬起來，他本想狠狠的罵開路士兵幾句，但話只說到一半就噎了回去，只因他看到面前開闊的景象。
“老天爺呀，終於走出這該死的大山啦！”
少尉攤開雙手，喊聲也比最前一個士兵要雄厚一些。
“快，回去告訴旅長，我們的苦日子結束了！”
少尉抬腳踹了踹趴在地上的幾個士兵。
……
晉城！
“軍團長，前段時間消失的第14集團軍244旅出現了。”吳展面色古怪的對江東說道。
244旅消失這個事情前兩天鬧得還是蠻大的，除了這個旅的旅長是第十五軍軍長的小舅子外，還因這個旅有四千兵員，在之前的戰鬥幾乎沒有損失。
四千人憑空消失，讓衛俊如和第十四集團軍一陣好找。
“在哪裡？”江東皺著眉頭問道。
“榆社！”
“這個王八羔子怎麼跑？我們的地盤上來了？自投羅網？”
“嘿嘿……應該叫自作聰明！”吳展詳細的跟江東講事情的經過，
“244旅的旅長傅躍，就是那個……”
“我知道他是誰！”
“在撤退的時候，這個老小子帶著部隊沒有和大部隊一起行動，而是從範村一頭扎進了太嶽山脈裡。”吳展解釋道：
“傅躍認為和大部隊一起容易遭到小鬼子追擊，而從範村只要翻過太嶽山脈就能到我們的地方，小鬼子不敢來招惹我們，因此他覺得這是一條最安全的撤退線路。
只是這幫傢伙進山不久就找不到路了，只能按照大概方向翻山越嶺。”
“十幾天的時間，他們一直在山裡？”
“是的。二團剛剛打來電話，244旅大部分官兵都從山裡走了出來，只是他們一個個蓬頭垢面、骨瘦如柴，像是餓了八輩子一樣。
最先發現他們的是榆社以北的一個村子的民兵。這些民兵隊是剛組建起來了，還以為來的是小鬼子，差點就發生了誤擊事件。”
“現在是什麼情況？”
“二團給他們準備了吃的和住的，只是收繳了這批殘兵的武器。”吳展說到這裡的時候，小心的看了一眼江東的臉色。
244旅畢竟是友軍，二團給他們準備吃住是應有之義，只是為何收繳了他們的武器呢？
不用思考江東就知道肯定是第2團的官兵們老毛病又犯了。
過段時間江東的部隊就會出現槍多武器多，但兵員少的問題。
二團打算用一頓飯就收編4000個乞丐，打算倒是蠻美的。
“讓二團把244旅普通士兵和軍官分開，再把他們的旅長押解到晉城來。”
傅躍這下子是落到江東的手裡了，江東不僅要收拾此人，還要把他手裡的部隊給吞了。
當然，能不能全部吞下去還要看衛俊如和15軍軍長的反應。
“以什麼名義抓傅躍？”吳展問。
“臨陣脫逃，不遵長官命令撤退，私自更改路線。”
“懂了！”
……
第5集團軍和第14集團軍已經在平遙和汾陽一線站穩了腳跟。
衛立煌把自己的指揮部設在介休，以激勵全軍將士。
23日下午，十五軍軍長武庭麟把電話打到了衛俊如的指揮部，武庭麟一定要衛俊如親自接電話。
“喂，出什麼事情了？”
這兩天衛俊如的心情都不怎麼好，只因原本該屬於自己的二級上將軍銜被稀裡糊塗的給了江東。
江東橫空出世才兩年，而他衛俊如卻打了半輩子的仗。
半輩子拼死拼活卻抵不上一場師生情誼，衛俊如如何能不難受。
他心中有氣，但卻無處發洩。
晉升江東為二級上將的命令是軍委會和老頭子下的，他不可能把怒火發到軍委會和老頭子身上。
再說江東，這人雖然年輕，但是卻在中外都很吃得開，手下的士兵戰鬥力也非常強悍。
未來晉南一半是江東的，一半是他衛俊如的。
一旦小鬼子發起攻擊，雙方互為犄角，互相支援。
聽說江東已經開始造槍造炮了，以後求人的地方還多著呢，他的火氣也不可能發到江東身上。
這兩天他都在喝悶酒，卻不曾想出氣筒大老遠的送上門來了。
“衛長官，傅躍的244旅前兩天走錯道，走到山裡去了，今天才從山裡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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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廢物，他回來後立刻馬上撤掉他的職，關一個星期的禁閉……不……關一個月！
他娘的，戰場抗令，不服從指揮，他還無法無天了不成！
你要是在家護著他，老子連你一起撤了！”
衛俊如噼裡啪啦的罵了一大通，電話那邊的武庭麟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小心翼翼地說道：
“傅躍和部隊都被江東扣了……”
“什麼？到底出了什麼事？你一五一十的給老子交代清楚！”
“以前駐紮在潞安的時候，江東的文工團天天在廣場上給老百姓們表演，文工團裡都是一些年輕漂亮的姑娘。
您知道的，小躍這個人……”
衛俊如的火氣騰的一下就上來了，為何江東的部隊裡全是敢打敢拼的硬漢，而自己的手下軍官卻連褲襠都管不住。
“狗娘養的，老子要斃了他！斃了他！這個丟人現眼的玩意兒！”
衛俊如對著電話嘶吼，指揮部裡的參謀全部噤若寒蟬。
電話那頭的武庭麟也把自家小舅子罵了千百遍，但想到家裡母老虎的兇惡模樣，他只能硬著頭皮、想盡一切辦法就傅躍。
“衛長官，想要槍斃也得等他回來啊，現在人被江東扣了，怎麼辦？”
