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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塞外奇俠傳》

梁羽生之武俠牧歌:《塞外奇俠傳》

作者:雲慕湮

在梁羽生的裡,幾部短篇都寫的相當出色。《塞外奇俠傳》,《還劍奇情錄》,《冰魄寒光劍》,《飛鳳潛龍》,稱得上各具特色,值得一觀。《塞外》雖然僅僅一部短篇,但在梁氏武俠中具有很重要的位置。《塞外》聯結了《白髮》與《七劍》兩部梁氏非常重要的作品,與之構成了三部曲,開創了梁氏作品中最重要的“天山系列”。這裡需要探討一個問題,就是這三部的創作年代的問題。這三部作品具體的創作時間一直不太確切,甚至很難弄清誰前後。從內容上看,《塞外》講述的是白髮魔女與晦明禪師徒弟輩楊雲聰飛紅巾的故事,而《七劍》顯然是《塞外》的後傳。但問題就出現在《塞外》並不是〈白髮〉的後傳,特別是〈塞外〉中白髮魔女與〈白髮〉中出入很大,甚至在〈塞外〉中作為梁氏武俠招牌人物的白髮魔女變成了一個脾氣古怪不近人情的醜陋老太婆。私家偵探在〈重讀梁羽生先生·武俠作品卷〉認為〈塞外〉是在〈白髮〉和〈七劍〉之前寫的。從〈塞外〉中提及白髮魔女與卓一航的故事來看,第一次提到時,只是簡要地提了一下,第二次在結尾處楊雲聰遇到羅鐵臂代卓一航向白髮魔女傳信時,比較詳細地講述了兩人的前因,還特意綴上樑氏的標誌“請看拙著〈白髮魔女傳〉。”對比〈白髮〉中白髮魔女和晦明的師傅時也只是簡單帶過,並沒有“請看拙著〈聯劍風雲錄〉”(因為〈聯劍〉是後來寫的)。可以推測〈塞外〉創作時間應該早於〈白髮〉,並且〈白髮〉中楊雲聰是楊漣的遺孤,(彈劾魏忠賢的東林黨人楊漣是湖北廣水人,記得我上大學時有位好友是廣水人,他給我講楊漣是他老鄉,我就對他哈瑪雅是你們廣水人的媳婦)被晦明救下帶到天山。白髮魔女救過飛紅巾的父母,他們因此成為朋友,後來白髮魔女遠走天山,收故人的女兒為徒。這些內容在〈塞外〉中都是沒有的。當時是梁氏首創新派武俠,稿約不斷,梁氏早期同時寫幾個故事也很正常。因此,我認為〈塞外〉,〈白髮〉,〈七劍〉的創作時間應該相差不久,甚至重疊。〈塞外〉稍早於〈白髮〉,〈白髮〉稍早於〈七劍〉,但〈白髮〉與〈塞外〉有重疊。所以〈塞外〉應該是整個“天山系列”的開篇,由於梁氏前兩部還是模仿舊派武俠,〈塞外〉同時也是梁氏第一部真正意義上的新派武俠。這一短篇第一次樹立梁羽生的風格,並不算長的故事裡包含了梁氏三個最重要的元素:愛情,道德,詩意。

反映階級鬥爭理論的梁氏俠義道德,當然是〈塞外〉的一個主題。整篇都是在講回疆的各族反抗清軍的入侵。如果站在民族獨立自由的角度來看,梁氏反對大一統的觀也可以成立。天山腳下茫茫草原上的兒女是自由的,沒有人可以來奴役他們。但楊雲聰這位抗清義士卻有些不太好解釋,書中那句“誰反抗清兵我就幫助誰”似乎也不是有服力的理由。還是歸結到“反清復明”吧,當然也有“階級鬥爭”的味道,楊雲聰被人稱為“政治指導員”也難免的了。但顯然了梁氏陶醉於天山草原的蒼茫美麗之中,這場抗清鬥爭更多體現的是草原兒女們不可奴役的心,而不是漢清之間的“反清復明”,這一不同於〈七劍〉。值得一提的是梁氏在書中還探討了戰爭的殘酷,其中楊雲聰與納蘭**在戰場相遇,兩名回喀達爾戰士企圖拿納蘭當戰利品,楊雲聰左右為難,出手阻止,納蘭順手結果二人。作為傳統文人,梁氏自然深知“一將功成萬骨枯”的殘酷;同時深受左派影響,又是〈大公報〉的員工的梁氏也不得不把革命進行到底。這個矛盾貫穿梁氏整個創作生涯。因此,我總覺得梁氏有很多難言之隱。

