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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木秀於林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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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逢喜事精神爽,悶上心來憂愁多。

當長孫衝咬牙切齒的說出送500個花籃以後,場面氣氛變得有些詭異。

楊帆他們不管不顧低聲輕語把酒言歡,而眾人的目光卻來回在長孫衝與楊帆兩桌之間巡視,似乎是想再看好戲。

而報幕的老鴇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報的話,又怕長孫衝他們事後怪罪,別人可是駙馬爺,老爹又是當朝宰相。

不報吧,又怕這個忠義伯有意見,這些人可都是些憨貨,連國公府的府門都敢拆,如果自己開罪了他們,不得馬上把飄香樓的招牌給拆了。

“咳……可否聽老夫一言。”

老鴇正進退兩難之際,二樓一處垂簾雅座上咳了兩聲,瞬間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見過褚起居。”

當垂簾開啟,平時眼高於頂的這幫傢伙個個急忙起身彎腰施禮。

說話的人四十餘歲,身高不是很高,面龐清瘦,頜下一縷長鬚整齊而有型,看起來風姿瀟灑卓越非凡,一副飽學之士的模樣。

透過李景桓介紹,才知道此人是褚遂良,楊帆臉上顯出一絲訝色,這人還是有些名頭的,歷史課本都學過。

褚遂良出身於名門貴族,父親褚亮在隋朝官至散騎常侍一職,與虞世南、歐陽詢等人為好友。

大業十三年(617年)七月,薛舉稱帝,褚亮被任命為黃門侍郎,褚遂良則做了薛舉的通事舍人,掌管詔命及呈奏案章。

褚遂良前大半生在官場上也算是順風順水,跟隨秦王李世民以後,被稱為當時秦王府十八學士之一。

貞觀十年出任起居郎,專門記載皇帝的一言一行以及朝堂大事,再後來成為了宰相。

雖然這傢伙現在是個起居郎,做的也是文書之類的工作,但卻是皇帝的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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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博學多才,精通文史,在歷史上留下了赫赫之名,開始練習書法時得到了父親好友虞世南、歐陽詢的指導,後來自成一派,與歐陽詢、虞世南、薛稷並稱為初唐四大家。

此時的他雖然正值壯年,但在士林之中名氣已是極高,隱隱有直追孔穎達大儒的氣勢。

在飄香院裡的眾人,要麼是國子監學子,要麼是想要進入官場的後起之輩,大多屬於讀書人,對於皇帝跟前的紅人、士林之中的大儒,他們當然得執禮恭維。

社會就是如此,奉上踩下,古今皆然。

蕭詩韻對著老鴇揮了揮手,蓮步輕移,微微一福施禮道:“小女子感謝褚大人的光臨,能從百忙之中抽出時間為眾才子做評判,乃我們的榮幸。”

褚遂良撫須哈哈一笑道:“能與各位才子交流詩詞歌賦,老夫也是樂在其中,再說了,詩詩姑娘的琵琶彈奏真可謂繞樑三日餘音不絕,舞姿更是人間難得一見,倒是老夫叨擾了。”

蕭詩韻微微一笑趕緊自謙道:“大人過喻了,小女子受之有愧,現在歌舞已經結束,還請幾位大人移步為眾學子的詩詞做評判。”

褚遂良等人也不客氣,在老鴇的帶領下來到了圓臺之中。

飄香樓對程式熟門熟路,在褚遂良與蕭詩韻說話的時候,舞臺上已經重新作了佈置。

筆墨紙張、美酒茶蠱、水果點心一應俱全。

也許是看到場上的氣氛還有些壓抑,走到案臺坐下的褚遂良又站起身來說道:“接下來是一展才學的時候,大家都是才子,如此高雅的時刻,可不能掃了興致,想來諸位都是一言九鼎之輩,剛才之事就此揭過,勿需再提。”

褚遂良的一番話為剛才長孫衝他們送花籃一事做了定論。

楊帆自然不會說什麼,只見長孫衝站起身來,一副捨己為人的模樣抱拳回道:“長孫衝見過幾位世伯,衝自當謹遵世伯的教誨,反正這些錢也要捐給朝廷,就當是小侄為朝廷盡的綿薄之力。”

褚遂良聽到長孫衝的話,眉頭不由皺了皺,但又不好進行批判,畢竟他與長孫無忌同為秦王府十八學士之列,還是有些交情的。

作為長孫無忌的兒子,長孫衝雖然腦子不笨,但比起他老爹來卻差了很多,如今被人坑就坑了,何必故作姿態顯示大方,還說是為朝廷作貢獻,特麼的根本就是為了面子爭風吃醋,真有些小家子氣了。

褚遂良心中頓時有些不悅,但又不好呵斥,只好微微點了點頭隨即坐下。

擺手示意眾人坐好以後,說道:“此間只有美酒佳人、名詩佳作,沒有什麼大人、世伯,某偷得浮生半日閒,厚顏加入眾才子的詩會,只想見識一番大唐學子的才華,順便體會一下逝去的年華,沾一沾年輕人的朝氣,諸位暫且放鬆,盡情發揮便是,我們平輩論交即可,大家不必拘於形式。”

褚遂良話雖如此說,但大家都不是愣頭青,誰真敢稱兄道弟那可真是傻子了,在這禮法森嚴的時代,他的官位、名聲、輩分擺在那裡呢!

