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侯那是出了名的好性子，從不隨便與人紅臉。
趙玉郎去的時候，只見他披著一件灰色的鶴氅，挽著的髮髻歪歪斜斜的，連簪子都沒用。
看起來像是久病在床，沒空打理自己的人。
趙玉郎拱手行禮，永寧侯往邊上一坐，淡淡道：“王爺何必如此？”
趙玉郎收回手，自然而然的坐在一旁道：“侯爺何出此言？”
永寧侯道：“雖然不知道王爺欲意何為，但王爺如此明顯的伏低做小，實在是有違常理。”
宋夫人在門口接過丫鬟遞來的茶，身形沒動，站著傾聽。
趙玉郎道：“有違什麼常理呢？”
“說起來我也是侯爺的晚輩，晚輩做錯了事，長輩只管訓誡，侯爺不必口下留情。”
永寧侯道：“王爺沒有做錯什麼事情，只是王爺身份尊貴，不應該在侯府長住，惹人笑話。”
趙玉郎笑道：“原來侯爺是在擔心我？”
永寧侯：“……”
“侯爺不必擔心，我以前也是常住靖王府，那個時候我連楚王府都沒有呢，還需日日向宮裡報備。”
“如今我已開府在外，宮裡早就不過問了。”
永寧侯嘴角微抽，心裡暗暗給趙玉郎豎了個大拇指。
真能……不要臉！
“王爺，像您這樣的晚輩永寧侯府真的高攀不上，要不您移步去平陽侯府如何？或者定國公府也行啊！”永寧侯真誠建議。
趙玉郎輕嘆道：“侯爺有所不知。當年……平陽侯府欺我年少，對他們毫無防備之心，誘騙我喝下烈酒這才做下了不可饒恕的錯事。”
“那定國公府裡，八竿子都打不著的親戚，平時也沒少暗中給我下絆子。”
“我在京城長大，能在府外吃頓熱乎飯的，現在除了永寧侯府也找不到別的地方了。”
永寧侯：“……”
宋夫人：“……”
揭短了，還露出一副可憐的模樣！
看起來是挺值得同情的，可他們怎麼就不信呢？
“咳，王爺先喝茶吧！”宋夫人聽不下去了，折身把茶端來。
趙玉郎雙手捧著熱茶，低頭哽咽：“這是我回京以後……第一次喝到親戚家的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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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寧侯：“……”
宋夫人：“……”
宋夫人的手指動了動，真想把那熱茶給搶回去算了。
“王爺，您繼續在侯府裡住下去真的不行！”永寧侯輕嘆！
趙玉郎：“還望侯爺念我年幼失恃……”
“行了，王爺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吧！”宋夫人聽不下去了。
趙玉郎假意擦了擦淚花，一臉感動的看向宋夫人。
“謝謝！宋夫人待我的好，我一定會銘記一輩子的。”
宋夫人打了個寒顫，伸手暗暗掐了一把永寧侯。
永寧侯站起來輕咳：“咳咳，王爺，您還是先回去吧。我這一生的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好，傳染給王爺就不好了。”
趙玉郎端著熱茶站起來道：“可我這茶還沒有喝呢？”
永寧侯：“您直接帶走吧！”
趙玉郎：“……”
……
“咦”。
趙玉郎一走，宋夫人連忙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
“這小霸王受什麼刺激了？”宋夫人不解。
永寧侯輕哼，靠在大迎枕上道：“你沒事出去聽聽戲就知道了，別成天悶在家裡算賬。”
宋夫人不悅，冷聲道：“我不算賬誰算？由著那群欺上瞞下的奴才騙嗎？”
永寧侯有種雞同鴨講的感覺，他看了一眼宋夫人，連說話的想法都沒有了，果斷閉嘴。
宋夫人見他又悶著，索性過去捶他。
“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有話就說！”
永寧侯無奈道：“我說了你就會信？”
宋夫人道：“那是當然，你可是我丈夫，我不信你信誰？”
永寧侯輕哼，淡淡道：“楚王看上你的寶貝女兒了。”
“什麼？”
“怎麼可能？”
“我才不信！”
永寧侯：“……”
他就知道會是這樣！
“哎呀，你別又悶著。”
“誰跟你說的，這種事情怎麼能亂說呢？”
“相公，永年……”
宋夫人拉著永寧侯搖晃幾下，見沒有什麼反應這才慢慢冷靜下來。
“不應該啊！”
“怎麼可能呢？”
“誰說他看上的？”
“誰造的謠，拖出來，打死！”
永寧侯：“……”
……
趙玉郎端著熱茶回了他的小屋，傅元恆已經回來了，一同來的還有白長史。
白長史道：“王爺，我們是從後門進來的。守門的都打點過了，以後我們就從那裡進來。”
趙玉郎沒理會他，看向傅元恆道：“香買到沒有？”
傅元恆搖頭：“去晚了一步，一夢香已經被人提前買走了。”
“不過屬下找了白長史，我們去國子監尋了齊中傑，在他那裡取了些。”
傅元恆掏出鏤空香囊，取出指甲大小的一點香料。
趙玉郎看了一眼，隨即收了起來。
“本王終於明白，為什麼幾位兄長和大臣們都喜歡養門客了。”
“這一次要不是國子監這群學子，想查出一夢香還真有些難。”
白長史連連點頭道：“年後便是春闈了，王爺若想收幾個門生，屬下便去安排。”
趙玉郎搖了搖頭道：“罷了，等有了東宮之主再說。”
“到是那個段子航，你去好好查一查。當初他找了個女人算計徐胤然退婚，現在又幫著本王籠絡國子監的學子，看起來可不太尋常。”
白長史道：“我在外面已經聽傅元恆說過了。這個人就是光明正大說要力挺王爺的人，他還為了維護王爺的名譽跟其他學子打過架，太興二十一年的舉人，後經地方官員舉薦進的國子監，背景查起來是挺乾淨的。”
趙玉郎輕嗤道：“舉薦他的官員現今何地？在朝中可有派系牽扯？”
白長史搖了搖頭道：“舉薦他的是無錫知府，現今還是無錫知府，並無派系牽扯。”
趙玉郎鄙夷的看了一眼白長史道：“那就是你查不出來。”
白長史不敢反駁，連忙道：“屬下回去再仔細查一查。”
“無錫？”趙玉郎擰眉深想。
“無錫是不是離嘉興挺近的？”傅元恆嘀咕。
白長史蹙眉：“哪裡近了？一個在江蘇，一個是在浙江！”
“不，是很近的。本王突然想起一個人來。”
趙玉郎道，眼眸忽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