痛痛快快的發洩了一通後，衛俊如感覺心中淤積的悶氣消散了很多，他耐著性子問道：
“江東是怎麼說的？”
“那兔崽子說……”
“閉嘴！”衛俊如粗暴的打斷武庭麟的話，
“江東現在是國民革、命軍陸軍二級上將，你嘴裡的兔崽子是誰？人家雖然年輕，但實力擺在那，叫長官！”
好在武庭麟在打電話之前就把15軍指揮部裡的所有人都趕出去了，現在沒人看到他臉上那吃便便一樣的表情。
“是！江長官說，說傅躍臨陣脫逃、不遵長官命令，他要執行軍法。”
“嗯？還有呢？”
“還有……說244旅這翻越太嶽山脈的時候，因為飢餓和疲勞減員嚴重，目前只有十之二三的人活著走了出來。”
“你得到的訊息怎麼說？”
“傅躍正在被押往晉城的路上，244旅大多數人都從山裡走了出來，只是現在被江東的部隊繳了武器，看押起來了。”
“唉！”衛俊如嘆了口氣，
“人家這是讓你做選擇題呢，是要你小舅子還是一個旅的官兵？”
“衛長官，江東這是明目張膽的吞併他人部隊，擴充自己，你一定要救救他們呀。”
“呵呵……誰讓他管不住自己的褲襠呢，竟然有膽量去招惹江東，那就要承受後果。”衛俊如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
“我告訴你武庭麟，四千官兵必須一個不少的給老子回來。
臨陣脫逃、戰場抗命，你小舅子犯的本就是死罪，老子不允許你用4000弟兄換他一個人！
你聽明白了嗎？”
武庭麟還想再搶救一下，
“長官，江東這是強盜行為，一定要上軍委會告他呀，咱們把事情弄大！”
“閉嘴，你懂個屁！”武庭麟是十四集團軍的老人了，衛俊如耐著性子說道：
“江東的部隊擴編成第39軍團，這是軍委會和老頭子的命令。這件事情你本就不佔理，如果鬧到軍委會，我敢打賭，老頭子有九成的可能會把244旅劃給江東。
到時候傅躍死定了，244旅也回不來，難道這是你想看到的結果嗎？”
武庭麟頓時慌亂了起來。
“給江東回電話吧，傅躍任憑他處置。”
“是……”
……
……
晉城，
吳展在接電話的時候臉上滿是一本正經的表情，掛完電話就變成了美滋滋，變得實在是太快。
“怎麼說？”江東埋首於地圖間問道。
“武庭麟選擇了他小舅子，244旅的人可以留下，但請咱們把槍還給他。”
“哼！不出我所料，如果他是一個鐵血軍人的話，傅躍在臨陣脫逃的時候就該被他親手給斃了。”
“244旅裝備的大多是漢陽造，中正式都沒有幾支。”
“嗯，這些東西咱們留著也沒用，可以給他。還有，244旅排長以上軍官我們一個也不要，全都給他送回去。如果有老兵痞的話也順帶著一起。
這些人少幾百個沒什麼影響，留下來很可能把咱們部隊的風氣帶偏了。”
“好的。”吳展點頭應了下來，
“傅躍怎麼辦，讓他和軍官一起回去？”
“不！”江東搖頭，“我們只說留他一命，並沒有說現在就讓他回去。
這個混蛋竟然敢對文工團起心思，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咱們替他姐夫好好教育教育他。
過兩天榮子恆應該就要被抓回來了，讓傅躍和他一起參加公審，從根子上把他扭轉過來。”
吳展眼前一亮，
“明白，我一會就通知政治部好好招待他！”
“嗯。”
……
在國軍部隊裡，有父子同上陣，同在一直部隊服役，老爹死了兒子接著衝鋒。
江東還聽說過親大哥親手槍斃丟失陣地的兄弟。
犯了軍法、犯了戰場紀律就必須承擔責任。
江東做這件事情主要是為了敲打武庭麟，也讓第五集團軍和第十四集團軍的軍官引以為戒。
第九十八軍敢打敢拼，江東把繳獲的日械裝備大半給了他們。
兩件事情相比較，江東和未來第39軍團的行事風格也就一目瞭然了。
……
23日傍晚，格拉喬夫和卡恰諾夫戰士前來找江東，他們帶來的莫斯科方面的最後答覆。
答覆沒有出乎意料，莫斯科方面在考慮了一天後決定按照江東給出的合約進行交易。
23日傍晚6:30，雙方在江東的辦公室正式簽署交易合約。
當謝成瑞和格拉喬夫的名字落於紙上的時候，蘇聯各工業部門就已接到了最高委員會下達的動員令。
諾門罕戰役，蘇聯人為感謝江東提前給出情報，向山西派出了80人的技術隊伍，這些人已經離開了蘇聯國境，踏上了中國土地。
交易合同簽署後，莫斯科方面將在半個月內把各行各業的技術工人動員到齊。
第1批簡要的、基礎的裝置也將在半個月內統籌完畢。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蘇聯專家就會帶著他們的人和裝置來到山西。
這就是距離近的好處，是遠隔重洋的德國所不能比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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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字，票票不要停啊……
衝沖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