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殺劍橫空，人頭飛揚。
一張癲狂的蒼老臉龐出現...
那是村長。
他早已沒了神智，完全沉浸在了肉身的興奮與活躍當中。
爽！太爽了！實在是太爽了！
村長甚至想要大聲高呼。
劍鋒劃破血肉的感覺，那一瞬間宣洩出的恨意，豈不暢快？
噗！噗！噗！
一個個元神破滅，化作汙穢的能量，沒入村長的身體。
他體內的七殺星之力愈發充盈，但卻不再是以往的純淨真元，而是如腐爛的沼澤。
一縷縷令生者極度厭惡的氣息，至村長的肉身散發而出，瀰漫在天地間。
“多麼鮮美的味道，超越一切的感受！”
村長披頭散髮。
他仰頭望著天上那顆龐大的七殺星，發出了和過往無數修士一模一樣的話語。
任何人看見這一幕，都會被嚇得連滾帶爬地遠離此刻的村長。
對方有沒有踏入二品境，這點無人知曉。可這絕對已經半隻腳踏入了畸變的領域！
但同樣無人看見的是：
村長雖然在如此癲狂地大笑，眼角卻滑落了兩行熱淚。
“全都給本座去死吧！”
他一邊笑一邊哭，一邊繼續殺著這些元神，這些自己曾經殺過的生命。
殺的人越多，自己所吸收到的七殺星之力也就越多，這就是自己所修煉的星辰道路啊。
那老和尚居然想讓自己放下屠刀？
“何其愚昧！怎麼可能！！！”
村長大吼，猛地一掌拍碎一個中年婦女的元神頭顱，並放肆吸收星辰之力。
“啊哈哈哈哈！等著，老禿驢，你給本座等著...”
下一刻，村長又病態地笑了起來，爾後繼續提劍殺生。
“等我突破了二品境，到時候就殺了你這喋喋不休的臭蟲！殺光所有讓我煩躁的傢伙！”
村長在光柱中浴血而行，肉身的光影愈發斑駁，像是失去了人形。
那張蒼老的臉龐，已經徹底扭曲了！
同時，他散發出的氣息愈發噁心，哪怕是三品境的大能都不敢輕易靠近。
這個老人已經變成了一頭怪物...
“李正，畸變了。”
神都中，儘管夜梟分散了許多人的注意力，但還是有些人關注著七殺星。
看著如此可怖的一幕，
寧明只覺得手腳無力，靈魂都像是要飄出了體外。
突然間，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怎麼站了起來，並像是機器般，僵硬地走動。
“寧明（老四）！”
一旁，崔錚和林笑笑趕緊一把抱住了寧明，“你幹什麼？不要亂動，局面現在太危險了。”
“不要...攔我...”
寧明像是魂不附體了。
他喃喃念著，並拉開崔錚和林笑笑，繼續邁步。
可就在這時——
“嗯？”
夜鶯的成員，突然並出手，壓下了寧明。
神都此刻如此危險，這小子傷的這麼重，還想跑哪兒去？真是不讓人省心。
另一邊。
蓮花宗的那幾個僧人也變了眼神，暗道好生可怕的魔頭。
“為什麼聖佛要給這個魔頭如此多的機會？”
小佛陀儘管周身傷痕累累，但目光卻很明亮，並暗中攥緊了雙拳。
他知道，聖佛是真正有大修行、大宏願的高僧。
一直以來，聖佛走的就是普度眾生的道路，以菩薩般的慈悲心腸，看待世上的任何一個生命。
可，他真的很難理解。
“這種殺生無數，並且還不知悔改的魔頭，又如何能被渡化呢？”
小佛陀嘆了口氣，只能念一句佛號，求個內心平靜。
......
殺人，吸收七殺星之力，這樣是否就能距離二品境更近？
不，是距離畸變更近了。
而這一次，
村長揮出的劍，卻並未破滅元神，自身沒有吸收到那殺生後的星辰之力。
殺劍砍在了一具金色的肉身上...
