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青雲沒有理會王梓，伸手在空中一抓。
剎那間，一抹神秘氣息被抓在手中。這神秘氣息，如果不是他強悍的感知能力，或許還發現不了。這一道氣息，亙古蒼茫，蘊含著古老的法則...
這些法則與這個世界近乎一致，卻又有一種不同。這個世界的法則是單一的，這道氣息中的法則卻是有千變萬化。
並且，這一道氣息，又是能量耗盡，就像是柴禾燃燒冒出的氣體，等同廢氣一樣，卻又蘊含無盡道則。
“好奇怪的氣息...”
張青雲仔細感知一番，氣息很古怪，可惜沒有源頭，彷彿無中生有，本來就存在這世間一般：“無中生有...無？”
也就是源？
心中一凜，源果然還是想要影響這個世界！
或者，源本身就是一個生物？
這是能量耗盡的殘留，終將消散，那麼沒有燃燒之前的力量，又何等玄妙？
“嗯？”
感悟這氣息的時候，張青雲驀然發現，這一道氣息被他抓在手中之後，於文劍原本虛幻近乎透明，無法辨認五官的身體，再次虛幻一些，只剩下一個輪廓。
也就是近乎泯滅，如果不是三人修為境界足夠高，恐怕換一個煉虛合道，都無法發現這一道輪廓。張青雲皺眉，於文劍身上就有他抓著的這道氣息同源本質。
“這神秘氣息，本來是要消散的，如果再晚來一瞬，這氣息就真的消失無形。無中生有，從有歸無...”
這是一種自然形態，又是超脫自然的現象。
這一道氣息，是從於文劍身上散溢而出的。
“師傅...”
王梓看到張青雲的動作，臉上湧現無盡希望：“於文劍道友，還有得救嗎？”
只剩下一個輪廓了，恐怕一陣風，就可以把於文劍道友吹散...王梓連忙護住周邊，法則凝聚，四周成了一個密閉空間。
張青雲沒有回應，而是盯著於文劍，似乎在思索什麼。
王梓心中焦急，就這麼一句話的功夫，於文劍原本的輪廓再次變淡一分，眼看著他都有些看不清楚。
“不要打擾你師傅。”
雨荷制止王梓的問話：“要是可以施救，你師傅不會袖手旁觀。”
“一切為空，一切是空，空中有動，動中依舊空...”
於文劍聲音還在，甚至清清楚楚：“原來，我是空，我本不存。”
“於文劍，你可還記得我？”
張青雲本想抓取於文劍魂種，卻發現於文劍此時狀態，根本不是靈魂狀態，也不是法則凝聚，不是規則成型，更不是道在化形。
於文劍此時是一種特殊存在，就是剛才那神秘氣息所匯聚。
哪怕一個念頭，於文劍都要消散。
張青雲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存在，很是好奇，所以要試探一下。
“道友是誰？”
於文劍很是疑惑：“剛才這位叫王梓的道友說是認識我，也問過相同問題，甚至編織出一個與我同名同姓的修道者...我現在明白了，空本就是一切...”
不修道，改修佛？
空就是無！
於文劍顯然已經不認識他，這很奇怪，之前張青雲離開之前，於文劍還請他吃早餐，觀看道觀建造，那時候於文劍主思維還沒覺醒，但是性格近乎相同。
現在，沒多久時間，曾經熟知之人，竟然完全沒有印象。
這很不正常！
有，歸無！
“於文劍...”
張青雲意念一動：“我想要把你存在另一個地方，而你不需要去想其他，你只需要想，你是存在的，你還有機會復活。”
這不是靈魂，不是規則，不是法則，不在道內，張青雲都無法尋找源頭。於文劍現在只需要堅持他是存在的，那就是有，就不會消散。
螻蟻尚且偷生，於文劍不是螻蟻，他想活！
“多謝道友。”
於文劍越來越虛幻，他心有疑惑，有不解，特也想要尋找答案。
張青雲伸手一指，無形能量包裹住於文劍虛幻身體，收入掌心之間。霍然抬頭，張青雲笑了笑：“他現在歸我，你欲如何？”
於文劍收歸掌心的剎那，一道神秘氣息，就要摧毀於文劍殘軀。張青雲掌心力量自動反擊，這才保住了於文劍的殘影。
而張青雲想要順著這神秘氣息，塑本還原的時候，這氣息直接潰散：“有趣...既然已經出手，何不現身一見？”
王梓讓其他仙山洞府消失，都沒有引來幕後黑手，最後於文劍這裡，這幕後黑手，顯然已經按耐不住，選擇了出手。
然而，縱然幕後黑手出現，張青雲卻依舊沒有捕捉到他在何方。
“回去吧...”
