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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廢墟中的槍神

“主宰……”

尤利西斯像是一尊雕像似的筆直的站在被破開的穹頂下,外界侵入的反物質塵埃和輻射塵宛若雨水一般飄下,輕輕的蓋在他的身上,皮膚悄悄地開始發生著變化,那是細胞與致命的輻射塵戰鬥產生的結果,表面的黑化逐漸化作鑽心的劇痛折磨著尤利,但他依舊保持著機械的敬禮姿態:“混小子,你是怎麼了?!”

漢默跳到尤利的身邊,一面能量盾同時生成,將兩人密不透風的包裹在能量的保護中:“是在思念過去嗎?!醒醒!現在的格裡夫蘭……”

“已經死了……我不是在向著格裡夫蘭敬禮,而是在哀悼那些和我一樣的同伴們。”尤利向著一個方向伸出了自己的手臂,突破能量盾的庇護,外界的輻射塵再次飄散在尤利的手掌上,那是一個方向,漢默順著尤利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曾經炮火聲傳來的方向:“戰鬥已經結束了……我感受不到他們了……一個都沒了,全部……全部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有鮮血的腥味和餘音不散的哀嚎聲……”

“將軍……將軍?終於跟您聯絡……呲呲呲呲……該死的電磁干擾……呲呲呲……”

“米倫達?你們為什麼還在這裡?!”漢默咆哮著,通訊器的那一頭止不住的傳來陣陣雜音,尤利終於放下了一直高舉的手臂,沉重的身軀像是一片羽毛似的輕盈無比的跳起,精準的落在了吸血鬼的屍體堆上,他機械的拔起嵌入屍體中的長劍,虔誠的朝著先前敬禮的方向,宛若宣誓忠誠的騎士一般死死握著沾滿了血汙的劍,膝蓋重重的砸在地上,就連大地都止不住的顫抖了兩下:“為我鋪平道路的同伴們……我一定不會讓你們的犧牲變得毫無意義的……”

“將軍?我們必須得走了,反物質汙染已經達到了紅區等級,天吶……我們一輩子都沒見過這樣的景象?”

“天空!將軍,快看天空!那是!那是什麼?!”通訊器的干擾詭異的消失無蹤,透過對方的驚呼,伴隨著尤利宛若地獄低語的哀悼詞,漢默小心翼翼地抬起了頭,那是,被輻射塵埃所遮蓋的世界,不,在那如同紗簾的致命塵埃的背後,是那懸浮於地平線之上的驕傲的特蘭西瓦尼亞:“浮島城市……這是……赦免會?”

咔!

尤利手中的巨劍兇狠地插入了地表堅硬的地面宛如脆弱的薄紙一般痛苦的被撕開了一個裂口,像是訊號似的,Feni和桃麗絲也一起朝著尤利西斯面向的方向敬起了禮,那是哀悼儀式,範海辛家族中伴隨著時間悄然形成的一種對戰死的同伴的悼念,尤利痛苦地跪在屍體堆前,竭盡全力地嘶吼著,不知不覺間,周遭的空氣逐漸變得冰冷,喉嚨中的熱氣化作肉眼可見的白霧噴湧而出,他的雙眼充斥著淡淡的血紅,那是對同伴被屠戮的通感的無盡絕望:“不!不該是這樣的!你們不都是範海辛機器人嗎!以一己之力就能滅國屠城的戰爭機器?!你們反抗啊!難道沒有我,你們就不能戰鬥了嗎?!”

“不是他們不選擇戰鬥……主宰……數量,實在太多了……我們對抗的,是不老不死的嗜血怪物。”桃麗絲溫柔的靠在尤利的後背上,用那僅存的爬滿駭人傷痕的手臂小心的撫摸著尤利的背脊:“只有你是最完美的反物質能力者……主宰……他們……盡力了……他們只不過是支撐著篝火燃燒的燃料,真正是火光的……是你啊……”

