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培儒的講課，反響極其熱烈。
全場近兩百人，掌聲響起了一次又一次。
下面坐著的各家醫院，聽的眼睛都在放光：“這半離體方案，真妙啊！”
“難怪會被國家大力推廣，對比起其他切肝術式來，優勢太大了！”
人群中，市中心醫院的尹廣海也感嘆道：“以前應對佔位性病變時，不管用什麼術式，什麼方案，什麼思路……不可避免的，總會損失肝臟組織！”
“但趙主任這套“半離體”，開創性的搞出了一套“無損”切肝法！”
“真厲害啊！”
“有了這套‘半離體切肝法’之後，咱國家得有多少肝臟病人受益？這是大功德、大功績啊！”
“難怪，會授予他領軍級金色勳章。”
如果說在之前，會場中的還有一小部分人，表面上客套恭維，內心裡卻滿心嫉妒的話。
那現在，人們對趙培儒的“領軍級人物榮譽”，再無疑心！
最終，一節課講完。
在眾人的意猶未盡中，理論培訓部分完畢。
到了“演示互動”環節。
趙培儒、孟祥、和華康醫院的史長青主任，來到模擬實驗室。
每家醫院可以選擇一名人員，跟隨前往模擬實驗室現場觀摩。剩餘的其他人，只能呆在這裡，透過實時直播的方式觀看。
史長青此刻，畢竟是趕鴨子上架，略微有些緊張。
趙培儒對眾人解釋道：”想必大家都看過培訓通知，上面有培訓講師的名字，這演示環節，本來應該是由醫科大附屬醫院的賈彥軍主任負責的。今天，臨時換成了華康醫院的史長青主任，大家給他點信心。”
眾人都鼓起善意的掌聲。
旁邊的史長青，心理上也放鬆了一些。
接下來的演示模擬過程，還比較順利。
趙培儒總把關，孟祥做副手。而史長青在“冉思瑜”手術時，就在現場旁觀，對這臺手術也並不陌生。再加上有趙培儒的悉心手把手的指點……
整個模擬下來，效果還不錯。
旁邊，另一家醫院的人道：“趙主任，能不能讓我也試試？”
又一家醫院的人道：“我們也想親身感受一下……”
眾人看史長青被趙培儒手把手指點後，也都都想上去，被趙培儒指點一番。
趙培儒笑道：“行。”
眾人輪流上去體驗。
原本賈彥軍的“助手位置”，變成了“體驗位置“。
每個人上來時，都會暴露各種不同的問題。隨著趙培儒的指點，這些人也都一一改正。
不僅他們本人得到了提升，在大會堂看影片直播的眾人，也是受益匪淺！知道遇到各種問題後，該如何處理了。
人群後面，省醫學會的幾名領導，心裡也是一鬆。
“這趙主任，活躍現場氣氛，很有一套啊！”
“本來賈主任過不來時，我還有些擔心，現在看來，趙主任把這個位置改成體驗位後，教學效果反而更好了。”
眾領導點頭，臉上都露出笑意。
雖說中間因為賈主任沒能來，而出了點小瑕疵，但最終結果不錯！
“賈主任那邊，到底怎麼回事？遇到什麼事了？”
另一個領導道：“好像是他孫子病了……挺嚴重的！”
“才出生十幾個月的小娃娃，好像是查出了先天性膽道閉鎖，現在一家人都急哭了，賈主任也著急的焦頭爛額。”
幾位領導嘆息、同情了一陣。
模擬實驗室中，隨著時間流逝，演示互動環節也結束了。
整場培訓講座，圓滿成功。
眾多醫院醫生們滿載而歸，收穫頗豐。
這一次講座下來，趙培儒在眾人心目中的地位，更高了一層樓！完全坐實了“領軍級人物”的地位。
走到外面的眾人，還在笑著交談。
“這次，全省幾百家醫院，就咱25家醫院有幸來聽課。”
“回去後可得好好炫耀炫耀，讓他們都羨慕羨慕！”
眾人都笑。
“實話實說，趙主任講座的質量太高了！咱25家醫院，或許就能靠著這第一波‘藍海紅利’，率先把這臺手術開展起來，擁有遠超其他醫院的優勢。”
“所以，讓他們羨慕去吧！”
眾人都笑。
趙培儒則在省領導、市中心醫院領導、眾醫院人群的目光注視中，坐車離開市中心醫院。
車上。
趙培儒拿出手機。
