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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 四萬裡水路

“陛下要不要冉思娘,我們臣子哪裡知道?送走了再說,若是留在軍中,等著被陛下治罪嗎?”楊俊才懶得管陛下要不要。

陛下要不要是陛下的事兒,他送不送是自己的事兒。

楊俊是個軍中悍將,死戰不退他眉頭都不皺一下,但是讓他面對朝中那些個御史喋喋不休,他也有點畏懼。

萬一再扣一頂不忠、枉顧軍法的大帽子下來,他可擔不起。

正統年間,那種興文匽武的亂子,他可是不想承受。

軍隊就該想的簡單些,想的複雜了,既退不了敵,更保不住自己。

陛下治軍極為嚴苛,臨陣連坐,堪稱酷烈,但是軍將們都知道,嚴明了軍紀,反而不會給御史們落下口實。

他們隨便折騰隨便噴,抓不到痛點,無法查實,才是根本的立身之法。

這冉思娘倒是極為靈秀,可是再靈秀,這是臨陣,楊俊雖然遠在靖遠府,但是軍紀常懸顱頂,他可不想給自己惹麻煩。

“吳侍郎,熟苗寨主、苗酋領來了嗎?”楊俊問到了正事,召集這些熟苗,宣諭陛下政令,和大軍的掌令官息息相關。

吳寧趕忙說道:“都到了。”

熟苗,有的是漢化的苗民,有的是從中原遷徙之九溪十八洞的中原百姓,漢蠻都有,但是無一例外,都是心向王化之人。

上次廣通王造反的時候,許多熟苗都走到了各個生苗寨子裡,安定苗寨。

楊俊站起身來說道:“我也去,他們畏威,以為大明軍隊平叛之後,要燒殺搶掠,大屠苗寨,這個傳聞非常的廣泛。”

“陛下說過,我們不僅要軍事勝利,同樣要政治勝利,更要宣諭勝利。如果我們只是拿下了城池,攻城拔寨,是無法安定地方的。”

“宣諭教化萬民,乃是大軍前來的主要目的。”

楊俊乃是太平伯,四勇團營左都督,乃是大明的勳貴,大軍的元帥大將,他如果不出現的話,這些熟苗會很驚恐。

這些熟苗的心思,都無法安定,何況生苗?

府衙的偏堂十分的安靜,許多熟苗都是面露驚恐,他們有些驚懼,每到大軍至,那就是血雨腥風一片。

大屠少有,但是賊過如梳,兵過如篦,大軍劫掠起來,可不是鬧著玩的。

尤其是王驥帶領大軍在貴州作威作福,軍紀敗壞,可是沒落下什麼好名聲。

但是這次來的大軍,軍紀嚴明,從不滋擾百姓,即便是城門前的軍士,只要安安穩穩,從不怒斥辭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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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掠從未有之。

楊俊以為人數不多,因為未進門的時候,十分的安靜。

但是他一進去,才看到擠滿了人,至少有七八十人,這些都是附近的熟苗。

楊俊走到了正中央,大聲的說道:“大軍並不是為了帶來殺戮,而是為了平叛!除了平叛之外,也為了安土牧民。”

“我在這裡,跟你們約法兩章,殺人者死,擾民者誅。”

殺人者死是朱祁鈺講的第一個公平,那麼第二個公平就是擾民者誅。

相比較手無寸鐵的百姓,大軍顯然是強勢的那一方。

楊俊話鋒一轉,厲聲說道:“但是若是有擾軍者,干擾大軍調動延誤軍機,襲擾大明軍隊平叛安民者,一律按叛軍論。”

“莫要自誤。”

大軍是暴力機器,如果有人膽敢襲擾大軍,干涉大軍的平叛,大明軍隊肯定不會饒恕他們。

權力和義務,從來都是對等的,沒有只享受權力,而不履行義務的說法。

大明軍隊帶來了安定的同時,對百姓的要求並不多,如果這麼簡單都做不到,那和叛軍無二。

軍隊條例上,從來沒有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條例。

朱祁鈺用厚賞增加軍隊犯罪的成本,但是並沒有沒收大軍安定四方的武器,對於什麼行為是等同叛軍,大明軍隊也有著嚴格的規定。

其中的界限就是襲擾。

襲擾就是襲擊擾亂。

楊俊要跟熟苗說清楚,哪些是絕對不要做的事兒,比如投砸石塊、張弓瞄準等等這些都會立刻引起反擊。

大軍是強勢方,手中握有火銃,是訓練有素的暴力工具。

楊俊先劃出了線,這條線很低很低,大低到熟苗們議論紛紛,一個熟苗試探的問道:“軍爺,就是說,我們不擾軍隊,大軍就不會侵擾我們了嗎?”

楊俊點頭。

“燒殺搶掠都不會?”

