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城門。
秋天的京城還是鍾愛黃沙漫天。
雖然說有護城河的水圍繞著京城轉悠，可畢竟不能改變大環境。
今天這裡有一場別開生面的送別。
在天矇矇亮，賈政就坐著一頂黑色的轎子跟隨著大部隊出城了。
還有兩頂，分別是皇帝和太子的。
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太子終於病情有了好轉，不過也是徹底喪失了某些功能。
賈政無法猜測皇帝聽到這個訊息什麼樣的表情，不過從昨天裘世安小心翼翼的伺候中也能明白一二。
皇帝昨天宣賈政進宮沒有和他多說什麼，就是一個靜靜的坐著，一個靜靜的在案几的白紙上寫寫畫畫。
等到中午，皇帝才說了一句，讓他明天早晨跟自己出城送行，然後裡讓他跪安了。
第二天，賈政在門口坐著這頂轎子，然後經過太子休養的那座寺廟，賈政才知道今天的主角是誰。
一行人一直沒有說話，主要是沒機會說。
等到了西山，才早晨矇矇亮，山間清幽且溼寒。
賈政和太子都穿著便衣，跟在皇帝身後緩緩往上走去。
“朕也只能送你到這裡了，之後的路就看你自己的了。”皇帝遠眺，輕聲對太子說道。
太子蒼白的臉上露出笑容：“兒子明白，這已經是您給予我最大的恩賜了，我不會奢求太多的。”
皇帝咬了一下牙齒，狠狠地說道：“無知蠢貨，你能有今天的結果，都是你咎由自取。
朕給你機會了，可你是怎麼做的？
你要是有抱怨，朕可以理解，畢竟是朕之前做錯了，可是你竟然在用這種方式懲罰朕，懲罰你自己！”
太子淚水縱橫，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就是不說話。
賈政看著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兩個人了。
之前都在不停的考驗對方，現在做起什麼父慈子孝了，也不知道自己的良心會不會痛。
許久之後，太子才哽咽著說道：“父皇，您和母后保重，孩兒不孝，不能在您二老身邊盡孝了！”
皇帝看了他一眼，接著把目光轉向其他處。
“朕這裡我不需要你操心，過好你自己的吧。
雖然說你是朕的兒子，可是後也不能給你太多啦！
我給你三十名侍衛，跟著你一起去吧。”
說著，一群彪形大漢就過來給太子見禮，然後默默的站在他身後。
等到太陽高升，皇帝搖搖手，示意他們啟程。
太子恭恭敬敬的磕了幾個頭，然後頭也不回的坐上馬車離開了這裡。
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久絕，反正兩個人用形同陌路來說都已經是好的了。
“你知道嗎，朕現在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還是應該悲傷。”
皇帝的一句話讓賈政驚悚了起來，這尼瑪該有什麼高興的，還需要這麼糾結。
賈政想著就直愣愣的看著皇帝，等待著他之後的續言。
皇帝突然嘲笑了起來：“看來也有你賈政想不明白了的啊。”
賈政搖搖頭：“陛下，臣實在愚鈍，不知道陛下什麼意思。”
皇帝沒有立刻回答，反而轉身往山頂走去。
再走的路上皇帝笑了：“朕的兒子開始長大了，開始有野心了，朕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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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們把這種伎倆用在了一直照顧他們的哥哥身上，朕又很傷心。
可能在你說如何培養皇子的時候，朕就應該有這個準備。
然而一直到了現在，朕發現還是那麼的突兀，那麼的讓人接受不了。
賈政啊，你說朕是不是真的老了，之前的雄心壯志都去了哪兒，竟然為這樣的事躊躇不前，甚至想殺了那個始作俑者的心都沒有？”
賈政這才明白皇帝的意思，他在想著怎麼對付那只幕後黑手呢。
“不瞞您說，臣不能給您答案，哪怕是稍微一點提醒都不能。
雖然說國家的儲君是大事，但他們都是您的兒子，只要人品過關，他起的大臣們沒有反對的餘地。”
賈政語氣平靜，似乎這件事真的和他沒有了什麼關係，他之前對待太子的那份殷勤都沒有了。
皇帝轉身看了他一樣，接著往上走。
“那你說，朕該怎麼選，畢竟你是他們的老師，多少也有一些瞭解。
朕就算選一個木頭，最起碼也要看看這是楊木還是紫檀吧？”
賈政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反駁皇帝的話。
