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荒天下的地脈中，原本像是暗河般洶湧的玄黃源氣在此刻停止了流動。
時空像是被凍結住了，半空中甚至都懸停著一個石塊，無法自由落體。
君無道長身而立，他頭顱上剛才被寧明一拳砸出了個破口，殷紅的血液讓髮絲結了塊，身軀上也有些部位呈淤青色。
在其手中掌著一個散發輝光的小塔，共有九層。
底層的齒輪最小、最密集。一個個齒輪牢牢地咬合在一起，像是緊密的鐘錶。隨著前一個齒輪的高速旋轉，其他所有齒輪都跟著一起飛旋了起來，速度甚至要快逾了光。
再往上一層，齒輪就變大了些，轉動的頻率也要稍微慢一點。
到了第八層的時候，齒輪就近乎於停滯，肉眼完全捕捉不到有變化的跡象。彷彿老樹的年輪，要一甲子才會生出旋轉的圓圈。
而第九層，即便是以寧明的目光都看不破，那裡像是永恆。
“永恆塔...歲月道。”寧明開不了口，就連瞳孔此刻都轉動不了，只有內心能泛起情緒漣漪。
他見過這個道器，在前面自己渡劫的時候。
就是相同造型、一樣氣息的這個小塔鎮壓進自己的禁忌道體中，差點就讓自己直接化成了永恆。
“把宿命珠交出來吧。”
君無道看著前方已經動不了了的寧明，平靜地說道，“只要宿命珠。至於你，想要去做你的事的話，可以離開...”
話音未落。
君無道的雙眼突然閃爍了下光芒。
旋即，混元仙尊的聲音響起，“把此子也帶過來。”
君無道一愣，然後沉默。
另一邊，寧明聽見了君無道的聲音。
可是，他重生後第一時間就檢查過全身內外，根本就發現不了宿命珠藏在哪裡，也沒法交出宿命珠。
也就是在這時，寧明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宿命珠早在一開始的時候就提醒過自己，自己最需要小心的就是持有後悔珠的那個人...
“原來是你。”寧明想要開口說出這句話，但卻感覺自己像是二維世界裡的紙片人。
如同降維打擊。
不得不說，歲月道絕對是一條無敵強勢的大道。
就算是寧明也不禁感嘆，這傢伙太能藏了，修煉有如此逆天的大道，也難怪不顯露於人世，只能用深不可測來形容。
自己並不是沒有遇到過歲月道一脈的修士，
但那些修士基本上是十重天，也就是道火境這條路就封頂了。
即使是天外天的天機宮和墟崑崙的萬妖宮都栽培不出一個歲月道的強者。
因為有些大道，越往後越難走。
像是極致道、生死道、蒼生道、禁忌道這些。
寧明現在所受的苦難的確很誇張，但要是橫向對比以上那些大道的證道難度，就也還在合理範圍以內。
寧明從一開始的直覺是對的，君無道的天賦真的太驚人了！
不愧是和自己一樣，從一座宇宙中披荊斬棘出來的生靈，是一個當之無愧的時代的領軍人物！
......
現在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對方的歲月道還沒有到巔峰大成的地步。
要不然，寧明懷疑自己的意識都會被凍結在永恆的時空中。
“抱歉...”
