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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章妥協

一時間,陳學禮有些後悔,愣愣的看著這首詩有些失神。

大家不是說楊帆知識底蘊薄弱、閱歷少,不可能寫出好的詩詞麼?

李二陛下卻沒有這麼多的想法,輕聲吟道:

“月照荷塘生紫煙,滿池蓮葉碧田田。

微風過處荷香散,少女來時棹影還。

鳥噪竹枝青玉直,蛙鳴翠蓋白珠圓。

青山小路消憂病,夢憶徐回鷁首船。”

一首《荷塘月色》吟誦出來,讓人不由身臨其境。

這一首描寫荷塘月色的七言律詩,誰敢說寫出這樣詩句的人沒有人生閱歷,沒有知識儲備?

黃賁臉色慘白,喃喃不知語。

好的詩,能讓讀者體會到其中蘊含的寓意,能讓讀者產生共鳴。

從眾人沉醉的表情可以看出,這首詩的意境。

意境上沒有問題,黃賁只能尋找詩裡的漏洞。

可幾番探尋,心下駭然不已。

詩由心生,這是一貫的定律。

但是好的詩都要經過潤色和修改,把措辭和情感蘊含其中,這樣的詩才能成千古名篇!

可是楊帆的這首詩,著實令黃賁找不出一絲毛病。

遣詞造句、韻律意境皆是上等,誰敢說這首詩不好?

最主要的是,剛剛冤枉楊帆抄襲自己的《明月幾時有》,這傢伙馬上做出一首描寫月色的詩來進行反擊,這簡直是拍拍打臉!

正當眾人呆呆的沉浸於詩中美景的時候,楊帆已經讓長樂公主撤走這幅字。

筆尖輕蘸墨汁,懸腕提筆疾書,苑若龍飛鳳舞,又一首詞躍於紙上。

眾人注意到楊帆居然又揮筆疾書,頓時一愣,又一齊湊上前觀看,赫然又是一首。

不過,這是一首詞。

李二陛下高興壞了,就喜歡看楊帆打臉的場面。

當然,只要不是打他的臉就行!

只要楊帆佔了理,看你們這些江南士族還敢不敢故意為難朕?

你們這些江南世家不是說楊帆沒閱歷沒知識儲備麼?

看看這小子,直接又來一首寫月的詞。

意思很明顯,就是要寫給這些說他抄襲的人看的。

李二陛下瞬間化身為工具人,欣然將紙上的這首詞又念了出來。

“山月胴朧照,雲暗愴心神。仙源難覓,瑤池深隱九重門。遙望諸峰點點,近聽魚兒戲水,潑剌語紛紛。風舞竹移影,霧籠萬山昏。

塵如夢,月千里,對空嗔。幽冥一片,何處泉水過山門。一顆禪心遙寄,無限塵緣都了,空谷剩幽人。我乘雲煙去,向月禮仙真。”

今天剛好是觀音誕,又一首以月印射的詞。

仙源難覓,瑤池深隱九重門……

這不就是描寫觀音誕人們祈福的心情。

一顆禪心遙寄,無限塵緣都了,空谷剩幽人,我乘雲煙去,向月禮仙真……

如今眾人正在草堂寺旁的別院,不正是‘一顆禪心遙寄,無限塵緣都了’的灑脫?

在座都是飽學之士,自然體會到詩詞中的意境。

這時候誰敢說楊帆閱歷低,知識儲備少?

誰敢說楊帆率學無為、不學無術?

能以月為題,如此生動的刻畫了一首首讓人身臨其境的詩詞,這世間又能有幾人?

楊帆不一會兒功夫就創作了一詩一詞,而且寓意深遠,切合實際,讓人引發沉思!

剛剛大家不是認為,沒有知識儲備,就寫不出好的作品麼,這是什麼情況?

看著桉幾上的這兩幅字,李二陛下眼冒金光,拈著鬍鬚輕輕點頭,吩咐長樂公主:“麗質,將這兩幅字給父皇收起來,裝表好以後送到御書房。”

不管是那一首驚才絕豔的七言律詩,還是一首以月寄情的詞,李二陛下都極甚為喜愛。

更主要的是,這兩首詩詞的字型都是瘦精體。

作為書法的愛好者,李二陛下當然不會放棄拿去臨摹的好機會,更不用考慮楊帆同意與否,直接據為己有。

當然,楊帆即使再憨,也不敢說出半個不字。

相反,還必須得表現出這是他無上的榮光。

沒辦法,李二陛下這個皇帝臭屁的很。

因為在皇帝看來,這世間所有的東西都是他的,看得起這些詩詞那是楊帆的榮幸。

雖然楊帆有些軸,但並不是笨,知道什麼時候該硬什麼時候該軟。

跟這位皇帝打交道,那可得講究藝術,當佔著理又涉及到原則問題的時候,可以跟李二對著幹。

但是一些無關緊要,該拍馬屁就拍馬屁,還得把他給拍舒服囉,這才是君臣的相處之道。

長樂公主移步上前,將這兩幅字撤走,小心的放在一邊。

此時墨跡尚未乾透,還不能收起來,若是一不小心弄花了,那是很可惜的。

眨眼之間,楊帆就做出了一詩一詞,而且都是寓意深遠,包含情感的吟月詩。

誰還敢說楊帆不學無術,知識儲備量少?