眼瞳中的憤怒瞬間消散的一乾二淨,真的沒有反抗嗎?真的在自己死後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樣被屠戮殆盡的嗎,尤利呆滯了,呆呆的看著那沾滿了鮮血的長劍,劍身早已沒了先前高傲的鍍銀,潔白被鮮血凝固之後的黑紅所取代,汙泥和血液混合在一起,蓋住了中世紀長劍的高傲銀光,在他眼中的不再是單方面的屠戮,還有範海辛手中的武器與吸血鬼的屠刀狠狠撞擊產生的火光,根本就不是屠殺,那是勢均力敵的戰鬥,人數的劣勢被對主宰的信仰衝的一乾二淨,幾乎通感中每一個死去的範海辛機器人都在戰鬥,無論年紀大小,無論是否精通戰鬥,無論生前是否膽怯,是否厭戰,他們都在忘我的戰鬥。尤利的腦海中不再是一片死亡的灰色,相反,是七彩的,那是被範海辛血管中奔騰的人造血液所浸染的火紅,幾乎每個人的肩膀上都貼著曾經尤利西斯職階的象徵,那兩把驕傲的手槍:“為了格裡夫蘭!誓死捍衛槍神的榮耀!”

“為了槍神的榮耀!”

怒吼,怒吼宛若盛大的音樂會高潮推動著尤利那早已冰冷的血液逐漸律動,冰冷的軀體終於感覺到了一絲舒適的感覺,那種早已被忘卻的感覺,名為:溫存。

“知道你被吸血鬼殺死之後,沒有人選擇逃跑,就連一向將生命視為一切的美國範海辛遊騎兵都選擇了宛若神風式的戰鬥……尤利,你是我們的靈魂,範海辛可以沒有其他人,但,唯獨不能沒有你。所有人都可以怯戰,都可以為了生命選擇逃避,但唯獨你不能……”

桃麗絲摟著尤利的腰,輕柔的呼吸聲觸動著尤利冰冷的神經:“我知道命運對你太不公平……但……你已經成為了他們的靈魂了,他們,願意為了你用自己的屍體鋪平勝利之路……”

“主宰一定還活著!”腦海中,一個遍體鱗傷瀕臨死去的範海辛狂暴的怒吼著,他的身上宛如豪豬一般被插滿了箭矢,痛苦化作衝刺的怒火,他的身影一轉即逝,伴隨著那刺入他體內的無數長劍徹底消散在了尤利的通感中,那是他從未謀面過的一個範海辛機器人,卻在明知會死亡的情況下為了一個素未謀面的人決死衝鋒,尤利顫抖著,看著自己沾滿了血的雙手,劍似乎感應到了什麼似的止不住的顫抖著:“我有什麼資格……值得你們……用命來效忠……”

“……”

“我有什麼資格踩著你們的屍體成為英雄?!我只不過是赦免會製造出來的用來爭奪權利和地位的武器!我到底有什麼資格?!我不想任何人為我去死,就算是機器人也不行!因為我不配!”

“現在你配了,尤利……帶領我們走出絕望……就算是為了虧欠你的格裡夫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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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嗎,老不死的……那些被你們稱作是武器的傢伙,到最後一口氣還在為了這個不屬於他們的家戰鬥……直到閉眼的那一刻還在高呼著為了槍神的榮耀……他們信仰我,而我卻只能在廢墟中掩面哭泣……我連我的同伴都保護不了!”

尤利怒吼著,朝著那震顫不已的長劍怒吼著,他恨,恨自己就連保護一支簡單的槍神小隊都做不到,他憤怒,憤怒那些“白痴”甘願為自己而死都不願保住自己的生命離開,他怒吼,怒吼著那個把自己包裝成救世主,自己卻躲在幕後操縱著一切的父親:“真銀之劍都沒了,我還有什麼戰鬥的資本?!知道嗎!桃麗絲,Feni?!知道嗎,死老頭,老子已經廢了,什麼終有一日會超越槍神?!我甚至連我自己會不會暴走都控制不了!”

