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接住！！”
烏黑的彈匣從銀冉的手中丟擲，翻滾著，呼嘯著撲向那空中高傲的用那閃爍著寒光不斷噴射火苗的男人，驕傲的冰藍色髮絲沾染上了暗紅色的鮮血，他默契的對著地面的銀冉使了個眼色，兇狠的將手中的槍塞進了撲向自己的敵人的口中，暴怒的血絲爬滿了深邃如冰窟的瞳孔：“死吧！死吧！死吧！”
咚！咚！咚！
乾脆果斷的三發點射，被釘在宛若刑柱的雙槍之上的，是曾經名為亡靈蝙蝠的巨型變異生物，純銀的子彈毫不留情的在穿透顱骨之後燃起貪婪的火舌，尤利連看都沒有看一眼，一腳踢開燃燒著的魔物，手中的槍靈活的翻滾著，做著他曾經最得意自豪的招牌動作，幾乎同時，像是被程式設定好了似的，彈匣剛剛好與槍體合為一體。
“注意你的下方，猴子！不要玩過頭了，我們經受……”
砰！
話音未落，銀冉只覺得自己的臉頰邊傳來一陣深入骨髓的劇痛，那是，一枚子彈！尤利的子彈竟然擦著他那完美到令人生恨的臉頰而過，銀冉呆呆的站在原地，但很快，身體便像反射似的，朝著子彈撲來的方向做了個戰術動作，翻滾之餘，尤利的子彈宛如亂麻一般撲向先前自己站立的位置：“經受不起任何傷亡你就不該站在這裡像個白痴一樣，銀冉。”
“呵呵……謝了。”
“等我們都從這個見了鬼的地方活著出去……”尤利收起雙槍，灼熱的槍口依舊殘留著先前射擊殘餘的硝煙，那是一頭張著血盆大口的吸血蝠，然而殘暴的銀彈已經讓它失去了生命力：“大家都還好麼？”
“你應該和我們在一起，你就知道我們到底經歷了什麼見了鬼的東西！”
“你們兩個！趕緊集合！還有帶上燃料，米婭堅持不了多久！”
砰！噠噠噠噠……
“該死的，迪恩！沒時間請求支援了，彈藥！快讓吉伯特過來！這些見了鬼的怪物簡直到處都是！”
“受傷了！老子受傷了！凱特！抗毒血清！”
砰！
迪恩的火箭彈咆哮著，與同樣在天空中肆無忌憚張揚著自己那鋒利利爪的魔法造物狠狠地撞在一塊，高能炸藥引爆掀起的衝擊波一視同仁地摧毀著周遭的一切，幾乎是同時，衝擊波和那掀起的磚石瓦礫與費爾斯的塔盾撞在一起，宛如兩頭暴怒的公牛一般，堅固的巨盾包容的吸收著爆炸掀起的狂暴力量，而那些未被波及的怪物似乎找到了機會，也一併忘我的向著那面突然出現的盾牌用自己的血肉衝鋒。
“就是現在！迪恩！沒時間猶豫了！弗朗西斯！快！”
“見鬼去吧！”
轟！
一朵碩大的蘑菇雲陡然升起，咆哮著和那沖天的火柱席捲那無數的血肉升騰，焦味和血肉被烤熟的香味一同襲來，瞬間，刺鼻的血腥味被誘人的香氣取代，在那滿是裂紋的塔盾後，是那透過濃密煙霧的狡黠紅光：“來自弗朗西斯的一點小小的禮物。”
“幹得漂亮！”迪恩欣喜若狂的放下了不知扛了多久的鯊魚炮彈，左臂傳來的劇痛似乎暫時的褪去了，直到鮮血，湧入了他的眼眶……
“血……哇噢噢噢！要死要死啦！”
“給我安靜！”
咔！
“只是點小傷而已，還不至於要了你的那條賤命。”凱特微笑著，卻讓迪恩怎麼也放鬆不下來好似自己面前站著的是一個死神，他麻木的看著凱特將抗毒血清注入了自己的血管，顫抖著嚥下了一口口水：“怎麼了？”
“沒時間給你們玩兒了！迪恩！你還能戰鬥嗎？！”
尤利西斯優雅的在空中劃出了一到殘影，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迪恩的身邊，他的手上是那先前囂張咆哮的巨型蝙蝠，如今早已變成了一具冰冷無比的屍體：“我和銀冉已經搞定了疑似是指揮官的個體，你們……情況……”
“不是很好，我們……”
