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
安寧哽咽著，千言萬語不知從哪講起，“我媽……為了給我哥娶媳婦，騙我換親……將我誆到茂村……”
“哎，造孽呀！這麼好的孩子，她……怎麼忍心？”
譚淑芬跟著紅了眼，心疼地拍拍她的手，“你媽眼光咋那麼短淺？要我說，那個家對你太無情，沒什麼值得你留戀的，你管好自己別理她！”
這一句久違的帶有人情味的話，安寧鼻子一酸，淚水盈滿了眼眶，“謝謝……謝謝阿姨……”
“安安，別難過，”
丁芳撫著她的背，“好在民警出面了，壞人會受到懲戒的！”
“芳子，事情沒我們想象的那麼好……”
丁芳不提還好，
一提這，安寧心裡要炸。
“咋的了？”
望著好友紅紅的眼睛，丁芳預感到幾分不妙，“我們證據不足嗎？我親眼看到你的傷，我可以做人證的！”
能為好友出力，丁芳恨不能兩肋插刀。
“紅星鄉派出所的民警，讓人給我傳話，希望我們雙方私了！”
安寧咬了下唇，很鬱悶，“我說，人證有，物證有，立案沒問題，怎不能判林大的罪？警察說，要辦林大的罪，趙秀娥也少不了的。趙秀娥真進去了，我們家奶奶，還有傻子哥哥和年幼的妹妹，……她們該咋辦？”
“……”丁芳接不上話。
這大大超出了她的認知，一個姑娘稚嫩的肩膀挑起一個家庭的重擔？
“要我說，你忍一忍吧，”
譚淑芬嘆了一口氣，“真將這些人辦了，你們家還真是個難題！家庭的重任落你小小的身板上，太難為你了！茂村那地方人很兇悍，個個吃不得虧，搞不好還惹一身騷！”
“媽，茂村的人……你咋知道的？”丁芳一臉不可置信。
譚淑芬手不停，嘴巴更不閒著，“你二姨是知青，當年上山下鄉就在茂村，……我去茂村探望她，親眼看到了茂村村民的彪悍，他們與鄰村為爭奪水源，那奮不顧身不顧一切，……可真是長見識了。”
丁芳很疑惑，“農民靠山吃山，不是老天爺賞的嗎？水源，還用爭的？”
“你不知稼穡，沒見過的多了。農民靠老天爺賞飯吃，但，意外是常有的。”
譚淑芬望她一眼，老神在在的，
“那年乾旱，地裡秧苗都不長。茂村和鄰村共有湖泊，鄰村人半夜挖一條溝，想偷偷將水引走，茂村村民發現了，撲過去要填那條溝，鄰村人自然不肯，兩邊人掐起來了，最後，不知哪方先動的手，雙發拳打腳踢幹了起來了。茂村村民護犢子，拿扁擔拿鋤頭拿鐮刀上去就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那種！鄰村村民不是對手，敗了，聽說死傷了六七口人呢……”
“就為了水源，鬧成這樣？”丁芳很震驚，“那後來呢？”
“鬧出了人命，上面是要管一管的，你說真要抓人吧，茂村所有男人上了陣，許多女人也幫了忙，還能把人都抓起來？”譚淑芬笑著搖頭，“警察也頭疼得很。”
“茂村村民是土匪嗎？法律面前，也沒人制服他們？”安寧插了一句。
“茂村要生產的，能拿他們沒怎麼著？法不責眾啊！”譚淑芬撇撇嘴，“後來，鄉政府出面，幫鄰村把水源地解決了，這麼多年，周圍的人都不敢招惹那。”
照這麼講，還真是碰上了刁民！
窮山惡水出刁民，這話真是貼切。
“哦，原來如此！”
丁芳默了默神，“我說紅星鄉的民警為何只想著儘快結案？……原來是怕惹事？安寧出了事，會不會沒人管？”
“估計，只能自認倒黴了，”譚淑芬想了想，又道，“不如，找找人呢？對了，你們有個同學，是不是魏百萬的兒子？……他能不能幫忙……”
“媽，你怎這麼多話……”丁芳覺著，譚淑芬今兒有點八卦，“安安心情不好，你還說這說那的！”
“哦，包紮好了，好好歇著。”
譚淑芬心知，孩子們煩她呢，拿起藥箱要走。
可不咋的，真難為啊！遇到這種民事糾紛，不是她們有能力處理的。
“阿姨，您稍等！”安寧鼓足勇氣，清亮的眸子閃著光，“我有件事，想求阿姨，就是怕……怕，阿姨不會答應……”
“孩子，你說！”
譚淑芬望著她，重重地點頭，“只要是我能力範圍能幫的，阿姨一定答應你！”
“我要與趙秀娥解除母女關係！”
安寧白淨的臉龐露出果決的神態，雙目如水洗般的清亮，“趙秀娥所做的事，深深地傷害了我！我有理由申訴與她解除母女關係。我一個未滿18歲的姑娘，語微言輕，需要一個監護人為我出面，替我說幾句公道話。我想，阿姨能不能……能不能，暫時做我的監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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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無路可走，必須從原主那個家庭脫離出來，否則，不知以後還會受多少牽累！譚淑芬是她外婆，興許有某種血緣的奇異關係。
安寧為自己賭一把！
“孩子，你可想好了？”譚淑芬很嚴肅。
譚淑芬看得出來，這丫頭主意正！
她必定想好了，要丁是丁、卯是卯，以牙還牙處理這件事的。
她是不會跟人私了的，定要將林大繩之以法。
趙秀娥關幾個月，不也得放出來？……趙秀娥那樣的母親，怎可能是清閒的？一旦自由了，她定會四處大放厥詞，說安寧瞧不起鄉下的窮家。
這姑娘搞不好會因舉報母親，背上不孝不義的名聲。
“阿姨，您放心，我不會賴著丁家，賴著阿姨不撒手！”
見譚淑芬一臉嚴肅，安寧以為她怕惹事，急急說道，“我需要您庇護，……為我說幾句話！我會很努力，掙很多很多的錢，日後一定會報答阿姨的。”
“傻孩子，談什麼報答不報答的！”譚淑芬鼻子一酸，眼眶瞬時紅了，“可憐見的孩子，你那媽就是魚目珠子，怎就看不到你的好呢？造虐呀！”
“媽！”
丁芳眼睛紅紅的，懇求地望著譚淑芬，“媽，你能不能幫幫安安？……安安，她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