就在這時，君無道開口，帶著些許歉意。
他與混元仙尊簡短的交談結束了。
其手上的那個小塔，第九層、第八層、第七層，一直到第六層的齒輪都在飛快轉動。
以小塔為中心，一股秘力擴散而出，場域澎湃，將所有的碎石、空氣流動、寧明都給定格住了。
嗡~
倏然間，君無道臉上閃過一絲訝色。但眸子的最深處卻平靜得像是古老森林的一片幽靜的湖。
轟！
凍結的天地間，一股異響再次發出。
是從寧明體內傳出來的，宛如悶雷！
這是他蓄勢到了極致，道體竟開始綻光，精神集中，心智堅定，從來沒有這麼一刻渴望要爆發。
轟隆隆！！！
寧明猛然間全面爆發了出來，真的辦到了，一口黑暗洞天硬生生地撐開了時空。
君無道動容。
“你這個叛徒！懦夫！”寧明呵斥，禁忌道扭曲開來對方的場域，終於有了放手一搏的能力，他滿頭黑髮被罡風蕩起，狂亂地舞動。
真是立場決定了一切。
寧明終於也品嚐到了那種憤怒的滋味。你我明明都是飽受諸天壓迫的下界生靈，本該是聯手的夥伴啊！
砰！
寧明出手，雷霆出擊，如同一道黑色閃電刺向近前。
誰知，君無道的神色迅速就平靜了下來，面對寧明打破時空的一擊，腳步甚至不移動。
如一棵青松紮根在山崖上。
他染血的髮絲如瀑布般向後吹起，那個小塔則巍然不動。
然後，第五層的齒輪突然高速轉動！
唰——
一股浩瀚的時空之力擴散而出。
急速衝來的寧明，動作先是變得遲緩，接著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當的一聲，驚世之音。
驀然間，寧明只覺得軀體四分五裂的劇痛，然後眼神錯愕。
自己怎麼倒在了距離君無道足有數十丈開外的巖壁上？
等等！
這是怎麼回事？
寧明記得自己本來是衝殺向君無道的，可下一刻卻無故倒在這裡。身體還像是遭受了一次重擊，胸口塌陷了一寸。
這種感覺，就像是自己的記憶被截斷了一部分。
“還是算了吧，寧夜。”
君無道此刻的左腳抬起，剛剛像是踢出了一擊，並開口道，
“你我境界存在差距，十一重天的禁忌道特性再強也不可能敵得過十二重天的歲月道。”
說話間，那個小塔的第五層齒輪轉動才慢慢變得遲緩。
寧明注意到了這一點，擦拭嘴角血漬，“是嗎？不過，你也不可能一直能催動高強度的時間之力吧。”
操控時間的歲月道修士看似是無敵的，因為任何生靈都生活在時間線裡。
但實際上並不是的。
細細說來的話，又是一篇長篇大論，還涉及到了“未來決定現在”的真理命題。
總之，大道是凌駕於時間之上的。
說到底，大道修士最後的比拼，還是看誰的大道境界更加精深，誰更上一重天。
君無道沉默不語。
哧——
袖袍一展，獵獵作響。
寧明右手突然握住了一道白色光束，隨後凝聚成型，是把形如白蛇的仙劍。
白帝劍出鞘！
沒有多餘的言語，寧明腳步一縱，再次閃電爆發，劍身上蘊含著海浪般的神力，一浪高過一浪。
君無道心中輕嘆。
這一戰是無論如何也避免不了了。
兩個來自宇宙中的絕頂高手，也只有這一次才算是他們兩人間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大戰，針尖對麥芒！
永恆塔，第六層，轉動！
君無道並沒有硬撼寧明，哪怕仗著境界壓制，但對方的禁忌道體蛻變得太強了。
他往後退去，同時，那個小塔懸浮在空中，第六層齒輪再次高速轉動！
寧明似乎沒有受到影響，可是卻發現對手的移動速度突然變快了數十倍。
而在君無道的眼中，寧明的動作就是遲緩了下來。若把時間比作流水，此刻便是沉重的銀汞！
這裡得詳細描述一下。
在很多人看來，時間這個概念是固定的，自然界的一分鐘就是六十秒，實則並不然。
時間更像是人的抽象的體驗。
事實上，時間僅是物質運動的一個表象。
這意味著什麼？
大象能活幾十年，而老鼠就只有幾個月。
前者總是慢吞吞的，後者總是速度極快，而它們感知到的時間可能是相當的。
饒有意思的是，大象這輩子的心跳數也和老鼠的心跳數一樣多。
直白來講就是——
若要細講這場戰鬥，就得從兩個角度來說，一個是君無道的時間視角，一個是寧明的時間視角。
從君無道的角度來展開。
他自己的時間流速是正常的，而寧明的動作就像是一個影片裡的人被放慢了0.5倍。
“荒蕪道”
突然，君無道沒有再後退，右手靈光一綻，一把足有半人大的霸刀出現。
下一刻，君無道暴起，一刀霸烈地朝寧明劈去，那氣勢就像是要斬開大海。
切換到寧明的視角。
該死！
他只覺得眼前一花，屬於君無道的荒蕪氣息就撲面而來，快的比鯤鵬神速還要驚人。
白帝劍才剛抬起，對方的霸刀就已經落下，彷彿盤古斧！
“不好！”寧明內心陡驚。
萬幸的是，自己體表籠罩著黑暗洞天，那把霸刀在虛空中卻像是砍進了軟鐵裡。
這才沒有讓自己被對方直接給切開來。
“好厲害的大道。”君無道感受到自己的法力剛一接觸到對方周圍就在發生消散。
與此同時，寧明戰鬥意識極強，壓下情緒，攻勢一轉，白帝劍橫切划來。
虛空都被拖拽出來一抹白色的驚虹...