“讓褻瀆了格裡夫蘭的人付出代價……我在想，憑藉我們這些凡人，是否真的可以……”弗朗西斯低沉著臉，他無力的抬著頭，熱能感知目鏡中竟詭異的空無一物，明明身邊就是那灼熱無比的烈焰，明明空中還盤旋著無數靜候進攻時機的敵人，但此刻，敏感的感知目鏡似乎像是趴了窩似的，顯示他的周圍只有他同伴的卑微的一點點熱源：“天空，是……空的。我在想，會不會……”
“我們其實都已經死了。”
“你在說什麼鬼話，四眼！我們現在都完好無損的站在這裡，站在我們家園的土地上！”尤利咆哮著，他扯著銀冉的衣領聲嘶力竭的咆哮著，他的眼裡爬滿了猩紅的血絲，好似銀冉不是他的兄弟，更像是不共戴天的敵人一般，就差那沾滿鮮血的手槍抵在了銀冉……
“完好無損？”銀冉詭異的沒有像從前那樣激烈的反擊著尤利西斯，一向反感弱者的他此刻竟然暗暗嘆了一口氣，顫抖著抓著尤利的手，將他風槍口抵在了自己的前額，他沉重地喘息著，感受著那烤肉香氣之後的血腥：“你這是幹什麼？！認輸投降嗎？！”
沒有人上前阻止，大家只是躲在各自的“掩體”之後擦拭著自己的武器，銀冉冷笑著，觸碰這尤利死死控制著扳機的手指：“你看不出來嗎？結束了……”
“這是一盤死局，我們……已經到極限了。”
“什麼……”
抵著銀冉的槍口顫抖了下，尤利的視線終於從銀冉的臉上挪開，擋在銀冉單薄身體背後的一切終於顯露了出來，屍體早已被踐踏的和泥土合為一體，地面上的焦痕和被泥土與黑暗物質侵蝕的彈殼默默地暗示著，這裡已經經歷了不止一次的硬仗，當尤利西斯的視線從戰場移到殘垣斷壁組成的簡易掩體中時，銀冉額頭之上的壓力瞬間完全消失。
“你明白了吧，白痴！這是一場註定失敗的博弈！”
“混蛋！混蛋……啊啊啊啊啊！”
“抱歉，隊長……我們不該瞞著你……剛才的……是我們能做的，最後一點點抵抗了。”弗朗西斯強撐出一副令人尷尬的笑容拍了拍尤利的肩膀：“爆炸物已經用完了，吉伯特的傳送矩陣在這裡完全沒有作用，我們就是這樣……”
“在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甚至懷疑都不是地球的世界，靠著先前帶的一次攻堅行動的補給堅持了一個半月。”費爾斯聳了聳肩，朝著一個方向扛起輕機槍，子彈精準的鑽入一頭蝙蝠的頭顱中，蝙蝠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似的，搖搖晃晃地栽向地面：“還好這裡有當時死守陣地的特工們留下的彈藥，不然也許你剛到只能看到我們的屍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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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局……嗎？”
“能在最後還能見到你這傢伙，已經很滿足了，看吧，尤利！大家都像曾經的你一樣，沒有放棄過！”迪恩插了進來，他摟著米婭，大笑著試圖活躍那好不容易燃起卻又要瀕臨熄滅的戰意，尤利放開了銀冉，看著對方那奇怪的衣裝，那是見到了他才急忙打理了一半的披風，那些光鮮，那些戰意……
“還有別的人活著嗎……”
“沒了，格裡夫蘭分裂成了已知的數十個孤島，圍繞著特蘭西瓦尼亞板塊做著類似地球自轉的規律轉動，每天都有來自各個方向的怪物侵襲，這一次我們沒了爆炸物，不知道下一次來的會是什麼……”
偽裝，全是偽裝，絕妙到甚至矇蔽了尤利敏銳無比的戰場感知，而那一切的騙局，僅僅是因為來的人是他，所有人，包括一向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銀冉，他們都在踐行著那對僱傭兵來說絕對愚蠢的戒律，被曾經名曰尤利西斯的最弱者用生命一次又一次去執行的，堪比信仰的戒律：“你們……就是為了模仿那愚蠢的……”