當然〈塞外〉真正主題還是愛情。算起來楊雲聰與飛紅巾納蘭**的複雜愛情還早於練卓之戀,或許飛紅巾才是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白髮魔女。在整個故事中,除了愛情,楊雲聰是萬能的。空手就能擺平楚昭南,紐祜盧,天龍派喇嘛之輩更不在話下,有意思的是〈七劍〉楊竟然和紐祜盧同歸於盡。縱橫大漠,無人能敵,森嚴將軍府,來去自如。這樣一位名震北疆的大英雄卻依然是軟弱甚至懦弱的,本質上和卓一航並無兩樣。女子英姿颯爽,男人軟弱無能成了梁氏的奇怪特徵。洋洋灑灑35部,真正的出色的男人不過張丹楓,檀羽衝,金世遺三人而已。諸如卓一航,李逸都是感情的懦夫。金檀二人也有軟弱的嫌疑,真正瀟灑也只有張丹楓一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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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雲聰的這場三角愛情是梁氏第一場愛情悲劇。飛紅巾愛上了楊雲聰,楊與納蘭相互深愛著。這場三角愛情並不複雜,不同於諸如梁氏其他著名愛情悲劇的難解。練霓裳與卓一航情深意切,卻被世俗的壓力壓垮,一個一夜白頭,一個耗盡一生去守侯憂曇花開;金世遺面對厲勝男和谷之華時,人的本性決定他無法做出正確選擇,李商隱幾百年前已經為他們寫下了讖語;李逸在長孫璧,上官婉兒,武玄霜之間也是無法選擇,只能為李逸與武玄霜唏噓不已。楊雲聰與納蘭相識於飛紅巾之前,並且至始至終楊雲聰就沒有愛過飛紅斤,儘管他把飛紅巾當作上最親近的朋友乃至親人,甚至信任飛紅巾勝於納蘭,但飛紅巾從來就不是楊雲聰的愛人,親人與愛人的界限分的如此之清,這也是飛紅巾永遠無法明白的無可奈何。的確楊雲聰不可能愛上飛紅巾,因為飛紅巾屬於天山屬於草原,也只有在天山腳下,茫茫草原上才會永遠流傳飛紅巾的傳奇。而楊雲聰根本就不屬於草原,不屬於天山,他只屬於〈七劍〉中反清復明的天山七劍。在這淳樸質野的草原上,楊雲聰從骨子裡親近和認同被漢族同化了滿人納蘭**。在楊雲聰與納蘭定情結盟時,楊比較了一下納蘭和飛紅巾。飛紅巾的豪邁俊爽宛若草原駝鈴,而納蘭的嬌柔可愛則是江南玉簫。駿馬,西風,塞上;杏花,煙雨,江南。塞上的飛紅巾,江南的楊雲聰與納蘭**。沒有任何懸念的情場之爭。楊雲聰這位典型的漢人俠士心中天生無法容納飛紅巾的英姿颯爽,只為納蘭的鳥依人而留。如同即使沒有李沅芷搗亂,陳家洛也很難真正接受翠羽黃衫。

愛情就是這樣,怨不得旁人。楊雲聰選擇納蘭捨棄飛紅巾,楊並沒有錯,他只是選他所愛。但楊與納蘭慘劇收場則反映了楊與納蘭的懦弱。雖然楊與納蘭有種心理上的同一血緣,但兩人卻是戰爭中敵對雙方。這對梁氏羅密歐與朱麗葉不得不正視殘酷的現實,以及去承受殘酷現實帶來的巨大壓力。愛情不僅是兩人世界幸福,還有各自所處家庭,社會階層的融合。納蘭**是圍剿回疆各族的將軍納蘭秀吉的女兒,而楊雲聰是反抗清軍的大英雄。這種仇恨與敵對是不共戴天的。楊雲聰因為解救納蘭**被回疆戰士侮辱,被自己部族的人千夫所指;納蘭也只有私會楊雲聰。梁氏筆下的男人幾乎沒有為愛情犧牲一切的,楊雲聰也必然沒有這個勇氣,他要忠於他的事業;納蘭**不是白髮魔女也不是飛紅巾,她顧及父母和旗人,也不可能有白髮魔女或者厲勝男的剛與狠。兩個顧慮重重,缺少勇氣的愛人,在面對愛情與現實的巨大衝突,兩個軟弱而深愛的人,只有選擇退縮。天長地久不是他們的選擇,有的只是一朝擁有的一夜激情。梁氏出人意料地用比較火辣的文字描寫兩人草原上的激情,真的很不容易。或許這樣也算合理,雙方誰無法服對方,只有各為其主。遺憾的是這對深愛的人卻缺少必要的信任,尤其楊雲聰。楊從開始選擇納蘭的那一刻起就應該意識到兩人愛情的艱難,楊卻只是幻想納蘭能夠嫁雞隨雞。楊認為反抗清軍天經地義,但他不能苛求納蘭去認同。納蘭服從父母之命也是被迫無奈,儘管她深愛著楊。在後來納蘭與楊雲聰一夜激情之後,楊表現的很弱智。納蘭不同意私奔,怕楊中埋伏讓楊走,楊就認為納蘭背叛了自己。直至最後納蘭與多鐸杭州大婚,楊去索要女兒,楊都是怨恨納蘭的。可憐一對愛人,真愛過後,結晶下來的只有報仇孤女。後來多鐸被易蘭珠刺成重傷,即使知道真相還是深愛納蘭。看來多鐸對納蘭的感情還是要楊雲聰深的。楊雲聰與納蘭**國仇家恨,誓不兩立,卻又造化弄人,草原結盟。只是楊雲聰不是張丹楓,沒有化解仇恨圓滿愛情的胸襟氣魄;納蘭亦沒有白髮魔女或者厲勝男的剛烈執著,慘淡收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恐怕現實之中的愛情故事多半如此。