楊俊再次點頭想了想,解釋說道:“苗民苦寒,頗為窮困,一家資財,還沒有一把火銃貴,為何要搶?”

“敬請安心。”

楊俊這番話頗為瞧不起苗民,但是就是這番話,卻讓熟苗松了口氣。

原來是看不上啊!

楊俊無奈,宣諭政令他們不聽,大軍說他們不會燒殺搶掠,他們不信。

但是說他們窮,搶他們浪費鉛子火藥,他們反而覺得合理了。

楊俊釐清了雙方權力責任之後,笑著說道:“我們將會在附近的地區,陛下手中持有湖廣等地的天氣,會在貴州等地,更換一批田畝作為官田,進行耕種,若是手中有地契田畝,可以前來更換,或者販售。”

“這些田畝都是官田,關於農莊法諸多事宜,還是請掌令官宣諭政策。”

對於農莊法,貴州百姓瞭解不多,十萬大山資訊閉塞,又不住官道附近,比湖廣那些偏僻地區都不如,他們甚至連大明發生了土木堡之變都不太清楚。

但好在農莊法並非新鮮之物,在百姓看來,不過是更加複雜一些的軍衛法而已。

這讓楊俊松了口氣,大明當年四處設立衛所,即便是在永順宣慰司、播州宣慰司,也有軍衛所。

對於百姓而言,他們還是以甲裡生活,只不過多了掌令官管理,多了人教他們讀書識字。

雖然他們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同,但是有書讀,有軍衛儒學堂設立,對於百姓而言,乃是好事。

楊俊全程都在,認真的解答了一下百姓的意見之後,繼續說道:“明日之後,諸多掌令官會跟隨你們前往苗寨,宣諭陛下諭旨,我這裡要警告你們,這些掌令官都是天子門生。”

“每一個都是陛下親自教授之後,才到了大軍做了掌令官,現在他們到各苗寨宣諭,還請諸多土蠻,力保他們的安全。”

這番話有很強的威脅的性,就是告訴熟苗,掌令官在軍隊的地位極其特殊。

若是宣諭之中,因為意外死去,那是天命,若是人禍,那就不能怪大軍無情了。

“幾日後我們將開始對龍巖山海龍屯進行進剿,若是有想看看大軍實力的,也可以等幾日。”

“看看,號稱永不陷落的海龍龍宮,抵抗大軍,會是什麼下場!”

“想來,沒有苗寨的地形比海龍屯更加險峻了吧。”

恩威並重,是陛下登基之後始終如一的執政方式,大軍也是如此,威以武彰,恩以文顯。

在冉思娘坐上船南下烏江至重慶府,然後順長江而下前往南京的時候,四勇團營的進攻開始了。

這一次的進攻,如同狂風暴雨一樣,比楊俊設想的速度更快,前兩道看似固若金湯的防線,在大明兵鋒之下,如同一張紙一般,迅速崩解。

楊俊的戰術很簡單,每一路都是集結又是兵力以點破面,由點及面,迅速瓦解敵人的防線,先大水漫灌,然後在攻克難點,這種推進,讓土酋楊愛等人,不得不收縮防線,龜縮在龍巖山之上,不得寸進。

這種強大的武力,立刻讓那些牆頭草的山寨,望風而倒,不再生事。

只有死硬分子,還在向龍巖山挺近。

為期兩個月的圍點打援開始了。

圍三缺一,大明軍並沒有封死土司土酋們下山請援的路,他們可以隨時請援,大軍來者不拒,照單全收。

由長江順水而下,在三月春光爛漫的時候,朱祁鈺收到了來自楊俊的奏疏,當然還有冉思娘。

對於冉思娘,朱祁鈺也很頭疼。

朱祁鈺安置冉思娘在了南湖別苑之後,宣見了於謙,討論貴州平叛之事。

他對大軍的進展速度非常的驚訝,本以為要打幾個月的南下平叛,湖廣、貴州的殘存叛軍,如同秋風掃落葉,就剩下了最後一個抵抗之地,海龍屯。

他滿是笑意的說道:“我軍進展神速,到貴州僅僅用了不到一月有餘,作戰英勇,不怕吃苦,也不怕犧牲,朕非常的欣慰,明軍威武!”

于謙俯首真心實意的說道:“陛下威武!”

大明軍求勝的意志和作戰手段,都不遜於永樂年間,這種百戰百勝的大明軍隊,像什麼?