“那不是什麼愚蠢！你到底怎麼了？！正是因為你的堅持到最後一刻，我們才能苟延殘喘著活到今天！尤利西斯……如果是別人闖進來，我們也許不會這麼玩自己僅剩的家底，但是，那個瘋子，不是格裡夫蘭的將軍也不是什麼槍神，而是你！”
銀冉咆哮著，就連他最為珍愛的狙擊步槍都被蠻橫的丟在了汙穢的戰場上，泥土被堅硬的鋼鐵劃開，露出了被屍體化作的淤泥覆蓋住的混凝土：“知道我們一直期待的是什麼嗎！是你啊！是那個為了成為那該死的槍神不惜玩命的你啊！”
眼淚混合著臉上的塵埃，混合成了灰黑的淚珠，尤利愣住了，顫抖著看著自己手中的槍：“還不明白嗎？你早就成了我們這支雜牌軍的靈魂了，我曾經那麼想讓你滾蛋……呵呵……”
銀冉拍了拍肩上沾染的穢土，顫抖著俯下身，那把嵌入土壤的狙擊步槍無言的閃爍著絕望的光芒：“現在我明白了……是什麼支撐著我們這支殘破的新人小隊活到今天……”
腰間的軍刀不知何時沒了厚重的血汙，露出了被鮮血和汙泥所掩蓋的寒冷，金屬折射著的，是黑暗物質與金屬瘋狂撞擊的寒光，銀冉如釋重負地玩弄著那柄堪比藝術品的兵刃：“還會相信我嗎？”
“除了選擇相信自己的隊長以外，我們還有什麼別的選擇呢？”
“如果我說……這回真的可能會死呢？”尤利打趣似的拍了下銀冉的肩膀，潑灑在衣衫上的鮮血早已凝固，活生生的轉化成了一件全新的鎧甲，那是，凝結著無數怪獸生命的印記。
“就算真的會死，我也會追隨你，大家也會選擇追隨你。”
“哪怕這是死局。”不知何時，一向輕浮樂觀的迪恩也停止了嬉鬧，無數只手臂同時湊在了一起，各式不同的武器清脆的撞擊聲瞬間將瀰漫的絕望衝的一乾二淨。看著面前的武器和形似宣誓的握拳，尤利的眼眶居然有了一絲溼潤的感覺：“想哭就哭出來吧，小猴子。”
凱特溫柔的聲音終於讓乾涸的眼眶決堤，滾燙無比的感覺順著尤利的眼眶一股腦的傾瀉而下，他再清楚不過了，這是許久都沒有感受過的感覺，不是作為天使裂紋的胸有成竹，而是曾經的槍神小隊的那種對未來未知的無助感：“就像第一次執行實戰任務一樣，我們相信你……”
“我們相信你，尤利，在給我們上演一次那種天才的奇蹟吧！”還是米婭，只不過，鼓勵他的米婭身後，從那萬里無雲的格裡夫蘭，變成了漆黑一片，被無數黑暗物質包裹著的孤島，一座真正的，懸浮於地平線之上的孤島。
“奇蹟……就算最後跟隨我的結局是全滅，也沒關係麼……”
“我們相信你，就像一開始你和我們都相信弗朗西斯一樣會把我們活著帶回來一樣，放開手去幹吧，讓吸血鬼付出代價。”
霰彈槍冰冷的咔咔作響，一向平和的吉伯特終於爆發了壓抑許久的怒火，平常作為戰術輔助裝備的幽浮此刻快速飛到眾人的面前，取代了那地平線之上的黑暗：“以格裡夫蘭特工的名義，擒賊！”
“先擒王！！”所有人都忘我的咆哮著，周遭的浮島似乎感受到了什麼似的，在那些已經不再隸屬於格裡夫蘭的格裡夫蘭人的怒火之下，每個獨立的孤島都開始按著預定的軌跡運動著，用自己的寬廣背脊搭出了一條通向中心島嶼的路，而組成路標的，是數以萬計的屍體。
“這是……”
“吸血鬼對我們的蔑視，他們看不起我們。”尤利冰冷的說著，狠狠地摩擦了下手中的雙槍：“讓我們讓那些高傲的吸血鬼付出代價！”
“如果這是陷阱呢？”
“弗朗西斯，我們沒有後路。”
後路？孤立無援的孤島，面對著數以萬計的魔法造物輪番襲擊和彈盡糧絕的雙重打擊，天使裂紋明白，自己除了踏上這條必死之途外，別無選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