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
落日餘暉從敞開的雕窗穿透進來落在房間內的地面上。
房間寬敞，李相白“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說話聲還如同迴響在眾人耳際。
其實都已經沉默了好一會。
是被這句話震撼到了。
房間內的法家聖人嶽寒山內心感慨一聲，“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這是明志詩“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一種昇華。
從個人情操上升到了國家大義。
從趕赴莊國到修羅界的九死一生，李相白以行為明志，闡釋了什麼叫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女帝長吸口氣，意識被拉回到現實。
有些計劃是要做出調整。
計劃的決定源自於局勢和情報信息。
修羅界出了一位修為可能在超凡境的冥河，這個資訊超乎所有人預料。
大周無超凡境的聖人。
都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及其所帶來的險峻局勢。
大周沒有三線作戰的能力。”
問題是如何穩住西蕃。
如何穩住西蕃，陳狄青、嶽寒山、公孫破和太尉都想到了答案。
道場！
道場是一個秤。
考究的是西蕃和大周的實力。
李相白出現之前，墨離和公孫破、陳狄青等人早就和西蕃做了一次較量。
莊國的失利讓墨離知道大周之行不容有失。途中蒐集了關於百家爭鳴文化復興的各種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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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難蒐集呀。
改制和文化復興早就在大周各郡推廣了出去。
吸取精華，棄之糟泊！這是百家爭鳴的核心，廣為流傳。
所以墨離將這個秤拿出來的時候，在知己知彼的基礎上就像一個兵家修者一樣做了面面俱到的部署。
大周儒家、法家、墨家、農家人才濟濟，兵家、陰陽家因為元景年的大戰之後逐漸衰弱元氣大傷。至今未能恢復到鼎盛時期。
四家當中獨領風騷的還是法家和儒家。
法家儒家鼎盛，但不合。
而李相白憑藉過文殿、闖法堂建立起來的威望、功德，加上百家爭鳴中“吸取精華，棄之糟泊”的主張卻短暫的將大周儒家、法家拿捏了起來。
達到了一個微妙的平衡。
所以墨離的想法就以道場“殺”李相白。破壞這個平衡。
李相白轟然倒下，大周儒法兩家的修者失去了精神信仰，沒有李相白，大周的儒家、法家也會重新陷入到內鬥當中。
隨後以勢相逼。
因此墨離以退為進，法辯主動示弱，以道場刺激文淵閣的儒、法兩家修者高昂起來的戰意。
最終達到了目的。
公孫破、陳狄青、嶽寒山等人看似棋差一招。
可神機府、懸鏡司的兩位伯爵、嶽寒山豈是浪得虛名之輩。
從討逆蘇南客到李相白莊國之行上的決然支援，都表現出了高瞻遠矚的眼光。
也都諫言女帝不可道場之爭。
道場輸，墨離就會以勢相逼。
最終的結果是墨離得逞，陳狄青等人實則是輸給了大周朝廷的黨派之爭。
女帝則被勢相脅。
周園廣賢殿一場法辯，文淵閣大獲全勝，加上陳夜泊、太師這些人的造勢，京城的儒家、法家修者早摩拳擦掌，想要在道場大施拳腳。
這種大勢下女帝適才有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事後承認自己沒有墨離的城府，也少了莊國藍皇果敢的這種心痛領悟。”
李相白提出要穩住西蕃，女帝、陳狄青等人瞬間就想到了道場之爭。
嶽寒山是法家聖人，主張的是勢和法及其術結合的治國策略。
稍微推敲一下，嶽寒山說道：“只要破了須彌芥子道場，問題就能迎刃而解。”
李相白早就明白其中關鍵。
內心讚歎一聲自家師長高瞻遠矚，李相白說道：“師長說的沒錯，穩住西蕃不在於讓，而在於以打代談，具體形容，就是，‘大棒胡蘿蔔的策略！’”
女帝原本凝重的神情瞬間就因李相白的這個說辭生動了起來。
嶽寒山、陳狄青、公孫破、太尉等人也是面面相覷。
“大棒胡蘿蔔，這又是什麼策略？”
稍微的控制節奏，李相白說道：“西蕃其實很矛盾，百年無大戰，養精蓄銳，有和朝廷分庭抗禮的實力，但底氣不足，所以處處試探。西蕃想要試探我朝的底線，朝廷就給個姿態。打，奉陪！這就是大棒。以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姿態揮一棒出去。也就是說道場之爭必須要勝。西蕃釋家為主，以法破法，西蕃還沒有鼓起來的勁就要洩氣。朝廷再拋一個胡蘿蔔。西蕃不是說要文化交流，朝廷再自文化交流層面和西蕃去談，這樣就掌握了主動權。”
公孫破開口，“說的好！現在的問題是如何破道場，嶽大人、諸葛聖人、柳聖人都沒有出手。”
言落，公孫破看了嶽寒山。