真正令〈塞外〉出彩的是飛紅巾與天山草原。梁氏的“天山系列”足有十來部之多,但真正體現天山草原風情的,我覺得還是這部短篇。開篇哈薩克人的歌聲就拉開了展示濃郁草原風情的序幕。突如其來的沙漠狂風將人帶入大漠黃沙的狂暴壯美之中,不是長煙落日的荒涼,而是廣闊蒼茫的熱情。飛紅巾草原夜祭,比武定盟,刁羊大會三個情景各異的場景則更像是草原生活的寫真。飛紅巾處決既是叛徒又是情人的押不廬莊嚴痛苦,在草原各族大會上技壓各路勇士的颯爽英武,刁羊大會上面對楊雲聰直率而又宛轉的兒女情懷。飛紅巾是草原上的女英雄,草原也是飛紅巾馳騁的熱土。廣袤的大地,高聳的天山。四野茫茫,白雪皚皚。自由的草原兒女們白天太陽下任意馳騁,夜間篝火旁映襯星空的美麗。飛紅巾們如草原一樣質樸無邪,如草原一樣充盈著清新火熱的生命力。歌聲駝鈴四處飛揚,草原的兒女洋溢著無憂無慮的純真。他們有歡樂幸福也悲傷痛苦,但他們坦蕩率直如草原一樣讓人盡情欣賞卻又總是欣賞不夠。梁羽生的這篇武俠像是一曲草原牧歌,歌唱草原的美麗動人。印象中的梁羽生大多是回疆藏邊,遠離帝王州繁華形勝,而金庸更多的是江南調。一直以來深深覺得梁羽生身上有很重的詩人氣息,旁人評論認為梁氏文筆平淡中有種韻味,再加上一手過硬詩詞功夫,綴的很是古雅。其實梁氏有時運用詩詞和結合的不太好,的文字過於平淡,效果並不很好。但梁氏確實具備詩人的氣息,平淡中的韻味就是詩意。梁氏的地大多並非是豪華奢麗之處,多半有些冷清,有時像時個人旅遊探險。梁氏善於在風情獨特的異域抒發詩意,某種意義上講梁氏的武俠是一曲牧歌。遠離塵囂繁華,在寧靜冷僻中尋找一種永恆的存在。淡淡道來,卻包涵很熾熱的感情。於是在梁氏平淡甚至拉沓的故事裡有了不少石破天驚的愛情悲劇。如厲勝男,如白髮魔女,如飛紅巾。

〈塞外〉如同一曲草原牧歌,梁氏用詩意去展示草原的和諧自然,寧靜純真。不同於典雅肅穆的田園牧歌的是,〈塞外〉中濃郁的草原風情的自然清新中張揚著剛健自由的生命力。這種剛健自由來自於飛紅巾和她的愛情。飛紅巾的剛健不同於白髮魔女,練霓裳是女俠的剛健之美,超越常人的。所以她一夜白頭,遠走天山,寧可回望北天山傷心一世。而飛紅巾的一切完全是草原風情中孕育出的,她的颯爽,她的深情,她的歡樂,她的痛苦。愛上楊雲聰或許是一個錯誤,也許楊雲聰這樣軟弱的男子不值得颯爽完美如此的飛紅巾去愛。但對於飛紅巾來,重要的是她付出了自己的感情。草原上飛揚的紅頭巾展示著她的美麗,愛與恨閃爍著她的光芒。詩意中草原上的兒女永遠不會停止歌唱,那首〈在草原誰是最倔強的人〉歌中那對驕傲而又深情的少年少女,為愛情犧牲了驕傲,又為驕傲殺死愛情,又豈不是在演繹。哈瑪雅也是在盡情地演繹生命的豔麗,不關楊雲聰與納蘭**。書中納蘭**草原產子,遭遇馬賊。危難之中,前來尋仇的飛紅巾救下納蘭母女。情敵見面,本是分外眼紅。懷抱楊雲聰的骨血,飛紅巾默然無語,複雜心情中透出對嬰兒的憐愛。記得新加坡版本的〈塞外奇俠傳〉,飛紅巾解下頭巾策馬馳騁任滿頭白發飄飛在草原上。書中楊雲聰上天山拜見白髮魔女,再見飛紅巾。豪情英姿灑遍南疆的草原女英雄已成為白髮飄飄,枯坐蒲團,頌念:“世法如幻如夢,如響如光,如影如化”傷心女子。百鍊精剛化為繞指柔,草原傳奇的讚歌變幻為萬籟俱寂的青燈佛號。令人心悸的美麗盡情演繹。飄揚的紅頭巾,低垂的白髮,草原牧歌的激揚低迴,歡樂痛苦迴盪於紅白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