眾人連連推辭說‘不敢’,只有長孫衝悶悶不樂,這明顯是話中有話敲打自己。

褚遂良看似謙虛的話,其實是為了撇清與長孫衝的關係,表示他會公正評判,不會因為長孫衝叫了他世伯而有所偏袒。

不過對於詩詞歌賦長孫衝倒是有一手,即使是那幾個世家子弟,他們也只是在伯仲之間。

想到這兒,恢復了自信的長孫衝蔑視的望了楊帆他們一眼,只見幾人還在喝酒聊天,並未把注意力放在褚遂良身上,心中更是暗暗鄙視這群憨貨。

對於眾人的恭維,褚遂良倒也沒有在意,呵呵一笑以後也聽之任之,如同一位和藹的長者。

轉頭對著坐在一側的蕭詩韻問道:“今夜詩會以何為題?是否有了定論?”

蕭詩韻搖了搖頭道:“還未下定論,煩請幾位前輩共同商定。”

只見褚遂良與並排的幾位評委小聲低估了一陣,開口說道:

“既然諸位推薦了我們作為評判,如今也不矯情,既然詩會的主題還沒有定論,經過商議以後,我們決定以詩詩姑娘今晚的表演為題,諸位皆可自由發揮,且將佳作寫在紙上呈上來便是,我們一定公正評判。”

場面一下子又熱鬧了起來。

一個個歌姬走入雅座,如穿梭在花叢中的蝴蝶,步履輕盈。

一張張宣紙在桌前流傳,每個人的面前也放上了筆墨紙硯,只要靈感迸發,隨時可以揮毫潑墨賦詩一首,寫完以後自會有歌姬將佳作呈給褚遂良幾人評判。

其實這種詩會,也是很多才子進入官場的一塊敲門磚,只要能夠寫好一首詩詞,在士林之中有了名氣,以後入仕也簡單很多。

因此在座的各位才子都摩拳擦掌,仔細回想以前做過的詩詞,看有沒有適合題材的。

沒過一會兒,有的人興高采烈揮毫即寫,有的人抓撓著腦袋冥思苦想,有的人愁眉苦臉一籌莫展,真是眾生百態,不過卻有幾人特別引人注目。

長孫衝、崔蒲、盧康平等一眾才華頂尖的學子在自己的雅座旁踱步走來走去,口中還不斷嘟囔著什麼,幾人先後眼前一亮,顯然腦中已有腹稿,伏案提亳揮墨寫了下來。

長孫衝把詩寫完,默唸了兩遍,感覺很是滿意,不由喜笑顏開,得意地朝楊帆望了一眼,看到幾人還正在喝酒說笑,暗罵了一聲以後啞然失笑,這幾人根本就是棒槌,吟詩作賦豈不是太為難他們了,輕蔑一笑便不再理會。

房遺愛顯然發現了長孫衝的目光,有些鬱悶的燜了一杯酒後小聲說道:“看來又讓那小子出風頭了。”

李景桓幾人也是默默的點了點頭,一臉無奈。

說到打架他們天不怕地不怕,可吟詩作賦那是拍馬也敢不上,當然也就不會強出頭自取其辱。

倒是程處默有些不甘心地道:“議善兄弟,聽說你寫了一首傳世之作,要不你再寫上一首?”

房遺愛幾人一聽頓時來了興致,一臉期待的望向楊帆。

雖然腦中還有一些詩詞,但楊帆真不想表現得太過突出,正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如果表現得太過優秀,在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裡可是很危險的。

比如衛國公李靖,大唐的江山可以說有一大半是他打下來的,但他受重用嗎?

答案是否定的。

李靖在生涯後期可以說是被圈禁起來鬱鬱而終的,原因正是因為他過於優秀。

李世民雖然是千古明君,但是他也是人,而且是一個心黑手辣之人。

一個人有缺點,即使你再優秀他也敢用你,如果一個人既優秀又沒有缺點,還做出一副無欲無求的樣子,作為上位者當然會考慮是否另有圖謀。

恰好衛國公李靖就是這樣一個優秀而幾乎沒有缺點的人,說他笨吧他又絕頂聰明,說他聰明吧又覺得愚不可及,因為他的完美反而結局已經註定。

楊帆從與李世民的接觸過程中,雖然知道李世民對他欣賞,但也隱隱可以感覺到他內心的忌憚,這也是為什麼楊帆有時候會像愣頭青一樣去闖禍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