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觀戰者，全天大部分時間裡，沈度和章文翰二人饒有興趣地看著盤面搏殺。
在股指期貨上不用太擔心，沈度沒有讓章文翰用力太大，只需維持下跌趨勢。
因為中資機構需要一個出貨的良好環境，砸的太猛不利於出貨一方。
章文翰很輕鬆，閒時與老闆沈度一起閒談、觀摩。
令章文翰沒有想到的是，現貨市場開盤不久，就進入白熱化廝殺，看得他目瞪口呆。
怪不得老闆悠閒自得，原來是早有安排，難道是找了幫手？
伸出大拇指偷偷讚揚一下，章文翰說：“老闆好厲害呀，在這裡等著對手。”
章文翰肯定不能問今日做空的機構是誰，這都是忌諱。
就比如深度投資公司實施嚴格的保密措施，換另一家機構也是如此。
資本市場只有多方和空方兩家對壘，除非事先聯合，否則，今日是多方，很可能轉身成為空方。
在南港這塊不大的土地上，有無數機構，誰也不知道誰在做空，誰又在做多。
當然，老闆除外，他竟然知道海外財團在做多。
至於海外財團都有誰，那就不知道了，章文翰也不會問。
“呵呵，這個市場中不光是我們想見好就收，有人想出貨，也就在所難免。即便是今日有機構出貨完畢，說不定明天又有新的空方加盟，對手想維持盤面穩定就要有足夠的資金支援，不知道他們能堅持多久？”
沈度知道中資機構在出貨，但不會說出來。
而且他還知道皇甫賢達也坐不住了，這才是要命的事情。
或許皇甫賢達現在還在糾結，也可能已經在行動，誰知道呢？
一旦皇甫賢達選擇出貨，海外聯合資本將在內部產生撕裂，這才是致命一擊。
“是啊，等看明白了大家一起跑，互相踩踏是必然結果。”
遊資在南港時隱時現，敏感的投資者應該有壓力。
一旦有風吹草動，比如影響到股市。
若真的出現暴跌，或許真的要悲劇了。
“老闆，我覺著今日這種搏殺多方還有餘力，雖然這家機構在出貨，恆生指數還能維持。”
作為優秀的操盤手，又知道一點內幕，章文翰能看出問題實屬正常。
對此，沈度表示讚賞。
“多方不讓跌下去是一方面，空方也不可能把恆生指數砸出大陰線，大概也擔心驚動其他機構，整個市場一哄而上，他們就很難保證出貨順利。但是，這就是一個坑，多方想頂住壓力繼續做多，如果沒有我們的存在，他們或許會成功。我們的目的就是要拖死他們，現在目的基本達到，這股勢力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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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文翰聽明白了，同時也有疑問：“老闆，其實我們也可以採取這種方式出貨，直接把恆指砸崩盤，又何必搞得那樣麻煩？比如昨日交易中，早盤猛烈砸一陣子，而後任由多方推升恆生指數，到了尾市又是一陣猛烈轟擊，對指數來說影響不大。”
“你說這個呀，原因雖然複雜一些，其中節點很重要。自八月份創出高點之後我方開始出貨，壓制恆指走高，其實八九月份確實是一個很好的出貨時機，盤中這股勢力估計也存著這般心思，只是被我們搶佔先機而已。南港資本市場屬於國際市場，主要力量是海外機構，以及本土財閥，而我們的目的就是維持盤面弱勢，不給對手出貨機會。拖到今天，目的基本達到。你應該注意到遊資已經開始在南港市場上活躍。最後一點，恆指走弱必定會讓一些本地投資者變現出局，不至於血本無歸。”
沈度用心良苦，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
至於有多少人賣出股票離場，那就不是沈度所能左右的了。
盡人事聽天命，沈度一直是這種心態。
沈度不是菩薩，救不了所有的人。
章文翰恍然，怪不得不選擇最簡單方式，而是用極其複雜手段出貨，原來還有這層心思。
也幸虧章文翰精心設計，萬一玩砸了，倒黴的是自己一方。
章文翰略有激動，能跑出去的股民是幸運的。
不錯，昨日的交易中，的確有許多散戶被震出去，早盤急殺的場面實在太嚇人了呀。
當然，肯定有死多頭，人家打死都不賣，誰都沒有辦法。
尾盤中資機構拋盤銷聲匿跡，章文翰不得不接過空方大旗。
最後二分多鍾，恆指走勢盡顯疲憊。
恰在此時章文翰出手了，籌碼傾瀉而出，有數個指標股直線下跌，帶動恆指掉頭向下。
15692點、15691點、15690......