張青雲意念一動，三人回到了青雲觀。
王梓欲言又止，卻又忍住。雨荷則是滿心好奇：“你最後與誰說話？”
“要了於文劍九成九性命的幕後黑手，或者，於文劍的生機被掩藏在了其他地方。可能還能找回，可能再無可能。”
張青雲坐下，思索對策。於文劍情況很不樂觀，他的意志力堅定與否，則是他能不能復活的關鍵：“其他道門修道者，都是無中生有出現，本就不是此間之人，所以，天道迴歸，法則運轉，王梓論道，他們消散無形。”
“他怎麼回答的？”
雨荷越來越是好奇，張青雲邀請對方現身之後，就直接迴歸道觀，看這架勢，明顯沒有收穫。
張青雲搖頭：“對方無形無質，來無影去無蹤，我沒有發現他。”
雨荷臉色凝重起來，張青雲的修為境界，縱然凝道在即的雨荷，也無法感知一二，如此修為，竟然無法發現對方是誰，是什麼存在？
無形無質？
“師傅...”
王梓心中一緊：“於文劍道友，還能回來嗎？”
明明已經知道了答案，王梓還是不死心。這是他修行道路上，第一個朋友！
“他與幕後黑手，同源一氣，主思維不見，魂魄不存，元神不在...他現在僅僅是一道意念，想要他迴歸，必須要塑本還原，或許還有機會...但是...”
張青雲神情不佳：“我也無法捕捉幕後之人。所以，現在我無法復活於文劍。”
這是修道以來，張青雲第一次感覺如此無力。
“如何塑本還原？”
王梓似乎看到了希望。
張青雲本不想打擊他：“不要想了，我現在也無法尋找答案，而於文劍現在很危險，如若他意志不堅，不再堅持他本就存在，就真的消散了。”
王梓心中凜然...心中無所不能的師傅，也無法尋找答案？
於文劍道友，危矣！
......
轉眼幾天時間過去。
大街很是熱鬧，繼續它的繁華。雨荷盤膝坐在道觀門前，觀看人來人往。
張青雲沒有出門，坐在桌前，張青雲看著自己的掌心發呆。掌心有一道虛影，幾乎難以分辨，似乎根本就不存在。但是這個除了張青雲現在還能看到的虛影，越來越虛弱。
這是真實存在，於文劍的影子。
“人生百態。”
雨荷神情專注，觀看每一個人的形態，希望可以找到自己需要的道。
雨荷本就相貌傾城，坐在這裡已經惹人注目，哪怕是清晨匆匆上班，還是有人忍不住駐足觀看幾眼。而雨荷則是觀看一些人，這些被觀看的人，心裡有些喜悅。
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頭髮打理的很是時尚，左耳打著耳洞，吊著一個圓環。正吃著早點，就看到雨荷，原本只是一呆，卻看到雨荷盯著他吃東西。
青年心中一喜：“桃花運來了？”
單身已有二十年，今日方知桃花仙。桃花仙保佑，讓他有了桃花運：“美女，你這是餓了，還是看上我了？”
青年是一個汽車銷售，見過很多女人，無論是高矮胖瘦，或者醜俊中等，眼前這個穿著古怪服裝的女人，絕對是最漂亮的。
漂亮到什麼程度？
青年第一時間就已經心動。
雨荷皺眉，她在悟道，其實她看的不是人，而是道。
青年走過來搭訕，雨荷如實答道：“貧道不餓，也沒看上你。”
“那你看著我幹什麼？”
青年不死心，他很理解女人，他會說話，心思活絡，很是討女孩子喜歡，再加上每日一絲不苟的打扮，他相信十個女人見到他，一半會看上他。
要是與他聊幾句，他相信剩下五個女人也會看上他：“你看的我心跳加速，忍不住想要讚美你。”
口花花？
心智成熟一點的女人，都不喜歡這種男人，只有心智不成熟的小姑娘，才會看上這種男人。雨荷自然心中無悲無喜，也沒有情緒波動：“貧道不會看任何人，貧道眼中只有道。”
啥東西？
道是什麼？
這女人暗戀的人，還是愛人？
男人心裡不舒服，他正要說話，白圭走了過來：“哥們，你要幹啥？”
男人皺眉：“我從這路過。”
“這位是我...嬸嬸，你趕緊滾蛋。”
白圭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張青雲，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雨荷：“瞧你這三掌高的身高，二斤重的體重，吃個早餐還像豬拱食，看到沒？”
白圭一指道觀：“我嬸嬸身價數十億，你想泡妞？先等著發了工資，買塊鏡子照一照，自我感覺良好，其實啥也不是...”
