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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無盡波濤 滄海無量]

自季禺履任登萊道數月以來,輕賦薄稅,從未徵過勞役,斷案公稟,素為民間稱讚,雖只是小有成就但也是難得好官。

而鄰道忻密諸邑早已接到朝廷公文,諸司衙門等待良久也不見新刺史到任,不知呂嶽乃是武將,還以為刺史在來的路上被山賊草寇給殺了,廣派哨騎沿路尋找接引。

發現呂嶽留著登萊道後,忻密道則派人數次來請呂嶽就任,奈何呂嶽縷縷推託,讓忻密道判官與諸路衙門處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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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眼間數月過去,時間到了成湯二年三月十五,正值春暖花開,登萊刺史部衙兩個守門差人正接耳交談

“數月以來每日城外船塢都響個不停,昨日突然不響了,我還有些不習慣呢,也不知道兩位新來的刺史老爺在搞什麼”

另一位差人搖搖頭道“聽說是在造什麼大舫舟,能遠洋萬里,也不準閒雜人等靠近,不過今日船塢的匠作都領賞錢回鄉了,應當是舫舟造好了吧”

前面差人回道“應該如此,不過新來的老爺真是好官,讓匠戶作事還給賞錢,不徵徭役,也輕賦稅,還能稟公斷案,真是清天大老爺”

“老爺是青天大老爺,中原亳都的大王也是聖賢天子,與前朝暴夏相比真是不同,輕徭薄賦,大王也不好戰,諸侯攝服,再無戰爭,這才是盛世之像…”另一位差人也讚歎道,卻是月前官府邸報傳閱天下州官,諸侯,為避前朝還未死的姒葵夏後天子之號,朝廷商議改稱商後天子為大王。

這二人正自閒扯,一位皂袍玉帶,戴進賢冠的文吏走過來見二人閒談,嗔怒罵到“不好好執守衙門,再閒談甚麼,刺史老爺可在府中麼,白波渡閭里爭水械鬥,死三人,傷了十餘人,爾等快去通報刺史”

“回錢判官的話,小人在談天子仁德,刺史清廉公正,二位老爺正在府中,老爺說過有公事請直進便是,錢判官即有要事請直接進吧…”差人不卑不亢回道。

錢判官氣的兩撇猥瑣八字鬍鬚顫動,本想要要治這二人不守公務之罪,顯他判官威風,奈何這小子竟然抬出大王與刺史老爺壓他。

錢判官只好冷哼一聲,轉而面色恭敬討好之色走進院裡。

剛才回話的差人見此嗤笑一聲“這廝還想抓咱把柄,我抬出大王和刺史,你看他臉氣的一陣紅一陣白的,可就是拿我無法,這錢判官自上任以來,扇風點火迎合上官的事沒少幹,可沒幹幾件為民的好事,整日擺他通判的架子威風,今天可打臉了…嘻嘻…”

二差人正自嬉笑嘲諷,只聽衙裡忽然傳出錢判官那尖細驚恐的吼叫聲“刺…刺史老爺不見了…失蹤了…兩位老爺都不見了”

兩差人臉上一驚,不敢怠慢,也急忙跑入衙內,錢判官一聲尖銳嘶吼早驚擾諸司主簿,紛紛入正廂房。

只見錢判官焦急坐在地上,諸人找遍整個衙門,地都颳起三尺,也沒找到季禺,呂嶽二人,只在案上發現無名書信一封,用官印玉蝶壓在朱紫官袍上,旁邊還放著刺史烏沙。

諸人焦急不已,按新頒的商律,無故失蹤上官不見蹤影,均按下屬司吏陰謀殺害上官,或造反之罪論處,這可是誅九族的重罪。

一眾司吏趕緊開啟書信,果是季禺輕筆囑咐,可報自家出海尋仙去了,將書信交於成湯,可赦眾人無罪,末了著入道詩一首,名曰《辭紅塵,嘆利祿功名》

七尺紅羅書大字,

一堆黃土蓋文章。

總是王侯並將相,

一世功名半點無。

百年不過戲一場,

頃刻一聲鑼鼓歇。

諸司吏若有所悟,霎時只覺功名利祿如同遊夢戲曲一場,文武藝,名利傳,高官烏沙,朱紫袍,百年後不過是黃土一堆罷了,唯有有神仙方為正道之感。

錢判官大喝一聲“還不趕緊去海邊尋找,世上那有甚麼神仙,不過是些方術,異術之士,雖有神通,可照樣逃生死,長生不過是虛言洪騙黎庶的罷了”

眾人恍然大悟,連忙分散跑出州衙,著人沿海岸四出尋找,這一找就是半載歲月,尋遍周邊數百裡島嶼,毫無人影,直到新任刺史到來,倒是成湯聽聞此事,卻派人與沿海修建季禺二人行宮廟宇,冊封為神仙。

自此官員漸漸忘卻此事,倒是登萊沿海百姓一隻記得有這麼個好官,傳說季禺呂嶽二人喜慕神仙之說,辭官歸隱,登萍渡海,得海外仙人收為弟子,成功昇仙,這個故事幾經流轉,誇大虛構,一隻傳承東海數百載。

——————

茫茫大海,一望無際,海天一色,幽藍如碧,浪湃波濤,水卷塵沙,滄海橫流隱暗礁,自古少船行,時有游魚蹦跳出水嬉戲,有處幽深千丈,不可見底,有的水深數尺,能俯觀蝦蟹。

時有數十丈巨鯨出水,噴出數丈水線沖天,季禺二人皆有驚歎之色,呂嶽連蹦帶跳,激動不已,季禺則平靜些,畢竟夢中也曾從一種幻術箱(電視)中見過此物,只是這親眼看到還是頭一遭。