“給賈彥軍主任打個電話，看看他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之前在掛掉電話前，趙培儒聽到了電話中有好幾個哭聲，估計事情不小。
……
賈彥軍臉色難看，心理焦躁。
小孫子一個小不點，才14個月大的小寶寶，查出了先天性膽道閉鎖後，全家人得到這則訊息時，猶如晴天霹靂一般！
賈彥軍的兒媳，已經哭成了淚人。
兒子也強忍著難受，對賈彥軍道：“爸，你不就是肝膽專家嗎？孩子這膽道閉鎖，你沒辦法醫治嗎？”
賈彥軍面沉如水，沒有說話。
這先天性膽道閉鎖，號稱膽道領域的絕症！
查出這種病的嬰兒，一般在兩年內就會死亡！
這話，他怎麼忍心對家人說？
旁邊，賈彥軍的老妻子也是心急如焚，抱著孩子左看看，又看看，生怕孩子下一秒就會突然消失似地，怎麼都看不夠。
賈彥軍心裡，更不是滋味。
他對這個小孫子，比誰都要更疼愛。
隔輩親。
賈彥軍每天最快樂的事兒，就是在下班時，讓小孫子爬在他的肚子上，爬過來爬過去，一家人逗笑、歡樂。
這也是他每天的快樂源泉。
可現在，一種先天性疾病，就要無情的帶走他的開心果。
他心裡怎麼好受？
賈彥軍深吸口氣，收斂心神，沉思了一會兒。
隨後對家人道：“你們先在病房裡等我。我去聯絡省婦幼醫院、省膽道專科醫院，再找找我們醫院的姜教授，請他們過來聯合會診。”
家人聽了，又難過，又慶幸……
難過的是，賈彥軍本身就是肝膽專家，卻還要找這麼多專家來聯合會診，說明孩子的這種病，確實挺嚴重的！
慶幸的是，找來的這些人，是全省名聲在外的，醫治兒童和膽道領域最頂尖的專家團隊了，尤其是姜教授，更是名氣極大。只要有他在，孩子應該能治好……吧？
……
賈彥軍作為醫科大附屬醫院的老牌專家級主任，面子還是很大的。
其地位，也就比姜教授這種頂尖人物略差一籌。
所以“省婦幼兒童醫院“和“省膽道專科醫院”在接到邀請後，立即就有幾名相熟的專家，前來會診。
姜教授正在外面開會，此刻也趕了回來。
眾人圍坐在會議室中，翻看著這名14個月嬰兒的檔案。
賈彥軍面色中泛著濃濃的憂愁：“各位專家、領導，孩子先天性膽道閉鎖，已經確診了。”
“接下來，就是討論是否有根治的可能。”
眾人點點頭，仔細翻看檔案。
可越看，眾人眉頭蹙的越高。
省婦幼兒童醫院的黎立明教授心裡輕輕一嘆，低聲道：“賈主任，我估計你心裡也知道……說句不好聽的，這種先天性膽道閉鎖，就是絕症啊。”
“患兒一般會在兩年內死亡，即便是做了膽道疏通手術，也最多能存活五年。”
這話一說，其他人都微微點頭。
在場的專家，誰不知道這個常識？只是病人是賈彥軍的孫子，大家都沒有主動提出來罷了。
賈彥軍苦笑一聲：“我知道。”
“這次請大家來，也是想看看有沒有奇蹟，能不能尋找到哪怕一丁點希望。這孩子，我是真不想失去他啊！”
眾人心裡同情。
但，這就是個死局，以目前的醫療條件，根本沒辦法破解。
膽道醫院的主任崔永鑫，心裡忽然一動。
“賈主任，姜教授，如果直接肝移植呢？”
“這部分閉鎖的膽道，正好是肝內膽管的一段。如果把這一部分膽道，連同包裹的肝臟，整體做移植手術，如何？“
姜教授微微點頭：“我也在想這個方法。”
“肝移植技術，恐怕是救這個孩子的唯一有效方法，但……術中困難太多了。”
“首先最大的問題，這麼小的孩子，上哪去找配型的肝臟？”
十四月大的嬰兒，肝臟就那麼一丁點，大小連半個拳頭都沒有。
去配型肝臟……
別說血型、排異性等各種條件了，單說這大小，就找不到符合條件的。
膽道專科醫院的崔主任道：“如果用親體肝移植呢？使用大人的一小塊肝臟組織，為嬰兒移植。”
就像是之前欒振江院士那臺手術。
就是用他孫女的一部分肝臟，移植替換了他的一小部分肝臟。
姜教授還沒說話，旁邊婦幼兒童醫院的黎教授就搖頭道：“大人的肝臟，血管、淋巴、膽道等都過於粗大。”