“將軍!天空裂開了!該死的,大地在嘶吼,我們找到了捕鯨叉的兄弟們,拉裴爾的機械表示你們那裡的重力扭曲率正在飛速上升!你們必須立刻離開……呲呲呲呲……”

尤利終於再次站起身,迷惘的看著地面,不知不覺間,裂紋已經佈滿了整個中央隔離區的地面,原本光滑如鏡的地面宛如蜘蛛網似的爬滿了大大小小的裂紋,裂紋痛苦地嘎吱嘎吱響動著,向著空氣中噴發著地下被壓抑著的水汽,Feni俯下身,嗅了下從地下被擠壓出來的氣體:“主宰,我們必須立刻離開此地。”

“那些被擠出來的東西不是什麼塵埃,是水,純正的海水。”Feni冰冷的拉起桃麗絲,一把讓她騎在了自己的身上:“公主,失禮了。”

不知不覺間,噴出的水汽逐漸被細小的溪流所取代,越來越多的水柱突破地面的封鎖,很快,一塊塊水塘便佔領了廢墟,水塘逐漸突破了廢墟之間的封鎖,彼此相連,匯成了一個個小型湖泊,平靜的水面將地下的震動真實的反應了出來,宛如鏡面的水面激起一陣陣漣漪,無數氣泡止不住的向上翻湧,像是沸騰前的水一般:“地震……該死……Feni,立刻把我們帶走!”

“總提這種奇怪的要求,別躲了,迪安,我們都是一家人,不必藏頭露尾。”Feni微笑著,向著天空揮了揮手,一架巨型運輸機瞬間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中,那是一架被完全透明化的魚鷹軍用運輸機,不僅僅是視覺和熱感,就連那震耳欲聾的引擎聲都被以近乎天衣無縫的手段遮蓋的一乾二淨:“躲得很深,果然不愧是械之惡魔。”

直升機上甩下一個機械,機械觸地的瞬間囂張的展開,宛如一朵碩大的鮮花一般,那是一架軍用傳送陣列,其精密程度甚至超越了工程師職階的群體傳送裝置,尤利看著自己的身體在傳送陣列中逐漸被裂解,那是群體傳送裝置所特有的過程,逐漸上漲的潭水漸漸觸碰到了裝置的底座:“不要磨磨唧唧的迪安!”

“好了,難伺候的大小姐,就是這麼對你的叔叔說話的麼?”傳送裝置突然加快了速度,綻放的光柱瞬間將被陣列包裹的眾人完全吞噬,幾乎是瞬間,地面被巨大的水柱爆開,短短的幾秒鐘,中央隔離區連同整個設施便被海水完全抹去。

“按照Feni的反擊安排,幾乎所有國家的戰爭機器都在向著格裡夫蘭進發,忘了自我介紹,械之惡魔·迪安。向主宰尤利西斯·裴諾獻上唯一的忠誠。”效忠,這是尤利記憶中不知第幾次的宣誓效忠,又一個能讓整個世界顫抖的大佬級人物恭敬的單膝跪在尤利的跟前,那是曾經被格裡夫蘭除名的,天才級戰鬥機械工程師,被名為黑鷹的臭名昭著的恐怖分子,迪安。

“以萊昂曾經對槍神小隊的大不敬道歉,作為你父親的學生,為您獻上一點微薄的歉禮……”迪安沉重的向著尤利跪下,生前的高傲和蔑視消失的一乾二淨,像是換了個人似的,背後那高傲的機械臂也顯得格外的孱弱,耷拉在一邊:“槍神小隊除了您的妹妹以外全員安然無恙,我的機械為他們創造了安全區。”

“呵……沒事嗎……”尤利茫然的看著艙外的世界,和幾天前登陸時完全不同,現在的格裡夫蘭到處都是硝煙和反物質塵埃構成的離子雲,風暴狂嘯著,肆意抽打著運輸機堅固的機身,狂風夾雜著豆大的雨點噼裡啪啦的砸在鋼板上:“告訴我……這是一場夢……”

“……”

沉默,回應尤利的除了沉默,便是那螺旋槳狂暴的轟鳴聲,迪安搖晃著站起身,小心的對抗著透過風暴雲時的震顫,唯有漢默,掙扎著扯下衣服上不知被鑲嵌了多少年的勳章:“這不是夢……我們失去了……很多兄弟……”

“呵呵……我知道……如果可以,真希望這一生都是一場噩夢,一場隨時都可能被驚醒的噩夢……”

“即將透過離子雲!小姐們站穩了!”迪安高呼著,迅速敲打著駕駛艙的機械控制面板,剎那間,呼嘯著的螺旋槳停止了轟鳴,兇狠的轉動了幾下後咔咔的收進引擎中,巨大的引擎機械的轉動著,直至與機身平行之後,最終被暴雨的呼嘯聲所遮蓋:“反物質引擎,ready!”