可惜，在君無道的眼中，速度慢的就像是一個蝸牛。
君無道一邊避開，又施展出好幾種寶術，一時間，這片虛空如有千百道閃電炸開。
就像是一根又一根鋼針，飛射向寧明，每一道光束都蘊含有恐怖的法則之力。
“嘭”
寧明完全反應不過來，肩頭被打穿，骨骼粉碎，漆黑的鮮血飛濺而出。
下一刻，他卻沒有半點痛感，彷彿一臺冰冷的戰鬥機器。
額頭突然生出第三只鬼眼，墮落之瞳！
咻——
寧明像是迸射出一道鐳射，帶有最可怕的湮滅之力，沿途讓虛空被攪碎出一條慘不忍睹的通道。
幾根髮絲被切斷...
在空中下落的速度異常緩慢。
君無道瞳孔微縮，沒料到這一戰會進行到這種地步。
這還是在巨大的時間流速差之下，但對方差點還是重傷了自己。
相比於寧明，君無道就算還有一個荒蕪道，但他的荒蕪道就只有十一重天的水準，哪怕是十二重天，也不可能敢硬接對方的禁忌之力。
也就是說，這一戰，寧明可以被打成百上千次，但君無道只要被擊中一次就將是致命的危機！
轟！轟！轟！
兩人在蠻荒天下的地脈中狂暴出手，展開極速對決，拳頭與腿鞭碰撞，伴著混沌，一招一式都將虛空給撕裂開來。
更加令人髮指的是，
君無道的歲月道之力可遠沒有那麼簡單，不知是反應更快。
“寧明，讓我們來點真本事吧。”
突然，君無道將小塔懸在頭頂，第四層齒輪，轉動！
其體內一下子湧現出各種符文，密密麻麻，如同數萬只蝌蚪一起遊向四面八方。
肉眼可見，這片空間如同汪洋洶湧波濤。
不，是這片時空，就像是一片海水在上下起伏。
寧明驚撼莫名。
他看見自己的身軀此刻居然出現了重重殘影！
下一刻，寧明赫然發現，自己的手臂揮動間，竟在虛空中拖拽出了一連串的虛相。
約莫有十來個重影，分別代表了前一秒，前兩秒，前三秒...
時間只是人的主觀感受？
不！
君無道施展出了歲月道的至高道術，他如同真正的時間主宰！
更加令人不寒而慄的是，君無道眼中還能看見更多的虛相，不屬於過去，而是未來！
接下來，君無道又綻放璀璨光芒，氣勢拔升，比剛才更強了數倍。
這一次的搏殺更加激烈！
戰場中心，什麼都像是不復存在了，兩種力量在碰撞，令周圍的巖壁都止不住地龜裂。
寧明接連受傷，不斷有骨頭被打落，飛出去，哪怕有真龍手、黃金戰猿一族戰法，可在這樣的時間領域中，對方只能用開掛了來形容。
這種比喻還真沒有錯。
到了證道境，大道可以開闢出道域後，就是看誰開的掛更強，主宰戰場。
“吼！”寧明大吼，整個人如同一個大火爐子，釋放出所有潛能。
然，自己的動作全在對方的眼中，這根本就沒法打。
要不是自己體外有一口黑暗洞天，再加上禁忌道體的強度異常誇張，換做是其他天驕，早早就敗退了下去。
寧明再次吐血而出，然後緊咬牙關。
“主要還是境界差距，要不然，我體外的黑暗洞天就絕不會受到那麼嚴重的時間法則影響！”
“禁界，開！”
就在這時，寧明突然展開禁界，逆轉局面。
以他為中心，禁忌能量爆發，彷彿天風呼嘯，肆虐大地。
一下子，世界就唰地黑了下來，君無道眼神變換。
歲月領域固然奇異，但禁忌領域又何不邪門？
在黑夜深處，自己的時間能力短暫失效了一瞬！這讓君無道後背的寒毛都豎立了起來。
抓住這一瞬的時機，寧明突然像是鬼魅般現身。
在背後？
君無道瞳孔微縮，永恆塔綻放道光，要強行凝結出一片永恆地帶。
噗——
但，白帝劍這一次更快一截，銀白色的劍鋒攜著一抹寒光割裂了君無道的脖頸。
轟隆！
君無道這才反應過來，在禁界中，想要去阻擋對方的攻勢根本就不可能。
最明智的選擇是一掌拍碎掉這個詭異的禁忌領域！
禁界炸開。
君無道踉蹌倒出，左手捂住脖子，那裡被斬了足有三指之深，巨大的豁口，鮮血譁啦啦地往外湧。
另一處。
寧明不禁感到惋惜，禁界的虛空還是太脆弱了，這一能力若能大成，自己就可以無懼對方操控時間的能力了。
同時，他也遭受了不輕的傷勢，披頭散髮，體表的黑衣出現了諸多傷痕，握著白帝劍的右手也在淌血...