恆指飛流直下，僅一分鐘恆指被砸到15667點。
恆指下跌速度極快，看上去挺嚇人，不可避免吸引跟風盤，一時間拋售洶湧。
海外聯合資本措手不及，倉促佈防，卻也有些來不及了。
籌碼雖然不多，但章文翰集中在尾市一兩分鍾集中砸盤，又能消耗多少籌碼？
正是因為這一緣故，章文翰瘋了一樣拋售股票。
多空雙方激烈搏殺一直持續到收盤，恆指終盤報收於15623.33點。
全天來看恆指下跌幅度並不是太大，也就下跌161點，下跌幅度百分之一而已。
但是尾盤似有崩盤的跡象，不得不讓人恐懼。
恆指收盤，章文翰轉戰股指期貨這邊。
與現貨市場不一樣，股指期貨這邊手法相對溫和了許多，按部就班壓制盤面走低。
現貨市場因為籌碼有限，不得不算計，只能在開盤或者收盤這幾個節點發力。
而股指期貨無論是做空還是做多，全看誰的錢多。
沈度錢多的用不了，始終壓制著股指期貨穩步下跌。
海外聯合資本想要做多，那就來吧，比一比誰的錢多。
今日皇甫賢達負責期指，而作為多方的皇甫賢達有私心，他不想消耗過多的資金。
沈度的話猶在耳邊，皇甫賢達不會全信。
但是，影響實實在在，整個一天他都在糾結。
今日現貨市場上空方出貨非常堅決，這一點皇甫賢達看的很明白。
到了下午的時候，他已經有所動搖，並暗中安排手下悄悄出點貨。
換言之，皇甫賢達內心開始動搖，在做兩手準備，只是沒有下最後決心而已。
遊資正在港幣上大做文章，南港能不能頂住，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
皇甫賢達真的很想跑路，但是他知道後果，如果他這邊抽梯子，整個海外聯合資本必定死翹翹。
換言之，皇甫賢達與他們徹底撕破臉。
撕破臉也就罷了，但是，萬一虛驚一場豈不糟糕！
這一天皇甫賢達真的很遭罪，信沈度還是不信，左右拉扯，煩不勝煩。
股指期貨這邊雖然在盤跌，卻波瀾不驚，皇甫賢達的主要精力放在了現貨市場，整個市場慘烈搏殺，全部落在他的眼底。
皇甫賢達的神色凝重，不知道心中在想什麼？
由於太過專注，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嚇得他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穩住心神才發覺是電話鈴聲，接起電話默默聽了一會兒，脫口而出：“竟然是中資機構......”
皇甫賢達一直在等這個訊息，他相信遍佈南港的爪牙總會有人發現目標。
但是，怎麼可能是中資機構，他們有那麼多錢嗎？
轉而，皇甫賢達又想明白了，中資機構是沒有多少錢，但他們身後是整個內陸。
即便再窮，國家力量總要比某一個機構實力要強大。
皇甫賢達在房間內來回踱步，這是他思考重大問題的特有表現形式。
好一會兒，皇甫賢達再一次抓起電話，打給威爾遜、羅威那邊。
羅威接起電話，大概知道有訊息了：“皇甫先生，知道是誰了吧？”
“剛剛得到的訊息，對手盤是中資機構。”
“哈啊哈，原來是中資機構啊，這我就放心了，簡直是以卵擊石嘛。”
皇甫賢達可不管羅威有什麼反應，說正事要緊：“羅威先生，跟威爾遜說一聲，我有點急事需要處理，晚間你們先商量著下一步行動計劃，等我忙完了在說，很急。股指期貨這邊還算穩定，我已經安排人盯住盤面走勢，大概也就這樣了，我先掛了哈。”
皇甫賢達這是找藉口，他根本就沒有什麼急事需要處理。
今日這場搏殺，他已經測算出海外財團一方資金消耗的差不多了，確切地說，是羅威和威爾遜他們的資金差不多消耗殆盡。
由於股指期貨上空方並沒有發力，儘管屬於盤跌，皇甫賢達這一邊資金消耗並不多。
那麼，他們有可能要求皇甫賢達在資金上增援。
晚間肯定要會商資金問題，所以他要躲避。
皇甫賢達意識到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簡直是無底洞嘛。
或許前幾天還沒有這種意識，與沈度交流之後，皇甫賢達內心已經產生憂慮。
以前心裡還存著一些希望，空方早晚耗盡力量。