黃賁面色慘然,身體微微顫抖。

極力轉動思維,想要找出一些辯解之詞,可越想越慌張,冷汗不停往外冒。

手足無措之下,黃賁只能求助似的看向許敬宗。

可許敬宗心中此時也是驚濤駭浪。

楊帆小小年紀,知識儲備定然不會太多,閱歷以及感悟都不會有多麼深。

他怎麼對詩詞有如此深刻的研究,明明都是以月抒情,以月言志。

可每一首都能用如此精妙的意境刻畫出來,簡直是匪夷所思!

難道楊帆真是生而知之的人不成?

許敬宗真沒想到楊帆打臉的方式是如此與眾不同。

看著一臉驚駭,卻啞口無言的許敬宗、黃賁,楊帆笑了笑。

掃視了一週,楊帆澹然說道:“不知許侍郎還認不認為我是抄襲的人?你們是不是該給某一個說法。”

意思就是說,我楊帆根本不需要用抄襲這種低劣手段來提高自己的名聲和地位。

因為,根本沒有必要。

聽到楊帆的冷嘲熱諷,許敬宗一臉怒色。

要不是李二陛下在一旁看著,他真想上前與楊帆拼命。

在這個極度講究上下尊卑、等級森嚴的社會,即使楊帆才高八斗,畢竟也屬於末學後進。

許敬宗作為在士林中早已成名的文士,即便楊帆身份再高,理由多麼充分,亦要對許敬宗這等前輩保持尊重。

如此明目張膽的討要說法,實在是過於輕佻了。

若是魏徵這種刻板的之人在此,怕是要出言訓斥楊帆一番。

不過,雖然此時許敬宗怒不可揭,卻只能敢怒不敢言。

畢竟,是黃賁他們首先針對楊帆的!

當然,許敬宗內心更多的是疑惑。

沒有閱歷、沒有知識的積累,就寫不出好的作品,這可是常識。

楊帆小小年紀,又能經歷多少事,怎麼可能把詩詞拿捏的恰到好處。

打死許敬也不可能相信楊帆有這等本事。

可是,楊帆偏偏就寫出來了,實在讓人意外。

而黃賁這邊,被楊帆輕挑的看著,整個人都在顫抖。

顯然,楊帆就是想用這兩首詩詞來駁斥他抄襲的控訴。

意思很明顯,說我抄襲你的詩詞,那你也做兩首詩出來試試。

如若不能,那就是你黃賁厚顏無恥的誣陷別人抄襲。

被眾人異樣的眼神盯著,黃賁渾身發冷,陷入了絕望。

要說他也準備有幾首詩詞,可惜這些詩詞與楊帆的比起來,簡直相差甚遠。

若是拿出來,豈不是更加暴露了自己的水準?

此時黃賁咬牙切齒,簡直恨不得生吃了楊帆。

他真想不出來,楊帆乃一個黃口小子,怎麼隨手就能寫出這樣精才豔豔的詩詞?

他小小年紀怎麼就能達到這樣的境界,怎麼就能對人生有如此深刻的感悟?

黃賁赤紅著眼睛,瀕臨崩潰!

這都是自己的岳丈許敬宗安排的,本來一切都如他們所想正常進行。

哪知峰迴路轉,直接在陰溝裡翻了船,他找誰說理去?

若是自己被認定為嫉賢妒能,故意冤枉他人,那他黃賁再也不要想在士林中混了!

以後想要進入官場,那更加是不可能。

李二陛下怎麼可能讓一個名聲敗壞的人當官。

黃賁只能無助的看向了許敬宗,把希望寄託在這位岳丈大人身上。

許敬宗看著面如死灰的黃賁,又看了看智珠在握的楊帆,若是兩人調換一下該多好呀!

許敬宗心頭的嫉妒快要發狂!

真不知這小子從哪裡弄來這麼多經典的詩詞?

許敬宗敢肯定,這絕對不可能是楊帆自己寫的!

雖然有這樣的猜測,可惜找不出證據啊!

因此,許敬宗的第一反應,就是楊帆早有準備,事先請人潤筆作了幾首詩,此時拿來應對危機。

他眼珠轉了轉,想要給楊帆再添點麻煩。

既然現場的人大多都偏向於楊帆,他若是再強言辯斥,反而會立即惹得皇帝的不快。

看來,只能把這個話題轉移過去才行。

許敬宗腦筋轉得飛快,微微測目,對著陳學禮不停的使眼色,希望這位江南大儒能夠幫襯一把。

此時陳學禮內心還真糾結得不行。

他們這群江南文人千里送人頭,伸出臉拍拍讓人打,真是臉疼的很。

可以說陳學禮這一回丟人丟大了!