像大明軍。

永樂年間正是有這種戰無不勝的軍隊,才有了永樂朝安定的四方。

朱祁鈺拿著楊俊的奏疏,笑著說道:“虎父無犬子啊,楊洪為國戍邊四十餘年,楊俊到了十萬大山,不墮其父威名,作戰進退有度,頗有名將之風。”

“跨重岡復嶺以疏疆,介絕澗茂箐以設險。丹巖紫澗,常截地而腸回;翠壁蒼巒,每橫天而嶻嶭。羊腸鳥道,一夫可以當關;虎嘯猿啼,萬騎總為卻步。”

“加以腥煙幕覆,毒露縱橫。上漏下蒸,坐見飛鳶之墮;前溪後陷,常多有蜮之災。”

這是楊俊的奏疏,主要說的是雲貴地區的地形,山重水複岡嶺極多,很多地方,都是一夫當關,騎卒只能望而卻步。

朱祁鈺繼續說道:“我們可以從這隻言片語之中,看出十萬大山的地勢地貌和氣候等自然狀況,更可以看出該區域地勢之險,同時也能夠瞭解其自然條件之複雜。”

“在如此複雜的地形地貌之下,能夠快速的進軍,離不開楊俊親自前往各地勘路,做到了心中有數,作為前軍指揮,四勇團營左都督,朕以為,他是極為優秀的。”

“同樣,朕以為他的圍點打援戰術,是極為合適的,地形如此複雜,將其土酋蠻主盡數圍困之後,將這些死硬分子,在龍巖山附近一網打盡,為大明後續改土司世官為流官,設立府州縣進行管理做了鋪墊,是有積極作用的。”

于謙俯首說道:“陛下言之有理,臣以為楊俊當得當世猛將。”

當世能戰者,楊洪、石亨、楊俊。

毫無疑問,于謙的評價是極為中肯的。

于謙俯首說道:“陛下,保定伯梁珤遇難的事情,已經查明了,他是被播州宣慰同知楊文援所害。”

朱祁鈺一愣疑惑的說道:“這楊文援不是舉報了楊愛私鑄火銃,才得到了宣慰同知職位嗎?”

于謙無奈搖頭,這又是一樁陳年舊案。

“楊愛其實算做是僭越自封。”于謙將其中的舊事講了出來。

楊輝才是大明冊封的播州宣慰使,但是楊輝和王驥不合。

王驥是個很有辦法的人,他就挑唆著楊輝的兩個兒子,楊愛和楊文援兩人內訌,將楊輝架空。

土木堡之變之後,王驥將楊輝毒殺,隨後將楊愛扶為了宣慰使,把楊文援任命為了宣慰同知。

自此,土司正式成為王驥作亂的左膀右臂。

事實上,楊輝是很不願意配合王驥的養寇自重,但是他一人獨木難支,正統年間,先是主少國疑,而後是國家利器,假手於人,王振擅權。

朝廷哪裡能顧的上土司諸蠻?

朝廷內依附於王振的官僚和不肯依附的官僚,鬥的你死我活,朝中黨禍盈天,大明在土司之中的統御,才變得如此糜爛不堪。

朱祁鈺這才瞭然,王驥在陰謀詭計這方面,和會昌伯孫忠,不分上下。

“這種手段要不得。”朱祁鈺認真的想了想之後,十分確信的說道:“用這種辦法去挑唆土司內訌,反而會讓大明在雲貴之地的統治力,愈加薄弱。”

“王化教諭大道,方可期許。”

不止一次證明,鬼蜮伎倆只能維持一時,決計維持不了一世,甚至撐不了多久,就會爆發劇烈的無法調和的矛盾,最後就是兵禍至,民生調令,百姓不知朝廷,朝廷不知百姓。

就連財經事務上,魏國公徐承宗的陰毒手段,也不能阻攔利慾薰心的鉅商富賈。

於謙說這件事,只是交待保定伯梁珤之死的前因後果,當然,還有提醒陛下,大道之行,則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於謙笑著說道:“陛下,楊俊在奏疏中說烏江疏通水道之後,會澤滇銅可運送至烏江南下了。”

“敘州府(宜賓)以上長江水道,道阻且長,水流湍急,不宜航船,但是烏江水道不同,只要能夠疏通潮砥、新灘、龔灘、灘漩塘灘、鎮天洞、一子三灘等等斷航險灘,大明在雲貴統御,方才固若金湯。”

其實大明對雲南、貴州等地的態度是比較曖昧的,這地方窮的鳥不拉屎,除了有點銅以外,就這點銅,還運不出來。

洪武年間,大軍征伐,三十萬大軍,死了四萬多人,其中三萬五千人是非戰鬥減員,多數都是不適應煙瘴之地,準備不夠充分導致。

但是就那點銅,還運不出來。

敘州府上游的水路根本無法航船,滇銅難運,也是出了名的難。

大明不鑄錢有政治原因,更有資源的原因。

窮,道路不便,是無法統御十萬大山的主要原因。

于謙面色猶豫的拿出了一本奏疏說道:“陛下,趁著大軍還在貴州、湖廣、江西、南直隸,是不是可以整體疏通一下水道?”

“哦?”

朱祁鈺拿過了奏疏,瞪大了眼睛說道:“四萬里水路?!”

于謙點頭,十分確信的說道:“四萬里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