但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那回事，哪怕從九月算起，時間都一個多月了，盤中空方還在纏鬥，在資本市場上廝混十幾年的皇甫賢達從來就沒有見過。
細細一想，一股涼氣從腳後跟竄到頭頂，禁不住渾身冷顫。
更何況沈度說過，留給我的時間只有一兩天，皇甫賢達敢不信嗎？
這兩天南港資本市場的情況，別人或許知道的不多，皇甫賢達心裡清楚，遊資來勢兇猛。
雖說南港已經做好了準備，怕就怕萬一，東南亞一片狼藉，南港是一個例外？
今日空方捲土重來，皇甫賢達那顆心再也難以平靜下去。
不能繼續往裡添錢，必須剎車，這是皇甫賢達首先做出的決定。
不投錢，首先要斷絕威爾遜、羅威找他的念頭。
當然，眼前這部電話需要斷掉。
皇甫賢達這是要撕破臉不管不顧了。
在錢的問題上，皇甫賢達絕對不含糊，愛誰誰，至於威爾遜、羅威等大大小小十多個機構死活，他已經顧不上了。
抓起電話對手下交代一番，皇甫賢達要立刻南港，走一趟新咖坡。
既然跟威爾遜他們打招呼了，那就要裝出真有事需要處理，而且很急迫，放下電話就走人。
明天一天的時間，現貨市場至少出一半。
最要緊的是股指期貨，雖說目前已經有虧損，那也顧不上了，必須把手中的多頭倉位平倉出局。
期指有槓桿，萬一跌幅巨大，損失不可估算。
皇甫賢達閃身就走，恆指也收盤了。
但是，股指期貨依舊在盤跌。
最後十分鐘，章文翰逐漸在發力，股指期貨有加速下跌的跡象。
由於皇甫賢達已經交代過，盤中並沒有多大抵抗，讓章文翰很是懵逼。
“老闆，盤中多頭很弱，機構投資者似乎有撤退的跡象。”
其實沈度也拿不準，今日現貨市場上因為有中資機構在出貨，也就不清楚皇甫賢達是否作出決定。
現在股指期貨上沒有大資金抵抗，大機率講，與皇甫賢達有一定關係。
“看看多頭平倉有沒有異常。”
這是唯一能判斷皇甫賢達動向的視窗。
這段時間海外聯合資本在期指上抵抗，相必多頭倉位增加不少。
如果皇甫賢達聽信了自己的勸告，必定把自己手裡的多頭倉位平倉出局。
股指期貨賭的就是趨勢，趨勢上漲那就在多頭上建倉，趨勢下跌的話，抱著多頭倉位都是賠錢的貨，倉位越多賠錢越多。
“老闆，多頭倉位平倉頭寸有明顯異常，難道有大資金改變了方向？”
沈度點點頭，心裡有數：“應該是這樣，股指期貨暫時保持這種節奏，等最後五分鐘再開始發力。”
“明白，最後五分鐘突襲恆生股指期貨。”
因為失去了最大多頭，想打穿股指期貨非常容易，沈度考慮到皇甫賢達有可能趁機平倉多頭頭寸，故意延遲打壓節奏。
最後五分鐘時刻，股指期貨下降速率在加大，劃出一個大大弧度，越是臨近收盤下降曲線越是陡峭。
15283.11點、15282.55點、15280.15點、15278.24點......
尤其只剩下最後幾十秒鐘時間，恆生股指期貨幾乎是以垂涎殺跌，令人膽戰心驚。
在股指期貨交易中，沈度是空頭一方的絕對主力，皇甫賢達則是對手盤，現在他抽腿不在抵抗，造成多空力量失衡。
理論上講，此時空方想要往下砸盤可以深不見底。
這只是理論，沈度也不會愚蠢到肆無忌憚地將股指期貨砸到地板價，股指期貨交易並不是獨立存在的，而是錨定恆指，兩者可以有偏差，但是不能無限放大。
換言之，如果與恆指出現嚴重脫節，約等於給別人送錢。
所以，沈度不需要期指跌多麼深，只是需要一個勢而已。
終盤，恆生股指期貨報收於15223.74點，比昨日下跌330點，暴跌百分之二還多。
正在盯緊盤面的威爾遜、羅威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皇甫賢達這是搞什麼，竟然被對手偷襲......”
說罷，抓起電話就要找皇甫賢達要個說法。
可惜，電話接不通。
羅威伸手按住威爾遜，說：“皇甫先生去了新咖坡，不是說過了嘛。”
喔靠，關鍵時刻掉鏈子，這算麻子事哎......
被皇甫賢達坑了還矇在鼓裡，鬼佬夠悲催的了。
目前整個海外聯合資本只剩下威爾遜、羅威以及皇甫賢達三方還有餘力，剩下的其他機構已經沒有能力繼續增加資本，現在皇甫賢達抽腿，指望威爾遜和羅威兩方一肩挑，真的夠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