村長臉上的瘋狂，突然僵滯住了。血色渾噩的眼瞳，也像是得到了片刻的清明。
“阿彌陀佛~”
伴隨著一句佛號，一個白眉老人終於出現，並擋在村長的面前，以肉肩抗下了這一劍。
在其身後，一個元神虛影，忽然閃爍了下。
譁！
譁！
譁！
同時，觀看著這一幕的大周修士發出了驚譁聲。
眾人心中算是落下了塊石頭，“聖佛終於出手了！在這魔頭畸變前解決他！”
可，小佛陀卻眉頭緊皺。
他注意到了聖佛肩上的血口，不知在想什麼。
與此同時。
村長也發出了森然的冷笑聲，“你終於來找死了嗎？”
“李施主，你執相太深了。”
聖佛立在原地，肩頭裂開一道血口，鮮血流淌而下，令那具聖潔的金身染上了汙垢。
唰——
話音剛落，村長直接又出一劍，殺氣絕世！
可讓人沒想到的是：
聖佛居然一動不動，硬接這一劍，爾後肉身產生一道淋漓的傷口。
光柱中，七殺星的力量太過浩瀚，並且幾乎全都是汙穢、混亂的星辰之力。
這就像是一個腐敗惡臭的泥潭，如來金身也被侵蝕了許多。
“你為什麼還是不動！？”
霎時，村長死死地盯著聖佛，目光像是要吃人。
“你殺了貧僧吧。”
聖佛以一種憐憫的目光，看著村長，“然後，以貧僧畢生的天璃星之力，來渡化你體內的汙穢能量。”
唰！
此言一出，村長怎麼也沒能想到這傢伙竟會說出如此一番話。
他就像是被一道雷霆給轟中了心臟，整個人竟踉蹌後退幾步。
嘭...嘭...嘭...
此刻，村長愣在原地，心跳聲無比劇烈，體內種種汙穢之力翻湧，難受得生不如死。
“那你就給本座去死！”
突然間，村長像是被七殺星給刺激到了，表情猙獰如野獸。
他猛地上前，一掌攜著濃郁的攝魂針法則之力，轟向聖佛。
誰知，
聖佛竟真的立在原地，沒有任何躲閃，硬接下了這一掌。
轟~
這一次，聖佛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創，身形搖搖欲墜，靈魂也被打散了許多。
大成的如來金身也很難抵禦得住七殺星之力，那畢竟是至高神明的化身。
唰！
唰！
唰！
霎然間，神都中的眾人全都被這一幕給驚到了。
“為什麼？”
“發生了什麼？”
“聖佛怎會...”
所有人都想不明白，難以理解。
作為天璃星二品境的存在，聖佛在踏入七殺星領域過後，怎麼就立在原地不動了？
“難道是七殺星的影響太大了？”
有人這樣猜測。
唯有小佛陀。
他忽然站了起來，並怔怔地看著那處戰場，眼神複雜到了一個極點。
破碎的天地間。
七殺星之下。
聖佛雙手合十，面露悲憫，“若連一人都度不得，何以普度眾生，如何能見如來？今日，貧僧以身飼魔，而這也正是佛祖割肉喂鷹的真意。”
村長簡直都快要被這傢伙給逼瘋了，手握殺劍，卻在顫抖。
他本就處在畸變當中，滿腦子疼到痛不欲生。
“為什麼？為什麼啊！！！”
村長突然鬆開了手中的殺劍，再次雙手抓頭，“你還不明白嗎？你為什麼還不明白！”
“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村長幾乎是在咆哮，“如此濃郁的汙穢之力...我是魔啊啊啊！！！”
說到最後，
村長的聲音都變了，肉身也開啟畸變，再也維持不住人形。
那滾滾的煞氣，簡直快要令這片天地都化作嚴重汙染的領域。
“聖佛！”
“聖佛大師！”
“莫要再這樣了，我求求你了，快殺了那魔頭吧！”
神都中，眾生也快要被這老和尚給逼哭了。
甚至有很多的老百姓跪在地上，用力磕頭。
他們雖然也修佛，但卻不修真諦，看重的只是自己的性命安危罷了。
而面對如此可怖的魔影，
聖佛卻依舊保持著平和的表情，道，“李施主，貧僧修有涅槃之術。彼時死後會化作舍利，你只需服下，或許就可抵禦住體內的汙穢...”
“閉嘴！給我閉嘴！！！”
反倒是村長被刺激得像是遭到了穿心之傷。
他再次憑空握住殺劍，一劍攜著濃郁的烏光，砍在了聖佛的脖子上。
殺氣驚人！
劍鋒瞬間深入皮肉一寸之深。
聖佛依舊沒有動作。
村長看著聖佛毫無變化的臉龐，牙齒都快要咬碎了，“我告訴你，就算你死了，我真的用你的畢生修為壓制住了畸變...”
“彼時，我還是那個為禍天下的魔頭，並且，我到時候還是二品境的大魔頭。我會繼續殺人，無人再攔得住我！我要用你的力量，滅了蓮花宗！”
“我要你這虛偽的老禿驢，死後都不得安生！！！”
此刻，村長已經是半畸變，聲音近乎於怪異的嘶鳴。
魔音響徹十方天宇。
所有人被嚇得趴伏在了地上，心中唯有深深的恐懼。
“南無阿彌陀佛。”
蓮花宗的那幾位僧人，此刻也都雙手合十，面露哀色。
“聖佛...”