法家聖人接過了話題，“其實是沒有把握，釋家道場之爭，不是單純的修為較量，要講究境和悟，還要明心，明心就是少沾因果，只要在超凡境界之下，人皆沾因果，所以會被心障所困。我和柳聖、諸葛聖人不管誰出手，贏了，這個棒子擊出去的力度不夠。輸了，等同於朝廷破防。”
“所以最好的人選是我！”李相白說道。
“真是！”嶽寒山點頭。
“相白過法堂，破映象，詩詞之境無與倫比，境界夠，我擔心的是因果。”
李相白一樂。
擔心啥呀。
難倒了朝廷聖人、五嶽劍宗、各大宗主的難題對自己而言壓根就不是事。
因果自己也有。
可自定軍山下修復摹刻崖，得隱市丸，自己因果、天機、輪迴早就被遮蔽的乾乾淨淨。
笑了笑，李相白說道：“我可以！”
都安心了！
討逆蘇南客、莊國之行，李相白說的也是這三個字，“我可以！”
一諾千金重！
“需要朝廷什麼支援？”女帝問。
神情很柔和，李相白怦然跳動了起來。
“砸蛋的情蠱！”
想了想，李相白說道：“我要一縷國運氣，聖帝獎勵過一次，但不夠！”
多簡單！給！
夜色落下，李相白到了四合院。
是陳狄青帶著李相白虛空飛回去的。
街道不能走。
從騎乘十五天上來開始，都城內的民眾都沸騰了。
出皇城，沒走多遠，四周都是擁過來的人。
沒辦法，從天上來，也只能從天上走！
回到四合院，司馬望嶽、左公明、墨顏良等人早就等候多時。
狗子趴在西廂的狗窩中衝著李相白齜牙。
沒時間搭理狗子。
一條一條的信息反饋了過來。
自己天上來，進入皇城的期間，四合院獨家經營的都城水粉鋪所有水粉、香水被搶購一空。
書店的天龍八部、三國演義同樣告罄。
李相白咂嘴，“這是報復性消費呀！”
四合院都是客，這一次李相白沒下廚，秋虞也沒洗鍋。
林斷絃下刀削麵，眾人吃麵，鍋碗瓢盆被唐六如承包了。
秋虞多不適應，怎麼李同堂一行人一去一來，都變了。
晚間，眾人論及了須彌芥子道場。
李相白算了明白了自家師長為何在道場中失態。
師長有老驥伏櫪志在千裡之志，按道理不至於在道場中捶胸頓足，嚎啕大哭。
是因果！
院長早年醉心證道又精忠報國。
膝下兩子都被送入軍營。折損在戰事當中。白髮人送黑髮人，師母沒熬過喪子之痛，鬱鬱寡歡而亡。
須彌芥子道場觸發了師長心障。
結果亞聖修為的師長崩潰。
看著西京書院上空須彌芥子道場內的大江及其腳踩蘆葦的僧人，李相白說了一聲，“丟掉的，都會拿回來！”
夜色深沉，眾人散去，四合院內響起鑿子、刨子叮叮噹噹的聲音。
以無患木為材料，施展系統獎勵的天工造物術，李相白造輕舟。
墨家證道，天工造物，以鯤皮蒙舟。
不是藍小蝶那種可以載多人的飛舟，就是一葉輕舟。
輕舟輪廓隨著木工聲逐漸成型。狗子從窩裡鑽了出來，伸懶腰，跳上輕舟，狗子看著打磨拋光的李相白，驟然間說起人話來了。
“你做舟做什麼？”
“我去！”
唐六如趔趄。
李相白伸手就是一巴掌。
“你麻麻！”狗子爆粗口，被拍出去了。
狗子自啟靈說話開始，始終在等著李相白回來，想要給補書匠驚喜。
驚喜確實有，被扇出去了！
晨光熹微，西京書院外已經人滿為患。
皇城泰正殿外的廣場聚了文武百臣。
周園玉皇臺的廣場站滿了文淵閣的學士。
城內罕見的出現萬人空巷一幕。
自都城其實能一清二楚看得見道場，但都想到現場給李相白加油。
不計其數的民眾蜂擁向西京書院。
皇城而出的車輦一輛接一輛的落在西京書院。
龐妃、周妃、太后等人皆出現在書院。
李相白的四合院也是人。
各大書院院長之外，陳狄青、公孫破、嶽寒山來的最早。
懸鏡司伯爵等人並沒有在城內觀看道場，趕到了現場，得防意外。
比較前日，四合院的李相白身上多了一道大周國運之氣和丹藥。
國運之氣來自女帝，丹藥是神機府給李相白治蠱的。
有剋制作用，但不是絕對有效。
服用丹藥，李相白眯了眯眼睛，視線的焦點落在道場的大江和僧人身上。
“要開始了！”
西京書院外的人群，都城的百姓，萬眾翹首，都在等李相白闖道場的一刻。
巳時，“大周必勝，大周必勝”的歡呼聲從四合院外起。
一道火線自四合院扶搖直上，空氣中“嗤”的長音響起綿延向道場。
修為高深的各家修者都看到甲人十五帶著李相白進入了道場。
修為遜色的修者、普通百姓則只看到了一道火線，人都還沒反應過來，李相白已經出現在須彌芥子道場的江岸邊。
十五吸收先天火靈之力，飛行的時候速度太快，呈現出來的便是一道火線拉過西京書院上空般的既視感。
李相白落地，民眾的歡呼聲適才從書院外山崩海嘯的響起。
“是李子爵！”
“子爵威武！”
“必勝，必勝！
壓倒民眾歡呼的聲音就從道場內響起。
“子爵來了！”江心的高僧開口
“我來了！李相白回答。
“貧僧借子爵一葉蘆葦！”江濤上的高僧開口。
“不用！我自己來！”豪邁的回拒，李相白縱身躍起落向大江碧波，雙腳落下時一葉輕舟出現在李相白腳下。
李相白踏舟而行，豪邁的歌聲便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
滄海笑，滔滔兩岸潮。
浮沉隨浪記今朝。
蒼天笑，紛紛世上潮。
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江山笑，煙雨遙。
濤浪淘盡紅塵俗世知多少。
清風笑，竟若寂寥
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
…………
滄海一聲笑，燃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