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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章 過猶不及 舊事追罰

李賢認為他們用了陰謀詭計,不走正道,這樣做會把朝政折騰的稀巴爛,實不可取。

李賓言的面色變得十分奇怪,隨即疑惑的問道:“李賢,你以為仁者真的無敵嗎?”

“於少保為天下少數至善至仁之人,即便是皇帝萬壽節依舊是不肯趨炎附勢,頂多寫一份賀表,從不送任何的賀禮。”

“可是,李賢啊,你真的以為於少保天下無敵嗎?”

李賓言話未說透,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默了起來。

稽戾王入京的時候,其實擺在了陛下面前兩個選擇,一個是稽戾王去死,一個是於謙去死。

陛下哪怕不殺稽戾王,就會有人自動的團結在稽戾王的周圍,對於謙進行連章彈劾,到那時,對錯還重要嗎?

于謙並不是仁者無敵。

是因為陛下選擇了保住于謙,所以於謙才無敵。

李賢深吸了口氣,還是搖頭說道:“於少保的確不是天下無敵,但是如果我們和他們變得一樣,那我們還怎麼掌管公器?”

李賓言眉頭緊皺的說道:“你並沒有把他們當做敵人去對待,所以你才會如此的糾結。”

“他們是敵人。”

李賢站起身來,即便是身上那麼多的腳印,但是他還是情緒十分激動的說道:“我們追求的和他們追求的是有本質上的不同,我們要的,和他們要的完全不同!”

“如果我們變成了他們,那我們就走上了歪門邪道,我們還如何追求公義!”

“如果我們變成了他們,我們就是失敗的!”

“昨天他們姓解、姓歐陽、姓孔,明天不過是姓李,姓袁、姓徐罷了!”

“有什麼區別嗎?”

袁彬和徐承宗往旁邊讓了讓,袁彬低聲說道:“你聽懂他們倆這吵架裡面的我們、他們是說什麼嗎?”

徐承宗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聽不懂,不都是為了大明好嗎?”

袁彬眉頭緊皺的說道:“讀書人都這樣嗎?連吵架都是高來高去嗎?什麼仁者不仁者,話說又只說半截,莫名其妙。”

徐承宗非常認可的點頭說道:“讀書人的事兒不都這樣莫名其妙嗎?”

兩個人彼此重重的點了點頭,讀書人的確都這個樣兒。

李賓言看著李賢,終於點頭說道:“是的,我們不應該變成他們。”

李賓言承認自己被說服了,但是他眼睛通紅的說道:“可是我大軍死了三百人!抵背殺敵的將士!沒有死在戰場!死在了他們的手裡!”

李賓言之所以做事失去了進退,還是他的怒火遮蔽了雙眼,他在李賢開口之前,只有憤怒。

昨日還在慶賀勝利,笑的那麼燦爛的將士,轉眼間就變成了冢中人,他如何能不憤怒!

李賢情緒激動至極的說道:“是的,你說的沒錯。”

“如果我們變成了他們,我們要追求公義,卻離公義越來越遠!那我們必然會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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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至今只走陽謀大道,我們也要走陽謀大道!否則天下失道,吾等乃是大明滔天的罪人!”

“十惡不赦的大罪人!”

“李賓言,你清醒些!”

“是奸商害死了他們,我們已經把他們悉數抓捕歸案,送於京師,陛下絕對不會饒恕他們!”

“我們若是栽贓坐罪,和這些奸人有何區別!”

李賓言深吸了口氣,許久未曾說話。

良久之後,李賓言才點頭說道:“你說的很對,袁指揮,我們日後還是不要這樣做了。”

“啊?哦。”袁彬點頭。

雖然不明白李賓言為何要這麼說,但是袁彬也覺得事情出現了偏差,這麼做的確不太好。

貝琳一共有三個任務,教諭,不教而誅是為虐,理所應當。

拱火,這個拱火主要就是搖旗助威,以壯聲勢罷了。

但是誇讚和帶頭衝衙,的確不太應該做,陛下就不會這麼做。

陛下只會教諭,拱火。

李賓言對著李賢嚴肅的說道:“但是這次,顏裴給錢讓遊墮之民錢財圍困府衙,卻是不爭的事實,解禎期、孔誠毅是幕後的主謀,這是不可能放的。”

“即便是沒有衝撞府衙,毆打朝廷命官,圍困府衙,也夠治他們的罪名了,罪惡必須得到審判!”

