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咚~
悠揚的鐘聲響徹這片澄澈的天空。
萬妖宮，最巍峨的那座雪山上，一座主殿中。
此時，一位位妖族長老佇立在大殿內，宛如神將。包括顧小秋也在場，身邊是好些個九命天貓一族的長輩。
還有麒風、巫瑒、聶雲、閻光等聖子們也都出關了。
當中尤以麒風、巫瑒的氣象最不凡，他們已經是大殿內最強大的生物了，彼此的氣息都不顯於外，但誰都想象得到，他們的血氣一旦全面爆發，足以動搖一座天下的一角。
反倒是君無道一如既往的保持著低調，毫不出奇，站在角落裡，渾似一個路人。
現場的氣氛很安靜，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略顯緊張地注視著一處。
“嘭”
正在這時，寧明出現，他白衣出塵，黑髮飛舞間，竟有一種祥和而平靜的韻味。
“寧夜？”霎時，麒風就看了過去，目光帶著一些異色。
閻光也看向寧明，卻是嘴角帶著冷笑。
在場的所有妖族長老面露難色，隨後又訝然，因為居然並未在對方的臉龐上發現什麼情緒。
君無道看了眼寧明，發現對方面無表情後，反而是皺了下眉頭，不知想到了什麼。
在寧明的身邊還有一女子，是作為天狐族聖女的虞雪兒。
她此刻的心情同樣端是複雜。
老祖那邊一直沒回過自己，經過三個月後，寧明這才總算是出現。
結果現在卻是發生了這樣一件事...
眾目睽睽之下，寧明平靜地走來，面無波瀾，像是沒有人可以揣度他的深淺。
“既然都到了，那便看吧。”
大殿內不知何處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
該是一位坐鎮在萬妖宮中隱藏極深的古妖！
寧明站在人群的右側，然後和其他人一起看向前方。
那裡的空地上空，被施展了法力，虛空像是一個視窗，裡面播放著各種景象。
畫面中，不是別的什麼，正是此刻的東夷天下。
一片焦黑的廣袤大地上，一艘戰船破爛地倒在地面，上面佈滿了血跡，到處都不斷有血滴滴答答的淌落下來。
這艘戰船的式樣是妖族特有的，上面有清晰的戰旗印記，是個獸爪。
說起來，在一年多以前，幽冥天下剛淪陷，東夷天下的戰爭就爆發了。
只是，東夷天下的仗一直打得都不溫不火。
天機宮一邊是要恢復元氣，一邊是想要誘妖族投入更多的戰力。
妖族當然也不蠢，稍有不慎，到時候就是四面環敵的絕境。
不過，東夷天下是南宮家的大本營，靈寶仙尊如今是妖族內的一員大將，是能與古妖平起平坐的。因此，妖族還是有投入力量，和天機宮打著拉鋸戰。
可是現在，那艘妖族支援東夷天下的戰船就這樣崩毀在了大地上。
龐大的戰船斷成兩截，是從中間被一劍給切開的，巨大的豁口，撕裂開了金屬船體。
哪怕隔著畫面，虞雪兒都感受到了那種撲面而來的凌厲氣勢，雙眼會被深深地刺痛。
“這似乎是鋼甲龍骨船，被一劍斬斷了？”虞雪兒變色，像是想到了什麼。
其他妖族長老也都神色肅穆，道出幾個凝重且壓抑的字眼，
“是蘇家第二序列，蘇鴻熙。”
畫面再次切換，變成了一處彷彿堡壘般的區域。
這裡正是南宮家的祖地。
戰區廣袤，但卻遍地都是屍體，密密麻麻，伏屍萬里，血流匯成了大海。
顧小秋看得脊背寒氣森森，她還是第一次直面這樣慘烈的戰地，太過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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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南宮家修士的屍首以外，絕大多數都是妖獸。其中最吸引眼球的那幾頭體型龐大如嶽的妖獸，它們的屍體倒在大地上，血氣蒸騰成霧，每一具都完好無損，只額頭處有一個血洞，還在涓涓地往下流淌著血柱...