白圭很高，男子不足一米七，內心不爽，也不敢吭聲，灰溜溜離開。
“多謝居士...”
白圭這一發威，原本駐足觀看的人，紛紛離開。
雨荷口中感謝，卻已經起身，提著蒲團返回了道觀。悟道之心被打擾，繼續坐下去已經沒有意義。進入道觀，看到張青雲盯著手心發呆，雨荷嘆息一聲，去廚房做早餐。
昨天開始，張青雲就這麼坐著一動不動發呆，雨荷都有些擔心了。
“人已如影，既然沒有頭緒，何必沉浸其中？”
雨荷勸了一句：“就像是人的影子烏雲遮住太陽，就再也難以看到...”
張青雲本來怔怔出神，雨荷這句話讓張青雲猛地起身，二話不說，抱住雨荷消失無形。眨眼間，張青雲與雨荷來到龍虎山。
原本龍虎山，隨著於文劍意欲傳道，宮殿成群。於文劍剩下一道影子，這些宮殿已經消失。但是曾經打了地基，打算建造道觀的地方，地基還在，還有一圈矮牆...
被張青雲這麼一抱，雨荷本能嚇了一跳。
以為他白天想要...沒想到一眨眼來到龍虎山，雨荷看著四周，目光中滿是驚異。張青雲卻臉上綻放笑容：“你倒是提醒了我一句。”
雨荷笑了笑沒說話，說真的，她有些稀裡糊塗，沒聽懂。
什麼時候，張青雲如此境界，需要她提醒而找到心境漏洞？
“影子...烏雲遮住陽光，影子就沒了。”
張青雲笑道：“我現在掌心存在的，就是影子，而我卻留下了於文劍的影子...”
雨荷有些糊塗，這些還是沒聽懂：“我真沒聽懂。”
看似簡單，但是話中有話，蘊含道韻太深，她無法參透。
她是無意間的勸導，所以才有了那幾句話，她是不經意間的話語，又如何提醒了張青雲？
“於文劍消失了沒有？”
張青雲此時不急不緩，一切又恢復了淡然。
“沒有呀。”
於文劍被張青雲收入掌心，雨荷是親眼看到的，所以，於文劍沒有消失，而是等著張青雲復活他。存在就是存在，只是情況不是很好。
“我手中就是於文劍的影子。”
張青雲一指遠處，地基還有矮牆：“你看到了這些東西了嗎？”
雨荷有些恍惚，轉而眼睛一亮：“我似乎明白了一些，你的意思是，你留下了於文劍的影子，而他肉身不知在何處。現在你無跡可尋，就是因為太陽遮住了影子？”
張青雲點頭。
雨荷皺眉：“但是，這似乎有些不同吧...於文劍的情況與影子不一樣！”
“一樣！”
張青雲笑道：“於文劍的消失，就是有人如烏雲，遮住了他的影子。”
有人如烏雲？
遮住了於文劍的影子？
雨荷越發好奇，但是眼前又如一層迷霧，阻擋她的視線。
張青雲信步而行，來到道觀地基前，伸手一指，原本已經消失的宮殿群出現在眼前：“愛妻，跟我進去吧。”
雨荷更是迷惑，感覺非常不解。
進入宮殿群，小橋流水，亭臺樓榭，無不適演示著這裡的輝煌。雨荷剛才靈光一閃，領悟了張青雲的用意。
但是緊接著，又更糊塗了。
走了一段路，張青雲不急不緩，雨荷反而也心神放鬆下來。張青雲每走一步，就在空中一抓，雨荷看不到張青雲在抓什麼，但是張青雲每走一步，抓一下之後，拍在左手掌心。
奇異的是，張青雲掌心，原本什麼都不存在，現在隱約有了一個人物輪廓。
當穿過亭臺，走過長廊，張青雲抓了不下於數十次，張青雲掌心，人物清晰可辨，赫然便是於文劍！
栩栩如生，根本不再是之前的虛幻身影。
張青雲一邊走，一邊說：“我以為你會問我，你既然不問，那我就向你解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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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就是於文劍！”
雨荷張了張嘴，不知為何，有些想笑。
“宮殿就是於文劍，他的影子被人遮擋，卻又被我帶走，現在我歸還他的影子，他就會回來...”
張青雲手掌一推，掌心的於文劍消失不見。
眼前恍恍惚惚，宮殿群消失不見，從遠處，虛空中，走來一人...每走一步，身體就凝實一分：“青雲道長，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