小佛陀先是壓抑，隨後再也忍受不住，大吼了出來，“為什麼啊！！！”
“聖佛大師！不要再這樣了啊！”
其他那些老百姓，更是忍不住嚎啕大哭。
可就在這時——
聖佛卻露出了一抹祥和的笑容，並看著畸變下的村長，“果然，緣到了。”
村長一愣，連汙穢氣息都短暫收斂了些。
聖佛忽然向村長伸出了手，手掌蘊含著濃郁的天璃星之力，聖潔非凡。
看著這一幕，村長完全糊塗了，腦子裡一片渾渾噩噩，什麼也思考不了。
但，
他看著聖佛的手掌，看著那團金色的光輝，卻本能地想要上前，觸碰。
“李正，若是三十七年前的你，是不會說出這樣的話的。”
與此同時，聖佛的手掌貼在了村長的額頭上，“看來這三十七年前，你有了變化。”
唰！！！
瞬間，一股浩瀚的天璃星之力湧入村長體內，衝蕩著那濃郁的汙穢之力。
村長的畸變得到了扼制。
他整個人更像是被定住了三魂七魄一樣。
同時，聖佛的氣息在飛速消減，金色的如來金身，光芒黯淡。
這裡畢竟是七殺星的領域。
聖佛眉頭漸漸皺緊，像是承載著別樣的壓力，不過，他的手卻自始至終都沒移開過。
“大師...”
忽然間，村長喃喃地開口了，“我殺了那麼多的人啊，我是魔啊，為什麼？你到底為什麼不讓我去死？”
“阿彌陀佛~”聖佛的目光一直懷著憐憫之意，“佛說眾生平等，不念舊惡，不憎惡人。”
“更何況，在貧僧眼中，不分好壞，皆不過是緣的聚合離散罷了。”
聖佛嘆了口氣，道，“你殺人，不過是因為你的生長環境導致；小佛陀不殺人，同樣是他自小就生長在蓮花宗。這便是緣，而一切罪孽也不過是因為，這世間本就是一片苦海罷了。”
此言一出。
村長沉默了不知多久。
他忽然又問道，“那我放下屠刀，就算成了佛？何其荒謬，其他人如何能接受，尤其是那些從未殺生過的好人。”
聖佛嘆了口氣，搖頭道，“你誤解了。屠刀乃是指貪嗔痴，這便是修行中最大的障礙。而每個人心中都是有的。若他們能完全放下，同樣也就成了佛。”
“貧僧的修行，除的並非是魔，而是你我心中的障礙。去惡留善，這才是我蓮花宗的真諦。”
言罷，
村長突然大笑了起來，眼中湧出滾滾熱淚，整個人都快要崩潰了。
要不是聖佛的手掌貼在他的額頭上，
村長都得倒在地上。
與此同時。
聖佛的身形也搖晃了下，體內的天璃星之力正在以常人無法想象的速度，恐怖消耗。
“大師，你要渡我，可我昔日所幹下的那些事，如何能渡？”
村長又道，“不如一死了之。”
聖佛搖搖頭，“放下屠刀，就算成了佛，也不過是修行的開始。往後，你該如何補償昔日的罪孽，教化他人，行善積德，這才是漫長的修行。”
說到這裡，
聖佛的金身徹底黯淡無光，天璃星的星辰之力耗盡，血肉之軀開始被七殺星所影響、汙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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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還是選擇留在原地，甚至不惜消耗命元，繼續渡化著村長體內的汙穢之力。
“李正，你還不願醒來嗎？”
這一次，輪到聖佛主動開口了，“以死作為逃避人世間的苦海，這就是你所想的嗎？”
這句話堪稱誅心。
村長立在原地，一動不動，毫無反應，像是身體和心靈都死透了一樣，和路邊的石頭沒了區別。
在不知過了多麼漫長的時間過後，
在所有人不敢相信的目光中：
就在七殺星的下方，
李正突然“嘭”地一聲，雙腿跪在地上，並面朝聖佛，緩緩磕下了一個頭。
這個當今世上最為罪孽深重的魔道魁首，在歷經三十七年過後，最終，還是被蓮花宗的聖佛給收服。
.......
譁！
譁！
譁！
這一刻，整座神都陷入了一片汪洋般的聲潮當中。
今天是大周王朝的祭祖之日，同時也是蓮花宗的講經大會。
儘管前面被皇帝給強行出手打亂了蓮花宗的講經。
可這一幕，
聖佛的言行卻比任何佛經都更加讓人印象深刻。
【作者題外話】：這一章還挺難寫的，因此比較晚才出來。
另外，墨刀不是佛教信徒，寫得不好還請見諒，當然也沒弘揚佛法的想法，這一段只是劇情需要而已。另外，以前我看西遊記和周星馳拍得西遊降魔篇的時候，對“去惡留善”這四個字有比較深的印象，於是就加入文中，也算是這一大篇章的中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