“冒然移植到嬰兒身上，會出現大肝綜合症，引起血流動力學問題，肝流出道梗阻，門靜脈栓塞，灌注不足，供養不足……總之，問題太多了！“
黎教授說完，眾人都沉默了下來。
這種嬰兒的肝臟移植，難度太高了，未攻克的難題太多了！
姜教授也皺眉道：“除了大肝綜合症外，植入的大人部分肝，還有供肝旋轉、血管扭轉的風險。總之，這肝移植手術……得慎之又慎！”
賈彥軍的一張臉，成了苦瓜色。
如果不治，孩子兩年內就有可能死亡。
如果做膽道疏通術，能最多活到五年左右。但到時，又得重新面臨失去孫子的痛苦。
如果做親體肝移植，未解決的難題又太多！面對的諸多難題，業界根本就沒有解決辦法。甚至可能在術中不慎，嬰兒都有可能直接死在手術臺上……連這最後兩年的陪伴時間，都沒了。
眾人心裡，都嘆了口氣。
這就是個無解的死局啊。
眾人對賈彥軍同情無比。
作為一名肝膽外科的專家，卻是連自己的親人，一個小小的嬰兒都救不了。
這種無力感，恐怕是每個醫生都最痛苦、最難受的。
最終。
賈彥軍彷彿認命般的，有些蹣跚的站了起來。
這一瞬間，他似乎蒼老了好幾歲。
“辛苦各位專家和領導了。我去和他們說吧。”
等賈彥軍出來……
他的老妻子、兒子、兒媳，一直在外面等訊息。
一看到賈彥軍出來時那難看的表情，家人們心裡就是咯噔一下！
而等賈彥軍澀著聲音，把討論結果，艱難的告知家人。
兒媳直接就崩潰了！
忍不住的嚎啕大哭，絕望！
十月懷胎，坐月子，再一點點撫養到十四個月……
這期間，她在孩子身上傾注了多少感情！這晴天霹靂的噩耗劈下來，一下就擊穿了她的心理防線。
不僅兒媳崩潰，旁邊的兒子和老妻子，也是滿臉絕望。
兒子的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老妻子看著懷中抱著的小孫子，眼淚撲簌簌的掉。
“爸，要不……就做親體肝移植吧！”
“用我的肝臟。”兒子做出了某種決定。
“做肝移植手術，至少還有一線希望！”兒子終歸，還是不想放棄。
賈彥軍臉色凝重。
剛才，專家們已經把做親體肝移植的風險和難題，全都列了出來。
冒然強行做，孩子可能直接死在手術檯。
但如果不做，那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正這時，賈彥軍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下意識的接起來一看。
“趙培儒主任？”
接起電話。
趙培儒那邊就直接問道：“賈主任，我這邊培訓講座已經結束了，你那邊怎麼樣了？發生什麼事了？”
賈彥軍失魂落魄的，走到旁邊沒人的角落。
“趙主任，我今天沒能過去，真的很抱歉！是我小孫子出事了……”
等賈彥軍懷著悲慟，把情況一說。
趙培儒聽了，心裡反而一動。
“賈主任，你等我一下，我過去看看。”
賈彥軍掛掉電話，也沒把趙培儒的話當回事，只以為趙培儒是要過來安慰他。
片刻後，趙培儒趕來了醫科大附屬醫院。
此刻，姜教授、婦幼兒童醫院、膽道專科醫院的幾位專家，還都還沒走。
趙培儒從姜教授手裡，結果嬰兒的檔案後看了一遍後：
“這情況……”
“完全可以治啊！”
他腦海裡，就有相關的“血源性親體肝移植治療先天性肝內膽道閉鎖“的術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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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
“這不就正好屬於‘肝移植’技術的應用拓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