“若有罪責,我一力承擔。”

李賢連連擺手說道:“不是,我不是怕擔責任…我只是…”

李賢一時間有點語塞,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想法。

李賓言笑著說道:“我知道,大道之行。”

“其實,是我著相了,我痛恨他們害死了大明軍卒,但是的確,冤有頭,債有主啊。”

袁彬歪著頭對著徐承宗低聲問道:“這吵了半天,最後不是一樣嗎?最後還不是抓著不放,送去京師查補?”

徐承宗認真的想了想說道:“性質不太一樣吧。”

“李賢這個捱打的事主,都沒有追究了,還有衝擊府衙,這一下子少了兩份罪名。”

袁彬點了點頭,應該如此。

“那李賢這頓打,豈不是白挨了嗎?”袁彬忽然意識到一個事實,開口問道。

徐承宗一愣,的確如此,笑著說道:“那誰讓他倒黴呢?”

李賓言拿著手中的那本萬言書,這是呈送御前的萬言書。

大明在之前,有沒有萬言書呈送陛下面前?

洪武二十二年,解縉中了進士,授其中書庶吉士。

高皇帝對解縉甚見愛重,在光祿寺大庖西室吃飯的時候,對解縉說:「朕與爾義則君臣,恩猶父子,當知無不言。」

解縉上《大庖西封事》事,萬言奏於御前,高皇帝大喜過望。

高皇帝在洪武初中時,以剛猛治國,給大明留下了很多的問題,這些遺留問題就是困擾晚年高皇帝的最大心病。

在《大庖西封事》萬言書中,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緩解。

比如抽分減稅,從一成降至六分,就是基於此。

解縉是一個很有才華的人。

朱元璋和朱棣對解縉,都有著極大的期許。

如果解縉像胡濙一樣,不深度參與到永樂年間太子和漢王爭儲之事之中,老老實實做事,解縉絕對不會死。甚至可能成為大明輔國之臣。

但是解縉非要在太子這種事上,深度參與,最後被紀綱給殺了。

李賓言手中這本萬言書,卻是廢話連篇,這幫人誠不如解縉。

李賓言將南衙發生的諸事,寫成了奏疏,將三個案犯押解入京。

朱祁鈺收到了他們的奏疏,看了許久,笑著說道:“這倆人差點就犯了大錯啊,瞎折騰。”

興安看了許久,知道陛下說的什麼,笑著說道:“臣以為還是因為李賓言被仇恨衝昏了頭腦。”

“要是換做臣,臣怕是會做的更過分。”

李賓言不領兵,但是密州市舶司、松江市舶司,李賓言兼任密州市舶總督軍務,跟京軍廝混了幾年了,就是塊石頭也捂熱了。

換位思考一下,自己抵背殺敵的戰友,因為腐爛食物死了三百餘人,李賓言做的過分嗎?

興安一點都不覺得過分。

朱祁鈺笑著說道:“對是對,錯是錯,冤有頭,債有主,這些人搖唇鼓舌,按律也不當斬,讓盧忠仔細查補,再無大錯,就流放煙瘴之地吧。”

“至於李賓言和李賢,下旨申飭一番便是。”

“釣魚這件事,還是沒學到位。”

“若是朕在南衙,會教諭,會拱火,但是絕對不會誇讚,更不會帶頭作亂。”

“過猶不及。”

“申飭的話,就這四個字。”

申飭是一個很輕微的處罰,如果日後不再犯,這申飭的詔書就是廢紙一張,如果再犯,那就是抗旨不遵。

李賓言、李賢、袁彬本來是釣魚,結果親自跳到水裡。

李賓言在南衙主事,他的戰友死了三百人,他已經很剋制了。

李賓言是個人,不是神佛,他有感情,他被激怒了,他的憤怒,連朱祁鈺在北衙都感受到了,做事稍微失去了那麼一點分寸,朱祁鈺可以諒解。

但好在,李賢也在南衙,李賓言並未大錯鑄成,這些人被捕還是因為指使和收買遊墮之民,圍困市舶司府衙。

衝擊府衙和毆打朝廷命官,兩件事,李賢和李賓言並未作為罪名,放在奏疏裡。

“李賢這頓打,豈不是白挨了嗎?”朱祁鈺忽然開口問道:“他怎麼這麼倒黴,本來沒事了,結果摔了一跤,被解禎期,卻被誤會為了摔杯為號,也真是…倒黴。”

“李賓言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為何受傷的卻是李賢呢?”