“他成仙尊了？”
突然，一道冷冰冰的聲音響起。
是身著黑色緊攥的聶雲開的口，此刻目光前所未有的凝重，如臨大敵。
“是。”
大殿內響起了那道蒼老的聲音。
一個字，就像是洪鐘，又像是大星砸在了眾人的心頭間！
“什麼時候的事？”當場就有妖族長老動容。
寧明同樣也眼神微變。
劍道仙尊，這四個字足以讓所有生靈都不寒而慄...對方居然就這麼的成功了，突兀到所有人都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關於劍道仙尊，從古至今都沒有過，但卻有著太多的猜測與傳說，
那足以在其仙尊之名前再冠以絕世二字！
如同極致之道的仙尊、蒼生之道的仙尊，是在歲月長河裡最能打的一批！
“不知。天機宮應該是設有秘法，遮掩了當時的仙尊劫，如此才讓我等吃了大虧。”
大殿內，那道古老的聲音響起，“目前，我方在東夷天下大敗，靈寶仙尊也在逃亡的過程中，他逃離不了東夷天下。”
一語落下。
大殿陷入了巨大的死寂當中。
“太突然了，為什麼會這樣？聖子他們都還沒有準備好！”突然地，一位妖族長老大叫。
在場所有的妖族長老都難以接受。
耗費了那麼多資源，栽培出的巔峰大成聖子，本還想要去與蘇家序列競爭，角逐諸天的巔峰。
可現在，蘇家第二序列更快一步，已經踏入了至高領域。
其對手甚至不再是麒風、巫瑒之流，而是在此時的東夷天下親手擊斃人族叛徒，成名了數千年的靈寶仙尊！
在場誰有準備？根本不可能有！都覺得這個訊息如同晴空霹靂，簡直比寧夜渡劫還要震驚幾分。
就是麒風、巫瑒他們此刻也都面沉如水。
最糟糕的時期來了！
“可惡！人族證道仙尊要比我族聖子們簡單多了，尤其那個蘇鴻熙背後還有天機宮！”有人咬牙，十分不甘。
“我要出去。”
正在這時，一道冷漠的聲音響起。
眾妖立馬看去，然後震驚變色。
麒風此刻站了出來，目光湛湛有神，又問道，“九轉歲月蠶一族的老祖，我想問，我妖族何時才能大舉攻入人族？就一個幽冥天下，難道就夠了嗎？”
這話讓大殿內安靜了許久。
隨後，那道蒼老的聲音才響起，“這些事不由我萬妖宮做主，而需要由如今的荒城和聖城的各族進行商討。”
“好，我等下就出去！”
麒風語氣帶著不甘，道，“我早已在光明道無敵，就因為人妖有隔，那些光明道的人族大能躲在其餘那些天下，導致我不能證道仙尊...如果不是這樣...”
這番話飽含壓抑了許久的情緒。
這裡便點出了一個十分關鍵的事。
如麒風、巫瑒這樣的大成聖子，他們其實是有兩條路可走的。
一是妖族原本的體系，在萬妖宮中生命昇華，涅槃成古妖；
二是人族的大道體系，殺掉其他所有的大道之敵，成為妖族仙尊！
用腳指頭都想得出來。
至人族誕生出仙尊，並統治諸天以來，豈會讓你妖族也誕生出尊者？
哪怕是在天機宮時期。
人妖兩族看似和睦相處，但天機宮也從來不給所謂公平的大道較量的機會。
人族大能只要窩在自己的山門裡，你妖族還敢直接殺去人家的地盤不成？到時候可不是一個人一個妖之間的事，直接就能上升到兩個種族之間的戰爭！
這也是天機宮與妖族最大的矛盾點之一。
在妖族看來，這可真是一肚子的火，自己又不會在背地裡搞小動作。
甚至不像你天機宮，蘇鴻熙才出世多久？這就斬殺完了諸天所有的大劍修？這背後說沒有貓膩，狗都不信！
“我也要出去。”
突然間，巫瑒也開口，他眸光深邃，語氣低沉，“我不想成為古妖，我要成妖尊，然後看看這個蘇鴻熙有多厲害。”
在場的妖族長老們聞言，心情複雜，不得不進行勸慰。