呂嶽把撫船弦,指著鯨魚驚愕道“兄長…快看納,好異獸,好異獸啊,只是不知能否收伏,也給咱做個腳力使喚”

“這個名叫鯨魚,個頭雖大,但海里到處都是,無甚稀奇,也無智慧,也不好收伏,無甚大用”季禺搖搖頭給呂嶽科普道。

二人自陽春出海,季禺使風加速,一日過數百裡,徑直走了半月,也不知走了多少千里,只是依然大海茫茫一片,不見陸地。

季禺興趣缺缺,甚是厭煩無盡海水,呂嶽倒是興致勃勃,每日都要出艙看水中游魚海浪,一點也不覺無聊。

二人費心數月,仿古圖造成一艘大船,此船名曰舫舟,也有方舟之意,乃大禹治水所乘,其尾高聳,設樓三層於上,其傍皆護板,護以茅竹,豎立如垣。

舫舟有三層甲板,中為四層,而最下一層不可居,惟實土石,以防輕飄之患;

第二層乃槳夫寢息之所,以地櫃居之,須從上躡梯而下;第三層左右各置水門,中置水櫃儲存淡水,前後蓋木棕,系以纜繩,

最上一層為露臺可接天雨露水引入水櫃,須從第三層穴梯而上,兩旁板翼如欄,為尋常閒觀眺望之所。

因季禺會使黃風催帆行船,遂舫舟也不須槳夫,只季禺呂嶽二人獨自攜些淡水,油鹽糧米上路。

一路伏波而行,舫舟也隨著水浪起伏,繞是行船半月,季禺還是沒有習慣海上行船。

季禺在海浪起伏中只覺眼冒金星,頭暈腦脹,心中也波濤洶湧急欲嘔吐。

呂嶽倒是好無不適依舊興高彩烈,季禺只好轉身回艙道“賢弟再此操舟吧,我略有不適,先去歇息了”

呂嶽頭也不回只是連連答應,讓季禺自家歇息去,季禺搖頭正要回艙,海面卻變故徒生,轟隆一聲波濤炸響,一道浪頭捲起數丈之高。

這大浪只定在船前數丈,也不落下也不在升,季禺二人正自驚奇,浪中緩緩升起一怪。

見此怪面目猙獰兇惡並不輸呂嶽,生得面如青靛,鬚髮緋紅蓬卷,披掛齊整,手託柄丈長鋼叉,正立於水面觀望。

“呔…你是何方水怪,竟敢託浪而行,擋你呂爺爺的道,識相趕緊退下”呂嶽不待此怪開口,當心一撩袖袍,執劍喝道。

那怪嗤笑一聲,捲浪登上甲板,也回聲喝罵道“某家乃上帝親筆御封東海巡波夜叉李洪,你又是何方妖怪,敢登舟從我的地盤過路,識相的趕緊交些人事禮儀,否則定叫你舟翻人溺”

呂嶽大怒,劈劍欲打,被季禺一把扯住,季禺想起夢中曾有一人就因打死夜叉惹出潑天大禍,這鬼王好見而小鬼難纏,打死了他惹出海龍之類,論水裡功夫季禺二人可不是水族的對手。

“這位巡海將軍,不知從你地盤路過,需要繳納多少人事,舟上有的我皆給你就是,還請莫要為難”季禺按下呂嶽,朝李洪拱手一禮。

李洪小眼睛亂轉,瞄了一眼數十丈的舫舟,也報拳回禮道:

“還是你知些禮數,舟上糧油酒米,某家一概不要,看爾等穿著也不像是十州部族出來經商的,你開啟船艙,把錢全給我,某家不僅放你們過境,還保你一路順平,無妖魔擾亂”

季禺只好把船艙開啟,因出海訪仙,並未帶多少錢財,只有青蚨銅錢百十貫,季禺悉數交與夜叉李洪。

豈料李洪捻起銅錢翻看半晌,突然一把摜在地上,大怒喝道:

“好兩個賊廝鳥,敢用這些南贍部州的錢來唬我,某家要的是東勝神州的錢,要這些中土的破銅子兒有何用,趕緊換東勝神州貝珠出來,否則將你二人視為偷渡海域的妖魔處置,先剁成肉醬吃入我腹,再把魂魄勾入陰曹受苦…”

季禺見此,面色沉了下來,今日怕是不能善了,一旁呂嶽早已按捺不住李洪,劈拳迎頭打下,厲喝道“好撮鳥,你唬誰呢,你呂爺爺連鬼神都敢打,還怕得你來,且吃我一拳”

這夜叉看著威風凜凜,實則是個武藝平平的草包,被呂嶽一拳放倒。

呂嶽沙包大的拳頭砸下,不一時李洪滿臉腫脹,哀嚎求饒不絕“哎喲…好爺爺,我錯了…小的服輸了…莫打,莫打”

呂嶽這才嗤笑一聲,收拳一把提溜起李洪嘲笑道“你如此草包,竟還能蒙上帝聖敕御筆封為巡海大將,看你武藝如此稀鬆,那些妖怪能伏你管麼…”

季禺也上前問道“你方才說的東勝神州是個甚地界,又為何稱九州為南贍部州,從速講來,還能少埃些鞭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