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
“主子！”
“王爺！”
洪昌跑得連命都不要，剛進莊子就各種喊，聲音又快又急。
傅元恆迎了出來，緊張道：“你輕點聲！”
“不是！”洪昌喘不上氣，他想說不是三小姐要走了。
傅元恆覺得自己怕什麼來什麼，拼命給洪昌使眼色。
洪昌沒顧忌，繼續大喊：“爺！”
“主子！”
“王爺！”
“你……”傅元恆想抽他，剛舉起手洪昌就從他胳膊底下鑽過去了。
“爺！”
洪昌湊到剛走出來的主子面前，一臉急色。
趙玉郎沒什麼精神，心裡有個聲音告訴他，許卿走了。
洪昌正是因此而來的，可他光聽洪昌的叫喊聲就足夠了，後面的話他一句也不想聽。
“我知道了。”趙玉郎淡漠地說，他細細感受了一下。
心上好像沒有什麼異樣，不疼也不癢。
只是神思恍惚，自己麻痺自己，那個結果他早就接受了。
洪昌也不知道怎麼說，把懷裡的兩本畫冊往趙玉郎懷裡一扔。
“爺自己看吧！”
洪昌說，彎著腰在一旁喘氣。
趙玉郎沒抱住畫冊，兩本畫冊都掉在了地上。
其中一本裡面掉落一張畫，看樣子是摺疊起來的，但上了醒目的紅色，因此也格外引人矚目。
洪昌連忙把那張畫撿起來，然後趙玉郎接了過去。
他徐徐開啟，瞳孔忽然一震，身體隱隱發顫。
畫中人是許卿和他，在那個兩人初遇的下雪天，她披著大紅色的披風，那披風上縫製了白白的兔毛，最是可愛。
而他站在不遠處的假山上，穿著靖王府剛換的那件藍色棉襖，衣襟上縫了厚厚的灰鼠毛。
許卿站在那小院裡，伸手指著他，怒目而視。
而他威風凜凜的站在山上，手裡握著雪糰子，趾高氣揚的望著她。
這就是當時他們兩個初見後彼此看不順眼的樣子，一模一樣。
原來她一直都記得他們初見時的樣子，原來她連他穿過的那件衣服也記得清清楚楚。
趙玉郎眼眶一熱，忍不住落下淚來。
他慌忙將兩本畫冊攬入懷中，然後跑進了房裡去看。
一本是他畫的，理所應當丟在一邊。
還有一本，看畫冊剛剛製成不久，理應是她想送給他的。
趙玉郎小心翼翼翻開，目光觸及畫冊時，忍不住哽咽出聲。
第一頁裡，許卿畫了他拿胡琴逗明泰，那個時候明泰還在搖籃裡。
明泰還小，連路都不會走，他假意拉著胡琴，實則故意在逗明泰。
這一幕趙玉郎早就忘了，可此時看到卻覺得像是才剛剛發生過一樣。
許卿在下面寫了一行小字：“明泰六個月時，你說君子六藝必不可少，執意要讓明泰摸摸胡琴。”
趙玉郎哭著，又翻開了第二頁。
第二頁裡，他揹著明泰在顛，許卿很擔心的望著他，目光不悅。
那時的他對明泰沒輕沒重的，許卿的手時不時敲他一下，目光充滿嫌棄。
就是這個樣子沒錯，一模一樣。
許卿在下面寫道：“明泰八個月時，你總喜歡揹著他瘋跑，我在後面怎麼也追不上。”
追上了的。
趙玉郎想，然後使勁捶了他，再把明泰搶回去護著。
第三頁裡，明泰已經長大許多了。
跌跌撞撞的在扯她的衣裙，他在旁邊大笑，看著許卿手忙腳亂的。
許卿在下面寫道：“原來你這時就已經很無恥了。”
趙玉郎“噗嗤”一聲笑出來，突然很懷念那時他們一起住在靖王府的日子。
他往後翻，還有很多很多。
但隨著明泰漸漸長大，畫冊裡再沒有他的身影。
趙玉郎越往後翻，發現畫頁的顏色越發沉澱，墨色也不如前面鮮明。
顯然，最後那幾張是她一開始畫的。
或許一開始她構思的畫作裡是沒有他的，只是她的記憶越往後翻，他的身影便越清晰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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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玉郎有過這種感覺，沒有想一個人的時候，感覺什麼都是模糊的。
可真的在想一個人，日思夜想那種，陳年往事裡，不經意間便會跳出許多許多。
那些事情或許都不是很有趣，然而因為有那個人陪著，便會覺得備感幸福。
趙玉郎擦了擦眼淚，把兩本畫冊都收起來，然後走出去。
洪昌還在外面候著，口乾舌燥的。
“她不會把這樣的東西給你，你怎麼拿到的？”趙玉郎問。
洪昌道：“剛剛凝霜和竹露抱了很多三小姐常穿的衣服去莊上的後門處，說三小姐要讓她們燒掉。”
“這兩本畫冊也是，凝霜很傷心，竹露便去安慰她。”
“我看其中一本畫冊應該是三小姐準備送給爺的，便偷著抱過來了。”
趙玉郎蹙眉，呢喃道：“她沒有答應嫁給靖王嗎？怎麼突然要燒衣服？”
洪昌搖了搖頭：“別的都沒有聽說，但要燒的衣服的確是三小姐平日裡穿的，而且是……”
“是什麼？”趙玉郎急忙問。
洪昌道：“布料都是極好的那種，平時會客或者出遊時才穿的。”
“我看凝霜和竹露她們抱了很多，只怕三小姐現在能見客的衣服一件也沒有了。”
“她這是要幹什麼？”趙玉郎問，眼裡滿是擔憂。
洪昌搖了搖頭：“三小姐原本打算今日就回京的，明泰小世子想留下，三小姐這才說再留兩天。”
“回京之前燒衣服？”趙玉郎呢喃，目光忽明忽暗的。
照理來說，許卿如果要回京議親了，那是要重做新衣服的。
可她也沒有必要把現在穿的這些衣服都燒了，而且都是好衣服。
除非……
“遭了！”趙玉郎驚呼，跑了出去！
趙玉郎一口氣跑到了許卿莊子後門，發現許卿果然在燒衣服。
她一個人守著一堆燃著的衣服，神情木然，一動也不動。
趙玉郎只覺心口一顫，急急的喚了一聲：“許卿！”
許卿轉頭看他，他那眼瞼和眼尾還紅得很，可眼睛裡急色盡顯，一副哀哀欲求的模樣！
“你還來幹什麼？”許卿問他。
趙玉郎猛然山前拉著她的手，出聲問道：“既然你不是願意嫁給他的，你為什麼不說？”
許卿蹙眉：“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麼？”
“你撒謊！”趙玉郎紅著眼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