說實在的，這件事已經拖了很久，甚至到了讓他厭煩的那種地步，再也沒有了之前那種審時度勢的勁頭。
“全靠陛下做主吧，臣沒什麼了反對的。”
皇帝哈哈大笑：“你啊，就是這一點不好，什麼事都沒耐心，總想著一步完結。
要是在中途出點什麼差池，你就會畏縮不前。
這樣可不行，你之後在朝廷做事可不能這麼來辦。
如果你還是不改正，那你要呢變得非常強勢，要麼就是那種唯唯諾諾的人。”
賈政皺著眉頭，他又不會再陷的很深，皇帝幹嘛說這個。
“陛下，臣也沒打算著再在朝堂上混多久啊，畢竟已經這麼大年紀了，還在那裡只拿俸祿，不幹活不成。
要說別的臣還會勉強答應，那種不要臉的事臣做不出來啊。”
這時候他們已經到了另外一處相對平坦的地方，皇帝沒管自己的衣服，一屁股坐了下來。
“朕也沒想著讓你做什麼，只不過你現在退的下來嗎？
有時候所有事情都是在逼迫著人前進，沒有誰願意累死累活的。”
賈政心裡哀嘆起來，這還是不打算放過自己啊。
想了想，賈政問道：“陛下想問皇子們的學習臣可以給您回報，但是要問他們的人品，臣就不知道了。
您也是明白的，臣上完課程基本就是不怎麼在上書房多待的。
所以可能我瞭解的在上書房幾位先生裡面反而是最少的了。”
皇帝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可朕想聽聽你對於選太子的意見。
原本不需要這麼著急的，可你也知道，要想好好兒培養一個帝王，那費的功夫可是不會少的啊。”
賈政苦笑了起來：“您這讓我怎麼回答啊，之前還說問人選，現在反而問起了選人的方法，這不是在為難臣嘛。
這對於皇子們的考驗臣要是想了，做了。
到時候您可能選擇出來一個合適的帝王，臣到時候估計要每天提心吊膽的想著什麼時候會身首異處。
所以陛下您就別為難臣了，放過臣吧。”
皇帝緊緊盯著賈政，賈政也是絲毫沒有懼怕的回看著皇帝，兩個人都開始考驗對方的心理防線起來。
“行吧，你既然不說，朕也不強求。
不過朕感覺直接立皇太子對誰都不好。
要是某些人不滿意，他們肯定還會相互廝殺，這也就罷了，不管是後宮還是朝廷，基本都會被他們弄的烏煙瘴氣，這樣不好。
朕想著等過幾年在立儲，這樣也可以保護朕心中的人選。”
“陛下想秘密立儲，還是說等到最後才選擇？”
等皇帝說完，賈政就接話問道。
“朕想秘密立儲，只有那麼有限的幾位大臣知道就好，其他人就先別知道了。
皇子們還是在一起讀書，一起學習。
這樣他們之前既有了競爭，也不會下死手。
哎，朕現在理解父皇他老人家的感受了。
當時我還在埋怨說他縱容那些朕的兄弟們胡作非為，他既事父親，更是君王。
可現在到了朕這裡，還是在同樣為難。
每個人都知道自己身上的身份是雙重的，可就是沒辦法權衡利弊的取捨。
可能真的人老了都會有這種情況或者心情吧。”
賈政攏在袖子裡的手下意識的揉了揉。
說道：“陛下，您要是決定了臣就完全支援。
別的不說，就是皇子們時刻朝乾夕惕，也有利於他們上進。
再說了，要是真到那個時候我們可這麼多就沒太多的餘地再重新選人啊。”
皇帝愣住了，然後問道：“你什麼意思，朕不想公開就是準備隨時換，現在你告訴朕，我不可以隨便換人了，那還怎麼考驗。
要是真的和你說的一樣，那這個考驗還不如沒有呢。”
賈政笑了笑：“陛下，什麼事情被時間消磨起來都是最可怕的啊。
要是您真的這麼做了，別人沒什麼，那您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啊。”
“嘿，賈政，你的給朕說清楚嘍，朕怎麼就不好過了？”
皇帝無語的翻著白眼，他不知道賈政的自信從哪裡來的。
“陛下，您說要是真的您秘密立儲，那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會裝的好好兒的。
那時候您也只能跟著自己的內心選擇一個自認為好的。
那臣問您，要是到了最後一刻，您感覺不到他的好了，您說會不會重新選擇。
要是重新選擇，那位之前的皇子不滿意，要是不重新選擇，那對其他皇子又不公平。
您說真到了那個時候，頭疼的不是您會是誰？”
皇帝眉頭緊鎖，坐在那裡在腦海裡推演著。
他現在也開始和賈政那樣，要想到最後的結果了。
可想來想去盡然成了二難命題，什麼時候都是有好有壞的。
“算了算了，朕不想想了，到時候再說。
後天正式宣佈太子歸天的訊息，然後舉行國喪吧。”
說完，皇帝轉身下山，往皇宮走去。
賈政在身後搖搖頭，自言自語道：“到時候您可別再掉鏈子啊！”
然後快速追了上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