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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行歌市上易米三升,更無些子競爭]

祁暉後來果然在昌邑投了軍,只是他在軍中廝混了數年,雖有些武藝,然天下又四海昇平,海宴河清,一直也沒撈個一官半職。

近年來夏後桀繼位,好容易天下諸侯不朝夏,漸生亂象,可昌邑是成湯屬國。

商湯乃是大賢,東方商湯治下,人民安居,百族樂業,除些許盜匪,也亦多是無膽鼠輩。

昌國可謂是百年無戰事,刀槍入庫,馬放南山,昌君吉鴻乃至整個成湯治下,各諸侯,方伯,皆喜文治而厭武功。

祁暉性情耿直,又好武藝,不同文采,不會迎逢,故多為上官所不喜。

從軍多年,卻被昌邑司馬調來給自家老爹看門。

季禺等眾鄉黨自幼在一塊耍子,皆知跟底,倒是時常互相打趣。

這卻不表,卻說季禺擔了兩擔柴,進了白家,也不走中門進入大堂,只從側門,沿著青瓦鋪蓋,紅住頂梁的迴廊直入。

轉了三個屋沿,直入柴房,把兩擔子柴放下,又往回拐了兩個牆角,走出側堂,進了白家賬房。

這賬房可可不似柴房,那般冷冷清清,這廂倒是熱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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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圓不過百尺寬的賬房。當門口左右豎著各擱了一條長案。

幾個識數的先生或書刻竹簡,或算數結繩,幾個後生或搬書簡,或整理案卷。

來算賬的匠人,送油鹽醬醋糖的,送壇罐肉糜的,進進出出。

季禺徑直走到靠門邊左案,朝正低頭記賬的年輕先生拱手道:“白先生,小人折溪裡幾禺送柴來了,還請先生勞煩記個賬。”

白先生是白家家生子,有些文采,在整個昌都都略有薄名,他以速算成名。

白先生抬頭望了眼季禺,朝季禺頷首回道“這次擔了柴薪幾捆來呀?”

季禺道“這回挑了兩擔四捆柴,我著或午後,或明日將再送兩擔過來。”

白先生點了點頭,突然意有所指地說“這次多予你二文,也酬你這些年來,為我白家供柴,只是明日卻不用再勞煩你送柴過來了。”

“白先生!我季禺自問這些年來,雖然憊懶,取也是個守時的,說幾時送來就幾時送來,不管下雨颳風,酷暑嚴寒,從未斷過,這,這…”季禺一時有些懵逼,白家可是他的燒柴大戶,怎的突然就不要他柴了。

白先生神色漠然,也不答此問,只是拂袖起身道“好了,這個你莫管,只是日後卻不須要你的柴了,免得你嚴寒酷暑,下雨颳風,在受苦來送柴薪”

說罷,不待季禺回話,掏出鑰匙,開了身後匣子,數了百十文青蚨錢,又轉頭道

“連你這兩擔,算在賬上,上個月,你送了十二擔柴,加上這個月來的三次,一共是十八擔柴,念你辛勞,在多給你五錢”

白先生把錢往季禺手上一放,頓了頓又說“吾這裡就不留你飯了,你自回去罷,趁早回鄉還正趕晌午嘞”

說完又自回榻上,伏案低頭書寫。

季禺見此,嘆了口氣,“罷,罷,罷,不要就不要,”正轉身欲走,

白先生又抬首說道“你常自號閒人,吾勸你最還是早些隨你兄長做梢公去罷,吾昌國四周皆有山林,”

“能施才買柴者,那家沒有山場隸民,奴僕,誰差幾捆柴來,不怕你跑遍十裡八鄉,不過是看你兄弟乃古風伯氏之後,算是接濟你罷了。”

“況且你如今二十有幾,四肢有力,卻五穀不勤,整日閒逛懶散,不以為恥也,真有敗你祖上家風”白先生一臉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季禺聽罷,吶吶無語,只是低著頭,轉身走出賬房,直往門外而去。

見季禺歡昂首進去,垂頭出來,疾步走出,守門的甲士祁暉高聲喚道“阿禺,你這憊懶貨,莫不是衝撞了府中貴人,被責罵了?垂著個頭作甚?”

季禺也不作聲,只是搖頭搖頭,幾步下了臺階,朝著青嶺鄉去了。

一路在街上垂首前行,忽地前方一暗,季禺避過,卻迎面與人撞了個滿懷。

季禺正要賠禮,迎面來的卻先高聲道“是季禺先生麼?,吾來鄉野正要尋你,沒成想倒在此處碰上了,莫走,且去前面酒攤,吾有事與你商量!”

季禺抬頭,確見對方身長六尺,面若冠玉,頭戴金冠,身著赫黃袍。

面若冠玉,星眸劍眉似寒星,玉面如輝絳朱唇,戴金冠,著黃袍,金冠上攀龍紋鳳栩栩生,赫黃袍上金花朵朵若點塵。

身手還跟了兩個甲士,四個扈從,兩甲士,身高八尺壯如車輪,披甲握戟冷芒生,連四隨從都俱是綢段衣。

季禺悚然一驚,自出世以來,幾回見過如此貴人,忙躬腰拱手,就要下拜,卻被對方施手托住!

“不…不…不知道貴人在此,在下無目,險些衝撞了貴人…乞望恕罪!”

那貴人一手扯住有些顫顫巍巍的季禺,邊往旁邊酒攤走去,一邊朗聲笑道“不妨事,不妨事,我乃昌邑少君吉伯嚴,專為先生技藝,今日特來尋先生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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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了茶攤,周圍甲士隨從早把夥計叫上,抹靜了桌臺案几,吉伯嚴直拉著季禺坐下。

季禺道“小民乃山野慵人,不敢當先生之稱,只會伐樵砍柴,持斧斷枯藤,換米三升,聊以果腹罷了,那裡會得甚麼技藝,少君莫不是找錯人了?”

“你可是仲季禺?還有個昆兄喚做伯蒼?”

見季禺點頭,遂又笑道“那便沒錯了,吾要訪的賢人就是汝呀!”

見季禺一臉茫然,吉伯嚴遂又說“幾年前先生可是伐得了六根二尺六寸粗的血紋金絲楠,以每根一百二十錢,賣給了昌邑田家做大料?”

季禺回想了一下,略帶回味的抬頭說道“確有此事,當年我持斧遊遍三百裡坎龍嶺,六百裡貫松山,見六株大楠樹,”

“臘月初春,盡然枝樊葉茂,鬱郁含煙,遂持斧著根砍下,只因樹斷口處呈黃銅色,蓋有奇異血紋,散發出陣陣異香撲鼻”

說道這裡,季禺頓了頓,瞟了眼酒保剛端上案几上的酒壺,肉糜,喉嚨滾動了下,復又道

“我見此奇木,沒舍得剁短,遂回鄉請人抬回家中,鄉中各裡聞說此事,爭相來看,傳為一時之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