兩位聖子有這樣的心是好事。
古妖的路比較簡單，妖尊的路太難了。更深層次的原因在於，妖族現在就才打下來一個幽冥天下，要想成妖尊，其他那幾座天下的人族大能又該如何解決？
“喀嚓”
聽著大殿內的各種勸聲，麒風突然握緊了拳頭，雖然是沒有說什麼，但眼裡都快要噴火了。
這一刻，他痛恨，憑什麼諸天是人族當家做主？憑什麼自己成不了妖尊？
自己比誰弱嗎？根本就不是這樣子的！
“都怪我們這些老家夥，沒能給你們創造出環境。”
萬妖宮中的這些老人，全都嘆息，滿臉愧色，
“諸天是人族的諸天，天機宮永遠都是嘴上說的好聽，但卻剝奪了我們最大的權利，我們永遠都只能屈居於他們一等。”
他們無能為力，看著自己的孩子如此出色，但卻不能進入那個賽道。明面上是諸天最得天獨厚的聖子，生而強大，實則卻是連資格都沒有的可憐蟲。
這是人族創造出來的一套秩序框架，以此來讓諸天運轉，核心就是要確保人族的地位，這才是永恆不變的真理。至於其他什麼道德、公平，壓迫與否，本質都是虛的。
另一邊。
寧明默默地看著這一幕，眸子冷得沒有任何感情色彩。
人族、妖族、諸天、萬界...誰都想要建立一套屬於自己的規則體系，就看這場戰爭的最後了。
......
最後的最後，麒風和巫瑒他們只能認命，放棄了那個可望不可即的夢想。
諸天目前還是人族的諸天，自己再強也不可能殺進那些天下，血戰八荒，最終證道。
這樣的打擊實在太大了，麒風嘴唇都要咬破了。
也難怪這一戰說打就打起來了...
換作別人是妖族，忍得了幾百年，但也忍不了上萬年，尤其還總是聽著天機宮那些冠冕堂皇的口號。如今想來，格外刺耳。
戰事迫在眉睫，天機宮已經要準備發動總攻了。
麒風和巫瑒他們本還有一絲絲的幻想，但到頭來，終究還是只能選擇成為古妖的路，沒有資本去做出創新。
“古妖其實也不差，麒麟老祖不就殺的人族仙尊落花流水嗎？”一些妖族長老勉強安撫道。
巫瑒眼神冰寒的盯著對方。
“不錯，沒事的。待我成為古妖，然後就去東夷天下，照樣摘了蘇鴻熙的項上人頭！”
麒風倒是擲地有聲地說了句，一掃頹態，讓在場很多妖族長老都忍不住溼潤了眼眶。
“那便去開啟涅槃池吧。”
大殿內，那道蒼老的聲音響起，為此事暫時畫一段落。
一時間，眾妖立馬圍在巫瑒、麒風、聶雲他們身邊，滿臉複雜，做最後的道別。
這三位聖子接下來就要進入涅槃池，進化成為最後的古妖，然後離開萬妖宮，前往戰場，去發揮出所有的光與熱，為往後的妖族至尊鋪路。
終極時刻就要到來了。
寧明也沒想到，天機宮居然誕生出了一位劍道仙尊，天平瞬間就傾斜了過去。
正在這時，麒風他們的事忽然停止，聲音莫名地安靜下來。
唰！唰！唰！
大殿內的所有目光全都看向了寧明。
氣氛一時間相當的古怪。
妖族聖子們的事有了結果，要進階成古妖來對付那個劍道仙尊的蘇鴻熙，可是這個禁忌生靈呢？
“天機宮那邊要對你家鄉動手，這種威脅，明顯是懼怕你渡劫成功，故意想在這種關頭上來影響你...”一位烽火羊族的白胡子老人猶豫著開口。
包括麒風也皺眉，想要勸慰幾句。因為清楚這名男子對他的家鄉和同胞有多麼在意，但世事無奈，驕傲如自己也不得不放棄成為妖尊，壓制住血性，轉而去進階成古妖。
可就在這時——
讓人沒想到的是，寧明冰冷無情地開口，“在我成功之前，我不會離開萬妖宮半步。無論發生什麼，總有一天，我都會去天外天，討要所有的血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