“fire!”

轟!

那是,突然被加速到極限的一種不適感,尤利的身體狠狠地向後仰去,被那身後的椅背死死的嵌住,那是一種堪比遠端傳送的感覺,像是無數的重物在朝著自己襲來,然而自己卻只能選擇用自己的肉身全部接下:“壓力超過數值……目的地已經定位完畢。”

“主宰……呃啊啊啊啊啊……第二個歉禮……以……我對您和槍神小隊的傷害……做道歉的……歉禮……”

“到達目的地……”

迪安顫抖著,指了下窗外,舷窗外,陰雲被無限的晴空取代,那是尚未被反物質離子雲所蠶食的天空,透過窗戶,尤利看到的,是無盡的海洋,在那遠端的地平線,他終於看到了迪安口中的歉禮,那是,憑空出現的一座巨型“島嶼”。

“那是……”

“集合了世界上唯一的三個超級大國和數百個成員國傾盡全國的心血打造的,人類有史以來的最大戰爭機器,呵呵……也許09年的時候您聽過它的鼎鼎大名。”

迪安感嘆著,操縱著運輸機緩慢的靠近那海洋上的龐然大物,已經不能用軍艦來形容它了,那座被稱為戰爭機器的怪獸,甚至可以被稱作是一座島嶼:“滄龍級毀滅戰爭機器,以一己之力切斷日本本土的鋼鐵巨獸……”

迪安的雙眼噴湧著兇惡的紅光:“它們屠殺了我親手製造的機械,傷害了我的女兒……反擊!無知的吸血鬼們將直接面對神的怒火!”

反擊,尤利和漢默幾乎同時站了起來,他們的雙眼都燃起了早已被絕望所熄滅的鬥志,魚鷹的螺旋槳再次如同花朵般綻開,伴隨著引擎的轟鳴聲,他們終於能看到滄龍那寬廣的背脊,那是早已被修復的完好如初的龐然大物,甚至在它的背脊之上還停泊著一艘武裝到牙齒的尼米茲級核動力航空母艦:“雖然我不是為了格裡夫蘭,但是……為了命令,我可以和你一樣。”

“他們在哪裡?”

“滄龍的腹腔中,鳳凰軍團在等待著。”

“等待您反擊的號令,只等您一聲令下,機械的怒火便會燃盡這個大地。”

反擊,未等魚鷹運輸機停穩,幾乎所有的武器,尤利所能看到的所有戰鬥機器幾乎都在一瞬間全部啟動,將武器的槍口對準了格裡夫蘭的方向,遠處的格裡夫蘭早已沒了曾經的樣貌,那是,一團被黑霧層層包圍的巨型黑球,而且,暴躁的閃電仍在蔓延,貪婪地蠶食著周遭的一切。

“反擊!給我狠狠地打!”

尤利暴怒了,在看到那標誌性的格裡夫蘭燈塔被折斷產生的爆炸火光之後暴怒了,眼淚不知不覺的噴湧而出,染溼了他的面頰,那是曾經自己信仰的槍神所在的地方,那是曾經唯一接納了他,給予了他活下去的希望的家,然而此刻,家被殘忍的掠食者破壞的一乾二淨:“燒掉……不潔的一切,全部燒掉!!”

玉石俱焚,皆因被玷汙的一乾二淨的家園,在吸血鬼們肆意地散播著致命的反物質時,格裡夫蘭已然不再存在,現在的格裡夫蘭對於尤利來說,就是一片煉獄之地,是廢土,是怪獸們的巢穴,既然是巢穴,那麼迎接著它們的,就只有憤怒的槍神對其降下的復仇怒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