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長空怎麼也不敢相信，那些一向是行俠仗義的山和海修士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雖然在慕容長空的心裡面，幽冥下界的妖修都是些吃人誅心的禍害。
當然，也包括之前被封印在墨尺裡面的夜無絕。
但是，慕容長空聽完夜無絕的話以後，感覺自己的三觀都崩塌了。
在慕容長空心中，或者說是在平常百姓的心裡，山和海下面的妖族就是一些食人血肉的莽荒獸類，冷血無情嗜殺成性。
可就如同先前夜無絕所說的一般，心存善念的妖族、渡海巨獸上敲詐的山和海修士、不分青紅皂白燒死那瞎眼老太的眾人、以及冷血旁觀的村民。
好像與故事中的妖族相比，這些人才更符合慕容長空心中對惡徒的定義。
看著沉默良久，表情陰晴不定的慕容長空，夜無絕久久沒有說話，似是想起來那年將自己救下的瞎眼老太，一時間身形有些顫抖，霎時間，周身纏繞的黑霧開始蠕動變得凝實起來。
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周身的黑霧逐漸散去，從那黑霧中走出一身材修長纖細的少年，少年月眉星目一頭妖異的白髮整齊的披散在身後，稚嫩俊俏的臉龐和這頭雪白長髮，確實夏娜的有些格格不入。
慕容長空看著眼前的俊俏少年，視線卻放在了少年身上穿著的那件深紅色繡花長袍。
雖那紅袍看上去款式有些陳舊，可這長袍卻儲存的很好，漫長歲月裡這長袍不曾掉色，就連長袍上方娟秀的紅花都沒有過脫線的跡象，說明眼前的俊俏少年，當真是十分愛惜這件樣式老舊的深紅色繡花長袍。
慕容長空看的有些出神，喃喃失語片刻之後這才開口問道。
“這……這是哪老婆婆送你的衣裳？”
夜無絕聞言輕輕點頭，原本有些冷漠的臉上罕見的攀上了些許笑顏，這讓原本就完美的容顏變得更加俊俏。
夜無絕伸出原本敷負在身後的右手，像是生怕會弄壞一般，輕輕撫mo著著胸前一樣用紅線娟秀的幾朵紅花，神色和煦且溫柔的淡淡說道。
“是啊，怎樣？是不是蠻合身的？”
慕容長空聞言沉默，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在慕容長空的印象裡面，自己從小便被當成下一任獄首培養，所以自然不是一個多愁善感優柔寡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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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先前聽著夜無絕講的那個故事，在聽到那瞎眼老太身死之時，心跳竟然罕見的漏了一拍。
看著眼前少年愛惜的輕撫著紅色長袍，眉眼間淨是懷念之色，或許是夜無絕講故事的技術太好，慕容長空的代入感很深。
彷彿那老太被燒死的時候，自己就在身旁一般清晰的體會著夜無絕的無助和憤怒，看著那件紅色長袍，慕容長空知道夜無絕剛剛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正因為如此慕容長空只覺得如鯁在喉，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夜無絕沒有在意身前陷入沉默的慕容長空，將頭輕輕抬起看向遠方，似是自言自語的輕聲說道。
“為了可以將這件衣服穿得久一點，平日裡我便一直維持著第一次遇見老婆婆時的狀態，再將黑霧將自己包裹起來。“
”這樣也可以護住身上這件紅袍……”
夜無絕說道此處突然搖頭輕笑一聲，殊不知眼角淚水已然滑落下來。
“不對，是深藍色長袍。”
“老婆婆死後，我便離開了大驪，一開始我非常困惑，我想不通的是，山和海雖已斬妖除魔為己任，是不是不管善惡只要是妖族，就一定要斬草除根？“
”就算是與妖親近的凡人也不例外？就因為我是下界的幽冥妖修？難道這是我可以選擇的嗎？“
”我想不通，所以我開始不斷的接觸人群，我想要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夜無絕講到此處，原本憤憤不平的神色突然一變，變得沉靜起來，右手也不再撫摸著胸前娟秀的紅花，而是將雙手負後，神色恢復了原本的冷漠模樣。
“可隨著我走的越來越遠，見的人越來越多，我就對人性的醜惡認識的越來越徹底！“
”我見過嗜賭的父親，親手將獨女賣去青樓的，我也見過為了家族傳承骨肉相殘的，後來……”
慕容長空聽到此處，原本就擰在一起的眉頭變得更加糾結，夜無絕說的這些，雖是少年心性的慕容長空同樣也見識過很多。
只是在大多數時間，慕容長空從內心深處就覺得這跟他沒有半毛錢關係，他都毫不關心，可能若是有可以讓慕容長空放在心上的事的話，那應該是便是身在藥靈谷的母親。
慕容長空這般心中所想，夜無絕自然並不知情，只是悠悠開口繼續說道。
“後來，我終於明白了人性本惡，因為人本身就是各種貪慾的集合體，終其一生也只會追求自己所想要追求的事情！“
”為達目的甚至可以犧牲自己的手足兄弟，新生骨肉以及父母雙親，甚至比我下界妖族還不如！“
”所以，我開始不再憎恨人族並且踏上了尋找大哥和阿九的路，只是……”
夜無絕似是想到什麼一般，抬起頭輕輕一嘆，沉吟了半晌輕輕開口說道。
“只是，我之前為了幫老婆婆報仇，一怒之下將殺害她的山和海修士盡數擊殺，引起了山和海的注意。“
”山和海能在大陸屹立數萬年，當然不會放任我這個挑戰他們權威的妖修坐視不管，於是便和我開始了漫長的追殺之路。”
“一路上，不管被山和海的修士追殺的如何悽慘，我也一直壓抑修為。“
”因為我知道，之所以山和海沒有對我下屠魔令，無非就是因為我的修為一直控制在化形境之下！“
”這樣一來，我便有了足夠的時間去尋找夜天河和阿九的蹤跡。”
“不知是好運還是背運，逃離大驪後的第十年，我終於在你大趙境內遇見夜天河！“
”夜天河雖有些衝動自大可並不痴傻，夜天河被山和海水衝上岸時，同樣是被封印住修為。“
”可與我不同的是，他深知自身的妖氣會給自己帶來大麻煩，於是很聰明的隱藏住自身妖氣，躲在山林之中整日以野果山泉為生，等待著修為的恢復，這一晃便是十年之久。”
“日子一天天的慢慢過去，夜天河也早就恢復了被山和海水封印的修為。"
"雖林中時常有外人出沒，可除了上山採藥的藥農就是出門打獵的獵戶，根本沒能發現隱藏在其中的夜天河。"
"不過已經在山林中獨來獨往習慣了的夜天河，卻沒有想要離開的跡象，直到那天，登月樓樓主的女兒被人追殺至山林處，夜天河不知還不是善心大發，總之是一把救下了被那群歹人團團圍住的女子。”
“那女子為了報恩，將夜天河請回登月樓，我也正是機緣巧合之下，被登月樓大公子請去赴宴，我二人便這樣相隔十年之久，終於在登月樓相遇！”