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郎很願意配合許卿,只是宋瑾瑤坐不住了。
她站起來道:“趙先生,卿表姐,我想去岸上逛一逛。”
許卿跟著起身道:“我陪你去。”
宋瑾瑤裡連忙搖了搖頭,她指著用完晚膳回來的可晴道:“還是讓可晴陪我吧,我就去橋上站一會,不會走遠的。”
許卿沒有強求,叮囑她逛一會就回來。
宋瑾瑤走了。趙玉郎看著眼前圓圓的茶杯都覺得可愛起來。
“你打算怎麼做?”趙玉郎問。
許卿徑直走到屏風後,直視著趙玉郎的眼睛道:“這句話應該我來問楚王爺吧?”
“先是曾家,如今是范家,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能勞煩到威名赫赫的楚王爺?”
趙玉郎閒散的四肢瞬間收攏,看起來規整了許多。
他看向許卿,眼裡染上些許羞意,可又死命強撐著,眼尾漸漸泛紅。
“我答應過不欺負你的。”趙玉郎道,到底沒撐到底,視線微微下垂。
許卿輕哼,繼續盯著他道:“所以呢?”
趙玉郎又抬起頭來,不過他感覺自己的臉開始發燙了,說不定許卿都看見紅了,舉著茶杯想掩飾一二。
結果許卿直接走過去奪走了他的酒杯。
四目相對,趙玉郎的臉轟地一下子紅了個徹底。
他那目光快速地閃爍著,空濛的腦袋裡不停地在組織語言。
該說什麼呢?
要說什麼呢?
說個鳥?
不,得說!
可說什麼呢?
艹!
好像又繞回來了!
用力抿了抿唇,趙玉郎強迫自己鎮靜。
很快,趙玉郎發現自己還保持著端茶杯的手勢,很傻。
活動著空落落的手,趙玉郎道:“我說過不會欺負你的,又怎麼會放任別人欺負你?”
“在京城有四哥會護著你,在這裡也得有人護著你,你就當我是在為四哥辦事。”
許卿把茶杯放到桌面上去,看著趙玉郎的目光也收斂了許多。
只聽她道:“如果你是為當年的事情愧疚,那你大可不必。當年鬧成那樣我也有錯,事後也曾暗暗後悔。當初聽聞你大勝歸來,我雖然害怕你報復我,可更多是慶幸。”
“我慶幸你活得好好的,榮耀返京。”
“女子名聲重如性命,男兒沙場拼搏亦死得其所。只是將這兩件事放在一起,我覺得自己的命不如你的命,換不得心安二字。”
趙玉郎聽許卿這口氣是要跟他劃清界限的意思,他驚得一下子站起來。
兩個人隔著一個桌子說話,站起來時便覺得親近許多。
許卿往後退了退,趙玉郎猛然抓住她的手道:“難道你不知我現在的心境亦如你之前?”
“我們倆自幼相識,一起長大,說是青梅竹馬也不為過,你可曾見過我對誰如此費盡心力?”
許卿甩不開趙玉郎的手,臉頰突兀紅了,整個人無措地站著。
“你先放開我。”許卿輕嗤。
趙玉郎聞言,自知失禮,連忙放開許卿的手。
“對不起,我又魯莽了。”
許卿揉著陣陣發疼的手腕,低聲道:“我昨夜在畫舫上見你,以為你來西塘另有要事。”
“今日知你的來意,心裡甚是惶恐。”
“你是天潢貴胄,不應該為了我一介臣女奔走勞碌。曾家的事情也好,范家的事情也罷,你仔細想一想,我真的需要你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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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樣待我,撇去過往不說,如今我們已然和好,我實在是受之有愧。”
許卿說完,認真給趙玉郎行了一禮。
趙玉郎想伸手托住她的手腕,可最後還是捏了捏拳,僵著沒動。
他對許卿道:“不管今日你怎麼說,總之你的事情我管定了。”
“除非有朝一日你找到一個比我更厲害的人,他比我更能護著你,那我就再也不管了。”
許卿忽然一震,心裡彷彿被煮沸了一般,又熱又燙。
趙玉郎說這些話的時候,堅定又認真,讓她想起寺廟裡的晨鐘,那麼虔誠厚重。
哪個女子不希望自己被好好護著,過無憂無慮的日子。
可這天下間要想找一個比趙玉郎更有權勢的男人,那便只有當今聖上了。
更何況他那篤定的口氣像是準備要護她一輩子。
許卿的眼眶發酸,一層濃霧不自覺地染上了眸子。
她微微側過身去,小聲道:“你真要如此?”
趙玉郎咽了咽口水,堅定道:“必須如此!”
好吧!許卿無話可說了。
她站直身體,隱忍了眼中的淚意,再次轉頭看向趙玉郎道:“你所謂的奉旨辦事是不是騙我的?”
趙玉郎搖了搖頭。“不是。”
“好吧!”許卿更加無可說了。
趙玉郎想說:我是奉旨來賠你一段好姻緣的!
可他不敢!
他有些擔心自己會弄巧成拙,將他和許卿好不容易緩和的關係弄得更僵了。
“我送你回去吧,范家的事情你三舅舅已經知道了。”
“你什麼也不用做,想玩就再玩幾天,不想玩就啟程回嘉興。”
許卿看著幽幽的河面嘆了口氣:“我可能要回京城了。”
趙玉郎嘴角一下子咧開,隨即又收住,裝作若無其事問道:“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想回就回了。”
“當初出京是害怕你報復我,現在我不怕了,回京也好照看明泰。”
趙玉郎隱忍著激動,壓制著跳躍的舌音道:“我也想明泰了,我當初離京的時候他才那麼大一點,還總喜歡要我抱。”
趙玉郎形容,伸手比劃一下。
“那個時候你經常陪他一起玩,他還是記得你的,不過現在就不一定了。”
許卿眼裡的笑意更濃了些,話也更柔了些。
趙玉郎也笑了起來,收都收不住那種。
“我是他九叔,他不會不記得我。”
“那可不一定。”許卿嗔道。
“一定。”趙玉郎語氣驕傲。
……
從範家得了訊息趕來的李麟,遠遠的,看到的便是公子佳人依舫而立,談笑風生的場景。
他那眼睛像是被掛著畫舫燈籠刺了一下,有些晦暗不明。
理應來得更早一些!
或者,他就不該寄予希望在範梓書的身上。
這一趟西塘之行,他和她一開始隔著人,他以為那只是暫時的。
可現在看來,他一開始沒有撥開的那些人都成了街景,而現在他撥不開的這個人則成了銅牆鐵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