這相當的驚人。
當世能將他打出這種傷勢的，仙尊之下，一隻手都沒有。
但，誰又能想到君無道非但擁有雙道果位，第二條大道居然還是逆天至極的歲月道。
一番交戰過後，兩人各立於一處，對峙著，都在調整狀態。
“荒蕪道.道決二十七，萬食”
君無道的身體突然纏繞起了一道道粗壯的玄黃氣，氣息再次攀升，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讓世界跟著顫慄。
寧明眼神立馬就變換了下。
他這時才意識到一個相當糟糕的訊息。
這裡是蠻荒天下的祖脈！而君無道的荒蕪道，可以吸收天地之力！
果不其然。
很快，君無道的氣息就再次強出了一大截，每一步落下都像是不朽者巡天，壓制萬物！
要不是這裡的巖壁經受過數億年的玄黃氣沖刷，怕是會打到大地沉陷，將數百萬斤重的巨石衝起高空。
“要畸變嗎？”
寧明眼神凝重。
對方肯定還沒有展露出完全的歲月道能力，另外，最最關鍵的是，君無道的背後還有一個混元仙尊。
對方隨時都可以降臨在此地！
那才是最讓寧明感覺到壓力的。
轟！！！
來不及多想了，君無道還在吸收四面八方的玄黃氣，道體像是巨靈神化了一樣，竟類似於當日的蘇家第一序列。
“寧明，你還在遲疑什麼？來！”就在這時，君無道大步走來，一頭長髮亂舞，每一根都割裂了虛空。
這是極為罕見的君無道的霸氣的一幕，擁有一種不可比擬的威勢，如同魔王！
無人能擋，他要打穿一切！
“不對！”
突然間，寧明看著此刻吸收著四面八方玄黃氣的君無道，腦海中竄過一道閃電。
寧明變色，再看君無道，眼中閃過種種，不知在想些什麼。
君無道這會兒並沒動用歲月道的力量，那個小塔懸在其頭頂，就只有最底層在轉動。
不過，光憑荒蕪道，君無道就在這裡凝聚了不可匹敵的能量！
倏然間。
寧明緩緩蹲地，左手按著地面，那條銀白色的神鏈滑落，他微抬頭，身體微弓，像是一頭獵豹。
一股恐怖的黑暗能量像是血氣一樣，一絲絲地在他體表蒸騰而起。
這是要畸變了嗎？
遠在幽冥天下的混元仙尊，此刻都有些聚精會神地看著那個四肢纏繞著神鏈的黑衣男子。
但，誰也注意不到的是，寧明摁著地面的左手，掌心處有個血口，此刻緩緩流淌出了漆黑的道血。
並且，君無道這會兒又在源源不斷地吸收著祖脈中的玄黃氣。
於是乎...
那灘漆黑的道血也像是溪流般，悄然地匯向君無道的腳底處。
轟隆隆——
突然間，堅硬的巖壁炸裂開來，寧明開啟畸變，第一形態，發出一聲撕裂乾坤的兇獸吼聲。
他化身成一頭血肉怪物，身體內的禁忌之力像是失控了，又像是化作了真正的本源，無數條觸手從身體各處長出。
君無道剎那間變色，第一次直面這頭有史以來最恐怖的怪物！
寧明暴衝了過來，在他的周圍，虛空就像是在被一頭莽獸給踐踏，濃郁的禁忌氣息，若火山噴薄。
咔嚓！
君無道完全不敢去硬抗，哪怕有荒蕪道的強化，也絕不可！
他頭頂上空的永恆塔立馬轉動，第九層，第八層，第七層...