興安笑著說道:“這可能就是命吧。”

朱祁鈺手裡點著手中的萬言書,滿是嫌棄的說道:“方孝孺。這幫人還想給方孝孺翻案!做他們的春秋大夢!”

胡適評價方孝孺說:「方孝孺之後明朝200年,再沒有政治思想家。我國政治思想在14世紀以前,決不遜於歐洲,但近500年來何以不振,這是由於方孝孺被殺的慘劇所造成的。」

方孝孺根本沒有科舉功名在身。

洪武三十年,科舉考試三年一次,這方孝孺若是真的把學問學明白了,還能連個舉人都考不中?

連儒學的學問都沒學明白,如何談得上政治家和思想家兩個詞彙呢?

方孝孺的老師是宋濂,就是那個《送東陽馬生序》的宋濂,那個給元封衍聖公孔克堅寫墓誌銘還用元朝年號的宋濂。

宋濂做大明的官很是問題,但是宋濂做學問是沒問題的。

方孝孺師從宋濂,卻連個舉人都考不上,那是宋濂的問題,還是方孝孺的問題?

方孝孺兩次被吳沉舉薦做官,第一次朱元璋說:此莊士,當老其才,禮遣還。第二次朱元璋說:今非用孝儒時。

大明立國之初,求賢若渴,方孝孺若是有點才華,就會被重用,第一次朱元璋說他太年輕了老了可以用,第二次直接說沒什麼才能。

方孝孺是如何做官的?

做了蜀王世子的老師,才入朝為官。

朱棣奉天靖難入南衙,殉節這一百四十一人,其中有太監、有官僚、有戍卒,朱棣刻石記其忠義,其中沒有方孝孺。

這一百四十一人不必苟活的方孝孺更值得吹捧?

方孝孺在朱棣入京的時候,躲起來了,希望躲過去,然後被抓了起來,最後論罪處斬,連坐兄長。

方孝孺死後,是他的學生,德慶侯廖永忠(把小明王沉江)的孫子廖鏞與其弟廖銘,收拾他的遺骨,掩埋在聚寶門外的山上。

誅十族,這倆學生不算十族?

大明有十五歲減罪不殺的律法,即便是靖難清君側的首惡,齊泰、黃子澄也有後代傳世。

相比較方孝孺苟且偷生且不成,景清刺殺朱棣,豈不是更值得大書特書?

景清是建文舊官,假意投降之後,清衣緋懷刃入,被錦衣衛發現之後,大吼:欲為故主報仇耳!被狂怒的朱棣凌遲,族誅。

真的論忠義二字,景清不值得大書特書嗎?

但是誰關心過景清刺朱棣之事?

不就是因為景清是陝西人嗎?

為什麼方孝孺會被翻案?以為方孝孺案,依舊有風力。

方孝孺是宋濂的學生,南衙士林將給方孝孺翻案視弱鬥爭勝利的標誌,所以一直有人孜孜不倦的為方孝孺翻案。

寧海方氏,到了朱叫門復辟的時候,在皇帝的准許下,為方孝孺建坊立祠。

方孝孺的後嗣始得歸寧海方氏宗祠,然後復振重修宗譜。

什麼叫做投降?

稽戾王朱祁鎮赦免方孝孺及其後人,就是投降。

洪武年間、永樂年間、宣德年間、景泰年間,都沒有給方孝孺翻案,到了天順年間,給方孝孺翻案了,這不是投降是什麼?

朱祁鈺當然不可能同意給方孝孺翻案。

“他們不是要翻案嗎?若是寧海方氏,一律不得科舉,準其投效他堂。”朱祁鈺做了一個決定。

朱棣還是太仁慈了。

既然要族誅,那就把事情做絕。

寧海餘慶堂方氏,一律不準科舉,但是可以投效其他河南郡方氏,就可以繼續科舉了。

樹都倒了,樹倒猢猻散便是。

一巴掌呼在他們的臉上,就知道疼了,也不會有那麼多方孝孺是不是被誅十族了。

一個連舉人都不是的人,居然比景清刺朱棣還要出名!

朱祁鈺對著興安說道:“王直王尚書和解禎期有舊啊,你去宣他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