但作為大儒,陳學禮有著自己的堅持。

既然知道錯了,當然不可能再丟人現眼。

於是乎,陳學禮直接無視了許敬宗的暗示。

沒有辦法之下,許敬宗只能尷尬一笑,擠眉弄眼的看了黃賁一眼,然後硬著頭皮對楊帆說道:“萬年縣公驚才豔豔,許某佩服得五體投地。”

“只是許某有一事不解,既然萬年縣公的詩詞《明月幾時有》不是抄襲的,那麼,這首詞怎麼可能在短短幾個時辰就傳到了江南?”

“長安與江南之地相隔千里之遙,這首詞總不可能飛過去吧?既然查不出原因,我認為此事就此揭過,縣公以為如何?”

這番話一出,其實也就表明了向楊帆服軟,同時要求黃賁向楊帆服個軟。

意思是說,反正黃賁與你楊帆爭這首詞的所有權是個湖塗帳。

既然搞不清,咱們誰也不去懷疑誰,就此揭過。

可黃賁看到許敬宗的眼色,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一瞬間福至心靈,就“明白”了許敬宗的想法!

當即拱了拱手,大咧咧的笑道:“楊帆,許侍郎說的不錯,這首詞我們是在同一天做出來的,相差只是幾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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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這首詞不可能幾個時辰內從長安飛到江南,那麼,誰又能夠分辨出誰抄襲了誰?”

“看在你頗有才學的份上,我大人有大量,就不過多計較,此事咱們一筆勾銷,如何?”

“若不然,即使讓大理寺來查,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你說呢?”

黃賁還以為楊帆也找不出理由反駁,所以說話顯得趾高氣昂。

只是黃賁話音未落,許敬宗卻是單手捂臉,暗罵黃賁是個笨蛋。

丟臉就丟臉了,服個軟有什麼?

認慫又何必裝出了一副勝利的模樣,這不是討人嫌嗎?

再說,每個人心裡都有一桿秤。

從楊帆瞬間便作出兩首上佳的詩詞,天平就已經開始向楊帆這邊傾斜了!

事到如今黃賁還驕傲的如同一隻孔雀,豈不是找死。

果不其然,黃賁話音剛落,李二陛下便黑了臉:“汝口口聲聲說楊帆抄襲了你的詞,自己卻又拿不出確鑿的證據。”

“楊帆用兩首詩詞為自己辯駁,你卻屁都不敢放一個,還敢大言不慚?簡直是不知死活,來人呀……”

“噗通!”李二陛下還沒說完,黃賁嚇得雙腿一軟,頓時就跪在地上,驚慌失措地道:“陛下,草民絕無冤枉萬年縣公的意思,請陛下贖罪!”

放眼天下,皇帝就是天。

作為天下共主,若下定決心弄死誰,管你有沒有理呢!

皇帝說你有罪就有罪。

更何況,黃賁確實有些胡攪蠻纏意思。

因此,李二陛下一發飆,黃賁差點嚇尿了!

此時許敬宗也苦笑不已。

知道皇帝這是生氣了,必然對黃賁再無半點耐心,對江南士族沒有一點好感。

現在許敬宗真有些後悔想透過打擊楊帆來表達江南士族對皇帝決策的不滿。

自己在朝為官,江南士族所獲得的利益與自己並沒有太大的干係。

更主要的是,如果這件事辦不妥,會讓江南士族對自己失去信心。

許敬宗現在真有一種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感覺。

自己好好當官不行麼,為何非要拉著未來的女婿摻和進來呢?

這下好了,想必皇帝心裡將自己也給記恨上了。

但這也不怪李二陛下。

江南士族想要阻止皇帝伸往江南的手,幾次三番的找茬,現在更是透過楊帆來施壓,換哪個皇帝都得發飆。

死貧道不如此道友,管不了這麼多了!

想到這兒,許敬宗躬身長揖,沉聲道:“陛下英明神武、胸懷寬廣,請陛下寬恕臣等的言語無狀之罪,黃賁雖然言辭欠妥,卻絕無質疑陛下之心……”

“陛下為了江南士族能夠安穩繁衍、家族興盛,這才推行恩政,某沐浴聖恩,舉雙手贊成……”

此話一出,就代表江南士族預設了又一次的失敗。

其實,許敬宗也是無奈。

若再不表態,他真害怕李二陛下會大開殺戒。

不管怎麼說,黃賁不僅是他未來的女婿,更是江南豪門林家的人。

若黃賁因為自己的原因有什麼意外,真的不好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