時間在這一刻被放緩到了極限。
寧明越是衝到君無道的近前，速度也就越慢，第四層的齒輪已經在轉動，時空就像是水泥地。
“吼...”就連寧明的嘶吼聲都在變形。
但，他的攻勢還是沒有停止！
那些觸手像是一條條克蘇魯故事裡的毒蛇，像是在蠶食這片天地間的時空法則。
第三層齒輪轉動！
君無道再次加固道域，大道之力在這一刻被運轉到了巔峰，拼盡全力也要創造出一個AT力場，來擋住這個汙染萬物的禁忌怪物。
寧明伸出的拳頭還是逐漸慢了下來，最終停滯在了距離君無道面龐不足一米的地方。
包括他整個人，也像是一個琥珀裡的標本，一動不動，靜止在了那裡。
看著近在咫尺的畸變狀態下的真正的寧明...
君無道心跳劇烈，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歷。
哪怕是上次在聖城中炸了天機宮要命的傳送陣也不像現在這樣刺激，性命像是只差一點就被抹去了。
荒蕪道完全也扛不住對方，也就只有歲月道才能與之匹敵。
聖城中。
就算是透過君無道眼睛，同樣身臨其境看著這一幕的混元仙尊，眼中此刻也流露出了從未有過的顏色。
“...果然厲害。”混元仙尊心中自忖，“這還是十一重的禁忌道，十二重的歲月道全力才壓制得了。”
可就在這時，誰也沒想到的一幕發生了。
只見，
君無道突然眼睛睜大，瞳孔裡除了自己的歲月道、混元仙尊的玄光以外，此刻又出現了另一種可怖的漆黑道光。
在其腳下，荒蕪道一直在吸收這裡的源氣，可是此刻卻將一淌粘稠、惡臭的黑血也吸收進了道體中。
是寧明的禁忌道血！
君無道的道體剎那發生劇變，像是電腦藍色畫面，像是一個精神病人突然發癲。
理智扭曲，五臟六腑，所有儀器都發生起了紊亂，這是最糟糕的情況！
上面的那個永恆塔也狠狠閃爍了下光芒。
咔嚓...
時空發出一聲類似玻璃裂開的縫隙。
“吼——”
接著，宛如野獸般的寧明發出一聲震破空間的大吼，纏繞著銀色神鏈的右手，那一拳還是轟了出去，正中君無道的頭顱。
這一擊，無比的強絕，四野茫茫，到處都是光，到處都是翻湧的法則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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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在這一刻陷入了崩毀。
聖城中，混元仙尊依舊面無表情，只是整個人的氣息逐漸有些陰沉，足以讓任何生靈都靈魂發悸，不敢靠近哪怕半步。
君無道敗了？
混元仙尊不知在想什麼，突然間闔上雙眼，冷冰冰的一語，響起在了遠在蠻荒天下的祖脈深處，
“寧夜，你逃不掉的。”
......
祖脈深處。
君無道被這一拳正中頭顱，整個人將硬度堪比仙金的巖壁都給砸毀了，無數巨石滾落，壓在他只剩下半截、血淋淋的軀體上，太慘了。
寧明則站立在不遠處，大口喘息，眼中的兇光逐漸褪去，那些醜陋的身體特徵也消失。
四肢所纏繞的銀白色神鏈在空中發出哐當的聲響，胸口處的那枚神符微微亮了一下，微不可查。
“結束了嗎？”
寧明看著前方的廢墟，不能確定君無道現在怎麼樣了，心中浮現出了一個個念頭。
但就在這時——
“寧夜，你逃不掉的。”一道至高的冷漠聲突然從那些巨石下方響起。
寧明眼神微凜，然後從地上抽起白帝劍，握緊在手裡。
不知是不是戰鬥激烈的緣故，白帝劍此刻煥發出的劍氣較比之前強了許多。
如此看來，這把劍應該是沉眠了太久，或許可以透過戰鬥來令其復甦。
轟隆隆~
忽然間，前方，那些巨石一塊塊地懸浮在了半空中，景象驚人。
一個慘不忍睹的青年男子從下面又重新站了起來，傷體並未修復，但剩餘的部位則由純粹的熾光所化。
尤其是那雙眼睛，更像是烈陽一樣，完全被光與熱所填充。
這是...混元仙尊降臨了！
“君無道”直立了起來，周圍有一種無形的最強道域，讓萬物都浮沉在虛空中。
他看著寧明，聲音透著高高在上的冷漠，“現在，你要在本座面前試試畸變...”
話音未落，“君無道”突然臉色一變。
不。
應該說是混元仙尊的意識，此刻居然恍惚了一下，接踵而來的是更加糟糕的渾噩影響
“這...”
混元仙尊頗有些無法置信地看著這具軀體，“君無道你...”
砰！
砰！
砰！
下一刻，原本被無形大手拖起來的巨石，重新砸落了下去，塵土飛揚，將其給掩埋。
看著這一幕，寧明微微發怔。
剛登場，人就變這樣了？
來不及多想，
寧明只最後看了眼被巨石掩埋的君無道，眼中閃過各種思緒，最終一刀斬斷，頭也不回地負傷逃去。
如此激烈的戰鬥，妖族恐怕早就已經感知到了，不可久留！
......
讓寧明沒想到的是，他在離開那片區域時，身體忽然就像是穿過了一層無形中的隔膜。
再回頭一看，來時的道路，異常平靜。
包括之前所打破的那些戰鬥痕跡也都沒有，巖壁光滑如新。
“難道是君無道的手段？”寧明立馬就產生了一個驚人的想法，“他創造了一個單獨的時空？！”
可惜，沒有多餘的時間去驗證這個大膽而驚世的念頭。
寧明在祖脈裡找了個一個支脈，最後從某座大山裡破了出來。
外界，蠻荒天下果然是發生了大地震。
所有的妖獸好像都動了起來，萬族接到死命令，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抓到自己。
寧明逃亡慣了，當然是無懼的，擁有可以遮蔽天機的黑衣，他很快就抵達了蠻荒天下的邊緣地帶。
穿過大漠、進入幽冥天下又是個問題。
好在，寧明在蠻荒天下找到機會，殺了一個前來抓自己的楊家修士，然後便偽裝成對方的模樣，經過幾番波折，有驚無險地進入了幽冥天下。
這一切說來話長。
實則從寧明逃出萬妖宮，才不過短短一天半的時間而已。
有書則長，無書則短。
三天後。
寧明一路輾轉，最終成功透過一個古地中的傳送陣，離開妖族的地盤，踏足在了陰陽天下的土地上。
剛一重返人族世界，寧明的心臟瞬間就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給死死抓住。
他看見了天機宮這段時間以來對自己發出的所有警告，
包括那些殘忍到了難以描述的種種話語。
“大家看好了，這才是寧夜的真正面目。妖族居然還想把他渲染成一個大英雄，實在是可笑至極。現如今，他家鄉的所有親人都要死了，他居然還能龜縮起來！並且，他的那些同胞還都是被他給害死的！這可真是一頭罪該萬死的孽畜啊...”
天機宮的曹言每天都會賣力地表演，有故意的成分，也有真的情緒在其中。
轟隆！！！！！
陰陽天下的某一處，分明是晴空萬里，湛藍的天空上連雲朵都沒幾個，但卻有恐怖無比的雷聲，令不知多少生靈嚇得直哆嗦，還以為這是老天爺在發火。
“天機宮！！你們的手段是真厲害啊！”
寧明直接捏爆玉簡，眼睛都紅了。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那些傢伙在作惡，居然還要將受害者給逼到受盡世人口誅筆伐的地步。
唰——
一道長虹沖天而去。
當天，陰陽天下的一個道統發生劇變，被一個魔王一腳踩踏得四分五裂。
寧明知道，這個道統是天機宮的附屬，裡面有聯絡天外天的手段。
緊接著。
寧明就這樣站立在廢墟中，到處都是屍橫遍野，他手裡攥著一個法器，抬起佈滿了血汙的頭顱，望著天空，喑啞地開口，
“是我，寧夜。我出來了。來，我找座天下渡劫，你們來殺我。”
【作者題外話】：八千字大章，交代完所有。另，在這裡得道個歉，非常不好意思，看見很多讀者反饋，但墨刀真的不是想水文、拖劇情，實在是想把各方面都先交代清楚了然後再開始，結果可能處理詳略有點問題吧，視角沒有拉得很好，這章交代完畢了已經，明天就開始，國慶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